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間的祝福
被卷入了勇者召喚事件卻發現異世界很和平 作者:燈台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土之月 21 日。現在,我正在鏡子前整理著裝。
鏡子裏的我,裹在一身閃閃發亮的黑底禮服中,頭發也整得像模像樣,一眼望過去就像是個貴族……大概吧。
這身禮服是莉莉亞前段時間給我的,似乎是為了這次要去的地方而準備。
今天,我要出席在新法尼亞王國王宮舉辦的,第一公主阿瑪莉亞的生日宴席。
阿瑪莉亞是第一王位繼承人,因而這場宴席規格相當之高,我要出席也得有相應的打扮。
我反複在鏡子前確認自己的著裝,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我便和來接我的齊格一起,走向在外麵準備好的馬車。
我們在走廊裏並排行走的時候,齊格以嚴肅的表情向我開口:
「……總算到了這時候」
「嗯」
齊格自然也知道這次宴席的意義。應該說,她作為當事者,理所當然知道這些。
這次宴席,除了慶祝阿瑪莉亞的生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
對莉莉亞、齊格還有露娜瑪麗亞三人來說,這是與過去糾葛的決斷之日……今天,莉莉亞會手握愛麗絲收集來的證據,將陷害騎士團第二師團的貴族的罪行公諸於世。
劇本似乎由愛麗絲安排好了,不僅告知了莉莉亞,萊茲和阿瑪莉亞也已知曉。
我不太清楚其中詳情……說實話,我並不擅長演戲,為了防止不小心說漏嘴,我便沒有去問。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因為這次的宴席規格十分之高,所以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能進入會場。
「……我和露娜沒法進入會場。快人,莉莉她……就拜托你了」
「好的……不過我也辦不到什麽特別的……」
這次能夠參加宴席的,隻有新法尼亞王國中持有爵位的家族的當主及其配偶、繼承家業的長子,還有他國的來賓。莉莉亞作為家主可以參加,但我本來是不能參加的。
萊茲做了一些安排,我才能以勇者光永君的代理這個名義進入會場。
就算不這麽做,克羅這些人幫點忙的話我估計也能進去……不過這次的主角畢竟是莉莉亞,我不能去搶了風頭。
「僅僅是快人同行這一事實,就能增強莉莉作為貴族的話語權。這份援護已經綽綽有餘了」
「這樣啊……既然能夠幫上莉莉亞,那我就盡我所能吧」
「嗯,我就靜候佳音了」
馬車行進了十幾分鍾……到達王城後,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大片富麗堂皇的馬車排在一起的壯觀場景。
高官重臣雲集,就意味著安保等級的提升……有許多的騎士在城門周圍列隊。
我們向門衛出示了邀請函,進入城中。雖然能進入會場大廳的隻有持有邀請函的人,但在進入會場之前,每人允許帶上至多三名護衛。
至於愛麗絲,她露臉的話會引起混亂,所以不算在內。我讓阿尼瑪、伊塔和西塔三人作為護衛隨我前去。
三人都事先接受了伊爾奈斯和露娜瑪麗亞的指導,與並排的我和莉莉亞保持了一些距離,跟在後方。
「畢竟場合不一樣,和上次相比,這裏的感覺變了很多啊」
「嗯,第一公主對國家就是有那麽重要」
「……利用這麽難得的場合……沒關係嗎?」
我小聲地向莉莉亞搭話。今天,她穿的並不是平日裏那種簡樸的衣服,而是一身裝飾華美、高級感滿滿的連衣裙。
在這大部分貴族聚集的場所,清算過去的罪責……這手段十分有效,做得好的話也能讓輿論導向莉莉亞一方。
順帶一提,從時機的角度上,在宴席將要開始的時候是最有效的,因此行動會在那時發起。
「沒事的。那孩子比我厲害得多。她肯定會借機來穩固自己的勢力吧」
「是、是麽?」
「嗯,畢竟她被稱為下任國王最有力候補,那可不是花架子」
以前我見到她時,印象裏她是一個活潑優雅的公主,但說到底那隻是麵對家人的姿態,在正式場合似乎並非如此。該說不愧是王族麽……
我們聊著聊著,便走到了會場的入口,在這裏要與各位護衛暫時分開。
「主人,我們在會場周邊靜候。如果發生了什麽,我們會迅速趕到,請放心」
「嗯。拜托了,阿尼瑪」
「是!」
「伊塔、西塔,也拜托你們了」
「「好的!」」
聽到三人有力的回答,我點了點頭,莉莉亞也接受了齊格和露娜瑪麗亞的鼓勵,我們兩人便一同進入了會場。
會場內是一片豪華的空間,我隻有在動畫和遊戲裏才見過這樣的光景。
眼前這令人目眩的景象,讓人產生整間大會場都在發光的錯覺。四下環視,到處都是看著很富裕的……很有貴族樣子的人。
啊,不妙……到了這時候,感覺開始緊張了。雖然我並沒有要直接做什麽,但這裏聚集了這麽多人,對我這個曾經的落單者來說還是挺難待的。
我正這麽想著,突然感覺有人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過頭,發現莉莉亞正望著自己,臉上微微有些不安。
