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氣結地怒瞪著他,義正詞嚴地道:「楷兒,娘這不是迷信,你自己想想看,當年你在戰場上時,他跟你還保持著婚姻關係,你不是平平安安地坐到大將軍的位置上嘛!」


    任楷怒拍桌案,神情冷冽,嚴肅地警告道:「娘,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傳出去不隻會丟我們任家的臉麵,甚至會讓皇上懷疑我這統帥的能力。皇上生平最不喜臣子迷戀算命數術之說,要是這話傳到皇上耳裏,您讓我怎麽去麵對手下所率領的三十萬大軍,說本將軍的一切都是靠一個女人的八字得來的,因為有這個女子,所以本將軍戰無不克。」


    任夫人頓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您有沒有想過,因為您的迷信與堅持,一個八字之說就能把我這十年來在軍中建立的威信跟心血全部毀滅!」任楷被任夫人這一番言論氣得不輕。


    任夫人完全沒有想到這事情傳出去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囁嚅的反駁,「可是……揩兒,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娘擔心你哪一天又出了意外,你膝下猶空……要是有什麽意外……」


    「您這是在詛咒我嗎?」他實在不知道為何當年那個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母親現在會變得這麽愚昧,沉聲道:「兒子在戰場上十年,您從來不擔心兒子萬一戰死沒人繼承香火,現在我當了大將軍才來擔心這問題,不覺得晚了?」


    「楷兒,你是娘唯一的兒子,娘怎麽會詛咒你,娘是關心你,才會讓你娶別的女人,既然宰相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你,我們又何必強求呢?況且你現在的身分不會比宰相低,不必擔心宰相會在背後放冷箭對付你。悔婚又如何?你可是皇上最看重的大功臣,宰相還得讓你三分。」任夫人滿臉倨傲。


    「母親,慎言。」聽到任夫人越來越誇張的言論,任楷受夠了,拍桌道:「母親,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今生今世除了暢兒外,不可能再娶其他女人為妻,母親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說完便拂袖而去。


    「嶽父大人,不知道暢兒到哪個寺廟禮佛?」


    「無可奉告。」


    「嶽父大人,請問暢兒歸期何時?」


    任楷十分無奈,他這未來老丈人真是隻奸詐的老狐狸,趁皇上派他前往海南軍營換防時,令宰相夫人帶著暢兒離京,讓他回來後見不到人,隻能上宰相府來找人。


    「不知。」傅瀚典打定主意一問三不知,不論任楷問什麽,就是不回答。


    「嶽父大人,不知您何時才願意點頭讓小婿再度迎娶娘子?」


    傅瀚典不疾不徐地吹拂著手中香茗上的嫋嫋白煙,「雲彤才十六歲,不是那些十八、九歲恨嫁的姑娘,不急。」


    您老不急,可我急啊!任楷苦著臉。


    「大將軍,你也知道老夫這女兒剛尋回不久,想多留她兩年享天倫之樂,這點你應該能理解,老夫打算過個兩年再讓她出嫁,大將軍還是晚兩年再來問老夫吧。」


    任楷這混小子,雲彤分明跟他八竿子打不著,不管自己如何警告,他總是人前人後喊他嶽父大人,以小婿自稱,讓其他世家子弟根本不敢對女兒有任何結親的想法。


    女兒就這樣被斬斷桃花,自己自然氣得不想理這小子,偏偏這小子臉皮夠厚夠無恥,根本不管自己對他態度如何惡劣,依舊親切熱絡的喊著自己為嶽父。


    既然女兒找不到其他對象,也隻能屈就於他,那自己就擋著,不讓他這麽快如願!


    任楷眉尾抖了抖,他就知道嶽父又會用這樣的說詞搪塞他,這已經是他第五次開口向嶽父提及迎娶暢兒的事了,嶽父每次皆以暢兒年紀小為由,拒絕他的提親。


    他知道嶽父是故意惡整他,氣他讓暢兒成為童養媳,偏偏他又不能發怒,要怪隻能怪造化弄人,當年誰能預料到未來的事情發展會是這般。


    「嶽父大人,即使您將暢兒提前嫁給小婿,暢兒還是可以常常回娘家孝順嶽父大人跟嶽母大人的。」


    「出嫁的女兒有一天到晚回娘家的嗎?你想讓人在雲彤背後戳她脊梁骨?」傅瀚典冷橫他一眼。


    任楷誠懇地道:「嶽父大人,日前住在您隔壁的禦史大人告老還鄉,這宅子是皇上賜的,現已收回,小婿已經請求皇上將這宅子賜給小婿,皇上已口頭同意,日後隻要在兩牆之間打道門,外人並不會知道暢兒天天回娘家。」


