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不下之際,旁邊的包廂門突然打開,探出了一個人頭,是祁白露的新助理。還沒看清人,他就醉醺醺叫道:“人呢!” 助理一開始沒看清門口是兩個人,頭又伸過來一點,嚷嚷道:“大家都要回去了……”助理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定睛一看,看到祁白露跟一個男人麵對麵站著,貼得很近,助理的笑容茫然消失。 阮秋季跟他對視,道:“你們要回去?” 助理下意識回答:“對。” 祁白露的預感有點不詳,阮秋季回頭看著祁白露道:“我送你。” “你喝酒了。”祁白露道。 “司機在下麵等我。” “我不……”祁白露說到一半,一看阮秋季的表情,突然住了嘴,他們認識這麽久,他好像第一次看到阮秋季這幅表情。阮秋季臉上掛著一個嘲弄的微笑,像是在等著看他編出什麽理由。 祁白露知道他是不罷休的性格,就算逃得了今天,也逃不過明天,不如就現在把話說清楚,祁白露對助理道:“把我的背包拿過來,你跟他們說一聲,我先回家了。” 過了一會兒,助理把那隻雙肩包拎出來,祁白露提著書包肩帶,道:“走吧。” 阮秋季認出背包不是祁白露以前常用的那一個,也是,關於他過去的一切,都在那場火裏燒沒了。接過背包之後,祁白露先走,他們一前一後離開玫瑰紅的長廊,阮秋季看著祁白露的背影,多麽巧,他們第一天認識時,也是在casini,也是這樣的玫瑰紅的走廊。他還記得祁白露穿一件黑色羽絨服,沒戴手套,一出門就把手往袖子裏縮。 眼前有一點陌生的祁白露跟那個縹緲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那時他跟在鄭昆玉旁邊,故作鎮定的神態中總帶一點點怯,現在卻可以來去自如,看不出多麽失意。 祁白露不認得他的車,阮秋季領著他到車旁,替他拉開車門,他們倆都喝了酒,因此一上車,車裏的酒氣就很充盈。阮秋季的外套還落在會所的包廂,他把會員卡遞給司機,說了包廂號,道:“去幫我拿一下衣服。”司機接過卡,推門下了車。 車門關上之後,祁白露跟著顫了一下,用手去摸胳膊。車內空調開得有些冷,祁白露骨頭有點冷,阮秋季看到他的動作,下車換到駕駛座調高了溫度,並且打開了車載音樂。 祁白露看著他的後腦勺放下手,阮秋季在低頭切歌,翻了一會兒放了爵士樂。阮秋季抬頭看後視鏡,在裏麵捕捉到一雙晦暗不明的黑眼睛,祁白露被他抓個正著,不著痕跡地把眼睛移開。 阮秋季坐回來之後,他們坐得近了些,隔閡感反而莫名加深。緩緩流動的歌聲中,這一次是祁白露先開了口:“你不用送我,有什麽話就現在說吧。” “我有很多辦法找到你。” 這句話說得曖昧不明,像是在說——我過去能找到你但沒有找你,也像是在說——我未來能找到你,你最好別想著躲。 “你可以當做沒碰到我。” “如果我說不呢?” 祁白露不說話,隻是扭頭看車窗上的倒影,似乎不想跟阮秋季談下去。繞來繞去,他們之間的問題其實隻有一個,但是隔了這麽久,再想提起並不容易,要在水潭中拉起枯藤,攪渾整整一池清水。阮秋季似乎也不想破壞暫時的平靜,到這裏就不說了。 兩人各自想自己的事,司機很快回來,把西裝外套還給阮秋季。阮秋季沒披上,隨手搭在一旁,又解開了兩顆襯衣扣子,今晚的酒喝得明明並不多,現在他卻覺得酒勁上來了。 發酵了兩天的葡萄酒,跟發酵了兩年、兩百年的葡萄酒怎麽會是一樣的。 “阮總,我們去哪?”司機察覺到車內壓抑的氛圍,問得很小心。 祁白露看了阮秋季一眼,阮秋季隻是沉默地看著他,他便對司機報了個地址。反正地方離得不遠,一會兒就能到。 他們沒再說話,小區的確不到半個小時就到。路燈壞了好幾隻,一直沒來得及修,天上無星無月,望過去黑漆漆一片。空氣悶熱得厲害,是下雨的兆頭。阮秋季下車送他,祁白露沒說拒絕,阮秋季就當他默認。 不像是送,兩個人之間隔著大老遠。風從袖子和領口灌進去,又從下擺溜出來,帶來颯爽的涼意。他們走到一半多時,祁白露正想說你可以回去了,旁邊的阮秋季摸了一下臉,摸到了一滴水,掛在顴骨上跟滴眼淚似的。他抬頭看了下天,道:“下雨了。” 