四名使徒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表情裏看到了一絲驚駭與慎重。


    雖不知“紅賢者”那顯示為“999”的生命槽是否為虛張聲勢的障眼法,但倘若是真的,那這一戰恐怕會非常艱難!


    因為這意味著……


    要足足殺死吉蘭一千次,才能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可問題卻在於,“紅賢者”並非任祂們蹂躪的弱者,而是需要祂們齊心協力,聯手才有可能戰勝的強敵。


    在如此情況下,莫說殺死對方一千次,就是一次都難啊!


    “別被這家夥的小把戲震懾住了。”


    這時,一襲華貴宮廷服飾的安爾德似是想到了什麽,淡淡說道。


    祂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半空懸浮的黑服青年,看著對方那宛如神明般的姿態,以及對方頭頂顯示的“聖人”詞條,又補充一句:


    “吉蘭·伊洛斯的冠冕源於其它秘史的司辰,律法之力似乎具有某種虛構的力量……在這場由祂主導的,所謂的‘遊戲’裏,一切都有可能是虛構與誇大的假象。”


    “確實如此。”


    其餘三位使徒眼中閃過了然。


    關於吉蘭的些許情報,四月司辰“挽歌小姐”早已告知給了眾多聯邦陣營上位者,故而祂們對此有所了解。


    “但不要掉以輕心,再怎麽說,這畢竟是祂的主場,我們並不占優。”


    海爾曼還算冷靜,沉聲囑咐道。


    安東尼、貝露與安爾德三人默默頷首,表示明白。


    “我先上。”


    抱著試探的態度,海爾曼獨臂拎著寶石十字劍,率先邁出了步子。


    隻見祂紅色軍裝的衣擺揚起,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血上校”也出現在了半空,距離那黑服青年不足百米,冷著臉斬出一劍。


    噌——


    一聲錚鳴。


    猩紅劍幕掃蕩而出,宛如一塊紅綢緞墜落,徑直朝那青年蓋去。


    吉蘭眼簾低垂,同樣一劍斬出。


    蘊含著他畢生所學的“罡風”,裹挾著銀灰色劍芒,以所向披靡的姿態切開了猩紅劍幕,勢頭不減地逼近海爾曼。


    咻轟!


    “血上校”眼角一抽。


    祂知道對方的厲害,不敢硬抗這劍芒,於是閃身躲避。


    可下一秒。


    黑服青年憑空閃爍,出現在了祂的身側,又是一劍刺來。


    當!!


    震耳欲聾的金屬交擊聲響徹灰霧立方,刺眼的火光迸射。


    海爾曼及時揮劍偏架,卻是承受不住吉蘭的蠻橫力道,竟如炮彈般倒飛翻滾,激起一片灰霧,洶湧騰旋。


    吉蘭似鬼魅般,如影隨形,竟在海爾曼還未站穩之際,再度出現,手中長劍不斷朝其身上的致命部位斬去。


    當當當當!!


    海爾曼麵色凝重,全力揮舞著手中寶石十字劍,不斷招架吉蘭的斬擊。


    可讓祂既驚又怒的是,麵對青年的猛攻,自己竟然隻能被迫防守,連一絲反擊的機會都找不到。


    對方的斬擊密不透風,毫無破綻,且每一劍都勢大力沉,招招致命,連祂這位自詡善戰的使徒也隻能勉強應付。


    好在這時,另三位同伴出手了。


    “石匠”安東尼·羅蒂左手持銼刀,右手拎鐵錘,對準戰局中的黑服青年,隔空敲擊。


    當!!


    一道無形的力量出現,瞬息間籠罩在吉蘭頭頂,仿佛要將其身軀硬生生鑿開!


    吉蘭卻對此置若罔聞。


    他淡漠的雙眼裏,仿佛隻有麵前的獨臂男人,手中“哲人劍”不斷揮砍,斬出看不清的模糊殘影。


    哐啷一聲!


    吉蘭硬抗了“石匠”的隔空一擊。


    他整個身體猛烈一震!


    隻見其體表仿佛有著一輪無形屏障,受到鑿擊後,迸發出點點火星——實際上,那是“罡風”被擊潰後所逸散的能量,在高強度神秘磁場的作用下,具現化成了顆粒狀的能量團。


    即便是7階飛升者,拚盡全力也難以抵擋這火花的灼燒,頃刻就要被洞穿身軀。


    “竟然毫發無傷……”


    遠處的安東尼一怔,旋即臉色微變。


    祂可是憑這一擊,重創了一月使徒“守燈人”魯格特,但作用到了“紅賢者”身上,卻是堪堪破防!


