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女就在約定好的地點等我,上了車,我倆直奔東郊水泥廠,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刻,但凡是一個正常人來看,都會覺得不正常。


    有人大晚上去應聘嗎?


    紅樓夢第五回有一句話,叫做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當這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摻和在一起,久了,假的也是真的,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以目前我們遭遇的這些事情,很多時候的不正常早習以為常,大晚上去應聘,大家心知肚明罷了,隻是我身旁的這個婦女,被送到養鬼工廠之後,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情況。


    我開車很快,半個小時不到就趕到了西郊,在這已經遠離城市的地方,很難再找到通明的燈火,這裏已經算是農村了,那片油菜花地遠遠的就能看到,黑暗中一片豎著各種高大建築的老工廠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其中有一個朝天豎起的大煙囪尤為醒目。


    這水泥廠已經廢棄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到這個世紀初,這水泥廠養活了當地不少工人,現在那兩扇大鐵門常年關著,裏邊長滿了雜草,家屬院裏也早已沒了人。


    停好了車,我習慣性的點了一支煙,問身旁的婦女,“你要去哪裏?我帶你去。”


    婦女說:他們說水泥廠東南角的圍牆塌了,從那邊進去,往西走不遠就能看見一個辦公室,在辦公室的對麵就是廠房,到時候進廠房。


    “找誰?”


    婦女搖了搖頭。


    當即我帶著婦女踩在麥田的邊緣,繞到了廢棄水泥廠的東南角,這水泥廠的規模相當大,等我們繞到東南角的時候,我煙早就抽完了,這裏的圍牆確實坍塌了一角,從這裏進去後,貼著南邊圍牆朝西走,很快就見到了一處設立在邊角的辦公室,看那辦公室的樣子,應該是給當年工人上下班準備熱水或者打卡啥的,類似於傳達室的作用。


    而在這傳達室對麵,就是工廠的車間了,我說:他們沒說讓你進來找誰嗎?


    她搖了搖頭,我說你跟緊我。


    掏出手電筒和短刀,我帶著婦女朝著生產車間走去,這廢棄的廠房大門早就破敗不堪,鏽跡斑斑,稍微一推動,嘩啦啦的響,那門早就變形了,推不動,硬是摩擦著地麵推開了一個小角。


    進了黑漆漆的車間之後,為了避免暴露,我沒有直接打開手電筒,而是映照著從窗戶射進來的月光,瞪大了眼睛想適應周圍的環境,當即我拉著那婦女的手,輕聲說道:跟我來。


    可這一動手,覺得不是很對勁,那婦女的手怎麽感覺比我的還粗壯?尤其是手腕處,那骨頭比我的都硬,拉著她走的時候,還有點不想走的時候,我是強行拽著她前行,心說她可能害怕。


    可往前走了幾步,我聽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不對,這女人走路怎麽一點勁都沒有,像是被餓了很久的人,雙腳在地上摩擦著前行,拖拖拉拉的感覺,而且怎麽有股汗臭味,這味道像是常年待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中,衛生條件很差的那種人身上才會散發出來的,這婦女身上之前可沒注意到有這種氣味啊。


    我回過頭來,在黑暗中看向她,隻覺得她腦袋好像也大了三圈,本來紮好的頭發,不知什麽時候也蓬鬆開了,肩膀變的比我還寬,而且個頭好像也變高了一點,此刻身高跟我差不多。


    這不對勁啊,我伸著頭貼進她,想要在不開燈不暴漏自己的情況下看清她的臉,不成想,就在我臉頰逐漸貼近她的時候,借著窗外月光,我隱約看到了一張好似長滿絡腮胡的臉,等我貼的更近一些,幾乎要和那張臉湊到一起的時候,忽然那張臉咧嘴一笑,陰森道:看清了嗎!


    “啊!”我往後一個大跳,那一瞬間才注意到這竟然是個男人,而且臉頰上布滿了鮮血,似乎被人用亂刀砍過。


    啪的一下我打開了手電筒,朝著這人照射而去,這才發現這是一個頭發很長,蓬頭汙垢的男子,臉上長滿了絡腮胡,那看似滿臉的鮮血並不是血,而是在臉上塗抹的紅色古怪圖案,他右手抓著一根骷髏短杖,左手猛然抬起,對著我的胸膛就是一掌!


    砰的一聲,我倆同時倒飛了出去。


    我飛,是因為這一掌太重了,打的我不受控製朝後飛去,是慣性。他飛,則有些讓人看不懂,好似他身後吊著一根鋼絲,剛觸碰到我身體的瞬間,整個人被強製性的朝後拉去。


    等他撲通一聲落地,他又驚又喜,用著不太確定的口吻道:天師符?


    “給我過來!”他暴喝一聲,人站在原地沒動,我卻忽然感覺脖子一緊,似乎有一個透明人掐住了我的脖子,還沒來得及掙紮,雙腳豁然離地,雙臂也被人架起,我竟然就這麽騰空了。


    等我被馱到他身旁的一刹那,我猛的扭動腰肢,人在半空中旋轉的瞬間,手握短刀劈向那些看不見的人,隻聽刷刷幾聲,抓在我身上的手赫然鬆開,趁著對麵這家夥還沒反應過來,我落地瞬間,腳尖發力,整個人像是一枚箭簇衝了上去,撲哧一聲將刀刃刺進了那人的肚皮當中。


    “哎喲,身上竟然還藏著傳奇百屍圖啊,我說你怎麽能掙脫這些人呢。”那人說話的聲音竟然不是從嘴裏發出的,而是從肚皮裏邊!


    我瞪大了眼睛朝著他的肚子看去,他自己往後退了一步,短刀應聲而出,下一刻從他破裂的腹部上,緩緩的鑽出了一顆人頭,一顆與他脖子上長相完全不同的人頭,因為隻有臉,沒有其他器官,看起來白白淨淨倒像個女人,說話聲音也細了不少。


    “這小家夥,應該就是新來的售票員,我說怎麽一直沒弄死他,敢情這小子一直有人幫他呀!”


    我心裏咯噔一下,當即確定了44路末班車上所有的古怪都是來源於我麵前的這個人。他肚子上伸出來的那顆白淨人頭就說了這麽一句話,便縮了回去,脖子上那顆人頭冷笑道:這還有送上門的便宜,今晚就取了你的魂魄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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