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舒恩羽回得也不客氣,「縣侯府裏奴婢如雲,為何偏要我娘?」


    「你!」蕭瑀翻著白眼,「哥哥我沒空理會你,你要麽就跟過去瞪著他們的房門發呆,要麽就跟我去瞧瞧,看有沒有辦法抓住凶手。你哥哥我這次可是第一次被交付大任,若真能完事,回去我就能少挨我爹幾棍子。可是我見那屍體就怕,現在隻能指望你,我舅父不用說,我聽說你娘親也是個一等一的破案好手,身為他們的閨女,你的能耐如何?」


    舒恩羽一楞,沒料到蕭瑀把腦子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是跟著冉伊雪學些醫理,但是查案……還真沒經驗。


    看她神情,蕭瑀忍不住一歎,「看來你不成。在鎬京,我爹每每拿著棍子追著我跑,直說我不成材,讓蕭家一代不如一代,看來嶸郡王府也差不多,你爹或你娘再厲害,也沒將半分本事留在你身上。」


    「你胡說!」舒恩羽向來不禁激,立刻說道:「別瞧不起我,誰說我不成,我隻是沒機會罷了!我就跟你去看看。」


    「好!咱們就來比比,看我們之中誰比較行。」蕭瑀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這丫頭那張嘴是挺能辯的,但是性子還是像小時候般單純,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娘親暫時給拋到了腦後,跟著他去查凶手了。


    隻是查凶手這差事,可不好辦。


    【第七章 我才是你的唯一】


    唐越將人給帶到縣侯府最南邊的居所,這是縣侯特地讓人整理出來給嚴辰天的院落,雖不如嶸郡王府富麗堂皇,卻也是個典雅秀致的地方。


    他推開了房門,讓兩人進屋,看嚴辰天被舒雲喬帶著安穩的坐在臥榻之上,不敢遲疑,恭敬的退下。


    唐越一走,嚴辰天馬上開口,「舒舒。」


    聽到他口中吐出自己的小名,站在嚴辰天麵前的舒雲喬嘴角微揚,「世子爺……不,該叫一聲‘王爺’了。」


    她沒刻意隱瞞自己的身分,從他提及鎬京飄香樓的桂花糕、要她近身相扶,她便知道他認出了自己。


    隻是縱使再見,心中悸動依舊,卻也不再是初識的激情,看他修長的身軀,麵目俊美,縱使看不見,但他依然是風華絕代。


    成親之初,自己跟他都昏了頭,有著一生一世、生死相隨的念頭,隻是後來恩羽的出生讓她清醒了過來。


    當時她身子不好,嚴辰天又將被派往南方水患之地,出發前,他們還為了將恩羽送養的事而不愉快,最後他一怒之下任性的孤身上路,接下來她意外滑胎,父親亡故……分開的那三年,守墳的她形同被嶸郡王府逐出門。


    守墳的日子,雖靠著鄂親王府的接濟衣食無缺,卻心中孤寂,她原想等他回來一家團圓,等他替她討回一個公道,誰知當他一回來,麵對眾人指責恩羽傷人時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處置,她心寒了。


    她從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恩羽,若這個人是嚴辰天,她更不能原諒……嚴辰天沒有放開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


    「王爺這些年來位居高位,肯定事務繁忙,又何必找我?」


    他的眼睛危險的眯起,「何必找你?!你覺得自己之於我就這麽沒有分量?」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說,她的心情複雜,最終隻淡淡的說了一句,「縱使妾身在王爺心中再有分量,也無法讓王爺容下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手一個用力,她重心不穩的落在他的懷裏,「舒雲喬,這麽多年來,除了那個孩子的事外,你凡事都依著我,沒有跟我置氣過,最後你竟然為了她,一走了之?」


    「因為她不同,她是我的唯一。」


    「我才是唯一。」嚴辰天徹底惱了,不顧她的掙紮,堅持不放手,「那丫頭根本不是。」


    舒雲喬一歎,不想與他爭辯的同時也放棄掙紮。


    「那丫頭呢?」


    「王爺指的是恩羽?」


    他怒道:「恩羽?!」


    「我的孩子,妾身給她改了名,讓她隨妾身姓舒。」


    嚴辰天不可思議的瞪大無神的雙眸,「舒雲喬,你當我死了不成?我的女兒你竟讓她改了姓?!」


    舒雲喬挑了下眉,在她心中,他雖沒死,卻也跟死了差不了多少,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眼前這男人年紀長了,脾氣也大了。