    隻見吉蘭頭頂的生命槽稍稍減少了一點,約莫十分之一左右。


    “這家夥!”


    海爾曼拚命抵禦著青年的斬擊,兩人身形不斷閃爍,劍擊錚鳴,火星四濺。


    當當當!!


    可祂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獨臂傳來的劇烈疼痛,那是因高強度對劍所引起的暗傷。


    “紅賢者”每一劍,都蘊含著難以捉摸的力量湧動,詭譎的震顫會順著十字劍傳遞到祂的身上,令其受創。


    幾劍幾十劍還沒什麽,海爾曼自信能夠應對。可兩人交手不過一分鍾,卻是對拚了成千上萬劍。


    祂快支撐不住了!


    這時,“夜鶯”貝露與“紙飛鳥”安爾德的攻擊也先後襲來。


    祂們十分默契,沒有貿然近身介入到戰局中,那會影響到“血上校”的發揮。而是選擇遠程協助,或以紙鳥群襲擊吉蘭,或以歌聲進行幹擾。


    咻咻咻……


    蒼白的紙鳥扇著翅膀,如一條“溪流”掠過吉蘭所在的位置。


    每一隻紙鳥都開喙呢喃,發出聒噪的低語,且它們的雙翼無比鋒銳,能輕易斬破空間。


    叮叮當當!


    吉蘭依舊沒有理會安爾德的襲擾,任憑紙鳥群撞擊在他身上,發出高頻刺耳的錚鳴。


    由“罡風”凝聚的防護罩扭曲波動,濺起了高靈知能窺見的火星。


    而那些低語,以及“夜鶯”的歌聲,都被他高得離譜的心靈強度完美抵禦,不受影響。


    可即便如此,他的生命槽依舊在迅速下降,很快就跌落到了一半。


    四名使徒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紅賢者”雖強,卻也和祂們一樣,隻是9階使徒的位格,同時應對四人的圍攻也要受傷!


    但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吉蘭硬扛著三名使徒的攻擊,淡漠開口道:


    “糾正錯誤,不可防禦與躲避。”


    他動用了力量,敕令朝著麵前的海爾曼落下,後者的動作當場一滯。


    而吉蘭手裏的“哲人劍”已是同時斬落——


    海爾曼瞳孔猛縮。


    噗嗤!!


    吉蘭一劍斬在了祂的脖頸處,又順勢劈開了海爾曼的胸膛,直接將其分成了兩半!


    “喝!!”


    海爾曼咆哮,血霧震顫。


    祂被吉蘭一劍重創,卻沒當場死去,而是反手一劍,含怒斬出。


    璀璨的猩紅劍幕以遠超此前的速度,近距離劃過了吉蘭的脖頸。


    噌!!!


    黑服青年的身影被那劍幕橫推十幾公裏,重重砸在了霧牆之上,發出一聲轟鳴。


    而他的生命槽,也終於見底清零!


    海爾曼揮出這一劍後,再支撐不住巨大消耗,被迫從天而落,嘭的墜地。


    灰霧翻騰間,祂單手以劍支撐,半跪在地,滿身血跡,麵色猙獰。


    隻見其身體不斷湧現血氣,彌補著開膛破肚的猙獰傷勢,駭人的創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原本跌落到二十分之一不到的生命槽,正快速抬升,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恢複到了七八分之一。


    這便是“血上校”海爾曼的能力,浴血奮戰,愈戰愈勇。


    論可持續作戰能力,還要強過“壁壘”陶諾斯、“石匠”安東尼等軀殼螺旋的使徒。


    “祂死了嗎?”


    這時,其餘三位使徒走來,其中安東尼沉聲問道。


    海爾曼長出一口濁氣,疲倦站起身。


    “不知道。”祂搖搖頭,目光一直看向遠方的灰霧深處。“但我覺得,這家夥沒那麽容易倒下。”


    “我剛才看到祂的生命槽已經清零,按照這場‘遊戲’的規則,便算作死亡了吧。”


    貝露開口,發出好聽的聲音。


    “是的,我確實死了。”


    就在這時,四名使徒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就近在咫尺。


    祂們頓時隻覺毛骨悚然。


    唰——


    幾人以最快速度閃開,同時反手朝聲音傳來的位置發起攻擊。


    轟隆隆!!


    五光十色的能量迸射,激起滾滾灰霧,整個立方體內都為之一顫。


    待幾人重新在千米外站定,相視一眼,卻是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血上校”海爾曼不見了!


