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恃無恐 番茄牛腩的香氣傳到了客廳,祁白露看阮秋季站在鍋碗瓢盆前的樣子,覺得有一些陌生,但其實在上一次做爆米花時,他就見過阮秋季穿草莓圖案圍裙的樣子。廚房是半開放式,跟餐廳打通,祁白露一眼就能看到他在掀鍋蓋查看,往裏麵加了鹽和白糖。做完之後,阮秋季轉身在吧台前給自己倒了杯酒,他看祁白露遠遠地在看自己,道:“還要等十五分鍾。” 十五分鍾,祁白露多等一分鍾都覺得煎熬。阮秋季顯然很有耐心跟他耗,低頭慢慢喝酒水,眼睛注視著他,隻等祁白露自己開口。他就是要讓祁白露主動走過來,證明他才是整個棋局的掌控者。 他贏了。祁白露撇下手裏的遙控器走到餐廳,他跟阮秋季麵對著麵,阮秋季側過身體看他,祁白露手肘支在吧台上,伸手拿走他手裏的酒杯放到一邊,道:“我知道是你。” “我沒想過瞞你。” 阮秋季話說得這樣溫和坦蕩,就好像對鄭昆玉步步緊逼的那個人不是他,祁白露看著他含笑的麵孔,還是有種不真實的割裂感。 祁白露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以為我的目的很明顯。” 要江山,也要美人。他就是有這樣的手腕,把二者全都收入囊中。即使沒有祁白露,他也會對金河影視和其他人下手,隻不過因為祁白露,他把矛頭對準鄭昆玉,把他逼上了絕路。 “你接近我,是為了要讓鄭昆玉分心嗎?” 阮秋季稍稍有點意外,道:“當然不是。不過——如果他不是太在乎你,可能不會這麽分身乏術。他不該去大溪地的。白露,你當得起禍水的名頭。” 最後那句話,阮秋季是垂頭湊近他說的,低聲細氣的恭維,帶了一點親密的嗔意。祁白露很少跟他這樣正麵相對,隻覺得他身形如山,將自己擁在了燈光的陰影中。 因為那句“他不該去大溪地”,祁白露頓了一下才道:“我是禍水,你就不怕禍及池魚?” “我可不是周幽王。” 祁白露盯著他的眼睛,隻覺得他鎮定又有耐心,莫名地給人安全感,但那副“循循善誘”的語氣,又像極了等在洞口的狐狸,隻等自己探出頭,他就給自己來上一爪子。 祁白露簡直受不了他的眼神,仿佛自己是那不肯笑的褒姒。他扭頭拿了杯子給自己倒酒,都說酒能壯膽,但這杯酒還沒進嘴,阮秋季捏著他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問道: “你呢?你來找我,又想要什麽?” 兩個人對視片刻,祁白露還沒開口,阮秋季從他臉上看出了端倪,於是他沉下臉,淡淡道:“你想要別的,我都可以給,如果讓我放過鄭昆玉,絕沒有可能。” 祁白露被他識破了意圖,默默地,沒有說話。阮秋季沒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道:“是因為他威脅你了嗎?他威脅你來找我?” “沒有。” 阮秋季聽完,很快鬆開了他,轉身又去拿酒杯,祁白露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抬頭看他的臉,道:“我知道他罪有應得,但是到這裏可以收手了,你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他是什麽樣的人,你跟我一樣清楚,數十年的折辱等於是殺了他,他不可能接受。我隻有一個請求,放他出國。” 阮秋季沒有任何表情,喝完半杯酒才看他一眼,道:“如果我現在收手,到時候就該是你去求他放過我了。” 他們的肩膀緊挨在一起,祁白露能感受到他身上傳遞來的溫度,祁白露低聲道:“怎麽樣你才會答應我?” 這句話的暗示如此明顯,言語間的姿態放得那麽低,甚至是誘人。阮秋季眸色變深,他默然片刻,伸手捏住祁白露的耳垂,掐弄和搓動的力道很重,阮秋季道:“你對他這麽好,如果我放過他,你會不會又跟他走了?” “不會。” 