「……不好了。我……可能也有遠離了社交界的原因,現在莫名有些緊張」
「這副景象確實很壯觀……我也開始緊張了」
「快人也會緊張嗎?」
「等等,莉莉亞?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對、對不起!?」
莉莉亞是把我當成了神經多粗的人啊……盡管我覺得她太抬舉我了,但想到自己受到如此信任,我就有點……不,是相當開心。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一直在各個方麵受到莉莉亞的照顧。
要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第一個遇到的不是莉莉亞的話……我一定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正因如此,我打從心底感謝莉莉亞,也想要幫上她的忙。
「……莉莉亞,雖然我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但我會支持你的。加油吧」
「……快人,謝謝你。有你這麽說就讓人放心了」
聽到我的話,莉莉亞露出了高興的微笑,然後以閃耀著堅定光芒的雙眼掃視會場……最後靜靜地盯住了一處。
莉莉亞的夙願……與曾經讓莉莉亞她們受苦的人的對決……已經近在眼前了。
* * * * * *
與此同時,在新法尼亞王國的某間神殿背後,安放著連接神界的傳送門的建築裏,光芒閃耀。
「……據幻王信中所言,是時候了吧……」
深藍的長發傾瀉而下,異色雙瞳直視前方,女神悠然邁出步伐。
幻王無麵寫下的劇本中……她擔任著重要的角色,可謂莉莉亞的殺手鐧。
「吾也前去王城吧……」
如此小聲說完,掌管時間的最高神——克羅諾亞前往了自己應當守護的友人那裏。
* * * * * *
在寬廣的大廳上座,高一級的地方,國王萊茲和這次宴席的主角阿瑪莉亞登場了。
這意味著宴席即將開始。就像是肯定著這一點,有一聲低語傳到我耳邊。
「要開始了喲~」
「……愛麗絲?你在
哪呢?」
「就在旁邊。我怕引起混亂,隱身了」
我能聽見愛麗絲的聲音……卻看不見她的人影。
不過,或許是因為不清楚具體的安排,我正覺得放不下心,而愛麗絲在身邊確實讓我心安。
「嘛,放心吧……『參加者裏大概有兩成』是我的部下。就算遇上突發事態,也完全應付得過來」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那麽,有什麽事情就叫我一聲」
愛麗絲說完後,我就聽不見她的聲音了。大概是宴席即將開始,所以她暫時安靜了吧。
話說回來……在這會場裏兩成都是部下?再次想來,愛麗絲還真是不得了啊,居然在國家中樞也有勢力……
然後,我也明白了幻王這一存在受人畏懼的理由了。愛麗絲……幻王無麵,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敵對的存在。
那並不是因為她作為六王擁有翻天覆地的能力……最有威懾力的,其實是她的部下。
要論為何,與幻王作對……也就意味著與幻王遍布全世界的部下作對。
這樣一來,此人將會籠罩在這樣的恐怖中:下一瞬間,自己的心腹,或是自己最愛的家人,都可能取下自己的頭顱。
該說不愧是她吧。果然,愛麗絲或許才是最可怕的六王。
我正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萊茲在台上環顧一圈會場,然後緩緩地開口:
「諸位,感謝爾等願為吾女阿瑪莉亞慶祝誕辰而聚於此地。得見如此眾人,餘誠感新法尼亞王國眾心一致,亦喜不自勝」
萊茲的語調威嚴莊重,第一人稱也從私下時的「我」改成了「餘」,讓我再次認識到萊茲是國王這一事實。
萊茲繼續談論了一陣子國家的話題,然後輕輕露出微笑,結束了講話:
「……最後,願諸位今日過得愉快,餘不再多言」
如此說完,萊茲退後一步,主角阿瑪莉亞走上前來。
阿瑪莉亞緩緩環顧一圈聚集到會場內的貴族,眨了眨眼,接著以嚴肅的表情開始發言:
「諸位,感謝大家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我年方二十,資曆尚淺,但對國家的熱忱,我也不會輸給大家。作為將來擔負國家之人,我希望與諸位攜手,為新法尼亞王國的發展作出貢獻」
這邊的講話也威風凜凜……她完全不像是年紀比我還小的人。不愧為王族,她在台上講話的樣子帥氣得如同一幅畫。
然後,阿瑪莉亞也和萊茲一樣,談論了一陣子國家的話題後結束了講話。最後,正當她準備宣布宴席開始時,莉莉亞舉起了手。
「何事,阿爾伯特公爵?」
舉手之後,莉莉亞單膝跪地,請求發言許可。阿瑪莉亞以稍顯冷淡的聲音回複了。
「……國王陛下,公主殿下……在此慶祝之時,請容我先行為這般無禮謝罪。我有話想要借這個地方說,還望恩準」
「我可以認為……這話,是有在此說出的必要吧?」
「是」
「明白了。阿爾伯特公爵……準許發言」
