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朝年紀還小,每天要做的事主要就是陪囡囡玩,還有完成哥哥為他布下的作業,有時是背書,有時是寫字,而囡囡則有樣學樣的也跟著學。


    這情形讓童歆巧開始考虎著是否該送石旭去上學堂,這孩子很明顯是喜歡讀書的,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否則不會敦促弟弟讀書。


    不過她才把這想法提出來而已,便被石旭自個兒給否決了。他第一回對他們夫妻倆坦言原生家族犯了罪,因而從他算起,三代內不得參與科舉,所以他讀再多書也沒用,不如跟隨石叔叔做個農民,學會農事,自給自足,免得成為百無一用的書生。


    童歆巧聽後決定尊重他的想法與選擇,不過還是告訴他,她之後若有到鎮上,會買些書回來給他看,他對哪方麵的書特別有興趣也可以告訴她,有不懂的也能問他們夫妻倆,雖然他們夫妻倆不見得能給他正確的解答,但他們認識的人多,可以替他請教別人。


    這話讓石旭感動得眼泛淚光,鄭重地對他們夫妻倆深深地一鞠躬,慎重的說:「謝謝叔叔,動翻罐罐。」


    「嬸嬸也要感謝你,因為你的好學,讓你石叔叔也不得不跟著多讀點書,要不然他都不讀書的。」童歆巧一本正經的說,逗得那孩子頓時破涕為笑,卻讓一旁的夫婿尷尬不己。


    那天帶回家的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帶回來的兩個下人也一樣是好的。


    那兩個下人是一對姊妹,十四、五歲的年紀,曾在大戶人家家裏做過奴婢,因原先的主子遷居,不願帶這麽多人離開,這才又被賣回給牙行。


    因為在大戶人家待過的關係,兩個人都被調教得手腳俐落,有眼色且不多話。


    姊妹中的姊姊叫花兒,妹妹叫朵兒,兩個人在八九歲時,因村莊遇到洪災而毀,姊妹倆雖逃過死劫卻失去了家人,在沒人收留又無處可去的情況下隻得自願簽下賣身契,賣身為奴,不過兩人賣身的唯一條件便是姊妹倆必需在一起,絕不分開。


    姊妹倆的相貌平平,不過都有一副好手藝,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們在大戶人家工作時,就是負責廚房裏的工作,隻因相貌平平的關係,入不了主子的眼,做不了貼身丫鬟,隻能淪為粗使丫鬟。


    不過從這兩姊妹的口氣中卻可以聽出她們的慶幸,寧願累點、醜點,安安分分的做事,也好過穿得漂漂亮亮,去伺候那些勾心鬥角的主子,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童歆巧以好奇的口吻,狀似無意地問道:「聽說大戶人家有很多通房和小妾是真的嗎?」


    「沒有很多,但也有好幾個。」朵兒性子比較活潑、愛湊熱鬧,對這種事知道得比姊姊還要多,「其實那全都是一些仗著有幾分美貌,好吃懶做,妄想一步登天的丫鬟。」


    「朵兒,別亂說話。」個性較為沉穩的花兒立即訓斥妹妹。


    「姊,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陳嬤嬤說的。」朵兒為自己叫冤,又轉頭對童歆巧解釋道:「陳嬤嬤是管廚房的嬤嬤,是府裏的老人,知道很多事情。」


    「太太,你別聽朵兒亂說。我們姊妹倆大多時間都待在廚房裏做事,對府裏各房主子們的事,知道的全是道聽塗說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楚。」花兒謹慎道。


    「姊,別人的事說不清楚,那芹蘭姊姊的事總說得清楚吧?」朵兒忍不住插口,迫不及待地對童歆巧說:「芹蘭姊姊原來是三少爺房裏的大丫鬟,就是一等一的丫鬟,長得又漂亮,還識字。可是三奶奶進門之後,她就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三奶奶趕到廚房裏來了,每天就隻會哭哭啼啼的,也不做事,叫她做事就是幫倒忙,因為她根本什麽也不會。


    「奇怪的是,她這樣每天晚上都還有心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跑到後花園去散步,著實讓人想不透。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太太你知道嗎?」


