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對耍無賴的晉遠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攤了攤手,隨他去了。 另外一方麵,他跟晉遠說開後,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此刻嗅到房間裏那股濃鬱的煙味,也覺得挺不舒服的,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透氣。 可快捷酒店的房間就這麽大,沒有了煙味的籠罩,他就能無時無刻地嗅到晉遠身上的味道,尤其是晉遠又有常年喝牛奶的習慣,他身上總是帶著一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淡淡的奶香味。 江鶴當初之所以那麽篤定他就是一個女人,連半點懷疑都沒有懷疑過,就是因為他身上的這股味道太會迷惑人了。 這會兒他身上的味道和牛奶的味道混合交纏在一起,再一想起著他曾經給自己發過的照片,一向禁欲克製江鶴也不禁產生起一點熱意來。 在意識到自己感官不太對勁的時候,江鶴立馬解開脖頸的領帶丟在床上,向晉遠說道:“我去洗個澡。” “哦,”晉遠看了看那被江鶴丟在床上的領帶,又看了看他那敞開的衣領下露出的一點點鎖骨節,咽了咽喉,抬起眼睫問他道,“江總今晚還讓我住這裏嗎?” “想住就住。”江鶴脫下西服外套,解開襯衣袖口的扣子,向浴室走去,他覺得他既然要不把晉遠當“媛媛”看待,就要打從心底接受他是個男人的事實,男人和男人住在一起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他要平常心對待。 晉遠從他身上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屋裏僅有的一張床上,唇角不知不覺地就翹了起來。 酒店的浴室采用的是磨砂玻璃,人在外麵看不清裏麵的人,但卻可以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但江鶴住酒店住習慣了,他一進去就把浴室的熱氣開得很足,水氣一上來,一丁點影子都沒給晉遠留下。 晉遠瞥了眼便收回了目光,正好這時江鶴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發出了幾道急促的聲響,而且響聲還在咚咚咚地響個不停,他好奇地瞄了一眼便愣住了。 【小亭子@你:前台小姐姐快出來舔顏啊,有晉大佬高清新圖了。】 【[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由於是微信推送消息,晉遠看不見裏麵的具體內容,但是他記得這個網名好像是他先前加過的信息部女同事的網名。 想到此,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那個信息部的女孩,截了一張江鶴微信界麵的信息圖給她,問道:[圖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小亭子:認識啊,我們公司董事會的前台小姐姐,人有點高冷,不過還挺好相處的。 晉遠一愣:前台小姐姐? 小亭子:嗯嗯。 小亭子:[圖片][圖片][圖片]你看她自己說的。 晉遠點開她發過來的截圖看了起來,隻見江鶴頂著個丸子頭在群裏強行解釋自己是董事會前台,被人誤會是女孩既不解釋也不否認,還大言不慚地跟一群不認識他的人說想多了解一點自己時,晉遠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明明真人就在跟前,他為什麽會想到去公司群裏找人了解他,他不知道他平時都不怎麽跟同事相處的嗎,尤其是公司的女同事他根本就不認識兩個,這能了解到他什麽? 晉遠劃開下麵兩張圖片,看見群裏偶爾討論起他時,他也會偶爾附和一聲,尤其是一堆人在他照片下麵刷“啊啊啊啊啊啊好帥”的時候,他可能是不太好意思發出這樣的字眼,但一群人都在發,他也跟著回了一個“帥”字,直接破壞了隊形,在一排排“啊”個不停的字眼中格外的顯眼。 這倒是跟他平時跟自己聊天的方式一模一樣,一板一眼的,但他這會兒頂個丸子頭卻感覺不出他的冷淡來,反而莫名地多出了幾分可愛。 