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失憶爺的脾氣還真大,說兩句就發火,她說的不對嗎?他又不知道自己會什麽,要是跟進山裏,反而被獵物追,李大爺豈不是還要費神救他?要是他被捕獸器什麽的夾到腿了,還是掉進獵人為捕獸設的陷阱裏,都會增添李大爺的麻煩。


    「母親,」小陽拉拉她衣袖,小眉頭蹙著。「孩兒想,信叔是不要母親這麽辛苦,才說要去打獵。」


    丁沐兒一愣。「是這樣嗎?」


    他這麽為她著想?因為不要她辛苦,才說要去打獵?


    「嗯。」小陽重重一個點頭。「信叔是好人。」


    丁沐兒望著書房的門,不作聲了。


    吉安城一年一度的廟會是整個溫州的大事,丁沐兒一早便摸黑和要進城的村民一塊兒搭牛車,她自然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阿信和小陽,以及兩大竹簍的肥皂。


    她自然也是試過水溫的,先把部分成品分送給村裏的女人,廣受好評之後,她才放心又上山摘皂角做了將近七十斤的肥皂。


    郭大娘在牛車上就坐在他們三人對麵,看著他們笑眯了眼。「你們如今也像一家人了。」


    丁沐兒正被這天外飛來一筆的話弄得一個激靈,也感覺到身邊的阿信一僵,正不知要怎麽回應時,郭大娘又自顧自的說下去——


    「這麽難得的熱鬧,晴娘跟她那口子竟然不來?也太可惜了。」


    這句丁沐兒知道要怎麽回答了,忙說道:「我跟晴姊姊說了,若看到什麽稀奇吃食,再買回去給她嚐嚐鮮。」


    難得熱鬧的盛事,幾乎整個安然村的村民都到了縣城,就晴娘兩口子說怕吵,寧可待在家裏。


    「他們搬來咱們安然村也三年了,可看著總覺得跟咱們村裏的人不太一樣。」劉大嬸說道。


    丁沐兒倒沒那種感覺,因為她自己才是最不一樣的。


    「母親,若肥皂都賣完了,孩兒可否在廟會裏逛逛?」


    丁沐兒摟著懷裏的兒子親了一口。「自然是可以的,娘本來就打算帶你逛逛廟會,若是肥皂賣不完也沒關係,難得進城,咱們好好逛逛再回去。」


    小陽聽了,眼睛一閃一閃的發亮。


    丁沐兒看著又噴發了母愛,這個乖巧的孩子啊,她好想帶他去迪士尼樂園玩一玩……視線驀地對到身邊的阿信。


    她想了想。


    好吧,如果有那一天,也帶上他好了,不知道他若坐上雲霄飛車會是什麽表情,還高冷得起來嗎?嗬嗬,肯定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阿信拿斜眼看她。「你在笑什麽?」


    「我有嗎?」原來自己臉上都露餡兒了啊。


    阿信閉目養神前丟下一句,「無事亂笑,非奸即盜。」


    丁沐兒笑了笑,也不反駁,誰讓她在想的確實是不懷好意呢,他太厲害了,這也看得出來,她真的越來越想知道他失憶前是做什麽的?可是話說回來,她也越來越擔心他會恢複記憶,若是恢複了記憶,他勢必要走,那……那小陽怎麽辦?小陽那麽黏他,他一走了之,對小陽來說又是一個傷害。


    一路顛簸,終於在太陽由天邊升起時到達了縣城,四麵鄉鎮湧進了人潮,熱鬧不在話下。


    丁沐兒支攤子一天是六十文,桌椅都是縣衙備的,她的攤位也簡單,就擺了各種香味的肥皂試用品和清水,也備了幾條帕子,這隻是以備不時之需,古代的女人不管是在家裏是出門,都會係著帕子,試用過後,她們用自己的帕子擦淨手即可。


    小陽是頭一回到廟會,看得目不轉睛,不過他很安分,就守著攤子寸步不離,阿信則是很自動的拿了水桶去挑了一桶水回來。


    不到半個時辰,縣令領著一群溫州的官員來了,大大小小的官,浩浩蕩蕩,看著有五、六十人之多,縣令居中,朝天做團拜儀式,跟著,鍾樓的鍾聲敲響了,宣告著吉安城一年一度的廟會開始。


    人潮比丁沐兒想像的還多,當知名的戲班子在台上出場時,可說是到了萬頭攢動的地步,她旁邊是郭大娘的甜飲攤,郭大娘和她幾個孩子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應付著絡繹不絕上門的生意。


