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逃走


    “好了,請進來吧。雖然看起來是肮髒簡陋了點,不過還是請兩位不要太在意。”瑪爾佳向兩人如此邀請著。


    “不好意思喔,這裏就是肮髒簡陋。”葬儀社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不過我可是喜歡得很呢。”


    “這裏就是葬儀社的家嗎?”傑特發問了。


    “是啊。”葬儀社點了點頭。


    距離“裏姆澤爾亭”正好十條街的地方有一棟“都市樹”建築物,而葬儀社的家就在它的三樓。


    傑特跟在瑪爾佳與葬儀社的後頭進了這戶人家的大門,而拉斐爾則緊跟在傑特的後麵,至於阿明、比爾、以及達斯瓦尼則是最後才走進葬儀社家的人。


    “你還真是連一點警戒心也沒有耶。”比爾向傑特嘲笑了起來。“如果我們真的想要搞鬼的話,你們可是來不及反應的喔。畢竟你們的背後實在是太沒有防備了。”


    “啊,是這樣的嗎。”由於傑特的確沒想過要對自己的背後提高警戒,他隻好坦率的點了點頭。當初確實應該要走在這一行人的最後麵才對。


    “你這樣子還能算是一個好護衛嗎?”比爾再度嘲弄著傑特。


    傑特默默的聳了聳肩。雖然他並不是拉斐爾的護衛——如果硬要做區分的話,其實拉斐爾才是傑特的護衛,但如果向這些人仔細說明這件事的話又太麻煩了。


    從拉斐爾的神情看來,她似乎很理所當然的在意葬儀社的家中是否有一間能讓自己睡覺的寢室。雖然投有受到任何人的邀請,但她還是搶先進占了屋內那張坐起來應該是最舒適的皮製座椅。


    “喂,那可是我的位子啊。那是主人的座椅喔。”葬儀社滿懷怨氣的伸手指著拉斐爾說道。


    拉斐爾雖然將視線移到了葬儀社身上,不過她卻沒有任何回應。


    “亞維人,你可是我們的人質耶。說真的,就算被我們五花大綁然後丟在地板上,你也應該沒有什麽立場抱怨才對。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拉斐爾似乎對聆聽葬儀社的抱怨很有興趣的樣子。但從她的表情看來,與其說像一個熱心聽講的學生,還不如說是像一位正在研究一種奇妙生物的學者比較恰當。


    “是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啦。你是靠自己的意誌來到這裏,而且身上還帶著槍是吧?但是呢,我個人從頭到尾可還是把你當人質一樣看待的喔。當然啦,你那把槍的威力的確是很大,而且我也見識到你的槍技了,就算我們一起上,可能還是打不贏你。可是,我……”說著說著,葬儀社的聲音開始虛弱起來了。“算啦,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張椅子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


    看著葬儀社無力的在另外一張長椅上坐下來的身影,傑特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當場哭出來了。


    幸好葬儀社完全沒有流出一滴眼淚,傑特這才放下心來,並開始提高注意力以環視著屋內的情況。


    雖然瑪爾佳說這裏‘肮髒簡陋’,但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由於屋裏沒有多少家俱的關係,整間屋子看起來還蠻寬敞的,屋內看不到一張桌子,有的隻是幾張椅子而已。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它看起來有點像是抽象畫,而畫的內容則像是一團由上向下噴出的熊熊火焰。


    “這幅畫是葬儀社的作品嗎?”傑特發問了。


    “啊,沒錯。我畫得很不賴吧?”葬儀社轉瞬間就恢複了笑容,並馬上又提高聲調大聲叫嚷起來。“真是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已的立場啊?!你們可是人質耶,人質!你們又不是來幫我慶祝生日的人,別裝出一副被我招待的客人模樣好不好!”


