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別人不一樣,此時的許九善已經也被列入血梅病的疑似患者之一,畢竟今天他已經沾染了太多的病毒,不感染才是怪事。


    所以,在血梅病沒有消除之前,他很難再自由出入南疆的疫情控製中心,也就是說,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隻能跟這裏的病人一樣,被“囚禁”起來。


    對此,許九善根本沒有任何的不爽,本來他就是來治病的,也沒打算出去閑逛。


    隻是不閑逛歸不閑逛,但一直待在這裏肯定也會難受,許九善坐過牢,即便隻是被關了一晚,他也很清楚那種失去任何自由,寂寞無助的感覺。


    而且在這裏比坐牢會更加痛苦壓抑,關鍵時間肯定也不會短,畢竟資州的藥品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所以他也確定他能堅持幾天。


    當然,這隻是他來之前的想法,現在嗎?


    他倒是覺得這些東西都無關緊要了,因為她來了。


    聽著輕緩的腳步聲,許九善嘴角一勾,裝出一副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心裏偷偷一樂。


    哼,走的這麽輕是想偷襲我吧,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你。


    很快,腳步聲靜止,許九善心裏壞壞一笑,趕快閉上眼睛,假裝出一副困到不行又不敢睡,隻能一下一下點頭的樣子。


    不過說實話,他也確實累了,隻是沒有他裝得那麽累而已。


    走過來的人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又在幹什麽,看到他那個樣子後隻是有些心疼,臉上的擔憂之色也很凝重。


    唉,你來這裏幹嘛?


    來就來吧,幹嘛不穿防護服,你就不知道血梅病毒的厲害嗎?


    你,你萬一出點事,讓我怎麽辦?


    心裏默念著,她將防毒麵具緩緩摘了下來,人若梅花,芊芊無華。


    作為南疆的援助力量,梅芊芊是第一批到達這裏的醫療人員,從京華輾轉資州,再來到這裏。


    說實話,剛到這裏的時候,梅芊芊很慌,擔憂病人,更擔憂自己會交代在這裏,再也見不到許九善了。


    那個時候她很後悔,後悔那晚離開許九善,如果知道這裏情況這麽危機,她肯定會留下陪許九善一晚,或者說讓許九善陪她一晚。


    可世上終究沒有賣後悔藥的,見過幾次生死離別後,梅芊芊才真正明白,生死無常,且行且珍惜的真正含義。


    就跟現在一樣,誰能想到,她日思夜想的人會出現在眼前,誰又能想到,這個傻子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人,連自己的小命都不顧。


    這是無常,生死隨後。


    跟所有人一樣,梅芊芊也認為許九善必定會感染血梅病,畢竟他的皮膚已經粘過了血水,所以她現在才會出現,才會摘掉防毒麵具,為的隻不過是珍惜二字。


    這是經曆過大起大落後,梅芊芊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心,也是第一次真正地做回了自己。


    以前跟許九善在一起的時候,她雖然表現得還算正常,但內心裏卻總覺得低人一等,但現在她不會,因為今晚過後,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許九善可能會得病,她也可能會死。


    所以在死之前,正視自己一次好了,不然可能就沒機會了。


    想著,她再次抬起腳,輕輕地向前走去。


    許九善還在打瞌睡,頭跟不倒翁一樣,一點又一點,嘴裏還輕聲嘀咕著一些什麽,很輕,但很清晰。


    “小梅,再給擦擦汗唄。”


    聽到這話,梅芊芊心頭一震。


    她原以為許九善沒認出她的,所以才將防毒麵具摘了下來,那曾想……哼,早知道他認出我來,我就不該來找他,讓他找我才對的。


    想是這麽想,但梅芊芊還是坐在他身邊,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許九善輕輕吸了吸鼻翼,抿了抿嘴說道:“好香啊。”


    香?


    梅芊芊眉頭一皺,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裏嘀咕著:“明明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哪裏香了?”


    “嗯,是烤豬腳的味道。”


    烤豬腳?


    一聽這話,梅芊芊差點沒暴走了,這才反應過來許九善是在裝睡,很不爽地打了他一下說道:“就知道你在裝睡。”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裝睡嗎?”


    睜開眼,許九善一把將她摟住,然後將臉湊到她的麵前,霸道地說道:“小梅,你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到這裏,你說我該怎麽罰你?”


    “你起開,有人的。”


    梅芊芊俏臉一紅,有些羞怯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才沒有推開許九善。


    許九善可不管有沒有人,就算真有人來了,又能怎樣?


    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我跟小媳婦親熱?


    再說了,這裏現在哥們最大好嗎?


    壞壞一笑,他一把捧住梅芊芊的臉,接著說道:“少轉移話題,說,我該怎麽罰你?”


    “罰?該罰的是你,你來這裏向我打招呼了嗎?還,還不穿防護服,你才最應該罰呢。”


    梅芊芊看著許九善,絲毫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文弱,這讓許九善有些傻眼。


    哈?


    今天的小梅咋跟變了個人似的?


    嗬嗬,不過她這個樣子,似乎更真實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她啊,柔中帶剛,哥們喜歡。


    這麽一想,許九善微微一笑,調笑道:“芊芊,你今晚不一樣了,以前你可不會這麽跟我說話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許九善,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從現在開始,我正式宣布……”


    梅芊芊賣了個關子,她很認真地看著許九善,腦海裏浮現出一段畫麵,那是她跟許九善的記憶,從相識到現在,每一幕都很清晰。


    這是梅芊芊最珍貴的回憶,以前的時候她沒怎麽在意,但來到這裏之後,所有的一切都無比清晰,生死之間,情最真,心也最真。


    而現在,梅芊芊心裏隻有一個人。


    看到梅芊芊認真的樣子,許九善有些懵,輕聲問道:“宣布什麽?”


    “我愛你。”


    一句話說完,梅芊芊吻住了許九善。


    內心承擔了死亡的危機,所以梅芊芊才會這樣,如果她跟許九善不在這裏見麵,如果她知道許九善早就有了治療血梅病的方法,便也不會這樣。


    被梅芊芊這麽一鬧,許九善躁動了,很不老實地動起了手。


    “哎,適可而止,有人的。”


    梅芊芊翻了個白眼,開始掙紮。


    魚都上鉤了,許九善哪有不提竿的道理,壞壞一笑,他說了句沒人,立馬將梅芊芊攬在了懷裏。隻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身後的一個拐角,一雙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們,滿眼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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