話說完,祁白露也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果然下雨了,豆大的雨點砸下來,砸得他一個激靈。一轉眼的功夫,雨越下越大,兩個人的衣服斜斜地塗上了好幾道水印子。淋點雨倒也沒什麽,他們都聽到了烏雲深處隆隆的雷聲,雷聲越來越近,簡直就劈在他們頭頂上。 祁白露跟他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往單元門走,阮秋季還在抬頭看天,不知道在想什麽,看不出著急。祁白露撈住他的手,拉了他一把,道:“打雷了,你等著渡劫嗎?” 他拽著阮秋季跑了幾步,猛然想起阮秋季有車,一時丟也不是跑也不是,最後還是丟開了,但看這個樣子,往車那邊跑也來不及了,祁白露道:“等會兒我借給你一把傘。”絕口不提請他上去避雨的事。 一句話的功夫,他們倆的臉就被雨水淋濕了,這下祁白露不管阮秋季跑不跑,他自己先跑了。阮秋季把西裝擋在頭頂,他腿長,三兩步就追上了祁白露,祁白露還沒看清路,忽然被阮秋季一把撈過脖子,扣在伸長的手臂底下,這麽點遮擋跟沒有一樣,但至少也算點遮擋。 祁白露聞到了雨水的味道,還有衣物柔順劑的味道和淡淡的酒氣。這場暴雨簡直不是傾盆倒下來,是傾江河湖海,樓下花壇裏的石榴花被衝刷得很淒慘,榴花落了滿地,祁白露在奔跑中還想,他聞不到其他的味道,雨水洗掉了很多味道,洗掉了這條路上的其他味道,最後剩下的是一絲葡萄酒的香氣。 他匆匆看了阮秋季一眼,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能看到的僅僅是半張側臉,恰好有雪白的閃電在雨夜裏閃過,像一長條的銀魚在空中飛速鑽了過去,霎時照亮了沉在海底的他們。 祁白露什麽都沒想,也可能他想了,但他不知道。第73章 小問題 衝上石階,推開小區單元的玻璃門,雷聲、雨聲也跟著潑進來。慌亂之中,祁白露記不清最後怎麽變成了阮秋季把西裝蓋在他的腦袋上,又把他按進門裏,就好像他們兩個躲的是槍林彈雨。 祁白露披覆著幾乎濕透的西裝,在玻璃門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活像個披著黑色頭巾的伊朗女人。祁白露把西裝外套從頭頂拽下來,看到阮秋季正將額前濕淋淋的頭發盡數往後捋,於是蕩過去的目光在他臉上停擺了好一陣。 他當然知道阮秋季是好看的,但今天的好看跟以前的好看不大一樣,眉眼被雨水浸潤之後,俊得分明,莫名帶點陰鬱感。 他們簡直是兩隻剛浮出湖麵的水鬼,在大理石地板上拖出明晃晃的水痕。他還沒算完全淋濕,阮秋季身上的襯衣卻濕透了,盡數貼在身上,祁白露看著他手臂的肌肉線條,不知想到了什麽,刻意地把目光移開,殊不知阮秋季把他的神態變化收在眼底。 祁白露想的是那天晚上在阮秋季家裏發生的事,雖然最後什麽都沒發生,但這樣的聯想幾乎是不受控的,□□記憶先於意識產生回憶。 “我去給你拿傘。”祁白露道。 麵對祁白露的無情,阮秋季沒說什麽,向後靠在貼了瓷磚的牆上,掏出有些皺巴巴的煙盒,眼睛看著祁白露低頭咬了根煙。祁白露往電梯走,聽到了阮秋季在身後點煙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煙盒受潮還是因為打火機壞掉了,按了三四次都沒有點著,阮秋季還悶悶地咳嗽了兩聲。 祁白露住腳回頭,披在肩膀上的西裝跟著擺動,兩隻空空的袖筒蕩來蕩去地滴著水。他看到阮秋季攏著一團微弱的火苗又湊近了煙尾,但這次依舊沒點燃。 阮秋季將煙從嘴裏拿出去,垂下肩膀抬頭,看到祁白露看自己,道:“可以給我帶條毛巾嗎?” 祁白露猶豫片刻,最後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跟過來,阮秋季沒有忸怩,頓了一頓收起煙盒跟了上去。阮秋季後一個進來,站在離關門鍵近的地方,祁白露去按數字鍵,阮秋季看著樓層往上升,道:“租在了六樓?” “嗯。”這不明擺著嗎。 祁白露覺得他問得哪裏不太對,但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還沒被捕捉到就拋在了腦後。等他開門把阮秋季帶進去,忽然想到,阮秋季怎麽篤定他是租的,而不是買的,或者借住。 