晉遠笑著笑著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凝固住了一般,停頓了下來,所以江鶴改換了微信頭像和網名,不是因為自己那天說的話太過火惹怒了他,而是因為他想要了解他,了解真正的他,而不是作為“媛媛”的他,所以他換了頭像和網名以一個女孩的身份去加入討論他的群,就是為了能夠多多了解作為男人的他? 霎那間,晉遠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樣,拉出一堆他自加過就屏蔽掉的群,一個個地在裏麵翻找起來,果不其然,十個群有九個群裏都有江鶴的身影。 江鶴剛剛說讓他給他時間,他會慢慢接受作為男人的他,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是真的有在行動。 頓時,晉遠的心狠狠地跳躍了一下,江鶴這個男人真的是好到讓他不想愛他都不行。明明他可以不用這麽委屈的,他隻要拿捏住自己喜歡他這個命脈,他就可以對自己為所欲為,就像他知道江鶴忘不掉女裝的他,他就可以肆意妄為地讓他吃醋、生氣一樣。 可是江鶴沒有,他在知道他是個男人也依然忘不掉他後,不是利用他喜歡他這個命脈來要挾他給他穿女裝,甚至就算他主動找上門給他利用的時候,他也沒有一口答應,而是有認認真真地在考慮,他該怎麽接受和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己在一起。 一個人怎麽可以溫柔到這個地步,明明是他先欺騙他在前,他現在要求他為他做什麽都可以,他卻還是處處先為他著想。 聽著浴室裏淅瀝瀝傳來的水聲,晉遠真是恨不得拉開浴室的門衝進去抱著他,狠狠地親他。 但晉遠知道他現在還不能這樣做,在江鶴還沒有完完全全接受他是個男人以前,他不可以嚇到他。 晉遠垂著眼盯著手機裏的那兩張截圖出神了許久,直到江鶴洗澡出來了他都沒有發現。 “在想什麽?”江鶴從浴室出來,都走到晉遠跟前了,見晉遠都沒有反應,忍不住出聲道。 晉遠的思緒被江鶴打亂,他回過神來望著麵前洗漱過後,一身水氣用浴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江鶴,稍許挑眉:“我在想,怎麽才能夠讓江總更快速地了解到我。” 晉遠的話說得江鶴一臉茫然,他剛想問你怎麽知道我想更多的了解你,話還沒說出口,他就見坐在沙發上的晉遠忽然站起身來,在他咫尺間勾起豔紅的唇瓣,笑得跟個勾人精魄的狐狸精一模一樣,聲音蠱惑道: “給你看我洗澡,算不算?”第57章 牽手 快捷酒店的單間不是很大,晉遠在浴室洗澡,刻意給江鶴留了個門,有水花濺在地上發出的劈啪聲順著門縫清晰地傳向江鶴耳中。 聽得江鶴耳朵微微發熱,眼前不斷浮現起剛剛晉遠進浴室前誘惑他的那一幕,緊抿了一下唇,不得不承認晉遠生得極為完美,當他那張絢爛得如同夏花般的容顏落在他瞳孔上的時候,他差一點就被誘惑住,腳步不自覺地就想跟著他往浴室邁去,好在緊要關頭理智叫住了他,才沒使得他出醜。 想到此,江鶴的眼睛不自在地朝浴室的磨砂玻璃看了一眼。 僅一眼,他便怔住了。 晉遠關掉了浴室的熱氣,沒了水霧的遮擋,磨砂玻璃上隻綴著點點滴滴的水珠和一點朦朧的水氣,根本就遮擋不住裏麵若隱若現的人影。 他看見晉遠頎長的身子站在花灑下,舉著胳膊正在動作輕緩地揉搓著頭上的發絲,磨砂玻璃上的水霧使他看不清裏麵人的具體模樣,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被映在玻璃上的光影上捕捉清楚,他此刻每抓一下發絲都猶如撓在江鶴心上一樣,癢癢的。 頂上的水會順著他舉在頭頂的手,從他細瘦的胳膊流向白嫩的肩膀,再從肩膀一路蜿蜒向下,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水痕後,最終啪地一聲在地上發出一道聲響。 聽見水聲,江鶴趕緊從幻想中掙紮出來,一向沉穩儒雅的俊顏上這會兒也泛起了些熱意,他舔了舔有點幹澀的嘴唇,沒敢動房間裏的燒水壺,而是從桌上取了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起來。 一口氣喝掉了一瓶水,江鶴才將身體裏那股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熱意給壓製下去,取過放在桌上的手機查看了起來。 