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蓮看了寇準年輕剛毅的臉龐一眼,忽然勾唇一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呢,真是朵解語花。」知道世子爺歇在這兒,瑤琴才找借口要登門入室。「你去告訴瑤琴姑娘,我都說了讓她自己留著用,沒有再收下的道理。她和尋芳姑娘剛進府,沒多少家當,明日看世子妃賞賜些什麽,我再添一些,哪有反過來教她們破費的道理?天黑著,找兩個人提燈送瑤琴姑娘回去。」


    尤嬤嬤恭敬應下,出去辦事。


    寇準放手讓她打理暢意軒的內務,所以方才並不出聲,歡場女子想方設法勾搭男人的手段他見多了,了無新意,懶得理會。


    他如今的重心放在政務上,常與安慶王商討朝堂之事,教安慶王十分欣慰。浪子回頭金不換啊,果然男人娶妻生子後才會真正長大。


    把小兒子哄睡後,寒蓮上床躺在寇準身邊,打趣道:「世子爺真不去洞房?」


    寇準白了她一眼,才把她擁在懷裏,聲音清冷,「那種娼門女子,即使身子還幹淨,也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媚眼賣笑過好幾年,不過是解悶的玩意兒,當什麽新娘子,洞什麽房?安靜待著便是,敢出夭蛾子,誰府上沒病死幾個人過?」什麽紅塵奇女子,他嗤之以鼻。


    寒蓮拍一下他胸膛,「別說這樣嚇人的話,也是身世可憐才會入娼門啊。」


    「我的蓮兒才可憐,為我生了三個兒子,仍然屈居側室。」


    「世子爺千萬不可有這種想法,做人要知恩圖報,蓮兒很感激姊姊讓我嫁給您,我有夫有子,安慶王府是我的家,一個女人還求什麽?我非常知足。」


    寇準勾起她光潔的下巴,俯頭印下一吻。


    寒蓮心裏又甜蜜又得意,她阻止不了新人進門,可也不會把自己的男人推出去。


    【第二十章 為母則強】


    過了十月小陽春,菊花漸謝,霜葉猶紅。


    被冷了兩個月,寇準都沒進過尋芳姑娘的內室,好不容易去了,卻不到一盞茶便離開了,從此寇準再也不進她的房。


    據說是尋芳姑娘清高孤冷的姿態擺得太高了,王府丫鬟嬤嬤們聽了都在暗地裏嘲笑她活該,下九流出身的娼門女子,擺哪門子譜兒!


    又過半個月,寇準才進了瑤琴姑娘的房,但一樣是一盞茶後就離開了,雖然是被調教過的姑娘,很懂得怎麽討好男人,但這男人已經被寒蓮養刁了胃口,在他心中,養在深閨的寒蓮是天生尤物,老天賞給他的,他寶貝兮兮的,瑤琴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他也提不起勁。


    他壓根就對她們不感興趣,隻是礙於皇子們的臉麵去走個過場而已,留不住男人是她們的問題,他才不管兩人內心有多焦急,此後他便可光明正大的冷落她們了。


    至於兩人受不受寵,花榮月才不管這些,下個月是太子妃的壽宴,整三十歲,太子府要大辦,接到請帖的各府女眷都忙著裁新衣打首飾,想要美麗耀眼,博得太子妃的好感。


    相較於豐澤堂忙得熱火朝天,暢意軒照樣過尋常日子。


    寇準怪道:「你是世子側妃,在邀請名單上,世子妃不讓你去?豈有此理!」


    寒蓮無奈地抬眼看他,「不是,是我有點懶。」說著小心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寇準一喜,「你又懷了身子?」


    寒蓮的笑容溫柔淑靜,「小日子沒來,人又懶,八成是有了。不過,一來還不確定,過兩個月後再說也不遲,二來為了太子妃的壽宴,姊姊正在興頭上,我不想壞了她的興致,世子爺也隻當不知,好嗎?」


    寇準一想到花榮月的性情,也覺得坐胎坐穩了再說比較保險,但心情仍十分雀躍,抱住她笑道:「蓮兒果然是我的福星,子嗣興旺,這回給我生個女兒啊!」


    「生男生女是上天所賜,哪是我能作主?」


    「不管,我就是想要一個女兒,像蓮兒一樣美麗又討人喜歡的女孩兒。」


    「都還不確定呢,別是空歡喜一場。」


    「這次沒有也不打緊,我再努力便是。」


    寒蓮噗嗤一笑,刮他的臉羞他。


    寇準心情很好的與她談天說地,見她興致不高,不免奇道:「你有心事?」


    寒蓮知道太子妃的壽宴會出事,但前世花榮月平安富貴至晚年,可見安慶王府並沒有攪和到皇位的爭奪陰謀中,安慶王老謀深算,政治立場還是很正確的。


    依照曆史的軌道去走,最後登上皇位的是最不被看好的九皇子靜王。


    所以每次花榮月心心念念想巴結太子妃,寒蓮都異常的沉默,花榮月隻覺得她識時務,不出風頭,反而嗤笑她對靜王妃太過恭謹,靜王妃與太子妃不大和睦呢!


