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到晚嘈雜喧擾之地,卻難得有一處清靜的地方,令人意外的是,這地方竟是在著名青樓天香醉裏——


    「堂主,失禮,今夜主子已歇,請回吧。」


    於詠賢黑黝黝、略帶哀怨的目光直視著出現在眼前的高大身影,一趟護鏢失利幾乎令她羞愧得抬不起頭,一日未進食,她除了雙唇幹澀外,倒也沒有不適。她視線越過來人的肩膀,看著依然燈火通明的院落,知道說是歇了,不過隻是個借口——他,不想見她……


    她難掩一臉失落,想她至九歲護鏢以來,這還是頭一遭護鏢失利,偏偏托標之人還是顧晨希……一個原本與她沒半點關係,卻因為在城外救了墜馬的她而注定此生糾葛。


    雖然她心裏很想兩人真有個結果,隻是現實殘忍,她喜歡他,他卻迷上天香醉的頭牌舞妓,替人贖了身不說,還溫柔多情的花大把銀子送人回鄉去省親。她知道此事後雖難過了好些時候,但也隻能抱著祝福之心。原以為兩人終是無緣,顧晨希卻尋上震天鏢局。


    他心疼舞妓來自北域,無法忍受搭船的晃動難受,所以思量再三,決定請鏢局走陸路護送佳人回故裏。


    就算明知該拒鏢,但壞在她的感情一上來,無法控製——他親自來震天鏢局,隻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她便獨排眾議,點頭接鏢。


    就算不提自己喜歡他,就單隻是為還他在雨中救她的一份情,替他送個人算什麽。他不愛她無所謂,至少她可以替他護著他的心上人……


    隻是當她領著三十名鏢師,帶著佳人一路北行,才入北域,她就被現實狠狠的打擊了一把,一行人遇上了這幾年令朝廷頭痛、眾方勢力都無法壓製的馬賊,一陣混亂之中,她把人給護丟了。


    她抬頭無言望著天上一輪新月——震天鏢局屬於朔月堂,朔月本意為新月,代表新生與開始,當年前堂主創堂,該也是想給這個天下有一個新的局麵,隻可惜如此偉大的抱負,最終在前堂主一次護鏢身亡後消逝。


    想當初她爹和其義結金蘭的兄弟們拚死拚活才讓震天鏢局的堂上掛著一塊禦賜亮金金的「天下第一鏢」牌匾,如今將因她護人失蹤而蒙塵……


    她不死心的在北域找了個把月,直到遍尋無果才不甘心的回到南陵。回南陵的第一件事,便是上門找顧晨希賠罪,隻是她接連求見數日,人家卻是連見她一麵都不肯。


    吃了閉門羹,她也不惱,她能體會他心頭難過,畢竟今日出事的是他的心上人。一想到他此刻的心情,她難受得幾乎飯都快要吃不下。


    若有可能,她真的想替他把心上人找回來,隻是那一片大漠,她真不知從何找起……


    她揉了揉自己微酸的眼睛,她很少有脆弱的時候,但現在心裏堵得難受,因為她知道,她能賠禮、賠錢,就是無法賠他一個心上人。


    偏偏這個節骨眼,她的「好祖父」好似嫌她不夠煩,派人給她捎來消息,說她年紀不小,該定下親事了,對方好死不死的竟然也是顧家人——顧晨希的異母兄弟,向來視顧晨希為眼中釘的顧家二少爺顧寧飛。


    「顧少睡了也不好打擾,」於詠賢也沒鬧,好脾氣的說:「明日我再來。」


    她柔順的樣子若讓自己身邊的那些武師、鏢師見了,肯定會懷疑她病了,畢竟她母夜叉的名號響遍五湖四海,曾幾何時見她如此低聲下氣過?


    眼前高大的小廝微微一笑,「是。」


    於詠賢轉身要走,但又像想到什麽似的,微側著頭看著小廝,「對了,我記得你叫如意?」


    如意點了下頭,「是。」


    「如意,替我轉告顧少,他要我賠出個人給他,我無能為力,至於賠禮、賠銀兩,顧少想來也是看不上眼的。我之前聽聞他與顧家主母之間的糟心事不少,前些日子,顧家上於家提親,我祖父要我嫁給顧家二少爺,不如……不如你去替我跟顧少說說,若是他能見我一麵,不追究震天鏢局護鏢失利一事,我便回絕與顧家二少爺的親事,好不好?」


    如意微斂下的眼眸閃過一絲光亮,沒料到於詠賢竟然會為了一次護鏢失利放棄這樁天下女子都期盼的好親事——顧家可是天下首富,顧晨希不受重視,顧家二少爺顧寧飛儼然是未來的當家,嫁給顧寧飛,將來不但吃穿不愁,還手握一方權勢,但她卻願意回絕?