雖然兩人關係不錯,但這畢竟是公開場合,需要以第一公主和公爵的立場交談,因而雙方語氣都很拘謹。
獲準發言後,莉莉亞再次深深低下頭,然後起身。
「……在這個擔負國家者雲集的地方,我想指明一點……在場的諸位中,有人意欲反抗我們熱愛的國家」
聽見莉莉亞冷靜而有力的言論,周圍的喧鬧戛然而止。
這也是自然……畢竟,莉莉亞剛才是說,在場中有反叛國家的人……
「……阿爾伯特公爵,此言甚重。若為事實,誠為遺憾……於眾人之中如此宣言,事後……可不能以誤會帶過」
「我已經做好覺悟,可否道出他們的名字?」
「……但言無妨」
和阿瑪莉亞一樣,萊茲的口氣也十分莊重。莉莉亞以嚴肅的表情回應了他……然後說出了兩名貴族的名字。他們是愛麗絲所查出的……一名邊境伯和一名子爵……
寂靜的會場瞬間喧囂四起。這也正常。根據我至今為止得知的情報,兩人是頗為有力的貴族,和他們有所交流的人應該也有很多。
然後,在被點名的兩人中,服裝更加豪華的那個……大概是邊境伯開了口:
「這可真是,令人驚愕……在下長年以來為國家盡心盡力。你竟然說我反叛國家?倒是說說……你有什麽根據」
「嗯……諸位肅靜。阿爾伯特公爵,說出他們所為究竟何事」
「……是」
現在,邊境伯和子爵仍然一臉從容。兩人大概都有自信不會露出馬腳吧。
緊張的氣氛充斥會場,但莉莉亞卻毫不動搖,堅定地說了下去:
「國王陛下,您是否記得,四年之前,騎士團第二師團遇襲的事故?」
「唔。如此慘痛的事故,餘記憶猶新。情報有誤,致使師團瀕臨毀滅,雖無死亡,然傷者眾多……當時,你就是師團長吧?」
「是。因為那場事故,眾多人棄劍離團。請聽我一言,國王陛下……如果事故是人為引起的,該如何是好?」
「……什麽?」
話音剛落,四周再次陷入喧囂,而萊茲宣告「肅靜」。
看好場上重回寂靜的時機,莉莉亞開口說道:
「騎士團衛國衛民,是一國之劍、一國之盾……向騎士團散布虛假情報,使騎士團陷入危機……我認為,這是無法饒恕的大罪」
「……正是。若有行此事之人,則與叛國無異」
「原來如此……按阿爾伯特公爵言下之意,我等就是你口中的大罪人……真是誠惶誠恐。阿爾伯特公爵如此聰慧……想必不可能不準備好證據,空口說出此言吧?」
聽見莉莉亞和萊茲的對話,邊境伯和子爵以誇張的動作扶額,露著一副令人不悅的奸笑答道。
那副模樣,就好像料想對方絕對拿不出證據一樣,看著就讓人火大。
然而,那令人火大的表情,也僅僅持續到莉莉亞道出下一句話為止。
「嗯,那是當然」
「……什麽?」
「國王陛下,請過目。被調包的報告書、製作時使用的道具、留有寫錯筆跡的文件、兩人諸日間的行動報告……此外,參與行動之人,我也確保於家中」
「「!?」」
兩人大概沒有料到居然會出現這麽多證據吧。不論是邊境伯還是子爵,剛才從容的表情都一去不複返。
萊茲接過莉莉亞提交的證據,逐一過目,然後抬起了頭。
「……確實,有如此證據,合情合理……兩位,有何辯駁?」
「啊……不,那個……」
「這、這是……那個……」
被萊茲狠狠瞪著,邊境伯和子爵臉色發青,汗如雨下。
如此一來,擺在他們麵前的選項隻有兩個……一是痛快認罪……另一個……是拒不認罪,堅決抵賴……
「那、那些都是捏造的!我、我等並沒有做出此等事端!!」
「說得對!這是意欲誣陷我等的陰謀!」
看來兩人選擇了後者……從他們的角度來說,要是在這聚集了全國貴族的地方認罪,那便意味著毀滅。兩人大概
是死也不打算認罪了。
我本以為照這樣下去,要開始的會是更加丟臉的扯皮和推脫……但現實卻並非如此。
如同撕裂邊境伯與子爵那叫囂的氣氛般,會場大門猛地打開,一人身纏壓倒性的存在感和魔力,出現在門口。
「……打擾了」
「這、這是,時、時間女神!?」
開門後出現的是,掌管時間的女神——克羅諾亞。
麵對最高神登場這一出乎預料的事態,整個會場一下子淹沒在驚愕的聲音中。
在喧囂之中,克羅諾亞悠然前進,走到了萊茲麵前。
「新法尼亞國王。抱歉突然來訪……可否稍借此地一用?」
「當、當然可以」
「嗯,謝了」
克羅諾亞以富有威嚴的語氣宣言借用場所,得到了萊茲的同意之後,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到莉莉亞麵前說道:
「莉莉亞·阿爾伯特——現在開始,進行『真祝福』」
「是……光榮之至」
克羅諾亞剛剛的宣言,讓會場陷入今天最大的驚訝中。
最高神的真祝福——這實在是特例中的特例……也是讓人驚愕的事態。
四下喧鬧,而克羅諾亞靜靜揮手。於是,吵鬧的人們同時閉上了嘴,會場再度陷入寂靜。
「以吾之名——克羅諾亞——昭告悠久時間」
伴隨壓倒性的存在感,克羅諾亞的聲音響徹寂靜的空間。
「彼人——莉莉亞·阿爾伯特——承認其值得接受吾之祝福」
聲音莊嚴,字字鏗鏘有力,傳至耳邊。
「因此——以吾之名——克羅諾亞——命令時間」
莉莉亞低著頭雙膝跪地,在她身旁,炫燦的光芒舞動,漸漸向莉莉亞的身體集中。
「悠久的時間啊——要守護彼人,引導彼人走向璀璨的未來——以吾之名——克羅諾亞——其名——莉莉亞·阿爾伯特之名——以吾之加護所及之人——與吾名同列——準許其名載於時間」
眩目的光芒匯集在莉莉亞身上,而距離祝福完成,還剩最後的一句話。