祁白露回答得很快,但答案是早就經過深思重慮的。阮秋季沒有動容,依舊隻是淡淡瞧著他,玩他的耳垂,大概還在審視他的回答。 沒有一會兒,祁白露的耳朵和脖子都紅透了,他的眼睛追著阮秋季看,凝聚起來的清淩淩的目光中,哪裏有半點真正的乖覺順服,今天不會,隻怕明天也不會。 阮秋季忽然玩倦了他們的小遊戲,他站直身體,換了隻手,手指用力掰正祁白露的臉,平靜的語調中帶了一點刻薄,道:“你為了救一個這樣的人,寧願費力周旋,把自己給賣了?” 那點刻薄勁怎麽聽都有點怨毒,被阮秋季斂在良好教養的表層下,忍著沒有發作。祁白露看出他生氣了。生氣的阮秋季,就跟雪山蓮花一樣稀少罕有,但這一天下來,被祁白露看了個遍。 賣這個字眼,怎麽聽都有點難聽。祁白露也生了氣,不知道是氣他,還是氣自己。 祁白露道:“我不過就這麽一幅皮囊,誰敢要,誰要得起,盡管來拿。你以為你的手就是幹淨的嗎,你們同樣虛偽和卑劣,今天是他,明日又怎麽不會是你?風水輪流轉。” 後麵的話就是賭氣了,是祁白露一直壓抑在心口的“心裏話”。阮秋季垂著眼皮注視他,好一個風水輪流轉,他可真是知道怎麽讓他心裏不痛快。 “讓你失望了,還轉不到我的頭上。”阮秋季語調平靜。 祁白露暗暗咬牙,等著他要麽動手,要麽痛罵自己一頓,沒想到阮秋季忽然放開了他。阮秋季換了一副表情,向後倚在吧台旁,手裏摸到了自己的酒杯,看好戲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祁白露。 他的聲音和表情都像是蒙了一層霧,道:“白露,想要求人,就拿出誠意來。” 阮秋季不是鄭昆玉那種直來直去的作風,他願意等,也等得起,等不起的反而是祁白露。現在祁白露要麽乖乖從兔子洞裏鑽出來,要麽在裏麵待到餓死,反正他總要做出選擇。 邁出第一步總是比較難的,祁白露拿起杯子喝自己剛才倒的那杯酒,他喝得有些急促,嘴角不免沾了酒漬,自己隨手用指腹一擦。阮秋季好以整暇地看著他動作,祁白露伸手按住他的前胸,將他推得靠在吧台邊沿上,阮秋季不動聲色地由著他擺弄,隻在祁白露貼上來時,抬起拿酒杯的那隻手,表示放鬆和接納,看上去倒像是投降的手勢。 阮秋季看著他因為緊張而微微張合的嘴唇,道:“想要賄賂我,一個吻可不夠。” 祁白露看他一眼,那是一個讓他閉嘴的眼神。阮秋季的聲調聽起來沒有起伏,但賄賂這個詞,很像是在刻薄他和鄭昆玉。喝橘子汁的那一晚,阮秋季向他討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阮秋季問他“一個吻怎麽樣”,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可以明目張膽,坦然地要更多了。 祁白露仰頭去碰阮秋季的嘴唇,到了半路忽然停下,倒不是因為他反悔了,而是因為——他夠不到。他再努力也隻能親到阮秋季的下巴。 阮秋季比他高一截,看起來沒有遷就他低頭的意思,祁白露看著他目光閃爍的眼睛,有些氣惱地想,他就是故意捉弄他,折磨他! 祁白露踮著腳,兩隻手都攀在他的脖頸上,這才能把嘴唇往上移,捉住了阮秋季的嘴唇。阮秋季低垂著眼睛看他,睫毛動了動,卻依舊袖手旁觀,完全沒有撫摸他,接住他的意思。 祁白露親了他一會兒,見阮秋季雖然不主動,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他小心把舌尖探進去,舔阮秋季的牙齒,阮秋季還是不動,端看祁白露能做到什麽程度。祁白露心一橫,索性把胳膊掛在了他的脖子上,收緊雙臂摟住他,仿佛要吃了他一樣吻得更深,阮秋季被迫低下頭,鼻音裏帶了一聲笑。 祁白露閉上眼,當做什麽都沒聽到,專心致誌地吻下去,可他再怎麽親,親到快沒力氣了都是中規中矩的親法,阮秋季巋然不動,隻在祁白露踮不動腳時,將就著弓了弓背。 