    當祂們再度將目光看向原本的位置,隻見蒙蒙霧氣之間,一站一跪兩道身影。


    站著的,是那黑服青年。


    而跪著的,正是“血上校”海爾曼!


    此時此刻,那青年一手摁住了海爾曼的後腦,一手持劍,從其後心刺入,穿膛而過。


    滾燙的鮮血順著劍身蔓延,滴答而落。


    海爾曼表情凝固,張大了嘴。


    一臉不可置信。


    “你……”祂艱難開口,發出嘶啞的聲音。“明明中了我全力一劍,怎麽會毫發無傷?!”


    “並非如此。”


    吉蘭麵無表情,淡淡道。


    “我死了,死在了你們的聯手之下。尤其是你最後那一劍,確實厲害,不但擊潰了我的防禦,還將我的肉體、靈性和意識一同泯滅。”


    “但你為何……”


    海爾曼逐漸擴散的瞳孔中,閃過濃濃的不解。


    這時,另三位使徒都是目瞪口呆。


    祂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黑服青年頭頂的生命槽所吸引。


    那原本已經見底清零的紅線,再度複原,仿佛剛才的受傷都是幻覺。


    唯一的變化,便是紅線末端的數字,從原本的“999”變成了“998”。


    “祂……”


    貝露張了張嘴,聲音有些變調。


    “真的有999條命?!”


    “這……”


    安東尼和安爾德兩人也是駭然無言。


    幾人費盡力氣,而海爾曼更是拚著重傷,才艱難殺死對方……卻不料,原本的猜測竟是真的!


    必須殺掉“紅賢者”一千次,才能真正讓其死去!


    這是何等無解的能力啊!


    頓時,一種難言的憋屈和沉悶在祂們心頭蔓延。仿佛從那黑服青年的身上,不斷升騰著名為“絕望”的灰霧,要將幾人淹沒。


    “同時與四名使徒交手還真是危險,即便我的實力能全方位碾壓你們其中任何一人,但結果卻是我死了。”


    吉蘭搖了搖頭,感慨道。


    “好在這場遊戲裏,我是無敵的。”


    “吉蘭·伊洛斯……”


    安東尼深吸口氣,抓握鐵錘的大手繃緊,嘎啦作響。


    吉蘭遠遠瞥了祂一眼。


    “別急,馬上就輪到你們了。”


    說罷,他摁住海爾曼後腦的手往前一推,長劍已是猛然抽出。


    噗嗤——


    這一劍帶出了一捧血霧,海爾曼滾燙的使徒之血飛灑而出,滴答作響。


    同時,那“哲人劍”上所蘊含的奇異能量,外加吉蘭本身的煉金術,抽離了海爾曼渾身的力氣,以及祂的生命。


    隻見海爾曼頭頂的生命槽瞬間清零。


    撲通!


    “血上校”表情凝固,整個身體順著吉蘭的一推,如石像般直挺挺往前栽倒。


    祂後背與左胸貫穿的劍痕處,彌漫著銀色電弧,劈啪作響,顯然吉蘭這一劍從其體內完成了毀滅性打擊。


    很快,祂的體表便升騰起濃鬱的血霧,旋即整個身體化作了一灘鮮血。


    徒留一頂血腥氣濃鬱的斑駁冠冕,就靜靜躺在血泊之中。


    “血上校”海爾曼·圖裏奧隕落!


    “昔日的‘浴血騎士’,如今的‘血上校’,一位叛逃投敵的將領……”


    吉蘭拎著染血長劍,佇立在海爾曼的遺骸旁,彎腰拾起了對方的冠冕,淡淡開口道。


    “如今由我來終結你的性命,也算是為老師等騎士團成員出了一口惡氣。”


    說完,吉蘭慢條斯理地收好了冠冕,又扭頭看向了其餘三位使徒。


    當他的視線投來,安東尼、貝露和安爾德頓時寒毛直豎。


    幾人相視一眼,都是驚駭。


    海爾曼就這樣死了?!


    這樣……


    在祂們眼皮底下,被“紅賢者”輕而易舉刺穿了心髒,煉化渾身力量而死?!


    可不等祂們過多思索,黑服青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再度出現時,便到了一襲樸素麻衣,赤足持錘的中年男人“石匠”安東尼跟前。


    此人不禁大驚。


    “‘雅夫人’座下最擅雕塑和建築藝術的使徒,也是一位善戰者,下一個就是你吧。”


    吉蘭冷冽的聲音傳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他的劍。


    噌——


    裹挾著“罡風”的猩紅長劍,在安東尼的視線中愈發放大,讓其瞳孔猛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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