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朋友,小巒不用這麽客氣。”林兮看了眼窗外的雨問:“我剛好帶了傘,小巒一會兒要一起走嗎?” 丘巒想了想,搖搖頭:“還是不了,我住在校外,一起走不太方便。你先回去吧,等一會兒雨停了我再走。” 他最近才生了病,不能再吹風淋雨。而且,列缺跟他說過,今天下完課會來找他。 在他們說話這會兒,畫室裏的同學差不多已經走光了,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好吧。”林兮收拾完畫具,衝他揮了揮手:“那我先走了,小巒明天見。” “明天見。” 看著林兮的身影走出畫室,丘巒繼續埋頭畫著畫。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畫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悄悄關上了。 外麵的雨還在下,整個世界變得霧蒙蒙一片,的雨聲把畫室襯得異常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天色愈加暗了下來。換在往常,這個時候早就吃過晚飯了。 阿缺還會來嗎? 丘巒一邊畫著一邊想。 阿缺說了會來,就一定會來。 啪嗒 是畫筆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丘巒扭頭一看,原來是畫室後麵的窗戶沒有關好。他從畫架前站起身,走過去關上窗戶,順道把掉在地上的畫筆撿起來。 剛彎下腰,眼前忽地一暗,畫室的燈熄了。 停電了嗎? 夜色尚未完全降臨,還能依稀分辨出周圍畫架的輪廓。 丘巒放好畫筆,慢慢摸索著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出門前忘了充電,手機在上課的時候就已經自動關機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給列缺發個消息。 阿缺……不來了嗎? 丘巒看了眼外麵逐漸暗去的天色,開始慌忙地收拾著畫筆和顏料,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失落。 收拾完後,他伸手去開門,卻意外地發現門從外麵關上了。 這間畫室的門鎖最近出了問題,關上之後隻能從外麵打開,裏麵完全開不了。 丘巒記得,林兮走的時候門還是開著的,難道是風吹的? 他又試著開了兩下,仍是沒有半點兒動靜,心裏更加慌張起來。 眼前的畫室就好像一間囚牢似的密室,又黑又暗,如濃墨般黏稠的夜色仿佛一張大網將他包裹其中。 窗外,大雨傾盆,一絲絲雪白的閃電劃破天際。 丘巒在門後緩緩蹲下來,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 他的記憶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候,黑洞般的天空,空無一人的街道,震耳的雷聲一陣接著一陣。 哢嚓 雷聲轟鳴。 丘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又一絲閃電劃過,地麵投下一道高大的身影。 緊接著,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小巒。” 這聲輕喚聽在丘巒耳朵裏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根本不敢回過頭去,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再慢慢地把他扶起來。 “阿缺……”丘巒轉身撲進列缺的懷裏,聲音微微戰栗著,說話帶著哭腔:“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列缺害怕身上的雨水濕了他的衣服,沒敢抱他太緊,隻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我這不就來了,隻是走錯了樓,也不知道你在哪一間畫室,所以來晚了一些。” 懷裏的omega看上去柔弱又可憐,卻莫名升起他的保護欲。 列缺嘴唇微動,在丘巒的耳畔輕聲說:“別怕,以後每一個雷雨天,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嗯。”丘巒吸了下鼻子,情緒稍稍穩定下來,“阿缺的話,我記住了。” 漆黑的雨夜裏,兩道身影抱在一起。 * 戀山老師授課當日。 講課的地方安排在文體活動中心的大禮堂,前去聽課的學生很多,有的是喜歡戀山老師的作品,有的則是單純喜歡戀山老師本人。 門外排了長長的隊伍,有專門的老師守在門口,負責確認進出人員名單。為了維護現場的秩序,這次校方設了規定,隻有交了報名表的學生才能進入禮堂。 排到丘巒的時候,負責老師看了他好幾眼,再三確認後說:“裏麵沒有你的名字。你確定你真的報了名?” “嗯。”丘巒點點頭,隨後看向身旁的林兮:“對吧?小兮。” 林兮很確定地回答:“對,是我幫忙交的報名表。” “但是,名單裏確實沒有你的名字。”