這個姿勢,像是野獸即將撲向獵物的準備動作,其實祁白露能從他的雙唇上,感受到某種抑製著的欲望,但阮秋季的自製力竟然這樣好,他甚至沒碰自己一根手指。祁白露睜開眼睛,情緒很有些難堪,阮秋季看著他移走的嘴唇,道:“你是第一次吻人嗎?” 阮秋季的調侃帶有善意的嘲諷,他的吻技有這麽糟糕嗎,祁白露臉頰飛紅,一半是羞,一半是惱。他的手垂下去,一邊親阮秋季的臉一邊把手伸進他的t恤裏,手掌貼著他結實的背肌上下滑動。 那雙手柔軟而冰涼,好幾次都重重撫過了他腰後敏感的地方,最後猶豫著向下,放在了他的臀上,阮秋季很輕地蹙了眉。祁白露一下一下地啃他的下巴,他這個親法的確像兔子,阮秋季想,其實兔子是雜食動物,也會吃肉。 祁白露的眼睛像是被水潤過,一看就知道之前哭過一場,被這雙眼睛一看,阮秋季幾乎懷疑他對自己有所眷戀。他這樣專注地看他,卻隻是為了給另一個男人求情。 兩個人的下身緊貼著,眼看祁白露的手就要過界,試圖去抽開阮秋季的腰帶,阮秋季捏住他的兩隻手腕,像掐住了一條蛇,他換了語氣道:“你就這麽貶低自己,委曲求全?我寧願你是為了錢,為了別的來找我。我可以答應你,但你想好了,做我的情人可不是什麽好事,我本來想給你的,比這要多得多。” “你答應我。” 阮秋季瞧著他,道:“如果我說不呢?” 祁白露默然無聲,看了眼自己被困住的手腕,喃喃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沒有看不起你。” 阮秋季的語氣微微發沉,接著又道:“我知道你沒有道德感,我也沒有。我的道德就是利己,而在你眼裏,愛就是道德。所以你太傻了,白露,暴露自己的心而活是危險的事。我根本不在乎鄭昆玉是不是該坐牢,也不在乎什麽正義,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揮鞭子的,一種是被奴役的,作為後者,你該自私點拿起鞭子,而不是一直這麽傷害自己。哪怕你想拿它來打我呢?” 阮秋季說完笑了笑,這個笑看起來陰沉而平靜。 祁白露聽得有點懵懂,隱約覺得自己的確被他看穿了。阮秋季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既然他是揮鞭子的人,那麽隻管懲罰自己不就好了嗎。一直以來,阮秋季故意地引誘他,欺負他,讓他掉進陷阱,但同時又逗他,教他。可是為什麽。 他回味著阮秋季的話,覺得自己想通了一些,說:“我做不到……” “如果你現在做得到,就不是你了。” 阮秋季放開他,不再讓他碰了,轉身去看番茄牛腩。牛腩裏燉了山楂,食物的香氣裏摻著絲絲酸甜味。 祁白露看著他的背影,在他關掉火之後,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了他。阮秋季沒想到他還沒死心,還執迷不悟,他握住祁白露交疊在自己腰間的手,試圖拉下去,祁白露將嘴唇貼在他的後頸處,額頭抵著他的發根,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帶了點傷心的滋味,裹滿了纏綿的情緒。 阮秋季沒有回頭,而是盯著鋥亮反光的刀具上祁白露模糊不清的影子。那團影子輕微晃動著,緊接著他聽到了衣料摩擦聲,不用回頭也能知道祁白露是在脫衣服。 “夠了。” 阮秋季轉過身,卻看到祁白露光著腿站在那裏,牛仔褲隨手扔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襪子還沒來得及脫掉。他的腿光潔修長,線條優美,很容易讓人產生一些聯想,沿著那雙腿往上看,上身的t恤半遮半掩地蓋住了豐滿的臀部。 