    “傑特,你先坐下來。雖然你可能覺得讓葬儀社發神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過我們可是早就已經看膩了喔。”瑪爾佳說道。


    “我才設有這麽想呃。”傑特替自己辯解了起來。“我隻是對這幅很有意思的畫感興趣而已……”


    “身為人質的人啊,光是擔心自己的性命就擔心不完了,那有可能還會對藝術感到興趣啊。”葬儀社指責了起來。


    “再說這幅畫是否真的有那麽藝術,我認為還是有考慮的餘地。”阿明也提出了自己的評論。


    當葬儀社開始與阿明進行爭辯的時候,傑特這才走到位於拉斐爾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傑特盯著瑪爾佳的雙眼問道。


    “到了早上以後,我會讓你們躲在貨車的貨櫃裏,同時也請兩位跟我們一起前往市外的某個地方去。”


    “我的工作是貨車駕駛員。”比爾補充說明著。“每天我都會從一家位於迪‘瑟貢街上的培養肉工廠中運送肉品到各個地方去,所以我非常熟悉盤問關卡的情況。而且現在也已經和占領軍的那些人混熟了,他們是不會每次都要我打開貨櫃來檢查看看的。”


    “既然你是運送肉品的人,那麽那輛車不就是冷凍車?”


    “當然噦。不過請你放心,我離開工廠的時候貨櫃一定是空的,而且也會事先把冷凍裝置關掉。”


    “那太好了,畢竟我也不喜歡被凍成一根冰柱的感覺。”


    傑特開始陷入沉思。


    將兩人偽裝成貨物而離開這座城市的確是一個好點子。不管怎麽說,目前還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家的拉斐爾確實是蠻顯眼的。就算頭發染得再怎麽徹底,隻要叫她把帽子脫下來,拉斐爾的空識知覺器官還是無處可藏。


    然而,這些人是否值得信賴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如果兩人隱藏在一堆貨物之間的話,確實是很難被別人發現到行蹤,可是傑特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要把自己與拉斐爾帶到那裏去。也許當兩人從貨櫃上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人類統合體”的士兵已經在自己麵前將他們的槍口排成一列等著了——這是絕對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還是不行。雖然很抱歉,但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們。”


    “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們呢?難道你認為我們會把兩位賣給占領軍嗎?”瑪爾佳問道。


    “可是,我們不是人質嗎?你總不能期待一個人質會相信你們的話吧?”


    “你總算想清楚啦?”葬儀社露出了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樣,並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而瑪爾佳卻用手貼著自己的額頭,並露出了快要昏倒的表情。“我們是不可能會和占領軍結盟的呀。”


    “為什麽?雖然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很納悶,但為什麽你們沒有去協助敵軍呢?”


    “我們自始自終都是主張要脫離帝國而獨立的組織,是獨立哦!”


    “既然這樣,你們不是更應該……”


    “這個嘛,當這顆行星剛被占領的時候,我們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期待,可是他們也明確的表示出不讓我們獨立的意思。所以,為什麽你還會認為我們會和那樣的人結盟呢?”


    “那些人真的是比亞維人還要糟糕。”比爾說道。“至少亞維人還會讓我們隨心所欲的去做想做的事。”


    “還不隻是這樣而已。”阿明也開始情緒化了起來。“我隻不過把自己的頭發染成青色而已,那些家夥竟然用這種理由剃光了我的頭發,我根本一點也不崇拜亞維人,隻不過是覺得那種發色和我的胡子顏色很搭配而且,但是他們竟然敢這麽對我!”他一麵說著,一麵還用手輕撫那兩根分別染成紅色與黃色的胡須起來。


    “邊我的生意也被他們影響到啦。”葬儀社也攤開雙手說道。


    “連葬儀社也是?”難道敵軍對葬儀社也有什麽不滿嗎?雖然傑特想要向葬儀社作進一步的請教,不過瑪爾佳已經先一步開口說話了。


    “總而言之,”瑪爾佳做了結論。“我們對占領軍連一點歡喜的心情也沒有。再說,雖然這一次敵軍是偷襲成功


    了,但我並不認為亞維人是會在宇宙空間中退縮的種族,如果真的和占領軍建立協助關係的話,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看來你還蠻信任帝國的嘛。”


    “我們信任的是帝國的軍事力量。”瑪爾佳糾正了傑特的說法。


    “嗯——我越來越弄不清楚你們到底有多認真了。”傑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自己的胸前。“難道你們真的認為可以脫離帝國而獨立嗎?”


    “非得這麽做不可。”阿明提出了他的主張。“我認為帝國目前確實是對地上世界采取毫不關心的態度,但我並不知道這種現狀會不會永遠持續下去,相反的,我們應該認定他們不可能會想要維持現狀才對。萬一帝國硬是對地上世界提出了無法解決的難題,到時我們又應該要怎麽辦呢?要是一個不小心,亞維人就很有可能會將反物質炸彈像下雨一般的落到地上世界的頭上來喔!”