「贈與汝——時間的祝福」
伴隨著這句話,光芒全部匯入了莉莉亞的身體,真祝福就此完畢。
然後,莉莉亞緩緩抬頭,而克羅諾亞掐準了這個時機,淡淡開口。
「莉莉亞·阿爾伯特」
「是」
「從現在開始,你成為了吾加護所及之人……因此,從今往後,許可你以吾之名發言」
「是!謹此收下!」
至此,我也明白愛麗絲寫下的劇本了。
現在,莉莉亞從最高神克羅諾亞那裏,得到了絕對的王牌。
莉莉亞緩緩起身,向著一臉鐵青地愣住的邊境伯和子爵,打出了剛剛拿到的王牌。
「……我以時空神,克羅諾亞女神之名,向你們發問。我所申告的這些你們犯下的罪行,是否屬實?」
這麽一來,他們便無從逃避了。
莉莉亞以克羅諾亞之名發問。對這個問題撒謊,等同於對最高神克羅諾亞刀刃相向。
邊境伯和子爵兩人的臉色從鐵青變得慘白,他們在莉莉亞麵前雙膝下跪,伏下了頭。
「……是的」
「……都是事實」
他們垂頭打著顫,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而這意味著,他們犯下的罪行,被在場的所有貴族,以及最高神克羅諾亞所知,絕無洗白之日。
莉莉亞見狀,如同卸下肩上重擔般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向我露出了笑臉。
這場莉莉亞與兩名貴族間糾葛的決戰。其結果——以莉莉亞的完勝落下帷幕。
邊境伯和子爵退場後,在吵鬧的會場裏,萊茲再次宣布開始宴席。
克羅諾亞也表示,自己雖然不參加宴席,但在結束之前,會一直留在這裏。會場沸騰起來。
身為最高神,克羅諾亞會在勇者祭以外的時候訪問人界是很罕見的……嗯,罕見……大概吧。
我時不時就見得到她,所以不怎麽有這種感覺,不過對其他人來說,現在有一個不得了的名人在國家舉辦的宴席上露臉了。大概是國家可以就此安泰的感覺吧。
隨著宴席的開始,會場內奏響了美妙的樂聲。就在這時,莉莉亞急急忙忙地抓住了我的手,拉住了我。
「快人!請和我『跳舞』」
「誒?誒!?等,莉莉亞?跳舞,我可是完全……」
「沒事的。我會引導你」
不知為何,莉莉亞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而我也順著她的氣勢動起了腳,開始和莉莉亞跳舞了。
我自然沒有社交舞的經驗,也完全不覺得自己能跳得起來,但莉莉亞十分擅長跳舞,還特意配合不習慣的我放慢了舞步。因此,盡管我跳得很爛,但也還是跟上了她的動作。
我聽從莉莉亞的指示伸出手,把手繞過並靠在莉莉亞的腰上。手臂上傳來細膩順滑的觸感,加上幾乎緊密相接的現狀,使莉莉亞的樣子非常鮮明地映在我的眼中。
金色長發好似在發光,藍寶石般的雙眼無比美麗……金發碧眼,就像是童話中的公主一般……啊不,原先確實是公主啦……總之,和這樣的美女緊密接觸,我是不可能不緊張的。
不過,為什麽莉莉亞要突然拉我跳舞呢?雖然說到貴族宴席,第一想到的確實是社交舞……
莉莉亞正以與我相同的步伐跳著舞,過了一小會兒,我能分點心出來說話了。於是,我緊張地向莉莉亞問道:
「那、那個,莉莉亞?」
「……剛、剛才真是太危險了。還好有快人在旁邊」
「……誒?」
「我差一點就要被整個會場的貴族圍起來了」
「……啊」
聽見莉莉亞的低語,我剛才的疑問也得到了解答。
莉莉亞獲得了最高神克羅諾亞的真祝福……在人族的曆史中,這可謂是前無古人的壯舉,轟動一時。
如此一來,其他貴族們想必會蜂擁而至。畢竟如果與莉莉亞有交流,那就意味著和最高神產生聯係……
原來如此,所以莉莉亞才會慌忙跟我跳舞啊……跳著舞的時候,其他貴族不會靠近,莉莉亞也可以一邊跳舞一邊靠近出口。
「……抱歉,快人。再這麽跳個幾曲……趁機靠近會場出口……我想早點把消息告訴露娜和齊格她們,所以就先離開一會兒」
「我知道了」
「大概等個半個小時我就會回來,那時候我們一起去趟阿瑪莉亞那邊吧。可以的話請在入口附近等我」
「好的」
畢竟這是阿瑪莉亞的生日宴席,至少也要祝福一聲才能離開。
雖然我也可以和莉莉亞一起離開會場……但這並不是個好主意。
如果隻有莉莉亞一人,她能夠順利地應付過去,如有必要還能甩開別人,但我就做不到了。
不過,雖說我也不放心自己留在裏麵……不過實在不行的話,我還能讓剛剛一直在我視野邊緣朝我揮著手的皇帝陛下來幫忙……
就這樣再和莉莉亞跳了幾曲後,我們到達了出口大門附近。恰巧就在這時,這首曲子也快要播完了。
莉莉亞露出溫和的微笑,向我開口:
「……快人,真的太謝謝你了」
「誒?」
「多虧你來到了這個世界,多虧你讓我遇上了克羅諾亞女神……我才總算能夠與過去的糾葛一刀兩斷」
「哪裏……」
雖然我自己其實沒有做什麽,但我真心覺得,能讓莉莉亞肩上的重荷稍稍變輕就好。
然後,樂曲結束之際,在最後的樂章,樂器齊鳴,在我和其他參加者看向樂團的那一刻,莉莉亞突然停下了動作。
「……誒?莉莉亞?」
按照計劃,莉莉亞應該在這時離開會場……但不知為何,她卻抬頭望著我的臉,呆住了。
「莉莉亞!?」
「……誒?啊!?抱、抱歉!失禮了!!」
