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你真的像阿好婆說的,醒來什麽都忘記了不成?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了。」莊大娘驚天動地的驚呼了聲,把停在樹梢上的鳥兒嚇得振翅高飛,造成不小騷動。


    「請問您是……」


    「我是你莊大娘啊!」莊大娘大聲的告知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麽,驚恐地盯著她,質問道:「萱丫頭,你大中午的上山來做什麽?你該不會是因為沒了記憶想不開,想上山來找棵歪脖子樹吊死吧?」


    蘇暢兒眼尾抽了抽,自己像是會想不開的人嗎?她抹去額角滴下的那滴冷汗,「莊大娘,我沒有那麽脆弱,我是要上山來找野菜,可是我看了半天……沒有一樣是我認識的……」


    「什麽,你連野菜也不認得了?」莊大娘又是一陣誇張的大呼小叫,「你這樣子還不得餓死啊!」


    蘇暢兒滿臉無辜的點頭。


    莊大娘馬上拉起她,「沒事,不記得沒關係,大娘教你,你跟大娘一起上山采野菜,保你餓不死。」


    「謝謝莊大娘。」


    「謝什麽,大家都是鄉親。走,我們往裏頭走一點,那裏有許多像是蕨菜、婆婆丁、馬齒莧、馬蘭頭這些野菜,你一個人而已,一人飽,全家飽,不用擔心餓死,大娘等等告訴你怎麽煮。」


    「謝謝大娘。」蘇暢兒偷瞄了莊大娘一眼,看來這個大林村的村民人都還不錯,很熱心。


    蘇暢兒跟著莊大娘在後山上跑了一圈,莊大娘一邊采野菜,一邊向她介紹村子的住家分布,還有山上幾條小徑分別是通往哪座山或村落,並不時撿拾著柴火,直到太陽逐漸西斜,莊大娘才領著她從另外一條山路下山。


    跟莊大娘道謝後,蘇暢兒便順著莊大娘指著另一條小山路往自己的住處回去。她腳下不停地往前趕路,眼睛卻忍不住瞄了眼身後背的那捆柴火,還有竹簍子裏采到的野菜、幾根筍子、兩條地瓜。有了這些東西,她暫時不用擔心會餓死了。


    就在一處山坳轉彎處,一陣夾帶著薄荷清香的涼風吹來,讓蘇暢兒忍不住停下腳步聞著這清涼又沁人心脾的清新氣息。她彎身撥了撥附近的草叢,果然發現了幾株薄荷。


    這薄荷可是好東西,尤其是在炎炎夏日,將它當茶水泡來喝最好不過,不僅能消暑氣,更能提振精神。


    蘇暢兒順手摘了一些薄荷葉,打算回去煮薄荷茶喝。


    要是有蜂蜜,加一點進去就太完美了……咦,等等,旁邊竟然有鬼針草,再加上她方才摘的婆婆丁,也就是現代所稱的蒲公英,這些都是煮百草茶的材料。


    奇怪,野菜都認不得的她怎麽會知道這些草藥,還知道那些是百草茶的材料?


    她撓了撓眉宇,疑惑地看著薄荷,突然想起小時候因為爸媽都要上班,一到寒、暑假,爸媽就把她丟到鄉下外婆家的事。


    外婆家隔壁住著一對喜歡爬山的老夫妻,他們開了一間青草店,專賣青草跟自己熬煮的青草茶,生意很好,尤其是夏天,他們手工熬煮的青草茶可是供不應求。


    她小時候喜歡到處亂鑽,因此常跟著他們一起去爬山,幫他們一起熬煮青草茶。每次爬山時,那對老夫妻總會順手采摘草藥,所以她也跟著認得不少青草,甚至記下了各種青草茶的配方。


    真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她竟然還記得這些配方。既然古代沒有飲料,她就多摘點回去,煮了當冷飲喝。


    蘇暢兒撇了撇嘴,給他一記翻白死魚眼,輕蔑地「嗤」了聲,轉身處理自己的攤位還有那些被惡霸打破的東西。


    由於方才她就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因此很快收拾完畢,把被打破的物品全掃到官道旁,挖了些土,放些枯枝掩埋,免得有人踩到受傷。


    蘇暢兒推著獨輪車準備走人,看了眼那群被綁成粽子的惡霸,想到方才那一堆被他們摔破的杯子跟一口大缸,那可都是她做生意生財工具,被這一群人打破,不要點賠償怎麽成。


    她見那三個看熱鬧的男人要走了,忙道:「等等!」


    三人不解地看著突然叫住他們的蘇暢兒,隻見她二話不說,蹲下身開始搜括這幾個混混身上的財產,不一會兒她手上就多了七、八個五顏六色的荷包。


    她抖了抖手中的荷包,冷嗤了聲,「砸壞我的攤子不用賠嗎?本姑娘時間寶貴,陪你們練拳腳功夫,難道不用付鍾點費?」


    鍾點費是什麽?任楷不懂,不過從她說的陪他們練拳腳功夫聽來,意思應該是要這群混混付打架的銀子的意思。


    看她毫不客氣地拿走這些人的荷包,他心下不由得暗忖:究竟是誰打劫誰?


