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盛大樓。」


    「喔……」他拉長了尾音,轉動了方向盤,直朝兆盛大樓的方向而去。


    「學長不問我去兆盛大樓要做什麽?」


    「事關你的委托者,我問了會侵犯隱私吧。」


    她微揚起眉,打量著他意味不明的笑,總覺得他像是隱瞞什麽,她卻一時還看不透,「確實是這樣,我是要將委托者委托的事件做個講解。」


    「嗯,我陪你一起去。」


    「學長,你又不是我的員工,不方便。」


    「我可以在門外等你。」


    「學長……」


    「相信我,有我跟著,對你而言絕對是好事一粧,辦完事情我可以順便送你回去,又或者是我們可以一道去吃午餐、看場電影。」


    采取緊迫盯人就是他的作法嗎?這方法不算聰明啊,學長怎會不明白?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盯著她,隻要有機會,她能做的事可多了。


    一到兆盛大樓,就見外頭停了幾輛警車,佟乃頊神色不變地睨了眼還在哼歌的李傑生。


    「學長猜得到這是怎麽一回事嗎?」她冷冷問著。


    「嗯……這個嘛……」李傑生打著哈哈,就見剛好有員警押著人下樓,而帶隊走在最前頭的是位很眼熟的檢察官,「學妹,看起來是檢察官帶隊搜查,可能跟近來兆盛涉及不法內線交易有關吧。」


    「檢察官取得相關證據了?」她不怎麽相信,但眼前這狀況又讓她不得不信,因為被押解的人正是方仲和的妻子鄭雅文,兆盛的財務長。


    「證據一定有,看是用什麽方法找……」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他不禁道:「哎呀,她不是你的委托人嗎?


    你該不會是剛好要來找她的吧。」


    「學長怎會知道她是我的委托人?」她倍感詫異。那天鄭雅文到事務所時,臉上戴著大墨鏡遮去了大半張臉,他怎麽認得出來?


    「腳踝啊,她的腳踝我用目測大約在十八到十九之間,是能夠一手掌握的纖細。」李傑生對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的,尤其是腳踝這個部分。


    佟乃頊眼角抽了兩下,不敢相信他竟光憑腳踝就可以認出人,「……她是我的委托人,但可惜我到兆盛不是要找她。」話落,她已經解開安全帶下車。


    李傑生也跟著下車,適巧檢察官也朝他的方向走來,與他一照麵,便冷哼道:「幹麽,是來瞧我到底有沒有本事搜出證據嗎?」


    佟乃頊聞言,停下腳步望去,就聽李傑生道:「蘇檢察官,我知道你可以的,你的能力誰能懷疑?」


    「不是懷疑我的能力,你跑來做什麽?不是來盯梢的?」蘇沛漫眯起豔麗的大眼,要是眼刀能殺人,李傑生早已被她片得屍骨無存了。


    「哪是,我今天隻是送朋友到兆盛,碰巧而已。」


    「哪個朋友?」見李傑生用下巴努了努,她回頭望去,適巧對上佟乃頊的目光。「佟乃頊?」


    「蘇檢。」佟乃頊輕聲一喚。雖說不是挺熟,但好歹是她以往在市刑大時曾經合作過的檢察官,還是以刁鑽、強硬出了名的。


    蘇沛漫輕點了下頭,又瞪了李傑生一眼,走近他身邊時,用冷到極點的聲音道:「你好樣的李傑生,激將我來辦案,你倒是開小差把妹,我當初怎會以為你是男人中的男人,你說,我是不是該去找眼科醫生了?」


    佟乃頊驚詫的目光一閃而逝,不敢相信他每日閑散找她報到,結果私底下動作頻繁,她卻壓根沒察覺。


    「別這麽說,我還是男人中的男人,你也不需要找眼科,最重要的是我沒有激將你,是你剛好想辦這件案子,我隻是給你指引了一點迷津而已,不用太感謝我沒關係。」


    蘇沛漫毫不客氣地?了聲,從他身旁走過。


    李傑生聳了聳肩,朝佟乃頊露出一記無辜的笑臉,「學妹,要我陪你上去嗎?」


    「不勞煩學長了,學長應該還有事要忙吧。」佟乃頊麵無表情地說完,正要走進兆盛大樓裏,便見方仲和已經大步走來。


    李傑生一見方仲和,不由微眯起黑眸,隻因他瞧見了方仲和身上的黑氣。


    難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他垂眼忖著,隻一會就堅定地告訴自己,不管他現在做的是對是錯,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回程,佟乃頊異常沉默,甚至李傑生提議一起用餐,她也沒拒絕。