阮秋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祁白露覺得難為情,但他還是走上前拽阮秋季t恤的下擺,去脫他的衣服。這算得上是十足的誠意了。 脫不動,因為阮秋季拉住了他的胳膊,阮秋季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夠了。” 祁白露沒覺得夠,讓自己求他的是他,讓自己停止的也是他,他憑什麽聽他的。他扯不動阮秋季的衣服就硬扯,無賴至極。祁白露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阮秋季麵色冷淡,秀狹的眼裏沒有一點笑意,正當祁白露揚起脖頸,試圖吻他時,阮秋季托住他的後腦勺,將他送到自己嘴邊。祁白露被他狠狠吻住,知道情況不對了,因為他被阮秋季變成了完全被動的角色。 他從來沒小看過阮秋季,但好像高估了自己。阮秋季摟著他的腰,一邊親他一邊將他向後推,祁白露隻能步步後退,從餐廳退到了客廳。 意亂情迷之中,阮秋季扯著脫掉了祁白露的衣服,將t恤從他的頭頂拽上來,隨手扔在客廳的地板上,祁白露身上一涼,下意識伸手去抓衣服,阮秋季捏住他的手腕,擰到腰後固定住,他們已經退無可退,到了沙發旁,阮秋季壓著祁白露一同倒進柔軟的沙發裏。 雖然不是第一次跟他接吻,可現在的阮秋季才像是暴露了本質,祁白露被他摸得渾身緊繃,忍不住想要夾緊腿,但阮秋季卡在他的腿間,他這樣反而像是主動把腿往他身上蹭。祁白露趁著他埋頭舔咬自己的空當,喘著氣說:“安全套……” 阮秋季停下來,抬眼去看他抓在手心的東西。東西是祁白露一直帶在身上的,方才脫掉褲子時被他拿在了手裏。 他竟然主動帶了避孕套,他是該劈頭蓋臉罵他一頓,還是該誇他有安全意識。阮秋季扣住他的手,將那枚安全套奪走,扔在了地上。 祁白露抬起上身想要拿回來,阮秋季提起他的兩條腿往下一拉,將他覆在身下,掐著他的屁股,讓他把腿敞得更開。祁白露看著他解開皮帶,把臉扭向一旁,盡量讓自己不在乎,但一想到自己即將要跟這個人做愛,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顫。 阮秋季抱著他的腿,低頭咬他的嘴唇,同時褪掉了他的內褲,祁白露不想被他這麽看著,道:“從後麵……” 阮秋季連停頓都沒有,照舊按照原來的節奏親他,滿是侵略的意圖,祁白露被他親得有些動情,可就是因為動情,才會覺得酸澀,眼裏忍不住含了淚,就在他以為阮秋季真的要來操他時,阮秋季把掰在他屁股上的手拿走,扣住他的下巴,道:“現在呢,夠了嗎?” 祁白露跟他對視,阮秋季的眼裏哪有半點沉溺於情欲的意思,剛才的種種行動,不過是在故意嚇他。祁白露一口氣上不來,氣悶得說不出話,阮秋季撐起上身,用力捏著他的臉晃了一下,把他捏得眼淚差點掉下來,阮秋季道:“你真欠打。” 說完他就心情很不好地坐了起來,祁白露躺在那,本來還像隻任由宰割的綿羊,這時突然跟著坐起來,撲上去抱住了阮秋季。 這就跟抓娃娃一樣,抓到最後一刻,那隻娃娃突然掉出去了,怎麽不讓人崩潰。祁白露道:“戲弄我很有意思嗎?” “穿好你的衣服。” 這可比直接幹他更羞辱他,祁白露覺得自己的魅力也被否定了,吃了豆腐又不肯付賬,哪裏有這樣的人。他拖著阮秋季的腰,兩人無聲地撕扯起來,扯著扯著,差點就變成了廝打。阮秋季覺得倒像是祁白露要來強奸自己。 兩個人抱著從沙發上掉下去,滾到了地毯上,阮秋季伸手扶住祁白露的頭,自己的腦袋磕了一下,隻一聲不吭地皺了皺眉。祁白露掐著他的脖子親他,在他身上亂擰亂掐,如果真的由著他糾纏下去,阮秋季最後的防線真的守不住。於是阮秋季同樣掐住祁白露的脖子,翻過身來將祁白露反按在身下,祁白露摸著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瞪大眼睛看他想怎麽樣。 