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前堂主早死了,朔月堂如今也壯大,但卻不得不承認至今還沒能力與第一大幫抗衡,所以她不惹事,也不讓漕幫的人髒了朔月堂這塊地。


    柳炎川起身,看了眼於詠賢,沒理會她的不遜,逕自用敘舊似的口吻說道:「多年不見,詠賢都已為人婦,歲月實在不鐃人。」


    於詠賢沒興趣跟柳炎川虛與委蛇,故意不答腔。


    被視為無物的顧寧飛憤怒得一張臉紅脹,「混帳!於詠賢,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我舅舅不顧情麵,一心護著三不管,我要你立刻派人去把三不管給我踏平!」


    踏平三不管?!這小子真是傻了。「漕幫不想惹事,憑什麽你以為我會為你讓朔月堂出麵?


    說到底,你與朔月堂是不相幹的人。」


    顧寧飛氣得想要將擺在一旁的藥碗給丟出去,但是雙手無力,就連移動都是痛苦。「我可是你夫君的手足。」


    「一個時刻想要置兄長於死地的手足,不要也罷。」


    「你們這些該死的,等我好了,我一定要你們一個個都付出代價,我要你們的命……」


    於詠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當時土狼下手實在還是不夠狠,怎麽不索性將人給弄啞了?!


    柳炎川替顧寧飛蓋上被子,動作輕柔,但眼神卻是殺意滾滾,「身子還未好,別隻顧著發脾氣,你的好娘親知道你出事,正急著回南陵。你放心,舅舅會讓你們母子團聚,待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顧寧飛看著柳炎川的眼神,心頭一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舅舅對自己起了殺意,他竟愚蠢的自視甚高,以為他不敢傷他這個顧家人,而今他娘親要來——看著他舅舅,難不成舅舅連自己的親妹子也要舍棄?


    「將來顧家都是我的,」他的口氣急了,「顧家的財富都是我的,我能助漕幫更壯大……」


    「以你這身子……」柳炎川一歎,「還是好好休養吧。」


    顧寧飛心一寒,他的身子毀了,就因為如此,所以什麽都不再一樣,但他不想死,他還有顧家,還有那些金銀財寶。


    他試圖拉長脖子看向角落,「你……你過來!」他對著角落的銀豹喚道:「我知道你是土狼的大哥,土狼很厲害,你一定更行。你帶著他在三不管闖出名號也是為了銀子,銀子我有的是,不是隻有漕幫能給,你幫我,我給你,我能給你很多很多銀子。」


    透過銀製的麵具,銀豹的目光很冷漠。


    他的沉默,讓顧寧飛以為自己打動了他,「我說的是真的,隻要你能幫我,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顧寧飛,」於詠賢一惱,罵道:「將來顧家可是我夫君的,你這是花別人的銀子不心疼啊!」


    「呸,你懂什麽?顧晨希的娘親紅杏出牆,自盡身亡,顧晨希未必是顧家的種,顧家才不會——」


    於詠賢的動作很快,不留情的往顧寧飛的胸前打了一掌,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顧寧飛被打得吐了一口血,滿嘴的腥紅。


    「嘴巴放幹淨些。」於詠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許侮辱我夫君。」


    柳炎川在一旁玩味的揚了下唇,今日親眼所見,於詠賢可比傳聞中更重視自己的夫君。他伸出手,抹去顧寧飛臉上的血跡,「堂主下手未免重了點。」


    於詠賢不由嘴一撇,裝腔作勢的關愛,看了惡心人,要不是顧晨希不在,她不想擅自做主,不然還真想叫柳炎川把人帶走。


    這些人來實在晦氣,於詠賢氣得叫來朔月堂的人,將人全都「請」出去。


    就算被趕出朔月堂,柳炎川也不惱,神情甚至帶了絲愉快的越過於詠賢離開。


    於詠賢的目光沉穩的跟著柳炎川的身影,直到他與銀豹一同登上等在堂外的馬車。


    這些年來,她沒與柳炎川交過手,但聽她祖父偶爾談起,知道此人雖然陰沉,但性子軟弱,也因為這份軟弱,所以祖父才會留他坐到幫主之位直到現在。然而今日看來,這個人心狠心辣不輸祖父,祖父說他軟弱,該隻是個假象而已。