    「學妹,你用這麽熱情的眼神看我,我會害羞的。」李傑生大口地享用平價牛排,還不忘朝她眨眼。「吃點東西吧,離午餐時間已經有點久,你應該餓了。」


    下午時分,用餐的人不多,店內播放著輕柔的音樂,給人幾分悠閑氛圍,然而佟乃頊卻絲毫沒有進食的慾望,隻是靜靜地打量著李傑生。


    「學長,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能夠指揮檢察官大動作搜索兆盛集團內部的財務資料。」她知道他是個廣結善緣的人,在刑事局人緣好到沒話說,卻沒想到就連地檢署最難搞的檢察官蘇沛漫也與他交情匪淺。


    「學妹,你搞錯了,我沒那麽大的本事,隻是剛好知道蘇檢正在追查一件嚴重超貸的土地開發案,這件案子和兆盛集團旗下的兆盛銀行有關,我就建議她從兆盛內部的財務狀況查起,可誰知道她那麽厲害,竟真的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他大口品嚐著牛排,一邊扼要講解著。


    她垂睫忖了下,「學長指的是去年聯城的超貸案?」


    「學妹真的很注意時事呢。」要不是手裏拿著刀叉,他是肯定要給她拍拍手的。


    佟乃頊皮笑肉不笑地抬眼,「學長,如果聯城超貸案能辦早就辦了,不會等到現在,事實上我認為,就算蘇檢想辦兆盛,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學妹很悲觀。」他忍不住歎氣了。


    「我是實事求是。」佟乃頊笑得鄙夷,「在富商權貴的麵前,司法隻是掩護他們犯行的工具,這一點學長應該比我還清楚,就好比鄭雅文雖然被蘇檢帶回地檢署偵訊,但我可以篤定地告訴學長,今天晚上絕對會讓她交保候傳。」


    李傑生喝了口茶,頗認同地點著頭,「我想也是。」


    「既然學長早已經知道結果,為何還要硬幹?」她所認識的李傑生看似散漫,但絕對不是個笨蛋,他不會做對案情沒有半點助益的事,偏偏這件事很明顯是出於他的主導。


    正因為如此,她愈是想不透他一意孤行的動機。


    「也不算硬幹,很多事不去做、不去試誰知道結果?先做了再說嘛,況且這件事也不見得是徒勞無功,至少我會讓另一個人看見我的誠意。」


    「誰?」


    李傑生朝她笑眯眼,帶著些許神秘。


    佟乃頊也不急,開始著手用餐,反正她也沒真的想從他的嘴裏撬出秘密,不過是隨口問問,當是閑聊。


    「去年自殺身亡的兆盛銀行經理遺孀。」


    佟乃頊品嚐了口牛排,肉澀帶筋,她對這等程度的肋眼感到失望,隨即將刀叉放下。


    「學長想藉由去年自殺身亡的陳經理一事開始著手處理兆盛,隻要找得到關鍵的證據,就能讓總經理方仲和伏法?不,那麽丁點程度的證據是沒有用的,學長應該也猜到了,但是這麽做可以讓方仲和暫時被收押禁見,對吧?」


    太令人憤怒了,她沒有想到李傑生竟然會尋求這種管道保護方仲和!


    去年自殺身亡的陳建剛,雖說是因為侵占公款畏罪自殺,但這種說法誰信?要說是被迫背黑鍋再被逼死,她還比較願意相信,然而這件事還真的以畏罪自殺結案,速度還快到令人難以置信,可見裏頭官商勾結的程度。


    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家夥,李傑生竟還無所不用其極的給予保護,簡直就是本末倒置!那個人渣根本就沒有被保護的必要!


    「學妹還真是清楚呢,認真要說的話,陳經理之死雖說是侵占公款,但他經手的放款公文,如果沒有上級的大印,那些錢是動不了的,就好比聯城開發案的超貸,沒有高層允許,誰敢私下放款?實際上陳經理之死和聯城開發案是相關的,除了時間點契合之外,我還大膽假設所謂被侵占的公款應該是進了方仲和的口袋,或者是用在關說上頭,我這樣推斷應該合理吧,學妹。」換句話說,從死者家屬身上下功夫,從電腦或手機裏頭多少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前提是家屬願意給。


    而他現在就在等,等家屬的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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