阮秋季看了他一會兒,輕輕薅住他短短的頭發,低頭吻他的嘴唇和耳朵,但過了片刻,阮秋季還是抑製住了衝動,移開嘴唇道:“我不會碰你的。至少不是今天。” 他話裏拒絕的意思很明顯了,不會碰他就意味著絕不會答應他的請求。阮秋季坐回沙發上,找自己的煙盒,點了一根煙。祁白露赤身裸體地蜷縮在地毯上,怎麽看都有些狼狽,像不肯舒展的午夜曇花。 阮秋季看他一眼,站起來離開,他再回來時,手裏拿了一件自己的睡袍,阮秋季嘴裏咬著煙,把祁白露拽起來,然後用睡袍裹住了他。祁白露木然地坐在沙發上,阮秋季半蹲在沙發前,把嘴裏的煙塞進他嘴裏,道:“這能讓你清醒點嗎?” 祁白露看著他,把煙夾在指間,手垂在了膝蓋上,他一出聲,聲音有些沙啞,“為什麽?” “你說得對,我跟他一樣虛偽卑劣。有好幾次我以為自己能騙到你,但你太過聰明,也太過小心,甜言蜜語不足以打動你。可是白露,即使我的話有九分假,剩下的那一分也是真心真意。不是你可以作踐的。” 阮秋季說話的口吻,不再包括調情、誘哄的成分,語氣聽不太出什麽。他的目光穩穩地搭在祁白露臉上,說的似乎是真心話。 祁白露抽了一口煙,把臉靠在沙發背上,方才跟阮秋季的對峙,已經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他覺得累極了,他救不了任何人,救不了鄭昆玉,更救不了他自己。 兩個人都默默了很久,阮秋季走開去倒酒,等他回來時,祁白露躺在沙發上,倒頭睡了過去,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他昨天根本沒有睡好,這兩天接二連三的打擊早就快要將他擊垮了。 阮秋季坐在旁邊,俯身叫了一聲“白露”,見他沒有反應,伸手拿走他指縫間的煙頭,放進煙灰缸裏,香煙基本燒完了,燒下去一定會燙到手。阮秋季擦掉祁白露手指上的煙灰,忽然看到他的無名指上,有戒指摘掉之後留下的一圈凹痕。第70章 命中命中 餐廳還有滿桌的冷羹冷炙需要處理,阮秋季將飯菜一樣一樣地分裝在玻璃盒中,蓋上保鮮膜,完好地存在了冰箱中。冰箱裏除了吃的就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啤酒,在他關門時,緊挨著的啤酒罐一齊跟著震了震。 阮秋季本就不餓,於是收拾完桌子之後順便把盤子刷了。平時不用他幹這些事,白天有鍾點工定時來清理,但他今天難得有閑情逸致,刷盤子也當成消遣來做。 客廳的燈被他關掉了,阮秋季看向沙發,隻能看清一團模糊的黑影,像看臥在寒塘深處的鶴。水龍頭將手裏白淨的瓷盤慢慢衝洗幹淨,阮秋季將盤子一張一張地疊在一起,清洗、歸置、恢複原樣,能讓他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盤子還沒洗完,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不是他的手機,因為這個鈴聲是電影的插曲。阮秋季直起身,側耳去聽,他慢慢摘掉手上的兩隻橡膠手套,隨手搭在旁邊,又關掉水龍頭,這下可以聽得更清楚了,是從客廳傳來的。 祁白露在進門不久後就將手機隨手擱在了茶幾上,阮秋季走過去,看到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了光,將祁白露的臉照得半明半昧。 鈴聲一直沒有停,祁白露睡得太沉了,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阮秋季彎身撿起手機,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是鄭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