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他就明顯地感覺到江鶴怔了又怔。 他叫過他各式各樣的稱呼,唯獨今天第一次在他麵前叫他“學長”。 江鶴收斂起落在晉遠身上灼熱的目光,沉默幾秒,歎息地叫了他一聲名字:“晉遠。” “噓!”晉遠知道他想說什麽,食指按在他溫暖而又姣好的唇形上,笑道,“今天我是學長的學妹,不是晉遠。” 通常都是江鶴去按晉遠唇,第一次被晉遠按住他的唇,江鶴還覺得頗為新鮮,想了想,附和地笑道:“那今天學長帶學妹去看電影,學妹可賞臉。” “我人都坐上了學長的車了,”晉遠抿了抿唇,反問他道,“學長你說呢?” 江鶴被他逗得輕輕笑了笑,不再問話,直接驅車去了s市最大的電影院。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偏偏還沒有正兒八經地走過約會流程。 主要是晉遠這個是太喜歡不按常理出牌,弄得江鶴的計劃被他一亂再亂,隻得跟著他的節奏所動。 今兒終於讓江鶴抓到一次他表現的機會,買了節日檔時下最火爆的電影票,又備了不少晉遠喜歡的吃的水果零食。 別的情侶都是抱著玫瑰花或者爆米花桶進電影院,而晉遠卻是提著大包小包進的電影院。 晉遠抱著一堆零食坐在電影院裏,對江鶴直笑:“學長這是把我當豬養嗎?” 江鶴望著他今天穿的這麽鮮嫩的一身,配合著他那冷白皓雪的肌膚,就跟個剛剛成年的高中生一樣,也跟著笑:“不可以嗎?” “學妹瞧著還在長身體的年紀,得多吃一點才好。” 晉遠眼睫稍抬,眼睛裏盈著笑意:“等身體長好了,好喂給學長吃嗎?” 這就是赤裸裸的誘惑了,偏偏晉遠那張清純的臉上寫滿了無辜,叫江鶴不敢動一點邪念,一動就有種他在對無辜少女犯罪的禽獸感。 真是奇了怪了。 江鶴不為所動,晉遠卻不是安安分分的主兒,電影剛開場就捧著爆米花桶遞給江鶴:“學長喂我。” 江鶴無奈,接過爆米花桶,白皙修長的指節捏起一粒粒被炸得甜膩膩的爆米花喂在晉遠唇邊。 晉遠目光隻管落在熒幕上,有東西喂在唇邊,想也不想地或是張唇含住,或是用舌頭卷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是在撩撥人。 溫熱粘膩的觸感一下一下落在江鶴的指尖,猶如羽毛一樣撓刮在江鶴身上,酥得心肝都在發顫。 雖說上次晉遠去他家,讓他好好地發泄了一通,可江鶴畢竟是個正常的男人,還是一個步入三十歲才接觸到性的男人,這近乎一個月沒有跟晉遠有更親密的接觸,現在是肌膚一碰上,身體的各項機能就被調動了起來。 但他也不著急,好飯不怕晚,隻有耐心烹飪過後的食材才是最美味的佳肴,人也是一樣的。 他不急,晉遠更是不著急,甚至根本就沒有那方麵的想法。 自上次在江鶴家接二連三地自尊心受挫後,他就加強了要鍛煉體魄的想法,這一個月以來跟江鶴都隻敢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半點不敢越雷池半步,就是為了能夠一發衝天,以正夫綱。 所以這個時間線拉得越長對他就越有利。 一個隻管喂,一個隻管看電影,一場電影下來,晉遠被電影的劇情迷得津津有味,而江鶴卻對電影講了些什麽不知所雲。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晉遠還對電影的劇情意猶未盡,拉著江鶴還想跟他再探討探討。 而江鶴隻是望著他,溫潤的眼睛裏落滿了寵溺:“你比電影好看。” 一句話簡潔明了地告訴晉遠,他沒有看電影,他一直在看他。 原本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電影劇情的晉遠突然一下就把所有的電影劇情給遺忘了,周圍的人從他身旁走過也沒有知覺,隻有“砰砰砰”一聲又一聲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在耳旁作響。 好半天,他才回神對江鶴說道:“想不到學長還挺會撩學妹的。” 他此刻唇角上揚,眼睫上翹,喜悅的情緒藏都藏不住,看得江鶴也忍不住唇角跟著牽扯:“學長以前也是不會的。” 江鶴直視著晉遠,溫潤的眼眸微彎,盡情灑落他的溫柔:“是遇見學妹之後才會的。” 啊—— 突然麵對這麽會的江鶴,晉遠感覺他都沒有用武之地了,隻能呆呆地注視著他。 