公寓是祁白露一個人住,所以空間比較狹小,一開門就有一隻雪白的球彈過來抱住了他的腳。阮秋季低頭看,那是林悅微的貓,他還記得名字叫讓娜,估計是林悅微去外景地勘景,便交給祁白露暫時照顧。 讓娜牢牢攀著祁白露的小腿,跟阮秋季大眼瞪小眼,阮秋季對它笑了一下,讓娜反而啃著祁白露抱得更緊了,它瞪著漂亮的圓眼睛,像是不明白怎麽突然來了個外人。 “它大概不記得我了。”阮秋季道。 祁白露彎身丟給他一雙沾著貓毛的拖鞋,道:“娜娜記性不好。你可以洗個澡再走,洗手間在那邊,有洗衣機,衣服可以烘幹。” 阮秋季看著他,像是要看出他的記性好不好。 祁白露倒完貓糧,看他站著不動,道:“西裝要幹洗,我給你裝起來。” 祁白露說著真的找了個塑料袋,那種印著超市logo的購物袋,把那件濕漉漉的西裝丟了進去,讓阮秋季等會兒拎走。 “你不先洗嗎?” “你等會兒就要回去,你先。” 祁白露說完就鑽進了臥室,門是半掩的,阮秋季看不到臥室全貌,留在小客廳的一人一貓麵麵相覷。阮秋季蹲下來,撈住讓娜的頸子摸它的下巴,讓娜嗅了嗅他手上的味道,沒什麽反應,但還是享受他的撫弄。過了一會兒,阮秋季托著它的小圓臉,看著它的眼睛道:“到底是你記性不好,還是他記性不好?” 讓娜叫了一聲,蹭他的手指,嫌他不動彈了,阮秋季將手掌蓋在它的顱頂,壓塌了那雙耳朵,淡淡道:“看來都不好。” 於是等祁白露拿著浴巾和睡袍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阮秋季站在那排架子前看他買的碟片,懷裏還抱著個祖宗。雖然讓娜一直不怕生,但它蹬著腿享受阮秋季給它梳毛的樣子還是有點“狗腿”,跟上次比一點都沒變。 祁白露把東西給阮秋季,又把讓娜抱回來。阮秋季看到祁白露雙手提著讓娜,在轉身時給了它一個嚴厲的眼神,大概是嫌它這麽快就“認賊作父”。 抱走讓娜之後,祁白露便放任客人不管了,阮秋季按照他剛才給自己指的方向找到了浴室,扣子解到一半時,祁白露忽然過來敲了敲門,他握上把手正要開門,祁白露隔著磨砂玻璃門道:“東西你可以用。” 祁白露指的是沐浴露和洗發水,阮秋季回了一句謝謝,玻璃門上的那道身影很快走開了。其實就算祁白露不說,他剛才也在研究盥洗台上擺放的東西,護膚品基本都是一個牌子,代言的商家送的,放在那堆成了小山,用都用不完,但這個品牌現在已經換了代言人。還有一小盒橡皮筋,估計是紮頭發用的。 沐浴露的香型居然是馬鞭草,這是巧合嗎,他自己隻用這個香型。 阮秋季收回目光,一抬頭看到鏡子上貼著一張便利貼,粉色的貼紙被水汽蒸得微微卷曲,估計貼了有兩天了,他伸手捋平貼紙,看到上麵潦草地寫著:6月8日,薛。 隻有這簡單的幾個字,阮秋季很容易認出上麵是祁白露的筆跡,之前他看過祁白露做批注的劇本。 阮秋季盯著看了兩眼,慢慢鬆開手,再過兩天就是6月8日,那麽,這個薛是誰。 牙刷一隻,漱口杯一個,他進門時就留意過了,祁白露這裏沒有跟人同居的痕跡,據他所知,祁白露也沒跟什麽人有交往。 阮秋季在鏡中看到浴缸邊沿上搭著一件t恤,出於某種直覺,他扭身走過去,將t恤撿了起來。攤開來看,那是一件被人穿過了的,印著今年某電影展logo的紀念衫,上麵沾了一塊汙漬,l碼,顯然不是祁白露穿的尺碼,而是屬於某個健碩的成年男性。阮秋季的表情沒有變,但是眼神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他將t恤丟回原處,再看這個房間,想的不是祁白露在這裏待過,而是一道未知的身影曾經跟他一樣站在這裏。 說不定,那道陰影一直沒過了祁白露的雙腿,就在這裏,拽著他掉進沼澤,那麵鏡子靜靜地窺伺著一切。阮秋季打開花灑,再想下去立刻就觸到了他的警戒線,他在升騰的白霧中忽然沉下了嘴角。 阮秋季出來時,祁白露對著電腦拉片,他懷裏的讓娜聽到動靜立刻支起耳朵,扭著身子想跳下去,他薅住小叛徒的爪子,頭也不抬地繼續點鼠標。阮秋季穿著睡衣路過客廳,過了一會兒陽台旁的洗衣機滴滴響了兩聲,拖鞋聲就往沙發邊過來。 祁白露無視阮秋季的存在,看起來一直在專心致誌看電腦,其實他也分出了一點注意力留意阮秋季的動靜。阮秋季除了看他倒也沒有別的動作,可是“看”幾乎就是一個強有力的動作了,凝視的力量有時比身體的接觸還要驚人。 