    柳炎川坐在馬車裏,起程回位在江口的漕幫總舵。


    「銀豹。」柳炎川笑意盈盈的開口。


    「是。」


    「我妹子的船是否就要進淮河渡口?」


    「是,柳氏搭的是顧家的商船,已接近渡口,午時渡口糧倉將起暗火,漕幫弟兄慌亂,河道盜賊趁亂越貨殺人,漕幫來不及相助。」


    柳炎川揚著嘴角,閉著眼,輕拍著自己的腿,「明年這個時候,得提醒我在河口敬我妹子一杯水酒。至於於詠賢性子強悍,有點本事,可惜還是個丫頭,年輕,心又軟,這件事嫁禍到朔月堂頭上,可得做得幹淨俐落些。」


    「是。」銀豹依然一如過往的不多言。


    柳炎川就是喜歡這樣的銀豹,不多話又能力卓越。


    柳炎川一臉興味,「於詠賢重視她的夫君,但這人就是個軟弱的,他成親之時,你讓我不阻擾太子親衛來到南陵,還讓數十個親衛留在南陵護著,也算是賣與他跟朝廷一份情,如今我倒想看看這些小輩的情情愛愛能有多濃烈,若是於詠賢沒了朔月堂,顧晨希又將如何選擇?」


    「幫主此言何意?」


    柳炎川有些意外銀豹會追問,他這個手下向來冷冷淡淡,鮮少有事情會勾起他的興趣,「我手中有於詠賢天大的秘密,足以令她致命的弱點。」


    銀豹在麵具底下的雙眸精光一閃,「幫主不如說個清楚。」


    「難得你有興趣,」柳炎川也不以為意,繼續說下去。「於詠賢不是於家嫡女,她甚至隻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不論對於家,對朔月堂或震天鏢局,她都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存在。」


    「幫主可有證據?」


    「當年於家嫡子死時,是我親自進京,運送著他的骨灰回南陵,當時他的娘子因喪夫大受打擊,病得下不了床,被我留在京城,我肯定她當時並無身孕,可在半年之後,就傳來了她在京中產下於家子嗣的消息。


    「於副幫主那老家夥至今還被蒙在鼓裏,朔月堂上下也都不知情,個個將於詠賢當個寶貝似的,我看在眼中,他們就是一群傻子。我隱瞞是因為當時我爹身子大不如前,我怕於老頭有二心,所以就當是捏著於老頭一個弱點瞞了下來。


    「如今隻要煽點風,以於老頭絕情的性子肯定會滅了於詠賢,至於朔月堂那群重情重義的家夥,他們就算知情,但因為顧念多年情分,不會對她下手,可也不會再留她穩坐堂主之位。不過若是於家要殺她,朔月堂絕不會置身事外,到時我們隻要坐山觀虎鬥便成。這些年,漕幫也夠隱忍他們了。」柳炎川得意看著自己手下,「我這才是高招啊!」


    銀豹斂下眼,「幫主果然心思細密。」


    柳炎川自豪的接受這份讚美。


    於老頭認為他軟弱,朔月堂也自以為能與漕幫抗衡,這些年,他讓著、忍著,能屈能伸才是真漢子,反正結果是由他笑到最後。


    【第十一章 似貓的豹崽】


    顧家商船被劫的消息在深夜傳來。


    於詠賢披著披風,神情嚴肅的在朔月堂的側廳中靜靜聽著從鏢局趕來報訊的薛日泓說話,始終不發一言。


    「正值隆冬,天寒地凍,河雖未結冰,但人落入水中,不用多久便失溫,就算找到了人,也是凶多吉少。」


    於詠賢的心情複雜,沒料到顧晨希還未有所動作,柳氏就落河失蹤,顧寧飛也成了個廢人,原還以為得要拚鬥一番才能有個結果,沒料到還未開始便已落幕。


    世間情勢果然瞬息萬變,千算萬算不如老天爺大手一揮,改了這些人的命運。


    「你不打算去告訴顧少?」


    「夜已深,明日再說。」反正事已發生,半夜告知這種消息,隻是讓他糟心,不如好好睡一晚,明早再說。


    「你還真是護著他。」薛日泓拉了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於詠賢的心頭寶還窩在溫暖的被窩裏,而他就隻有頂著寒風,跑腿傳話的分,「我會派人去盯著,有消息再回報。」


    「辛苦了。」


    「自家人,說這個見外。」薛日泓拍了拍她的肩膀,「天冷,進屋去吧。」


    於詠賢點頭,送走了薛日泓,冷靜了下,才進入漆黑的房裏。


    身體有點寒冷,也不敢貿然的爬進被窩,怕過了寒氣給顧晨希,她在火盆旁烤了下火,有些出神。


    突然一雙手從背後環上她的腰,將她往後一拉,背就靠上了一堵溫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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