我大聲喊莉莉亞的名字,莉莉亞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飛奔出會場。
我不明白莉莉亞為什麽會做出這奇怪的舉動,隻得望著莉莉亞跑出去的門,歪起了頭。
* * * * * *
會場外,莉莉亞低著頭,走到了等在離出口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的露娜瑪麗亞和齊格林德那邊。
「莉莉,辛苦你了」
「我們也看見那兩個貴族被帶出去的樣子了……總算成功了啊,大小姐!」
看見莉莉亞,兩人為她實現了夙願而感到喜悅,向她跑過去,但莉莉亞低著頭,沒有反應。
「……莉莉?」
「……大小姐?」
兩人為莉莉亞的樣子感到困惑,而莉莉亞一言不發地走著……然後把頭撞上了附近的牆壁。
「大、大小姐?」
(這、這是怎麽回事……身體好熱。心髒咚咚直跳……完全冷靜不下來)
莉莉亞沒有理會露娜瑪麗亞關心的聲音,用手扶著剛剛撞上的牆壁。
(多虧了快人幫忙,總算解決了一直掛在心頭的事情。跟快人一起跳舞,好高興,好幸福……然後……『看快人看到入迷』……結果就說不話來了)
「喂、喂,莉莉?你沒事吧?」
齊格林德也同樣擔心地搭話,可莉莉亞似乎還是沒有聽見,雙手抱住了頭。
在那最後的舞蹈結束的瞬間……莉莉亞抬頭望見快人的臉,大腦陷入了空白。明明是見慣的臉,卻顯得無比帥氣。
(……什麽啊……為什麽啊……啊啊,這樣啊……是……這樣啊)
盡管心中浮現疑問,但莉莉亞對原因還是有點數的。
(以前,我也並非完全沒有這樣的意識。不過,並不是十分的確信,而今天……這種意識化作了確信)
至今以來,露娜瑪麗亞就這件事開過自己的玩笑。而莉莉亞也慌慌忙忙否認過。但是,從現在開始……大概就沒法否認了吧。
(……我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啊……我……)
臉頰泛紅,莉莉亞的腦中模糊浮現出剛剛看見的快人的麵孔。她再次感到自己的心又咚咚跳了起來。
(……我喜歡上了……快人)
在心中明確認識到這一點後,莉莉亞的臉瞬間一片通紅。
(不對不對,等等。我應該確實是喜歡上了快人……但,我害羞得都臉快爆炸了,還怎麽見快人啊……)
是的,問題並沒有全部解決。因為莉莉亞之後還得回到會場,和快人一起去跟阿瑪莉亞打招呼……
在莉莉亞還是公主時,她想過根據情況可能必須接受政治婚姻,但是卻沒有經曆過戀愛。雖然有訂婚候補……但那終究隻是候補,還沒見麵,整件事就告吹了。
從此以後,莉莉亞便成長在全是女性的環境裏……直說的話,對莉莉亞來說,快人就是她的初戀。
「等等!?大小姐!?」
「莉莉!?」
莉莉亞不停地用自己的頭撞著牆,而露娜瑪麗亞和齊格林德稍有膽怯,但也連忙出聲。
(這根本沒法見麵了啊!?不如說,我,已經沒法再看見快人的臉了啊!!)
「……大、大小姐……再、再這樣子……要壞了啦。『我說的是這麵牆』……」
露娜瑪麗亞一邊擔心著不知被莉莉亞撞了多少次的牆壁,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口……而莉莉亞總算雙臉通紅、眼眶含淚地轉過了頭。
「露娜……齊格……我……害羞得……要死了。我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啊!?」
「十分抱歉,大小姐,我還完全搞不清情況」
「同上……」
在完全陷入混亂的莉莉亞的緊逼下,露娜瑪麗亞和齊格林德兩人疑惑地麵麵相覷,然後向莉莉亞搭話,努力讓她冷靜下來。
* * * * * *
在邊境伯和子爵犯下的罪行公諸於世之後,國王萊茲下令逮捕兩人,讓騎士押走了他們。
然後暫時關入監獄,等候判決……本應如此,但不知為何,騎士們沒有將兩人帶到牢裏,反而前去了王城的中庭。
「……為、為什麽來這裏……」
「到、到底是要幹什麽?」
中庭裏不見人影,夜空中懸掛著的月亮異常寂靜,令人不寒而栗。在動搖中,兩人向騎士詢問……但回答聲卻在別處響起。
「是我讓騎士把你們帶到這裏來的……畢竟劇本就是這樣嘛」
「「!?」」
夜晚的漆黑裏響起一聲高亢的聲音,身裹漆黑長袍的存在現身於兩人麵前。
「……幻、幻王……」
「……無麵殿下?」
由於幻王無麵的出現,邊境伯和子爵的臉上染上絕望。
理由簡單直接——幻王不允許阻礙世界的事物存在……會不留情麵地將其消滅。幻王在二人麵前出現,明確地暗示出兩人的未來,明確得甚至讓人生畏。
「……快人和莉莉亞公爵都很溫柔呢~。揭露完罪行,裁決就交由國家……嘛,要我來說的話是太天真了……不過我倒也喜歡快人天真的樣子,所以劇本上姑且就那麽寫了呢……不過,我偷偷加了個結尾」
「……啊、啊啊……」
「還有所怨恨,想著日後去找快人複仇……要是冒出這種想法來那不就麻煩了嘛……所以,事先做掉比較省事,對不對?」
無麵以冰冷徹骨的聲音說完後,在月光之下抽出短劍。
隻需撫過一般輕輕一劃,兩人的人生就會畫上句號……可那短劍,卻沒有向兩人揮去。
要論為何,是因為在那之前,另一道身影擋在了幻王與兩人之間。
