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和弘時走進屋裏來的時候,身上雖然已經除去了披風,但也可見衣服前襟處有明顯的濕痕。雲錦看到了也隻皺皺眉,什麽也沒說。


    “那些奴才是怎麽侍候的?”母後皇太後自然也看到了,在雍正請完安坐下之後,就關心的問道,“怎麽讓皇帝的衣服都濕了?”轉過頭來,看了看弘時,又接上了一句,“連三阿哥身上也是這樣,真是太不象話了!”


    “不怪他們,”雍正忙解釋道,“是兒子和弘時一起在外麵賞雪來著。”


    “賞雪?看皇帝身上濕成這個樣子,想必是走到雪地裏賞雪了吧?”母後皇太後搖了搖頭,“皇帝,這回我可要說你幾句了,這雪中漫步,固然是雅的,但也要顧慮到自己身子,你的龍體尚未痊愈,今兒個又有風,雪又著實大了些,你就算是要賞雪,宮中有的是地方,怎麽好就直接走進雪裏,把身上都弄濕了,要是再受了涼可怎麽好?”說完又看了弘時一眼,“弘時你也是的,也不說勸著你皇阿瑪些。”


    “是弘時不好。”弘時目光閃了閃,卻還是起身行禮認錯。


    “來人,”母後皇太後直接衝外麵叫人進來,“去叫太醫過來。”


    雍正張了張嘴,似乎是想阻止,隨即又停住了沒有開口。但母後皇太後卻沒就此結束,而是又叫進人來,讓他們侍候著雍正和弘時去別的屋子裏將身上的衣服烘幹,省得涼氣入體。雍正也沒反駁,乖乖的帶著弘時過去了。


    “皇額娘,”在雍正和弘時去烘衣服的時候,默之急著問道,“剛剛你那個人生四大悲還沒說呢。”


    “先不忙說,”母後皇太後阻止道,“等皇帝回來後再講,讓他也跟著樂一樂。”


    “到底是皇額娘疼皇上,那就等皇上來了再說,”雲錦笑了笑,“隻是到時怕皇上又要埋怨臣妾總說些個不著調的了。”


    “皇帝隻是板著臉久了,再說他也不是把好話掛在嘴邊上的人,”母後皇太後笑著對雲錦說道,“你也別在我這裏說嘴,皇帝對你怎麽樣,你心裏清楚的很呢。”


    “臣妾隻知道皇上對皇額娘的孝心,皇額娘說一聲去烘衣服,他就立時去了,他可從來沒有這麽聽臣妾話的時候,”當著孩子的麵兒,雲錦讓母後皇太後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把話題岔開去,又看向一旁的默之問道,“默默,你一直拿著那個荷包做什麽?還不趕緊係上,仔細一會兒你皇阿瑪回來訓你。”


    “哦。”默之答應一聲,動作上卻帶著幾分猶豫和不願。


    “怎麽了?”雲錦腦筋一轉,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你可是覺得這個詩不好,所以覺得戴著它丟人嗎?”


    “默默,”樂之走到默之身邊,一邊幫他係上荷包,一邊說道,“這個荷包是皇額娘親手給你做的,你可不許瞎想。”


    “皇額娘做的,我當然喜歡了,”默之嘟著小嘴看了看雲錦,“隻是,為什麽隻給我繡這種詩啊?給其他人的都那麽好聽。”


    “你覺得這個詩很不好嗎?是不是覺得額娘是有意在打趣你?讓你戴了這麽久,說不得定早就有人在偷偷笑你了?”雲錦看看鬧著小別扭的默之,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放心吧,你現在年紀還小,真要笑話,他們隻會笑話額娘而不會笑話你的。好吧,趁著等你皇阿瑪還有些時候,額娘就跟你說說這首詩的好。”


    “那就是些大俗話,有什麽好的。”默之不以為然的說道,“就連六哥教我背的詩都不如,別說皇阿瑪和四哥教你那些了。”


    “什麽叫俗,什麽叫雅?”雲錦搖了搖頭,“一味追求雅,說不得就會流於附庸風雅,而俗語之中也未必就沒有雅,香山居士寫詩,一定要老嫗聽懂才行,可是你能說他的詩不雅嗎?還有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首詩的語句何嚐不平易通俗?可卻是千古絕唱。可見得這俗和雅看起來好象是對立的,其實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又在渾說什麽呢?”隨著話聲,雍正邁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弘時。


    “皇額娘,看吧,臣妾沒說錯吧,”雲錦一邊站起身,一邊對母後皇太後笑著說道,“臣妾這還沒說什麽呢?皇上就已經訓人了。”


    “皇上衣服都弄幹了?趕緊坐下吧。”母後皇太後打量了雍正的衣服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你也別說雲錦,她正在講詩的俗和雅呢,聽著倒是有趣。”


