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沒下雨,卻有一位打著雨傘的姑娘出現在了火葬場門口,她穿著一襲紫色長裙,黑色小高跟,左顧右盼,似乎是在等人,末了又從手提包裏掏出了一支細煙,啪的一聲點燃,兩根白皙纖細的手指,捏著更細的煙卷,靠在了火葬場的大門邊上。


    頭頂上昏黃的燈光照射到三彩的雨傘上,使得傘麵下一片陰影,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在黑暗中看到猩紅的煙頭一閃一閃。


    我說:這大半夜的,怎麽跑來一個不下雨打傘的女人?


    丸子說道:堂哥,要不考考你,你覺得這女人是人是鬼?


    我說:這都什麽點了,她跑到這,站在火葬場的大門口,不下雨打著一柄三彩雨傘,還抽著煙,那能是人嗎?


    丸子一咧嘴,說:那可不一定啊,她晚上來這裏,可能是在等她老公,她打著雨傘,那是因為火葬場的上空往往會漂浮著很多顆粒物,她不想弄髒衣服,所以打一把傘,至於抽煙嘛,那純屬個人愛好。


    我一窒,丸子的話一時半會倒也找不到反駁的點,他說:堂哥,給你一次機會,你去試探一下,她是人是鬼。


    我說:你知道她是人是鬼嗎?


    丸子嘿嘿笑道:當然知道啊,我隻是想考考你,你過去,不管用什麽辦法,隻要能試探出她是人還是鬼就行,我可不提前提示你啊,這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我知道丸子這是讓我提升經驗,畢竟後續捉鬼我盡量還是要有點東西的,如果全程兩眼一抹黑,能不能幫丸子不說,恐怕還要扯他後腿。


    “行,我試試。”我不能直接從樹後過去,那樣顯得突兀,當即繞了半個圈,繞到了大路上,步行朝著火葬場門口走去。


    我問影子武神,“你能知道她是不是鬼?”


    影子武神說:那必須知道。


    “說一說。”


    影子武神沒好氣的回道:那你還鍛煉個屁啊,你放心大膽的曆練,有我給你兜底,什麽都不用怕,萬一這兩天我要去小阿妹那裏幫忙呢,萬一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丸子搞不定,你也搞不定,你不就完蛋了?


    現在的摩羅王咒文我還能用,但實際效果大打折扣,這就是被洗滌之後的效果,所以我需要全方位提升自己。


    到了火葬場大門口的時候,我伸著頭往裏邊看了一眼,隨後站在大門的另一旁,掏出一支煙,摸了半天,側頭說道:那個……姑娘,有火嗎?


    我能感覺到那柄三色傘下邊的女人扭了一下頭,盯著我看了片刻,隨後噠噠噠的聲音響起,她踩著小高跟到了我的跟前,將手中打火機舉到我的麵前。


    “啪!”


    打火機亮起光芒的瞬間,傘下處於黑暗的我們,每個人臉上打上了一片焦黃的光,她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保養的很好,但即便如此,也能從眼角處的細微皺紋察覺出她應該在三十歲左右,且臉上寫著一種很自然的憔悴。


    火光熄滅,她問道:怎麽不抽?


    “嗯?呃,這個……”我嘴裏叼著煙,說話語無倫次。


    啪的一聲,傘下我們二人的臉上再次打上了一層焦黃的光,當香煙上燃燒起猩紅的色彩,我輕輕的點了點她的手背,示意可以了。


    我裝作朝四周隨便看去的樣子,吸了一口煙,來回扭著頭,眼角餘光瞥見她並沒有走,當我回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冷不丁的說了一句:我漂亮嗎?


    我點點頭。


    這個點頭不是敷衍,她確實漂亮,最關鍵是有氣質,一股女王範,這種氣質一定要有豐沃的物質基礎,以及充足的精神世界,因為她的眼睛太深邃了,雖然不是那麽清澈透亮,但讓人無法看穿,這是被無數世俗洗禮過的眼珠子,裏邊藏滿了故事。


    “你來這裏做什麽。”她說話很輕很柔,像剛開的水仙花,淡淡香氣輕輕飄散。


    我撓了撓頭,正欲說話,忽然想起丸子這個人,一尷尬的時候也是撓頭摸屁股,現在想想,好像不止他是這樣,大多數人尷尬的第一反應,要麽腳趾摳地,要麽撓頭,連我也躲不過。


    “我……來找朋友。”我眯眼笑了笑,隨便搪塞了一句。


    她微啟紅唇,口中夾雜著一絲遺憾的意味說道:我也來找朋友。


    我笑道:這麽巧,那我們的朋友會不會是同一個。


    她手中的三色傘轉動了半分,側過身子看向我,點頭道:完全有可能啊。


    說實話,我並不害怕,反而覺得有趣,因為我真沒看出她到底是人是鬼,就目前來說,她一有影子,二有溫度,三很正常。


    她站在我的旁邊,對麵的燈能打在她白皙的小腿上,這是有影子的。


    她給我點煙時,我觸碰過她的手,是有溫度的。


    最後是我倆的對話,雖然有點尬聊,但每一句的問答都在正常範圍之內。


    所以一時半會我也無法猜測,我心中打了退堂鼓,心說管她是人是鬼,讓丸子看著辦就是了,影子武神卻說,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你不能老依靠別人,啥東西咱得自己學,繼續。


    我舔了一下嘴唇,沉吟道:呃……


    沉吟了半天,愣是沒沉吟出個下文,這個女人倒是說:這麽晚了,也不一定等到什麽時候,不介意的話,喝一杯?


    我本來要說我開車來的,喝不了酒,但影子武神卻瞬間掌控了我,眯眼笑道:當然可以,榮幸之至。


    我去,這家夥典型的小渣男啊。


    我和她並排走在火葬場外的馬路上,兩旁的柳樹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見她還打著傘,我說:現在沒下雨,你為什麽一直打著傘呢?


    伴隨著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她說:這是他送我的傘,我在等他,他可以不認我,但他一定會認這把傘,如果他還沒忘記我的話。


    我恩了一聲,說道:咱倆就這麽走下去嗎。


    “馬路盡頭的丁字路口就有一家小酒館,很快就到了。”


    我心中奇道:竟然有人在火葬場附近開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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