    傅瀚典挑眉,「皇上這是徇私啊,大將軍所得到的賞賜已讓朝廷上眾臣子眼紅,皇上再將這座宅子賜給大將軍……看來老夫得聯合幾位大人好好勸諫皇上才成。」


    「嶽父大人,您是三十多才得暢兒這女兒,算是老來得子,相信您很擔心傅家的香火會斷在自己手中吧?」


    傅瀚典像是貓被踩到尾巴一樣,氣呼呼的回他,「這點不勞大將軍你費心,再過幾年,老夫會從族裏過繼一名男丁,日後繼承香火。」這臭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來是小婿為嶽父大人想太多了,日前小婿還進宮向皇上求了個恩典,日後暢兒與小婿成親後所生的第二個男孩得以繼承傅家香火,皇上已經同意小婿的請求,隻要完婚,便會下這道旨意好杜絕悠悠眾口,免得有人以此大作文章。」


    聽到這消息,傅瀚典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差點脫口大喊一聲「好」!心下的堅持也開始有鬆動跡象,不過他依舊故作神情自若,殊不知一邊微挑的嘴角已泄漏了他的好心情。


    任楷見狀,故意拿喬,涼涼地捅他心窩,「不過看來嶽父大人不需要小婿多事,這幾日小婿就進宮求皇上取消了這恩典。」


    「你敢!」


    「那……不知暢兒如今在何處?」


    「……陪她娘到逐鹿山的白雲寺做法會。」


    「感激嶽父大人告知。」


    白雲寺建在層巒疊嶂、終年雲霧彌漫的逐鹿山上,整座寺廟依山勢而建,古樸而壯觀。


    蘇暢兒剛陪葛氏做完早課回到暫住的院子,便接到從宰相府轉來的信件,是任楷寄來的,告知她換防已經結束,再過些日子便會回京,回京後帶她一起回去見父母一一她以前的公公婆婆。不過據她所知,因為爹遲遲不肯同意她嫁進任家,讓任楷的母親很不滿意,甚至已經找了媒婆到處幫任楷相看,之前雖然被任楷嚴厲喝止了,但是時間久了恐怕又會故態複萌,因此這一次回來後,他會請皇上作主賜婚,拿著聖旨直接上宰相府向爹提親。


    提到讓皇上賜婚,她忍不住歎口氣,隻要是她爹打定主意,恐怕抬出皇上也沒有用啊,她爹就是隻老狐狸,特別會鑽法律漏洞,任楷在爹眼裏還是嫩了點。


    葛氏關心的問道:「雲彤,怎麽了?未來女婿寫了什麽,讓你眉頭深鎖的?」


    蘇暢兒將信件收好,「沒什麽,他說這次換防回來,要直接請皇上作主賜婚。」


    一聽到這消息,葛氏的臉瞬間糾結成一團,擔憂的說著,「請皇上出麵……你爹恐怕會氣得跳腳……」


    「放心吧,娘,爹可以穩坐宰相之位二十幾年,您當他是吃素的啊?」


    「你怎麽這麽說你爹!」


    「難道不是嗎?」蘇暢兒將信件放進盒子裏,「娘,時間還早,早膳也還未送來,我到後山走走,去看看風景。」


    「你又要去那處斷崖,不好吧,這兩天下雨,雖然雨昨天下午就停了,可山上的地還有很多地方是一片泥濘,非常危險。」


    「放心吧,娘,我問過去掃階梯的小師父了,他們說不礙事,不會有危險,況且那懸崖邊還有鐵鏈鏈著,沒事的。」


    「要不,你帶著柳絮一起去吧。」


    她搖頭,「不了,娘,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帶丫鬟出門,而且柳絮走得慢,還要等她,浪費時間。」


    葛氏皺著眉叮嚀,「那你小心些。」聽到女兒又要到那斷崖上看風景,不知怎麽的,她就是感到心神不寧,偏偏這女兒又喜歡獨來獨往的,真的是叫她擔心。


    「我知道,娘,不用擔心,用早膳前我會回來的。」蘇暢兒擺擺手便往後山去。


    蘇暢兒才剛離開院子,一名小沙彌便領著風塵仆仆趕來的任楷前來敲門。


    片刻後,柳絮拉開院門,本以為是白雲寺的師父送早膳過來,沒想到是領著任楷前來的小沙彌,喚道:「見過大將軍、小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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