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可以長生的人,卻長了一副人人厭惡的長相,從另一種層麵來說,這種長生算不算是一種詛咒。”


    此言一出,我恍然大悟,甚至有那麽一刻,我特別心疼趙犺圻,他可能也在無數次嚐試中,想要融入這個世界,可換來的應該是別人的歧視,別人的偏見,甚至是譏諷。


    丁峰很幼稚的問:他那麽厲害,不會易容嗎?


    我說:天蓬元帥再瀟灑,下了界也是豬八戒,他可以在高老莊充當一回壯漢,但不會永遠偽裝成壯漢,因為他不是壯漢。


    灰毛老頭這一次甚至有些驚訝的看著我,良久之後點點頭,說:小夥子,天賦和悟性極高啊,話語中禪意十足。


    這在前進的過程中,隨口聊的幾句話,讓我們之間的隔閡算是慢慢的打消了,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這種情況下,真心合作好過心懷鬼胎。


    走在最前邊的小阿妹忽然說道:你們快看,那是什麽?


    手電筒所指的位置,是兩扇類似於古代衙門似的大門,可那大門的門前並不是寬敞的馬路,而是一片濕漉漉的沙石地,可能是山內湖泊中的水滲透到了這裏,地上無數細碎的石子都是濕漉漉的,顏色發黑,本來兩扇莊嚴的大門放在這麽一個粗糙的環境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極其詭異。


    猛的看起來像衙門,細看的話,就像傳說中的鬼門,陰氣森森。


    “推開看看吧。”灰毛老頭一馬當先,那兩扇大門也沒鎖,就這麽輕輕一推,咯吱一聲便打開了,手電筒照射進去的瞬間,小阿妹驚呼一聲有人,登時後退了幾步,踩在我的腳尖上,後背撞到我的胸膛上。


    我連連說道:不用怕,往後站。


    我抽出後腰上的小金剛,此刻卻見刀刃上竟然吞吐著光芒,這一幕讓我看的目瞪口呆,我手中這把匕首,是花臉虎,也就是跛子師父給我的,他說這可是好東西,我問他這東西是從哪弄來的,他說是他祖師爺盜墓所得,是個神器,我一直沒覺得這東西到底牛在哪,反正是刀刃挺鋒利,其他的也沒啥。


    沒想到此刻小金剛上竟然吞吐著光芒,如同神器發現了邪祟。


    這屋中的擺設看起來像是清末民初的風格,正中間擺放著一口黑漆大棺材,棺材頭部寫著一個奠字,而在棺材的兩邊,分別矗立著兩個臉色煞白的紙人,那紙人惟妙惟肖,紮的就跟活人似的,猛的一下我也被驚到了,而且那紙人的形象不是童男童女,而是兩個成年人,一男一女,女的紮辮子,男的戴六合帽,臉上都有兩團腮紅。


    男紙人左手抬著一杆煙鬥,右手提著一個煙袋,女紙人則是雙手捧著一個算盤,兩個紙人的表情都是笑吟吟的,可這笑容屬實瘮人,我寧願把這紙人紮成不笑的表情。


    再往裏邊便是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個供桌,供桌上擺放著許多貢品,大多都是糕點,以及一些……水果?!


    我瞪大了眼睛細看,那上邊好像有米黃色的梨,還有紅色的蘋果,供桌兩邊甚至還擺放的有燃燒著的蠟燭!


    這怎麽可能像是悟道山裏的景象,這擺明了就是一個靈堂,而且是剛剛死人的靈堂,那蠟燭都是剛點燃的狀態。


    灰毛老頭的臉色變的很難看,他受了傷,徒弟剩了一口氣,此刻就遇到了靈堂,這實在是晦氣的不得了。


    肥胖老板躲在我身後,小聲問:小兄弟啊,這……這悟道山裏怎麽還會有靈堂,這棺材裏邊不會是躺著死人吧?


    我說:不用奇怪,也不用驚訝,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棺材裏躺著的,肯定是趙犺圻的萬千屍體當中的一個,他在想盡一切辦法來摧毀自己的肉體,他甚至在嚐試民間為死者送葬的方式,不信嗎?走,我帶你打開棺材看看。


    肥胖老板連連搖手道:哎喲喲,可別了,咱還是換條路走吧,這個屋子看起來就瘮人,這是靈堂啊,咱繞路吧!


    我大大咧咧道:嗨,算個屁啊,那供桌上都沒遺照,死的是誰都不知道,那肯定不用說了啊,百分之百是趙犺圻,畢竟他那個時代也沒照相機不是,既然確定是趙犺圻的死屍,那有啥怕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死屍,小問題。


    說話間,我就朝著棺材走去,這個場麵我還真不害怕,又或者說從小在鄉村長大,我見慣了這場麵,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這沒什麽害怕的,如果說我給爺爺守靈的那天,他突然複活了,或者說他的鬼魂出現了,我想我一定會鑽進他的懷裏,他生是我的親人,死了也是我的親人,我為什麽會害怕呢。


    然而就在我站到棺材前,還未來得及打開之時,手中小金剛上的光芒吞吐的更為強烈,似乎暗示著棺材中有什麽大凶之物,一時間我也有些不敢亂動了。


    肥胖老板不停的勸道:咱們趕緊走吧,這地方……


    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丁峰後背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眾人立馬回頭朝著圓子看去,但見圓子瞪大了眼睛,像是喘不上氣的樣子,張大了嘴巴想說話,但隻能是啊啊啊,如同囈語。


    灰毛老頭眼看不對,趕緊問道:圓子,圓子!你怎麽了?!


    丁峰將圓子放在地上,圓子用盡了力氣抬起手,看起來是抓,其實就是搭在了灰毛老頭伸出的手掌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肥胖老板,口中還是啊啊啊的不停,雖然他講不出話,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充滿了仇視,而且他不斷的掰動灰毛老頭的手指,示意我們趕緊走,不要停留在這個靈堂中。


    灰毛老頭不停的問:圓子,你想說什麽?你想說什麽,說,為師聽著呢,聽著呢,你說!


    灰毛老頭側著頭,把耳朵貼在圓子的嘴邊,然而下一刻,圓子的腦袋便耷拉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筋。


    靈堂裏頓時陷入了寂靜,唯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微弱聲音,灰毛老頭低下腦袋,半天沒吭聲,末了說了一句:苦命的孩子,來世不要再做人了,做一隻小鳥吧,哪怕直麵危險,也好過被小人利用。


    我心裏也挺難受的,圓子的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但這一次肯定是被人給做局欺騙了,連帶這灰毛老頭一塊搞了。


    灰毛老頭道:正好這裏有一副棺材,你就留在這裏吧,此處乃趙犺圻悟道之處,希望你能沾上他的靈氣,來世順順利利。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眼睛卻紅了,肥胖老板說:還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這棺材要是打開……


    “住嘴!”灰毛老頭怒吼一聲,須發皆張,就連幾米外蠟燭的火焰都轟的一下往後飄去。


    丁峰說道:我也覺得這棺材不適合圓子兄弟用。


    “為什麽?”灰毛老頭的臉上寫滿了恨意,我心說不好,他這會逐漸失去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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