先回複了幾條工作上的消息,而後才慢慢查看起幾個與晉遠有關的幾個群來。 見公司的那個小群又不知道從哪兒搞到幾張晉遠的照片,他忙不迭地點進去一張張地查看了起來。 透過照片裏的其餘人物和背景,江鶴不難猜出這應該是去年晉遠參加公司年會的時候被拍到的照片。 前麵幾張都是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張坐滿了人的大圓桌上安安靜靜地吃東西與他左右兩邊都在說話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下麵幾張不知道年會進度進行到哪個環節了,他突然頓了頓,放下手中的筷子,眸子有些驚喜地抬起來目視著前方。 這一幕被抓拍得很好,與前麵幾張有些孤寂的照片相對比,突然一下就顯得晉遠身上就像是有了生氣一樣,整個人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而後麵還有兩張他抿唇淺笑的照片,更是把他那耀眼璀璨的樣子展現得淋漓盡致。 江鶴反複將他這兩張照片看了看,愛不釋手下立馬點下了收藏。 等他收藏完照片,這才返回群裏看公司裏的這群小姑娘們聊天。 小亭子:阿阿阿阿阿晉大佬笑起來的樣子太殺我了。 小亭子:這裏要特別感謝產品部的小姐姐提供的年會視頻。 小亭子:照片欣賞完了,接下裏再讓我們來直麵麵擊一下晉大佬的美顏暴擊吧。 小亭子:[視頻][視頻][視頻][視頻]。 江鶴見她又發了一長串的小視頻,從最上麵的小視頻點開看了起來。 還是剛剛年會的場景,隻不過由圖片轉為了視頻,圖片裏的晉遠一個人在一桌正在談話的餐桌上吃東西,看著倒還好。可視頻裏,桌上的人都好像下意識把他忽略了一樣,沒有人找他說話,也沒有人跟他親近,他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特別尷尬才一直吃東西,配合視頻裏那嘈雜熱鬧的環境,再看埋頭慢慢吃東西的他,莫名地使人心疼。 隻有當最後一段小視頻裏傳來主持人邀請作為老板的他上台講話的聲音傳來,他這才略有些驚喜的抬起頭,放下了手中一直就沒停過的筷子,認真聆聽起在台上的他講完話後,抿唇淺笑了起來。 江鶴眸光一頓,看著視頻裏僅僅隻是聽見他上台講了兩句話就笑得這麽開心的晉遠,驟然想起他跟自己說過,他在公司待了近三年都沒碰見過自己幾回的話來,心中一澀。 作為一個老板的他平時是很忙的,一年裏有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出差,隻有幾個月的時間是在公司度過的,尤其是那會兒身邊和家裏又沒有人,他挺不愛待在沒什麽人氣的家裏,忙的時候經常在辦公室裏過夜,想要和晉遠碰在一起幾率太低了。 就連視頻裏的年會講話他也是匆匆忙忙的說了兩句話就走了。因為公司這麽大,一個宴會廳就隻能承載幾百人,後麵還有十幾個宴會廳等著他去講話,台下有什麽人他也注意不到,他還以為這些員工不怎麽喜歡看見他。 如果,如果他早知道有人會因為他的講話而笑得如此開心的話,他大概會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個不停吧。 正想著,啦擦一聲,晉遠打開了浴室的門從裏麵走了出來,江鶴抬起頭,在他那被熱水燙得異常瑰麗誘人的麵容上頓了頓,最後目光落在他身上穿得還挺工整的浴袍上,慢慢垂下了眼。 他還以為他會光著出來呢。 晉遠從浴室走出來,看見靠在電視桌上低頭查看手機沒有一絲窘迫的江鶴,輕抿了一下唇,不太高興地在心裏給他打下了一個正人君子的標簽。 他還以為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他怎麽也會好奇地偷偷看上兩眼呢。 心上劃過一抹淡淡的失落感,旋即晉遠又輕輕舔了舔唇,也從桌上取了一瓶礦泉水擰開,挨著江鶴一麵喝水,一麵看著麵前的床向江鶴問道:“江總今晚想怎麽睡我?” 江鶴愣了愣:“睡你?” “哦,”晉遠又喝了一口水,不徐不疾地改口道,“我說錯話了,我是問江總今晚想讓我怎麽睡?” 江鶴這時才注意到房間裏隻有一張床,這是普通酒店,不是他以前住的套房有多個房間。 這就意味著他今晚就要和晉遠進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還真是有夠快的。 