「……克羅,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行哦……快人君不期望這樣」
「我也明白啊……可是,如果會對快人造成危害,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不會坐視不管。至於有沒有實際損害……都沒有關係」
「我並不是說要你坐視不管。隻不過,不能殺掉……不然,快人君一定會感到自責」
「……」
冥王的突然出現,與幻王的對峙……這超乎意料的展開,令邊境伯和子爵完全混亂,連話都說不出來。
聽完克羅姆艾娜的話,無麵沉默了片刻……然後慢慢放下了短劍。
「……我知道了。不過,得讓他們絕
對不敢反抗,讓他們體會下地獄吧。這樣行吧?」
小聲發話的同時,無麵在手中浮起閃耀著紫色光芒的魔力球,將其移動到兩個貴族前麵。
「「!?」」
「……夢魘之命」
「「!?!?」」
下一瞬,魔力球接連幾次放出耀眼光芒,瞬間奪去了兩人的意識。
無麵使用的,是讓人做噩夢的魔法……從今往後,這兩名貴族每次睡覺,都將墜入深不見底的噩夢。
邊境伯和子爵兩人癱倒後,候在邊上的騎士扛起他們運進牢房。望著這些,無麵冷冷地小聲說道。
「要是對快人和莉莉亞公爵複仇會有什麽下場……你們先在夢裏好好預習吧。暫且先準備一千種,就請你們盡情享受這一千種的毀滅吧……」
「你下手真是狠……這不會讓他們不敢睡覺導致精神崩潰麽?」
「誰知道呢?那樣就那樣咯……另外我說過很多遍,克羅太天真了。嘛,我雖然喜歡這樣的天真……但我自己可不打算這麽做」
回答完克羅姆艾娜,無麵轉過身,向著中庭出口邁開腳步。
「我不會放任自己重要的存在遭受危害的可能性存在。置之不理,等到發生了什麽就為時已晚了。要防範於未然。有必要便殺掉,絕不放過星星之火……就是這麽簡單」
「……夏提雅……你變回『以前的語調』了哦?」
「……哎呀?失禮了……看來我也少見的,熱血上頭了呢~」
幻王如同開玩笑般答道,同時裹挾著黑暗溶入夜色之中——而在這之前,她的輕聲低語,沒有傳到任何人的耳中。
「……我不想再這樣了……珍重的人們死去,隻留下我一個……我絕對不會失去快人……有必要的話……就算是世界……我也會消滅」
* * * * * *
莉莉亞離開會場之後,我稍稍端正了姿勢。
雖說我自己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在貴族間,我似乎挺有名氣的,這樣一來,我便能預見之後要發生的狀況。我之所以會這麽做也就是因為這個。
我正考慮著要是有人邀我去跳舞,我有沒有辦法巧妙地推掉……可不知為何,事情卻與我料想的不同。
我位於門口處,而打算靠近我的貴族,都在巧妙的時機或是被其他貴族搭話,或是邀去跳舞,結果都沒有到我身邊。
麵對著過於如意的狀態,我正感到疑惑,便聽見了有人小聲向我搭話。
「……快人,看一下右邊的桌子」
「愛麗絲?怎麽了,突然叫我……右邊的桌子啊,是那個?」
愛麗絲保持著隱身向我搭話,我一邊困惑著,一邊照著她說的向右邊看去,看見的是一大桌的各式菜肴。
會場裏是站著吃的,菜肴基本上是自助。在桌旁,也能看見幾位拿著小盤的貴族。
「對對對,桌上那看著很好吃的烤牛肉,能看見吧」
「……能看見」
「……我覺得我這麽努力,應該給我獎勵」
「……要幾片?」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剛剛想要接近我的貴族們恰好都被支開,是愛麗絲驅使部下巧妙引導的結果……嗯。確實是在努力,幫大忙了。
心想著這些,我向擺著菜品的桌子走去,一邊看著原本在那的貴族們正好又被其他貴族支開,一邊用小盤子盛起烤牛肉,把盤子迅速移向右邊……盤子裏的牛肉便不見蹤影了。
「嗯~不愧是王宮,味道超棒!不要錢的東西才是最好吃的」
「行啦,要還有別的想吃的我給你去取」
「誒?哎呀。難得一見,快人居然對我這麽溫柔!看來是來了呢。g 立起來了呢。被愛麗絲的魅力攻陷神魂顛倒了呢!」
「……這樣子看來是吃飽了?」
「啊啊,對不起。開玩笑的。我還要!」
看著就算在這種場合也一如往常的愛麗絲,我一邊感受著莫名的安心感,一邊趁莉莉亞還沒回來,把各種食物取來給愛麗絲吃。
我心想愛麗絲為什麽不直接自己去吃,可她卻說了些「感覺這樣吃起來更香」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我就這麽吃了一陣子東西,身後同時傳來了腳步聲和莉莉亞的聲音。
「……快、快、快人!?讓、讓你久等了!?」
「莉莉亞?呃……沒事吧?」
「走、走走、走吧,一起去阿瑪莉亞那兒」
「……那個,莉莉亞?」
「哇啊!?」
我轉過頭,映入眼中的是眼熟的莉莉亞……但她一副臉紅到了耳根的樣子,扭頭看著其他方向閃躲著。
感覺這樣子有點好笑。
「……為什麽,看著後麵?」
「是、是是、是因為……呃……我、我想看這邊啦!!」
「……這、這樣啊……」
這糊弄手法,有夠假的……不過,到底是怎麽了啊?剛剛還挺正常的來著……現在卻是一副混亂得不得了的樣子。
同時,莉莉亞身上還有種不想我觸及這件事的氛圍。看來,最好還是不要深入追究?
