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你這個人城府太深,太陰險,我沒有心情跟你聊,從哪裏來,還回哪裏去吧。”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說真的,我已經無法斷定他是故意試探我,還是本就如此。


    我從懷中掏出陰陽棋子,說:許多年前,有一個朋友跟您對弈,他說這是決定勝負關鍵的一枚棋子,您有印象嗎?


    將棋子恭敬的遞了過去,那人隻是側頭在黑暗中瞥了一眼,道:有。


    “那就太好了,前輩,我來這裏……”


    後邊的話都沒說完,那人便抬手豎在我身前,打斷我的話語,道:許多年前,一麵之緣,沒有別的,你沒事的話就可以走了。


    我強忍著被無數的蚊子咬,到頭來隻換了幾句冷嘲熱諷的話?


    如果是我堂九萬找他辦事,今天這事,不辦也罷!


    可這是我答應無相王的事情,無相王已經虛弱不堪了,而且能不能熬過這個中元節還是一回事,不管他曾經是利用我也好,有其他目的也罷,總之我堂九萬這半生傳奇都是人家給的,這恩情我一定還!


    為了無相王,我忍了。


    當即我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草地上,也顧不得那雜草下潮濕的泥地,僅僅是坐下沒一會,屁股就濕透了,連帶著大腿上的褲子都浸濕了。


    “前輩,漫漫長夜,一個人想來是有點孤寂的,我坐在這裏看您釣會魚,總沒有問題吧。”


    我雙手扣在膝蓋上,就坐在他旁邊,看他釣魚,今晚他不睡,我就不睡,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他什麽時候走,我就什麽時候跟,媽的,我今天就跟他杠上了!


    老人冷笑一聲,說:來脾氣了?來脾氣就對了,別在這跟我陰陽怪氣,我可沒讓你往這坐,記住,不要把死皮賴臉表現的這麽直接,因為這本就是你想做,而又做不成,反倒氣急敗壞的真相。


    我吭哧一聲,屬實被氣笑了,當即連連點頭道:對,前輩您說的有理,我就是狗皮膏藥。


    “說來不怕您笑話,我是從小頭頂長瘡腳底流膿,整個人由內而外是壞透了,小時候調戲鄰家姑娘,半大時候偷看寡婦洗澡,成年後喜好勾搭有夫之婦,專做那卑鄙下流無恥的勾當,您要是看出來了,我也就不偽裝了,我來就是找您辦點事,您要是有心情釣魚,我就陪著您一塊多坐會,反正我癩皮狗一個,也不知道啥是丟人,您隨便醃臢我吧,這算事嗎?”


    “哈哈哈,終究還是小孩,生氣了是吧,慢慢生著氣吧。”


    這一次我也不再隨意讓蚊子咬我了,暗地裏用出了赤血魔甲,身上的皮膚黑的發亮,這不是那種顏色黑,而是皮膚完全發生了變化,之前的身體不管怎麽著他都是人肉,而現在的身體,仿若一層鋼琴烤漆,黑亮黑亮的,月光照在我的胳膊上,都亮堂堂的,但那汗毛依然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渾身上下布滿了古怪的,隱秘的花紋,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我之前也沒欣賞過,現在細看,才發現這赤血魔甲上,像是流動的雲霧,速度很慢,用肉眼一直盯著看,勉強能看見皮膚下層在流動的黑霧,像是一副會動的山水畫,倘若幾分鍾不看,可能一片黑霧一座山巒便會移動好幾寸,總之這赤血魔甲千變萬化。


    蚊子是咬不動我了,趴在我的皮膚上,滑的像是溜冰場,並且它們似乎聞不到我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味了,好似此刻坐在老人旁邊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尊黑石雕像,很快蚊子便對我沒了興趣。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這老人穿的衣服並沒有包裹住全身,而且他的皮膚很緊致,看起來不像是個老頭子,雖然聲音聽起來像,可那皮膚屬實年輕。我側頭想看清他的臉,可他的臉頰藏在帽簷下邊,看不清他的長相,隻是能感覺到他身形佝僂。


    最關鍵的是,他穿這身衣服,包裹的並不是很嚴實,卻沒有一個蚊子咬他,好似那蚊子在飛到他旁邊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會被彈開,無法落在他的身上。


    我知道這是高手,他散發出來的被動氣息就無法讓蚊子靠近,而我隻能使出赤血魔甲才能抵禦,從這點上看,此人的境界已經超凡脫俗,大道至簡了。


    就在我想側頭看清他長相的那一刻,忽然魚缸晃了一下,他趕緊往上提竿,又是一條巴掌大小的魚上了勾,在釣上來去掉魚鉤的那一刻,我才驚恐的發現,他的魚線上,掛著一根直鉤!


    這……


    我很詫異他怎麽能用直鉤釣到魚?那就不算鉤子了,等於說在魚線的盡頭穿了一根直直的繡花針,這魚該怎麽咬住,才能被釣上來?


    我瞪著眼睛看著他手中的魚鉤,他穿蚯蚓的動作似曾相識,剛才也是這樣,我起初就覺得有點怪,現在才明白,他穿蚯蚓的時候,手臂沒有任何幅度,因為他另一隻手中根本就不是魚鉤,而是一根直直的繡花針,所以穿蚯蚓的動作極其簡單。


    直鉤上穿了蚯蚓,便再將魚線扔進了水裏,我這會恨不得化身一條魚,跳進這小湖裏看看,他這直鉤究竟是怎麽釣到魚的。


    我甚至想直接問問他,此中玄機在哪裏,可現在我倆賭著氣,誰也不搭理誰,如果誰先說話了,那就相當於承認自己失敗了。


    所以我滿腦袋問號,也依然不會問,就這麽坐著,就這麽看著,然而多半夜過去了,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我愣是沒看懂這裏邊有什麽玄機,因為每一次魚漂晃動,他抬杆子,所有的動作和過程,包括將魚釣出水麵之後的樣子,都與我平時看到的毫無區別,我完全無法猜測其中玄機。


    眼看著天都快亮了,我朝著他腳邊的竹籠裏看去,我心想會不會是直鉤橫著穿透了魚的嘴巴,故而將魚帶上來的?我低著頭往籠子裏看了半天,卻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


    每一條魚的嘴巴上,都隻有一個孔洞,與正常的彎鉤釣上來的沒有任何區別。


    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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