他不說話,江鶴卻是笑了笑,抬起手來捏了捏他細膩的臉頰,繼續說道:“所以,學妹要不要跟學長談個戀愛什麽的。” 好奇怪,明明江鶴身上還穿著成熟的西裝,但這一刻,晉遠感覺時光倒流到了他們的大學時光,他好像真的在學校裏跟自己的學長來了一場小清新的校園戀愛。 “好啊,”晉遠彎了彎眼,就真的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樣,堪堪牽住江鶴的一根手指,緊張而又青澀地說道,“既然學長都這麽真誠的邀請了,那學妹也斷沒有拒絕的道理不是。” s市的冬季遠沒有別的城市那麽寒冷,所以晉遠穿得單薄倒也不覺得冷,他牽著江鶴的手走在電影院外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周遭店鋪放著節日紛雜的音樂。 人間煙火中唯獨他們是淡雅清新的。 廣場中央有正在霓虹下盡情噴灑的噴泉,晉遠牽著江鶴走進噴泉水的弧擴下,聽著耳旁噴泉落地的聲音猶如在下滂沱大雨一般,他滿意地將一張銀行卡遞給江鶴:“賠給學長的眼鏡錢。” 江鶴低眸望著麵前陡然間多出來的銀行卡,愣了又愣:“什麽?” “學長把自己的電腦賠給我了,”晉遠牽起他的手,珍而重之地將銀行卡放在他手中,“我自然也是要把學長的眼鏡給賠上的。” “不過我不知道學長的眼鏡度數,也沒有學長的聯係的方式,不能重新幫學長配一副眼鏡,隻能把欠學長的都存在這張卡裏,以期盼有天遇見學長,交給學長。” “三年半的時間,每天一百塊錢,攢到現在剛好131400,”晉遠將江鶴的手指一根一根落了下去,眼睛裏落滿了前所未有的真摯,“我想這些錢夠還學長的眼鏡錢了,欠下的利息我把我的餘生都賠給學長好不好?” 晉遠說完見江鶴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呆愣地在原地,一動不動,彎眼笑了笑,纖長的睫毛上揚,一雙黑眸猶如星辰般璀璨,背著手,微微彎腰,平視著江鶴,輕聲問他:“學長現在有沒有想起我來?”第77章 不舍 “砰”的一聲,晉遠的話就像是煙花一樣在他腦中炸響,把他過往那些久遠的記憶都給炸了出來。 耳旁是淅瀝瀝的滂沱大雨聲,他恍惚間想起,多年前的一天,天上也是下著叫人看不清視線的雨線,他受邀參加學校的演講,偏不湊巧,路上堵車,眼看著就要趕不上演講的時間,他隻好冒雨從車裏衝出來。 更不湊巧,剛跑到校門口,迎麵就撞上了一個同學,他將同學的電腦撞飛了,眼鏡也劃傷了同學的手,更不妙的是他的唇還貼在同學的耳廓上。 那裏墜著一顆耳釘,烙得他唇瓣發疼。 由於趕時間的原因,他來不及賠償道歉,隻得匆忙地替他處理了一下被眼鏡鏡片劃傷的手,對身後趕上來的助理說了一句,把我新換的電腦賠給他,然後就急衝衝地離開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看見他的耳朵上有抹銀光劃過,在雨水中隱約能看見他耳朵上的耳釘應該是一朵花,至於是什麽花就看得不太清晰了。 記憶重疊,江鶴目光落在麵前的晉遠臉上,瞬間,那張隱在雨水中叫人怎麽也看不清的人臉,一下就清晰了起來。 目光左移,落在他的左耳上,時至今日,他終於知道那朵被他吻住的花是什麽花了。 ——原來是山茶花啊。 嬌貴、鮮嫩得猶如它的主人一樣,需要人好好愛撫。 江鶴的手沒忍住在晉遠多出一顆耳釘的耳廓上輕輕摩挲了幾下,之前他一直對晉遠默默喜歡了他三年,而他毫無感覺的事耿耿於懷。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令晉遠喜歡上的,現在他知道了,也終於釋懷了。 因為在晉遠那籍籍無名的三年暗戀時光中,他對他也並不是毫無感覺的。 “沒有,”江鶴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牽了牽唇,故意回他,“我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這麽漂亮的學妹。” 晉遠眼瞼微收,倒也沒有失落:“不記得就不記得吧。”畢竟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江鶴每天都有那麽多要忙的事,記不清這點小事也在常理。 