    朵兒沒等她回答,便又接著說:「芹蘭姊姊竟突然間就變成二少爺的小妾,而且還有了身孕。原來她每天去花園不是為了散步,而是為了去勾引主子,偷爬主子的床。所以奴婢才會覺得陳嬤嬤說的話很有道理,通房和小妾全都是一些仗著有幾分美貌卻好吃懶做、妄想一步登天的丫鬟!」


    「通房隻是通房,連小妾都不是。而小妾說穿了也還是個奴婢,又不是正室夫人,哪能一步登天?」花兒搖頭「花兒想當正室夫人?」童歆巧問。


    「夫人是不敢想的,奴婢隻想找個平凡踏實的男人做他的娘子,為他生兒育女,日子苦一點沒關係,隻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足夠了。」花兒搖頭道,言語中有著希望也有一絲淡淡的感傷與回憶。


    童歆巧正為她的感傷感到不解,一旁的朵兒卻已開口為她解惑。


    朵兒說:「姊,你是不是又在想爹和娘,想咱們以前小時候的生活了?」話語中同樣也有感傷與回億。


    「你們的爹娘真的都不在了嗎?」童歆巧問她們。


    「不在了。」花兒搖頭道。


    「其他的親友呢?」


    「村莊被洪水淹沒後死了很多人,沒死的也四散逃難去了,根本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像我們姊妹倆一樣活下來,今生是否還有再見的那一天?」花兒再度搖頭歎息。


    「有緣總會再相見的。」童歆巧說。


    從偶爾閑聊中,童歆巧可以感覺到這對姊妹並沒有什麽野心,是一心隻想平凡安穩的主,讓童歆巧感覺很放心,要不然的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花兒和朵兒兩個雖然長相平平,但都是花樣年紀,已到了適婚的年齡,有野心、有心計想做正頭太太的話,隻要稍微設計一下,爬上她那湣實夫婿的床上去滾一下床單,以石厚福湣實的性子,能不負責任嗎?再不然,他們至少也要花上一大筆錢把人送走。


    她倒不是心疼錢,而是他們夫妻倆的感情肯定再也回不到最初,到時候她就算想哭,恐怕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這也是為何當初買奴仆時,她所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要長得太漂亮。


    這件事還讓後來才恍然大悟的夫婿給嘲笑了,她惱得差點沒發火,卻讓那個男人得意了好幾天,每天晚上都拿這事當藉口纏她,口裏還直說著他隻在乎她、隻喜歡她,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羞得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濟而之,」房並不理會外頭的風風雨雨,家裏的大門一關,一切順心如意。


    二房這邊越是順心如意,大房那邊就越不順心如意。


    王氏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從那天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還被公公訓了一頓之後,心情就一整個不好到現在。


    她心情不好就會找碴,因此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的夫婿石老大,而身為媽寶的石老大就會抑鬱的向石楊氏這個娘親抱怨,弄得石楊氏心情也不好,又不舍大兒子受委屈,就會去找自家老頭子的碴,造成惡性循環。


    自從二房獨自搬出來住之後,以石厚福憨實孝順的性子,以往總是三天兩頭就往老宅跑,不是送東西過去,就是去看看爹娘好不好,有沒有缺什麽之類的,不過最近隻要沒什麽特別的事他就絕不會去老宅,甚至還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跡象。


    童歆巧觀察了幾回,終於忍不住問他,「老宅那邊是不是有什麽事,近來怎麽老讓大樹或小柱來喚你過去?」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例如?」


    石厚福冷著臉說:「特別叫我過去,間我最近有沒有要上山打獵,如果有獵物先賣他們一隻,娘說她會給錢。」一想起這事他就一肚子火,他怒氣衝衝地問:「你說,我會在乎那一點錢嗎?以前打獵的時候,我什麽時候沒送幾隻野雞、野兔給他們了,什麽時候向他們收過錢了?娘這麽說根本就是在戳我的心,戳我的脊梁骨!」


    童歆巧聽後,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麽離譜的事。


    「娘這是讓大哥、大嫂洗腦了不成?」她哭笑不得的說。


    「洗腦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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