「……那就去阿瑪莉亞那兒吧……」
「好、好好、好的!走吧!快走吧!!」
「莉莉亞,那個,你稍微冷靜一下……」
「嗯、嗯……實在抱歉」
我催促莉莉亞冷靜下來,然後一起走向阿瑪莉亞所在的上座那裏。
一路上,我們倆都一言不發……怎麽說呢,雖然氣氛十分尷尬,但畢竟現在的狀況比較特別,我也沒法做些什麽。
最麻煩的是,關於莉莉亞變成這樣的原因,我完全沒有頭緒。
結果一整天下來,莉莉亞一直都很不對勁。第二天雖然好了不少,但她時不時還是會露出慌慌張張的表情。
等我明白她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一段時間後的事了。
鏡子裏的我,裹在一身閃閃發亮的黑底禮服中,頭發也整得像模像樣,一眼望過去就像是個貴族……大概吧。
這身禮服是莉莉亞前段時間給我的,似乎是為了這次要去的地方而準備。
今天,我要出席在新法尼亞王國王宮舉辦的,第一公主阿瑪莉亞的生日宴席。
阿瑪莉亞是第一王位繼承人,因而這場宴席規格相當之高,我要出席也得有相應的打扮。
我反複在鏡子前確認自己的著裝,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我便和來接我的齊格一起,走向在外麵準備好的馬車。
我們在走廊裏並排行走的時候,齊格以嚴肅的表情向我開口:
「……總算到了這時候」
「嗯」
齊格自然也知道這次宴席的意義。應該說,她作為當事者,理所當然知道這些。
這次宴席,除了慶祝阿瑪莉亞的生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
對莉莉亞、齊格還有露娜瑪麗亞三人來說,這是與過去糾葛的決斷之日……今天,莉莉亞會手握愛麗絲收集來的證據,將陷害騎士團第二師團的貴族的罪行公諸於世。
劇本似乎由愛麗絲安排好了,不僅告知了莉莉亞,萊茲和阿瑪莉亞也已知曉。
我不太清楚其中詳情……說實話,我並不擅長演戲,為了防止不小心說漏嘴,我便沒有去問。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因為這次的宴席規格十分之高,所以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能進入會場。
「……我和露娜沒法進入會場。快人,莉莉她……就拜托你了」
「好的……不過我也辦不到什麽特別的……」
這次能夠參加宴席的,隻有新法尼亞王國中持有爵位的家族的當主及其配偶、繼承家業的長子,還有他國的來賓。莉莉亞作為家主可以參加,但我本來是不能參加的。
萊茲做了一些安排,我才能以勇者光永君的代理這個名義進入會場。
就算不這麽做,克羅這些人幫點忙的話我估計也能進去……不過這次的主角畢竟是莉莉亞,我不能去搶了風頭。
「僅僅是快人同行這一事實,就能增強莉莉作為貴族的話語權。這份援護已經綽綽有餘了」
「這樣啊……既然能夠幫上莉莉亞,那我就盡我所能吧」
「嗯,我就靜候佳音了」
馬車行進了十幾分鍾……到達王城後,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大片富麗堂皇的馬車排在一起的壯觀場景。
高官重臣雲集,就意味著安保等級的提升……有許多的騎士在城門周圍列隊。
我們向門衛出示了邀請函,進入城中。雖然能進入會場大廳的隻有持有邀請函的人,但在進入會場之前,每人允許帶上至多三名護衛。
至於愛麗絲,她露臉的話會引起混亂,所以不算在內。我讓阿尼瑪、伊塔和西塔三人作為護衛隨我前去。
三人都事先接受了伊爾奈斯和露娜瑪麗亞的指導,與並排的我和莉莉亞保持了一些距離,跟在後方。
「畢竟場合不一樣,和上次相比,這裏的感覺變了很多啊」
「嗯,第一公主對國家就是有那麽重要」
「……利用這麽難得的場合……沒關係嗎?」
我小聲地向莉莉亞搭話。今天,她穿的並不是平日裏那種簡樸的衣服,而是一身裝飾華美、高級感滿滿的連衣裙。
在這大部分貴族聚集的場所,清算過去的罪責……這手段十分有效,做得好的話也能讓輿論導向莉莉亞一方。
順帶一提,從時機的角度上,在宴席將要開始的時候是最有效的,因此行動會在那時發起。
「沒事的。那孩子比我厲害得多。她肯定會借機來穩固自己的勢力吧」
「是、是麽?」
「嗯,畢竟她被稱為下任國王最有力候補,那可不是花架子」
以前我見到她時,印象裏她是一個活潑優雅的公主,但說到底那隻是麵對家人的姿態,在正式場合似乎並非如此。該說不愧是王族麽……
我們聊著聊著,便走到了會場的入口,在這裏要與各位護衛暫時分開。
「主人,我們在會場周邊靜候。如果發生了什麽,我們會迅速趕到,請放心」
「嗯。拜托了,阿尼瑪」
「是!」
「伊塔、西塔,也拜托你們了」
「「好的!」」
聽到三人有力的回答,我點了點頭,莉莉亞也接受了齊格和露娜瑪麗亞的鼓勵,我們兩人便一同進入了會場。
會場內是一片豪華的空間,我隻有在動畫和遊戲裏才見過這樣的光景。
眼前這令人目眩的景象,讓人產生整間大會場都在發光的錯覺。四下環視,到處都是看著很富裕的……很有貴族樣子的人。
啊,不妙……到了這時候,感覺開始緊張了。雖然我並沒有要直接做什麽,但這裏聚集了這麽多人,對我這個曾經的落單者來說還是挺難待的。
我正這麽想著,突然感覺有人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過頭,發現莉莉亞正望著自己,臉上微微有些不安。
「……不好了。我……可能也有遠離了社交界的原因,現在莫名有些緊張」