    “你講歸講,”雍正行禮坐下後,看了看雲錦,“當著孩子的麵兒,別什麽都說。”


    雲錦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是自己那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惹的禍,怕是讓雍正想起了趙孟頫的妻子管道升所做的那首“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了,其實他真是多想了,雲錦怎麽可能會當著樂之和默之這兩個孩子的麵,說那個纏綿入骨的情詩呢。


    “是默默覺得臣妾給他荷包上繡的詩不好,”雲錦笑著對雍正解釋道,“所以臣妾才說起這俗和雅的,臣妾覺得這兩樣看起來好似對立,實際上卻經常是絞在一起的,不能隨意的分開來,柴米油鹽俗不俗,卻是每個人都離不了的,也是皇上每天都要關注的民生,誰又能說皇上是個俗人呢?”


    “你說歸說,別把朕扯進去。”雍正橫了雲錦一眼。


    “好,不說皇上,”雲錦笑著從命,“那就說回到默默荷包上的這首詩,乍聽起來,它確實俚俗的很,可是細細一品,卻是極形象的,幾句話,就從全貌到細處,從顏色到形態,全都說到了,照著那個詩裏的句子想想,真是覺得雪天的景致就好象在眼前一樣。”說到這裏,雲錦對著默之說道,“不信你就把造化放到雪地裏,看看過一會兒是不是就會腫了。”


    “不要,”默之趕緊反對,“這樣造化會凍壞的,我信了就是了。”


    “看你急得,”雲錦好笑的搖著頭,“造化身上的毛那麽厚,哪有那麽容易凍壞?”


    “那也不好,皇額娘說的話,我雖聽不大懂,但我已經知道那個詩的好了,就不用拿造化來做比了,”默之也學會岔開話題了,“不過,皇額娘要看雪景,也不用靠想著那詩裏的句子,外麵不就是嘛。”


    “你那個小心思,額娘自然也知道,”雲錦笑睨著默之,“放心,額娘既答應了要陪你賞雪,就一定會做到的。”


    “賞雪好哇,”母後皇太後笑著說道,“隻是不許再象皇帝似的呆在雪地了,我這院子裏就有帶地龍的亭子,咱們就到那去吧。”


    “好哇,”雲錦合掌響應,“臣妾本也是這麽想的,隻是怕擾了皇額娘的清淨,不敢擅提,既是您說起了,那今兒個可就要叼擾您了。平兒,趕緊去廚下交待一聲,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俱都備上了,記得一定弄些蘑菇,再去要一些肉和魚來,賞雪的時候,吃燒烤自然是最對路的。”


    “罷罷罷,招了你這個猴來,今兒我這個寧壽宮裏,定然是要遭劫了。”母後皇太後搖著頭笑著,又吩咐平兒道,“照皇後說的去辦吧。”


    “皇阿瑪,”樂之也來湊趣,笑著對雍正道,“皇額娘賞雪還不忘吃喝,這算是大俗若雅啊,還是大雅若俗?”


    “她?”雍正睨著雲錦,“她是看似雅,實則俗。”


    “臣妾可當不得皇上這個雅字,”雲錦笑吟吟的看著雍正,“臣妾不過就是個俗人中的俗人罷了,卻有幸得以侍候在皇上身邊,所以臣妾才說,這俗與雅是分不開的。”


    “這話說的好,”母後皇太後頜首,“這俗雅之說且放到一邊,帝後相和,才是我大清的福分。”


    “皇額娘這一番俗雅之論,真是讓兒子大開眼界,怪道四弟他們都博學的很呢,原來是皇額娘教導有方。”弘時從來到寧壽宮之後,第一次插進眾人的談話之中,“也怪兒子年紀稍長,不能時常聆聽皇額娘的教誨,什麽大俗若雅、大雅若俗的,兒子是稱不上了,這俗人中的俗人,皇額娘還是讓給兒子做吧。”


    “我也不過是隨便的發些個謬論,你當個笑話聽聽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當真。真要是糾纏在這些個俗雅之分上,就是我的罪過了。”雲錦笑著對弘時說道,“就是默默,回頭我也要跟他說明白的,有些事別人做起來是雅的,自己則未必,象是以前那些名士們,功成名就之後,散發解簪,自然是雅之又雅的,可要是默默做出這種行徑來,你皇阿瑪不緊他的皮才怪呢。”


    “我才不會呢。”默之聽雲錦這麽說,趕緊分辯道,“我最聽皇阿瑪的話了,從來都不亂來的。”


    “額娘知道默默不會的。”雲錦對默之讚許的笑了笑,也不再理弘時了,隻吩咐一旁的綠語吩咐著,“弘曆、弘晝他們現在應該已經下學了,想是正在過來請安的路上,派人去迎一下他們,說母後皇太後做東,請大家賞雪吃酒烤肉,來晚了,可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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