負責老師皺了皺眉,“這樣吧,你去找一下你的輔導員,問他有沒有多餘的報名表,填寫之後再交到我這裏。不過,你們輔導員好像已經進去了,你可以讓你同學幫忙問一下。” 眼下也隻有這個辦法,再確認下去隻會影響後麵排隊的同學。 丘巒從隊伍裏退出來,對林兮說:“小兮,你先進去吧。” “我明明記得我那天交給了班長,怎麽會沒有呢。”林兮不解地皺著眉:“小巒,你別著急,我現在就進去找輔導員,幫你再拿一張報名表。” “嗯,那我在外麵等你。” “好。” 丘巒在文體門口的雕塑下等著,眼看著排隊的同學都進去了,可林兮還沒有出來,心裏不免有些著急。 他連著發了兩條消息過去,都沒有得到林兮的回複。一看時間,馬上就要到九點整了。時間一過,就算有了報名表也不能再進去。 丘巒往門口的方向張望幾眼,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林兮的身影。正準備去詢問那名負責老師,卻在這時,一道熟悉的人影闖入了視野。 是那天在警務大廳見過麵的alpha,賀秋。 賀秋身邊跟了好幾個人,其中有幾名是學校領導。似是感受到了丘巒的目光,扭頭朝他望了過來。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麵。 聽白年說賀秋就是戀山老師的時候,丘巒是十分驚訝的。再次見到他本人,丘巒依然很是詫異。 “你怎麽在外麵?”賀秋在原地停下來,問他:“不進去嗎?” 丘巒半晌才反應過來賀秋這是在跟他說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口的負責老師幫他做了回答。 聽賀秋的語氣兩人像是認識,負責老師忙說:“他叫丘巒,大一的,咱們係的第一名。這不忘了交報名表,按規定不能進去。戀山老師您看……” 賀秋抬了下唇:“讓他進去吧。” “哎,好。”負責老師急忙向丘巒招手:“快,進去吧。” 丘巒小跑到賀秋麵前,鞠了一躬:“謝謝戀山老師。” 賀秋看著他那再熟悉不過的眉眼,隨後挪開目光,重複了一遍負責老師說的三個字。 “進去吧。” 進入禮堂後,丘巒在賀秋的安排下坐了個靠前的位置。他往四周望了望,沒看見林兮,身邊的人都是比他大一級的學長學姐。 台上的燈光亮起,全場一片肅靜。 大概是頭一次離戀山老師這麽近,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非常認真。明明是兩個小時的課程,卻快得仿佛隻過了幾十分鍾。 下課之前,賀秋提到了自己的畫廊,說想在蒲大的新生中招一名實習助理。 能進入戀山老師的畫廊,成為戀山老師的實習助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台下的學生們頓時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實習助理我就不想了,能讓我去戀山老師的畫廊看一眼就好。” “到時候應該會有比賽吧,要麽交一幅畫上去,要麽就是學校內定。” “名額隻有一個,還得是新生,這也太難了。” “我不奢望成為戀山老師的實習助理,我隻想要一張戀山老師的簽名!” 授課結束後,伴隨著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學生們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大禮堂。 丘巒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林兮,於是跟著人流走了出去。他走到剛才的雕塑下,這時,一名西裝青年穿過人群朝他走了過來。 “你好,戀山老師想和你見一麵。” “我?”丘巒指著自己,一臉不可思議,“確定嗎?” “嗯。” “在哪裏呀?” “請跟我來。” 西裝青年走在前麵,丘巒緊跟在他的身後。他以為對方會帶他去文體裏麵的小會議室,沒想到隻是帶他去了文體後麵一個人少的地方。 賀秋正站在花壇旁,背對著他們,等到丘巒走過去才轉過身。 看到他,丘巒禮貌地喊了一句:“戀山老師,聽說您找我?” “嗯。”賀秋從來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帶著一種威懾感,但在和丘巒說話的時候,他卻是放軟了語氣,“白年去找過你?” 戀山老師已經知道了嗎?丘巒沒多想,點了點頭。 賀秋接著問:“他找你都說了些什麽?” “他說……”丘巒重複了一遍那天白年對他說的那些話,卻見麵前的alpha慢慢皺起了眉頭,表情也跟著冷了下去。 他和賀秋在這邊說話,西裝青年守在他們的附近。而在另一邊的林蔭小道上,列缺正和趙希陽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你說丘巒的爸爸讓丘巒帶你回去吃飯?”趙希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去啊,你不也帶丘巒見了你的爸媽。” “是這樣沒錯,但丘巒的爸爸並不知道丘巒和我的關係,還有丘巒失憶的事……”想到這個,列缺便覺得頭疼。 趙希陽思忖了一下,問他:“你以前和丘巒的爸爸見過嗎?” “臨高開家長會的時候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