    她隻淡然的說:「妾身隻是以為,一個被嶸郡王府不待見的孩子,也不好再帶著一個‘嚴’姓過一生。」


    嚴辰天雙拳忍不住一緊,他很清楚兩人之間的轉變在於孩子出生之後,他不是不疼愛自己的骨血,隻是孩子出生那時,正逢先皇駕崩,不論朝堂或是嶸郡王府都接連發生太多事,他世子之位可能不保不說,可能連她們母女都護不住。


    他動了將女兒送走,與妻子一同離京的念頭,畢竟離京不過短短幾年,孩子在京城有人照料便好,他想好了一切才自請離京,一份在眾人眼中的苦差,本不該落在他這個嶸郡王世子頭上,但這是他的機會,有背景、有條件之人自然都希望去富庶安和的地方做官,而他卻去水患禍亂之地,他隻要能整頓好,在新皇的庇蔭下,他將擁有不需依靠嶸郡王府也能護住妻女的能力。


    然而他盤算好了一切,卻沒算到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妻子在這件事上跟他起了衝突,一個才長牙的孩子竟比他還來得重要,他氣她,更氣自己的閨女,隻是……恩羽?!


    他火大的道:「你說你把她改名叫恩羽,舒恩羽?!難不成就是待在蕭瑀身邊那丫頭?」


    「是。」舒雲喬老實回答,看樣子恩羽並沒有跟嚴辰天相認,想著自己的閨女,又看著眼前明顯動怒的男人,外人總以為恩羽的性情是因為跟著冉伊雪生活而顯得粗率,實際上,她是像了自己的爹,隻不過嚴辰天畢竟經曆過風雨,懂得在台麵上隱藏真性情,但在私下可壓根不是這麽回事,至少在她麵前,他就像個永遠長不大又衝動的孩子。


    嚴辰天用力的一握拳,「她認得我?」


    「該是認得。」舒雲喬也不覺得有何好瞞的,見他真的動怒,她拉著自己的衣衫,想要起身,離他遠些。隻是他依然不放手,她也沒有繼續掙紮,就由著他,反正他也抱不了一輩子,早晚得把她鬆開。


    「那丫頭認得我,卻將我視為陌路?」他的語氣閃著冷意。


    「王爺於她……」舒雲喬靜了一下,「確實如陌路。」


    出生時是抱過幾回,後來去了南方,三年不聞問,之後又五年分離,如今再次重逢,縱使是血緣至親也無法一下子就生出情分。


    「這丫頭脾氣差,」他不悅的開口,「壓根兒不像你。」


    「是!」她回答得老實,「性子像了王爺幾分。」


    嚴辰天挑了下眉,這話怎麽聽著有些抱怨,卻又沒來由的令他心情好了些,「那丫頭來尋我,目的為何?」


    「妾身愚昧,待我回頭問清原由,再向王爺稟報。」


    「你確定問明後會來向我稟報,而不是轉個頭又消失無蹤?」對於她的不告而別,他可記得牢牢的。


    她微斂下眼,聽出了他語氣下的怨慰,她靜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嚴辰天,淡淡的問了一句,「王爺的眼睛……為何失明?」


    「你還會在乎嗎?」


    耳裏聽著他的嘲諷,她覺得心裏沉沉的,「自然在乎,畢竟你我曾經夫妻一場。」


    曾經?!她的話使他心頭一股怒火瞬間直冒,「舒雲喬,你至今還是我嚴辰天明媒正娶的嶸郡王妃!」


    嶸郡王妃……她有些意外,經過這麽些年,她還以為自己早在家譜上被除了名。她清楚記得她離去的那一夜,從嚴辰天的庶兄口中得知,因她無法再替嶸郡王府生育後嗣,嚴辰天回京之後,已經決定另尋一門身分相當的親事,更讓她加深要離開的決心。他擔擱至此,該是因為三年前老郡王病逝之故,如今三年守孝之期已過,他可以為自己的親事盤算了,還當她是王妃,是尋她開心嗎?


    「王爺可給妾身休書一封,妾身絕無二話。」


    休書一封?!嚴辰天嘴角嘲弄一勾,「果然,你也嫌棄我眼瞎了。」


    「不論眼瞎或身患有疾,你就是你,妾身永遠不會嫌棄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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