    傑特心想,你這麽說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最有可能逼亞維人將反物質炸彈灑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上的行為,應該就是你們強行從帝國獨立出來的舉動吧,如果這顆行星先行從帝國獨立出來,相信帝國也不可能會繼續毫不關心下去才對。


    “你該不會想說我有被害妄想症吧?”阿明似乎對傑特的表情產生了誤解。


    “沒有啊,我才沒這麽想呢。”


    “那你剛才那副表情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隻是想對你這麽說,總覺得你這種想法好像跟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卻又害怕父母會虐待自己而離家出走的小孩子一樣。畢竟離家出走以後,一旦被父母找到帶回家,反而有可能會遭受到更嚴厲的處罰,但這種後果卻是自己沒辦法去事先預料的,不是嗎?”


    “喂!”阿明眯起了雙眼。“這可是我第一次受到這種程度的侮辱。”


    “我完全沒有惡意。如果這麽說會讓你的心情不好,我願意道歉。”


    “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吧。不過,我的想法還是不會變的。”


    “謝謝你。其實我真的沒有輕視你們思想的意思。”傑特拚命安撫阿明的心情。


    “那就好,以後請多注意一下你的用詞。”


    “我會這麽做的。”


    “這件事就算了。”瑪爾佳開口了。“可是你們又有什麽打算呢?如果你們不滿意我們的提案,我也可以讓你們繼續留在這裏。畢竟到市外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占領軍的人可能早就已經沿路設下關卡來執行盤問任務了。”


    “嗯,這點我明白。”


    “開什麽玩笑啊!”葬儀社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要這兩個人一直住在我家裏吧?”


    “看起來應該是這樣沒錯呀!反正你不是有多餘的房間嗎?應該沒有什麽好不方便的吧?”


    “可是這兩個人才不是什麽好客人呢,特別是這家夥!”說到這裏,葬儀社突然伸手朝拉斐爾的方向用力指了過去。“她根本就已經把我當成家臣看待了嘛!”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瑪爾佳開始用克拉斯維爾語說了起來。“我們當中隻有你是一個人住在一間屋子裏,如果硬要我帶這兩個孩子回家,你要我怎麽去向我的老公和女兒交代呀?”


    “你不會隨便跟他們說個理由啊,就說他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和妹妹不就好啦?”


    “我從來就不曾對我的老公說謊過。”


    “你明明都已經跟他隱瞞了加入激進派的事實,現在還好意思這麽說啊!”


    “但我也沒說謊呀,我從來就沒跟他說過自己不是激進派啊。”


    在一旁聽著兩人之間對話的傑特,不禁覺得這個反帝國的團體應該隻是一個小小的組織。與“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這個響亮的名號有點名不符實,這個組織的全部成員可能就隻有現在在自己眼前的這五個人了。


    “葬儀社其實是在擔心。”阿明用很沉重的語調如此說著。“畢竟如果讓占領軍發現自己家裏藏匿了一個亞維人,他可是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罰的。”


    “才不是這樣!”雖然葬儀社這麽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隻是在逞強。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突然察覺到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問這些人。“你們會不會和我們一起待在貨櫃裏麵呢?”


    “我想不這麽做是行不通的吧。”比爾回答道。“畢竟二人座的駕駛席如果擠進了五個人,不論是誰都會起疑心的。”


    “什麽嘛,如果一開始你們就跟我這麽說的話不就好了嗎?”傑特終於露出了微笑。“這麽一來,我就願意相信你們了。對了,當我們躲在貨櫃裏的時候,我跟她可能都會讓槍保持在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但這絕對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所以到時候還請你們不要太在意喔。”


    “這麽一來,我還真搞不懂誰才是真正的人質了啊。”葬儀社歎了一口氣。


    “我們什麽時候出發?”一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的拉斐爾終於開口了。


    瑪爾佳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鍾之後,說:“從現在開始三小時十七分後。”


    “我的睡眠並不是很充足。”拉斐爾向葬儀社說道。“這裏是你的家,客人用的寢室應該還夠清潔吧?我想要再睡一下,就勞煩你帶路了。”


    “我得先去把床單換好才行,能不能請你稍微在這裏等一下咽?”絕望的表情開始在葬儀社的臉上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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