    殊不知寒蓮隻是同情靜王妃罷了,在靜王被立為新太子的前一年,靜王妃突然暴病身亡,真是時運不濟啊!


    如今寇準問她有何心事,她不想當個未卜先知的能人,麵上淡淡地笑著,「我隻是有點奇怪,世子妃對待太子妃十分巴結,可世子爺一提起太子卻總是冷冷淡淡,我可以知道為什麽嗎?」


    「那你呢?為何不跟著世子妃去巴結太子妃?」寇準若有所思地問道。


    「太子妃出身高尚,地位尊貴,是名門淑媛仰望的對象,我不過是側室,她隻以眼角餘光瞟我一眼,我心裏便瑟瑟發抖,就不去礙她的眼了。」大概所有的正妻都鄙視跟自己分享丈夫的小妾,貴為太子妃要忍耐的更多,寒蓮可以理解,但不表示她喜歡用熱臉去貼冷屁股。惹不起,她總躲得起!


    寇準的瞳孔在一瞬間緊縮。敢瞧不起他的女人?他對太子那一家人向來沒好感,大哥寇淮因為太子而死,但在大哥的喪禮上,太子卻沒有現身,隻派了身邊的大太監過來致意。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君主獻上性命是臣子的本分,是盡忠,但寇準從此認定太子是涼薄之人。


    之後安慶王待皇室一如既往的恭順,也一再約束寇準,果然皇帝自己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寇家,便補償在寇準身上。


    隻是,太子是未來的帝王,寇準是臣子,所以明麵上的說法是「不想讓太子思及我大哥為他攉了一箭,不幸身亡的往事,挾恩圖報是身為人臣的大忌,所以父親和我反而不好往太子麵前湊」,實際上是安慶王是隻效忠皇帝的直臣,在太子還沒登基為皇前,這天下的主子還是元徽帝,皇帝並不會喜歡太子虎視眈眈的時時等著要取而代之,安慶王自然不會往太子身邊湊。


    「王爺和世子爺高見,蓮兒心中佩服。」她眼眸如波,柔聲細語,「皇帝是皇帝,太子是太子,不可混為一談的是嗎?安慶王府的富貴已經頂天了,再往上爬難道要造反嗎?之前王妃對世子妃所說的一番話,我今天才領悟過來,王爺和王妃的意思是我們隻要忠於皇帝,便可保平安富貴,我們的孩子也能平安長大,對吧?」


    「沒錯,蓮兒是女子中難得的明白人。」寇準很欣慰,原來王妃曾點醒世子妃和蓮兒,可笑花榮月還一直慫恿他多親近太子,以圖從龍之功。


    寒蓮不卑不亢道:「我一個婦道人家,隻想著丈夫好、孩子們好、全家人都好,外頭的事反正有世子爺頂著呢!隻不過,姊姊一直巴結太子妃不要緊嗎?」


    「女人之間的交際,無須多理會,我不是耳根子軟的男人。」


    自尊心強的男人都這麽說,不過他對花榮月的態度的確很冷硬。


    他沒發現自己時常被寒蓮的溫言笑語誤導,他沒察覺自己常常沉醉於那一雙如同月光清輝般皎潔又幽靜的眸海,是嗬,他的蓮兒溫雅柔善,是個需要他嗬護疼愛的小女人,是他孩子們的娘,他這一生最重要的女人。


    如果他是敏感多思的文人才子,他會明白月光清輝是冷寂的,但他不是。


    他是正常的貴族男子,武夫性情,粗中有細的幹練個性是用於外務上,目光很少專注於後院,他是安慶王世子,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一生循規蹈矩、忠於皇帝,才能免遭滅頂之災,是以,他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麽宏圖大業,而是心儀女子唇畔的那一抹笑。


    如果有一個女人,一直對你很溫柔很溫柔,很貼心很貼心,一年兩年三年……你還會懷疑她的真心嗎?


    寒蓮的柔情似水隻給他一個男人,他是寒蓮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兩人兩心相許、相孺以沫,生兒育女,他這一生都沒有懷疑過寒蓮的一片癡心,到死都活得很滿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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