    女人愛美,古今皆然,丁沐兒的肥皂生意也很火紅,她又肯大方給人試用,幾乎隻要試用過的都會買,而且都是一買好幾個。


    她在皂角裏分別加入了玫瑰、茉莉、桂花、玉蘭花、香茅、檸檬、茶葉,囊括了濃淡香味,捏成不同花狀,哪裏是單調的皂角能相比的,自然能夠擄獲女人的心。


    人潮實在太多,才兩個時辰,所有的肥皂都賣光了,荷包賺得飽飽,她也笑得闔不攏嘴。


    來到古代,她才知道自己是個財迷,前世她家境不錯,跟著崔大師,隻想學藝,不在乎薪水,雖然大學畢業了,可回到家,父母跟爺爺、奶奶還會給她零用錢哩,所以她從來沒缺過錢花用。


    如今身在古代,生活維艱,女人能做的活又少,地位又矮男人一截,不得不一分一毫都精打細算。


    孩子長得快,過兩年,小陽還得進學堂讀書,那又是一大筆花費,還有啊,孩子每長一年都要做新衣裳的,一年四季的衣裳和鞋子花起來也不是小數目。


    她有時也會莞爾,她是做了娘親之後才懂得如何做娘親的。原主的爹娘早死了,又沒有兄弟姊妹,她在這裏孤身一人,小陽是唯一與她血脈相連之人,她已打定主意,一輩子不跟小陽分開。


    說實話,如今是她依賴著小陽,若不是小陽需要她,她也沒勇氣在這古代生活下去……


    「母親,肥皂都賣完了,能去逛逛了嗎?」小陽的眼裏已然寫著渴盼。


    丁沐兒微笑,摸了摸他的頭。「好。」


    四周以及走過他們攤子前麵的孩子們,個個不是在吃零嘴就是在玩耍,小陽能自我約束的站在原地不動,實屬不易。


    丁沐兒跟郭大娘打了招呼,約好了回程的時間,他們三人就跟著人流一起逛廟會,未免小陽走失,阿信把小陽抱在懷裏,而丁沐兒也怕跟丟了,索性拉著阿信的衣角,三個人在外人眼裏看著,就是一家人。


    吉安城很繁華,除了臨時來的上百個攤販,城裏本就有許多店家,東城大街兩旁店鋪林立,賣字畫的、賣家俱的、書鋪、食肆、客棧酒樓、茶館……各種店鋪,應有盡有,丁沐兒在綢緞莊前停了下來,被她拉著衣角的阿信自然也停了下來。


    「母親,這是賣什麽的鋪子?」小陽好奇問道。


    「這是賣衣裳的地方。」丁沐兒不由得從自己拉著的那截衣角,看到阿信身上去。


    他都沒衣服,把他從河裏救起時穿的那身衣服早破爛不堪,現在他身上的這套衣衫還是李猛借他的。


    這裏的女人,個個針線了得,她承襲了原主的手藝,自然也會做衣服,說起來,她幫他做一、兩身衣裳也是可以的,隻是她不喜歡做繡活啊,拿起針線就頭疼,要她繡條帕子,她寧可去種田。


    這陣子,阿信也幫了她不少忙,種田、背石塊、劈柴、摘皂角、做肥皂,凡是粗重的活他都做了,她原來就不是個小氣之人,幫他買一、兩身衣裳也是應該的,還有小陽,小孩長得快,說不定過了年身子就抽高了,得買幾身衣裳備著。


    她興匆匆地說:「進去看看。」


    阿信隻當她女人家愛美,逛逛綢緞鋪子沒什麽。


    見到客人上門,店主笑容滿麵的迎了上來。「客官,本店的絲綢是城裏最好的,有縫製好的襦衫成衣,也可以訂作衣裳,兩位隨意看啊!」


    丁沐兒對於挑男裝也沒經驗,便指著阿信和小陽道:「那就勞駕您拿幾身適合他們倆的衣裳給他們試試。」


    「好的好的。」店主連忙叫一旁的夥計去取衣裳。


    阿信板著臉拒絕,「我不需要。」


    丁沐兒隻拿眼上下看著他。「難道你要一直霸著李大爺的衣裳不還人家?」


    阿信一時沒想到這個,臉上驀地一紅,不說話了。


    夥計已經手腳俐落的取來好幾身衣裳,殷勤地招呼道:「大爺、小爺,請隨小的來試穿。」


    兩人進了裏間,丁沐兒在外邊等著,沒多久他們倆出來了,她忍不住「哇」了一聲。


    「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簇新的衣裳襯得他們倆更精神了,兩身衣裳都是天青色的料子,乍看下更像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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