    她沒有一點羞愧地將那些荷包全放進自己的錢袋子裏,冷睞了他們三人一眼,「銀子歸我,人歸你們,兩訖!」


    兩訖,第一次聽到兩訖是這麽用的,任楷與兩名手下頓時無言,他們三人心裏同時間冒出一句—— 姑娘,銀貨兩訖不是這麽用的吧,你這分明就是打劫,還打劫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第一次看到!


    「這是你們的,冰多給了,不用客氣。」蘇暢兒將裝滿青草茶的水囊丟給他們,推著獨輪車走人。


    他們三個愕然地看著逐漸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最後任楷忍不住狂笑出聲,這姑娘實在有趣,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豪邁的姑娘。


    「走了,既然‘銀貨兩訖’,咱們先把這些貨交到縣衙去。」


    【第二章 官商勾結有陰謀】


    黎陽縣縣衙。


    「任將軍,您先用茶,下官已經讓人前去請縣令過來了,請您稍等一下。」留著兩撇胡子的錢師爺趕緊讓小廝送上香茗,在一旁陪任楷等高縣令過來。


    任楷拿過香茗呷了口,無視一旁的錢師爺,透過杯沿眯眸望著門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


    前往黎陽縣縣衙半途遇上的插曲,讓他們順道拖著一批地方混混過來,到這裏時已經傍晚接近天黑,比預定的時間慢了一個半時辰,這時高縣令早已回到後麵的住處休息,不在縣衙裏辦公,等他過來恐怕還得等上一點時間。


    「錢師爺,本將軍時間有限,你先下去將本將軍要的東西找出來,本將軍一個人在這裏等高縣令過來即可。」任楷睞了眼一旁戰戰兢兢,有些冒冷汗的錢師爺。


    錢師爺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那下官就不叨擾任將軍了,下官先去處理您交辦的事情。」


    任楷沉點下顎後擺擺手,示意錢師爺可以退下,他幽深的眸光落在已沉在杯底的茶葉渣子上。


    他在軍中立了大功,皇帝赦免了他全家,並且下旨讓他的家人從蠻荒之地前往京城與他團聚,可從流放地回來的家屬名單中,他並沒有看到妻子江萱的名字,於是透過一番工夫找到了還住在慷州玉合縣的奶娘,想知道詳情。


    他從自家奶娘的兒子揚森口中得知,當年他從軍後不久,在玉合縣擔任縣令的父親接到通知前往京城就職,而他的小妻子,五歲的童養媳江萱被祖母送回岐州黎陽縣老家,並未跟著親人們一起前往京城。


    父親本以為可以就此飛黃騰達,開心地攜家帶口前往京城,想不到不到半年的時間便因頭頂上司犯罪,連帶著一同被抄家流放。


    江萱一直住在黎陽縣的老宅,單獨一個戶籍,並未入任家戶籍,因此逃過被流放或賣身為仆的命運。


    被抄家後,過了三年,風聲沒那麽緊了,奶娘曾經帶著揚森來到黎陽縣探望江萱,知道當年照顧她的林嬤嬤過世了,當時她隻說要守在老宅附近為他祈福,堅持不跟奶娘一起到慷州,奶娘沒辦法,隻好自己帶著揚森回慷州,獨留她孤苦伶仃地在黎陽縣生活,於是他向皇帝告假,前來黎陽縣處理他與江萱之間的事情。


    對於十年沒有再謀麵的小妻子,他心裏有愧疚卻沒有任何期待。這麽多年過去,朝廷曾經頒布一些法令,隻要丈夫五年毫無音訊,妻子便可以到縣衙申請和離,也許江萱早已到縣衙申請和離另外嫁人也不一定。


    如若她已嫁人,他會給她一張和離書,再補給她一筆豐厚嫁妝;要是她沒有再嫁,他會負責照顧她一輩子,但就隻是照顧而已,其它夫妻間的事情是不會有的;她若不願意就這樣過,他願意和離,同時給她一筆錢,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選擇,都要先找到她才能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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