    護鏢失利雖是震天鏢局有錯在先,但以顧晨希目前情勢,形同顧家棄子,她大可不用將其看在眼裏,她卻重視再三,絲毫不見一絲傲慢,這個被南陵人稱之為母夜叉的女漢子實在有點意思。


    「我知道這樣的條件未必讓顧少滿意,但至少是我一點心意。」於詠賢喉嚨幹得難受,不由自主的輕咳了一聲才繼續說道:「至少以後朔月堂絕不會與顧少為敵。」


    如意正想開口說些什麽,房裏卻出了點聲,他的眼底一亮,道:「於堂主,請留步。」


    於詠賢點了下頭,停下了正要往外走的腳步。


    沒多久,進去稟報的如意又出來,恭敬的說:「於堂主,顧少有請。」


    於詠賢心中的興奮一閃而過,求見多日,今日原本已不抱希望,沒料到峰回路轉,她甩著馬鞭興高采烈的進了房。


    【第二章 與我成親吧】


    進屋之後,鼻息間盡是焚香氣味,一道似有若無的薄紗阻在內室與花廳之間,隱約可以見到床上的身影,她不禁伸長脖子,可惜就是看不真切,心頭忍不住又是一陣失望。


    「堂主,請坐。」


    看不到人,至少聽到悅耳的聲音,於詠賢失望的心情稍稍平複,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看到桌上有茶,想想自己站了一天還真是渴了,也不等人招呼,徑自倒了杯茶,沒料到一杯看似不起眼的茶,竟帶著淡淡的花香,入口甘甜,她不由又多喝了幾杯。


    「這茶不錯。」她歡喜的脫口說道。


    「堂主若是喜歡,就送給堂主。」


    她一愣,她不過隻說了句茶不錯,他就要送給她?!


    於詠賢的心跳忍不住又加速了些許,如此善解人意的一個人,她如何能不傾心?


    「謝謝顧少。」她難掩興奮之情,「顧少送的茶,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不過話才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她今日來是來賠罪的,怎麽還沒賠罪就先拿了人家的東西,這可不是個讓人喜歡的行為。


    她苦惱的搔了搔頭,隻好忍痛拒絕,「這茶葉還是別要了。顧少,咱們還是先來談談我護鏢失利一事。我知道天香醉的舞妓易琴姑娘是賣藝不賣身,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跟顧少站在一起真是挺相配的。」嘴巴說著,但自己心中實在別扭,卻又不得不承認,兩個人確實很登對。


    她輕聲一歎,頓覺有些無精打采,聲音也低了幾分,「你與她兩情相悅,不單替她贖身,還大費周章的親赴鏢局讓我送她回鄉省親,如今我卻弄丟了她,我真的是、真的是罪該萬死!」


    「堂主此話嚴重了,如此結果,堂主也是不願。其實我與易琴並非兩情相悅,隻不過易琴自小不受家人待見才淪落風塵,而我如今如同顧家棄子被流放於此,身子不好,聽她說出遭遇,頓時頗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一時同情心起,便替她贖了身,原隻是打算送她回返故裏,揚眉吐氣一番,誰知天意弄人,紅顏薄命,說到底,是命。」


    於詠賢聞言,精神一振,也弄不清自己是因他不怪罪而鬆了口氣,還是因為他說他與易琴不是兩情相悅而開心,總之她就是心頭一鬆了。


    「多謝顧少,顧少不單人長得好,心地也善良。」於詠賢忙不迭的說:「顧少從京城而來,對我可能不太了解。我功夫很好,從九歲護鏢起從未失利,這次偏偏卻栽了。顧少如今不怪罪,我心中實在感激,日後隻要顧少開口,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堂主果然是性情中人,爽快。」


    「當然!我可是南陵有名的母夜叉。」她忍不住哈哈一笑。


    這個詞說真的不算好聽,但她總是沾沾自喜,她當然知道母夜叉一詞代表著醜陋、可怕的意思,但醜陋、可怕可不打緊,因為她就是要人家怕她,隻有讓人害怕,她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她想要保護的人。


    「明日我便回於府向我祖父表明,回絕了與顧家二少的親事。」


    「與顧家結親是許多人求之不得之事,堂主如此爽快回絕婚事,不怕日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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