待他直起身,偏過頭去,江鶴卻又突然在他耳旁說道:“隻記得一位撞在學長懷裏,戴著山茶花耳釘分不清男女,讓學長魂牽夢縈的學弟了。” 晉遠身體頓了頓。 “嗯?”他眸光更亮了些,不確定地追問道,“什麽意思?” 江鶴拍了拍晉遠的肩膀,點到為止:“這就要靠學妹自己頓悟了。” 說罷,率先出了噴泉,明明是昏暗的夜晚,江鶴臉上卻掛著天晴晴朗的笑容,頗有種撥得天開見月明的意思。 晉遠獨自一人在噴泉裏站了會兒,猛地眼眸一亮,追上江鶴的步伐,抱著他的肩膀,嘴角弧度瘋狂上揚:“學長的意思是學長也早就喜歡上了我嗎?” 江鶴側目,注視著晉遠那張笑意燦爛的容顏,唇角彎下,學著他的模樣,模淩兩可地回道:“你猜。” “我猜不到,”江鶴的話猶如羽毛一樣撓著他的心肝,叫他撓心抓肝般發癢,“學長直接告訴我好不好。” 江鶴隻是笑著往廣場外走,並不回答他。 晉遠急得抓住他的胳膊一直搖擺,江鶴被他搖得肩膀發酸了,這才停下腳步,對著他直笑:“學妹玲瓏心思,會猜到的。” 這就是不肯說的意思了。 晉遠稍一低睫,就見江鶴那雙沁著笑意眼眸裏倒映著的全是他的身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扯了扯嘴角,抑製住快要控製不了的笑意,望著他說:“沒想到學長這麽含蓄,喜歡我這麽久,也不來找我。” 對上晉遠略有些委屈的麵容,江鶴下意識地跟著說道:“我那不是找不到你……” 話說到一半就沒聲了,明顯是意識到自己被套了話。 “哦——”晉遠尾音拖得長長的,“原來學長會喜歡我,是把我當成替身了。” 江鶴見他話題越來越偏,直接打斷了他:“越說越離譜。” 晉遠彎下眼,蹭鼻子上臉:“我有沒有離譜,學長心裏最清楚了。” 江鶴真是拿他沒有辦法,他愛的至始至終是晉遠這個人,而不是驚鴻一瞥的影子。 手裏還捏著剛剛晉遠交給他的銀行卡,指尖像是被火燒過般發燙,一直燙到了心底。 晉遠說暗戀他三年,一開始江鶴是沒有什麽感覺的,畢竟三年裏兩個人連接觸都沒有接觸過,他沒有很直觀的感受,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但現在晉遠把這張銀行卡交給他,就等同於把過去三年的時光全都交在了他手上,這裏麵的每一筆流水都能使他很清晰地感受到過去三年裏的每一天晉遠都是如何在愛慕著自己。 不可否認,他的身心都在叫囂著,他喜歡這樣直白而又強烈的愛意。 “晉遠,”江鶴的指腹在銀行卡上遊走了一圈,而後,似有所動般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一直沒有回應你,這個錢你打算攢到什麽時候?” 江鶴這話就跟在問他你會愛到什麽時候一樣,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說話,晉遠卻聽出了些,撒嬌的意味。 晉遠低了低眸,凝視著略有些緊張的江鶴,眼眸裏盈滿了笑意:“就可能會攢到銀行卡被存滿的那天吧。” 一瞬間,山川傾軋,湖泊倒流,江鶴心裏翻著天崩地裂般洶湧的波濤。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至少在這刻,他的心是滿足而又愉悅的。 “學長,”晉遠視線落在江鶴唇角那藏都藏不住的笑意上,不介意讓他更開心一點,“學妹的心很小的,小到裝下了學長就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江鶴眼瞼微掀,望向晉遠的眼眸裏多了些不可名狀的東西,他朝晉遠笑了笑,也不隱藏:“學妹都這樣說了,要不今晚就去學長家陪陪學長過過平安夜。” 這就是邀請的意思了。 晉遠彎了彎唇,存了壞心思:“學長剛不還說學妹還在長身體,這身體還沒長好,學長這麽快就要辣手摧花了,不等學妹再長長了。” 拒絕的意味這麽明顯,江鶴體驗到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但他也不是個喜歡強迫的人,既然晉遠不同意,即使心裏有千般念想,也就此作罷了。 晉遠也沒有想到他那就隨口假裝了一下矜持,江鶴就真的沒再起什麽邪念,正兒八經地把他送回了公寓樓下,半分猶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