江鶴沉默了一瞬,想到他們又不是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淡定道:“隨意就好。” “行。”江鶴是老板,他說怎麽來就怎麽來。 晉遠擦拭幹頭頂的濕發,沒怎麽扭捏地爬上了床,自己扯過被子蓋好,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江鶴見他乖乖地沒再整別的幺蛾子,也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江鶴。”他剛一躺下去,還沒來得及伸手去關燈,晉遠的聲音陡然響起。 江鶴像是早有所料般,抬了抬眼看他:“嗯?” 晉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坐了起來,向他伸出手道:“你的手給我。” 江鶴沒怎麽猶豫地就把手遞給了他。 晉遠左手輕輕搭在江鶴伸出來的右手上,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一根根地落下,然後慢慢與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抬起眼眸,向江鶴緊張地問道:“這樣會反感嗎?” 江鶴抬起兩人緊扣在一起的手,白熾燈下,隻見他的指縫間交纏著五根冷白修長的手指,他像是握著一捧牛奶液,又像是捏著一朵馥鬱芬芳的奶白山茶花,輕輕搖了搖頭。 晉遠又重新躺了下去,唇邊綻放出個好看的笑容來:“那我今晚就這樣牽著你睡,可以吧。” 江鶴眉梢微挑,很詫異地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就隻是這樣?”他總覺得晉遠不像是個就此滿足的人。 聞言,晉遠笑了笑,麵對著江鶴坐起身來,拉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落在他鬆垮的浴袍帶子上要解不解,纖長的睫毛微揚,臉上笑意撩人,明目張膽地誘惑:“江總要是想玩點兒別的,我也可以奉陪。” 江鶴的目光隨著晉遠的動作向他挪去,他的浴袍係得不緊,這會兒已經鬆散開來,半個肩膀上的浴袍早已滑落,隱藏在衣料下的風華傾瀉而出,映得一室生輝。 江鶴忙收回視線,眼疾手快地關掉了房間裏的燈,將晉遠身上的風光都藏在了黑暗之中,又重新牽起晉遠的手,指尖輕輕刮了刮了他的手心,安撫似地說道:“睡覺。” 晉遠被他那羽毛似的撓刮顫了顫指尖,還沒等他有所反映,下一瞬,他整個人都被擁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獨屬於江鶴身上的那股淡雅的清香味包裹著他,有片柔軟的觸感在他耳骨邊輕蹭過,響起一道溫柔到他骨子裏的聲音:“其實這樣我也不反感。” “嗯。”晉遠身心都被江鶴身上流淌出來的暖意包裹著,輕輕應了一聲。他的腦袋與江鶴的腦袋靠在一起,感受著他的呼吸聲,很安穩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晉遠的這一覺睡得格外地沉,期間江鶴起了兩次夜,替他重新調兩次空調的溫度他都沒有發現。 第二天一睜開眼,晉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手來,看他和江鶴的手還有沒有牽在一起,見他倆的手還好端端地緊握在一起,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才安寧下來。 但下瞬間,他身體某處的自然反應,使得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僵了僵,細膩完美的容顏上浮現出一抹尷尬來,整個人動也不敢動一下,怕驚醒江鶴。 但顯然他害怕也沒有用,因為他剛剛抬手的動作已經把在淺睡中的江鶴給驚醒了。 這會兒他們兩人都睜開了眼,正各自直視著對方,都抿著唇,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屋裏陷入到一陣詭異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