這麽久過去了,祁白露還是做不到對他的存在免疫,他抬頭想說話,阮秋季平靜道:“你看上去變了很多。” 這句話不是出於物是人非的感慨,他似乎隻是在單純陳述祁白露身上發生了改變。 兩年前,精神病院事件的熱度那麽高,祁白露的一舉一動幾乎都會被放大了觀看。甚至有傳聞說,北京那棟最終判定“意外失火”的豪宅是祁白露的住所,是他病情發作燒了房子。還有人說他當時裸奔出來,嚇到了消防員和經紀人,所以經紀人跟他鬧掰了,沒有經紀公司敢簽他,工作人員爆料說他有嚴重的藥物依賴。 類似的八卦有很多,祁白露後來進過一個劇組,因為遲到和多次ng被換掉了角色,這倒是真事。從那之後他就沒再進過組,所有的試鏡都沒通過,除了林悅微沒人用他。其實圈裏的人心知肚明,祁白露接不到戲不是因為這些八卦,而是因為背後的靠山倒了。 祁白露手裏的鼠標停了,阮秋季感受到他故作鎮定的氣場變了,變成了一種防備著什麽的姿態,仿佛自己接下來的話會變成鯊魚衝過去咬他,祁白露道:“在你眼裏變壞了?” 畢竟他已經是被公眾認證的落魄和墮落。 阮秋季道:“你一直都很好。” 他今天說這話,一點都沒包含甜言蜜語的成分,但祁白露隻是不冷不熱地沉默著。 阮秋季突然道: “你是因為鄭昆玉的事情怪我。” “沒有。”祁白露回答得很快,也很規整,像是沒聽清他的話就自動回複了一個答案。 “你有。” 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祁白露懷裏的讓娜警覺地探頭叫了兩聲,跳下了祁白露的膝蓋,這次它沒被拖回去,也沒去找阮秋季,轉了一圈後就直奔自己的軟墊,躺在上麵裝死。 祁白露看他一眼,剛才他差點就問了一句鄭昆玉是誰。這兩年以來,沒有人再跟他提過這個名字,他就可以裝作自己忘了,也隻有阮秋季敢重新提起來。 “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他這樣裝傻裝失憶,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才是讓人難受的事。 “你生氣了。”阮秋季一針見血。 祁白露忍住了沒發作,用手抵住自己發抖的下顎,低眉垂目裝作看電腦屏幕,阮秋季又道:“或許兩年的時間還沒讓你想清楚。” 阮秋季的話聽起來很平和,但還是有點嘲弄他的意思,祁白露將鼠標一撂,抬頭跟他對視。他又不懂得阮秋季了,他以為自己遊出幾千裏遠,早就不在他視線之內,沒想到阮秋季拽一拽長線,提醒他還掛在釣鉤上。 這麽相對著看了一會兒,祁白露合上電腦,想要離開,阮秋季在他站起來之前披上那層羊皮,換了副語氣,道:“我知道那場大火不是意外。別這樣看我,我比你以為的了解你。既然你有重新開始的勇氣,為什麽當時不敢跟我告別?” “我忘了。” “你沒忘了把八音盒給我。” 祁白露就知道讓他進門是一個壞主意,反正自己說不過他。 阮秋季看祁白露仿佛生了悶氣,說到這裏也就止步,沒有繼續逼他。因為剛洗完澡吹過頭,阮秋季的頭發沒有向後梳,他捧著水杯喝水的樣子,看起來倒很“純情無害”。祁白露想起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以為他不過是風流體貼,善解人意,現在才知道他是一把溫柔刀,最擅長捅人心窩子。 沉寂片刻之後,祁白露道:“衣服。” 阮秋季也聽到了洗衣機的滴滴聲,祁白露走到洗衣機旁替他打開蓋子,確認衣服的確烘幹了,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等阮秋季穿衣服走人。阮秋季拿出襯衣,看到襯衣有些皺,祁白露顯然沒有給他提供熨鬥的意思,他便也勉強穿了。 等阮秋季換了皺巴巴的襯衣出來,看起來的確有點損了他“阮總”的風度,扣子都沒扣好。祁白露用目光提醒他扣上,阮秋季道:“扣子掉了一顆。” 祁白露半信半疑,揪過他的衣襟看了一眼,的確在鎖骨下方的位置掉了一顆扣子。他回想了一下今天見麵的情景,扣子之前是係好的。掉了顆扣子不過是小問題,但這衣服的質量未免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