「這副景象確實很壯觀……我也開始緊張了」
「快人也會緊張嗎?」
「等等,莉莉亞?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對、對不起!?」
莉莉亞是把我當成了神經多粗的人啊……盡管我覺得她太抬舉我了,但想到自己受到如此信任,我就有點……不,是相當開心。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一直在各個方麵受到莉莉亞的照顧。
要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第一個遇到的不是莉莉亞的話……我一定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正因如此,我打從心底感謝莉莉亞,也想要幫上她的忙。
「……莉莉亞,雖然我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但我會支持你的。加油吧」
「……快人,謝謝你。有你這麽說就讓人放心了」
聽到我的話,莉莉亞露出了高興的微笑,然後以閃耀著堅定光芒的雙眼掃視會場……最後靜靜地盯住了一處。
莉莉亞的夙願……與曾經讓莉莉亞她們受苦的人的對決……已經近在眼前了。
* * * * * *
與此同時,在新法尼亞王國的某間神殿背後,安放著連接神界的傳送門的建築裏,光芒閃耀。
「……據幻王信中所言,是時候了吧……」
深藍的長發傾瀉而下,異色雙瞳直視前方,女神悠然邁出步伐。
幻王無麵寫下的劇本中……她擔任著重要的角色,可謂莉莉亞的殺手鐧。
「吾也前去王城吧……」
如此小聲說完,掌管時間的最高神——克羅諾亞前往了自己應當守護的友人那裏。
* * * * * *
在寬廣的大廳上座,高一級的地方,國王萊茲和這次宴席的主角阿瑪莉亞登場了。
這意味著宴席即將開始。就像是肯定著這一點,有一聲低語傳到我耳邊。
「要開始了喲~」
「……愛麗絲?你在
哪呢?」
「就在旁邊。我怕引起混亂,隱身了」
我能聽見愛麗絲的聲音……卻看不見她的人影。
不過,或許是因為不清楚具體的安排,我正覺得放不下心,而愛麗絲在身邊確實讓我心安。
「嘛,放心吧……『參加者裏大概有兩成』是我的部下。就算遇上突發事態,也完全應付得過來」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那麽,有什麽事情就叫我一聲」
愛麗絲說完後,我就聽不見她的聲音了。大概是宴席即將開始,所以她暫時安靜了吧。
話說回來……在這會場裏兩成都是部下?再次想來,愛麗絲還真是不得了啊,居然在國家中樞也有勢力……
然後,我也明白了幻王這一存在受人畏懼的理由了。愛麗絲……幻王無麵,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敵對的存在。
那並不是因為她作為六王擁有翻天覆地的能力……最有威懾力的,其實是她的部下。
要論為何,與幻王作對……也就意味著與幻王遍布全世界的部下作對。
這樣一來,此人將會籠罩在這樣的恐怖中:下一瞬間,自己的心腹,或是自己最愛的家人,都可能取下自己的頭顱。
該說不愧是她吧。果然,愛麗絲或許才是最可怕的六王。
我正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萊茲在台上環顧一圈會場,然後緩緩地開口:
「諸位,感謝爾等願為吾女阿瑪莉亞慶祝誕辰而聚於此地。得見如此眾人,餘誠感新法尼亞王國眾心一致,亦喜不自勝」
萊茲的語調威嚴莊重,第一人稱也從私下時的「我」改成了「餘」,讓我再次認識到萊茲是國王這一事實。
萊茲繼續談論了一陣子國家的話題,然後輕輕露出微笑,結束了講話:
「……最後,願諸位今日過得愉快,餘不再多言」
如此說完,萊茲退後一步,主角阿瑪莉亞走上前來。
阿瑪莉亞緩緩環顧一圈聚集到會場內的貴族,眨了眨眼,接著以嚴肅的表情開始發言:
「諸位,感謝大家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我年方二十,資曆尚淺,但對國家的熱忱,我也不會輸給大家。作為將來擔負國家之人,我希望與諸位攜手,為新法尼亞王國的發展作出貢獻」
這邊的講話也威風凜凜……她完全不像是年紀比我還小的人。不愧為王族,她在台上講話的樣子帥氣得如同一幅畫。
然後,阿瑪莉亞也和萊茲一樣,談論了一陣子國家的話題後結束了講話。最後,正當她準備宣布宴席開始時,莉莉亞舉起了手。
「何事,阿爾伯特公爵?」
舉手之後,莉莉亞單膝跪地,請求發言許可。阿瑪莉亞以稍顯冷淡的聲音回複了。
「……國王陛下,公主殿下……在此慶祝之時,請容我先行為這般無禮謝罪。我有話想要借這個地方說,還望恩準」
「我可以認為……這話,是有在此說出的必要吧?」
「是」
「明白了。阿爾伯特公爵……準許發言」
雖然兩人關係不錯,但這畢竟是公開場合,需要以第一公主和公爵的立場交談,因而雙方語氣都很拘謹。
獲準發言後,莉莉亞再次深深低下頭,然後起身。
「……在這個擔負國家者雲集的地方,我想指明一點……在場的諸位中,有人意欲反抗我們熱愛的國家」
聽見莉莉亞冷靜而有力的言論,周圍的喧鬧戛然而止。
這也是自然……畢竟,莉莉亞剛才是說,在場中有反叛國家的人……
「……阿爾伯特公爵,此言甚重。若為事實,誠為遺憾……於眾人之中如此宣言,事後……可不能以誤會帶過」
「我已經做好覺悟,可否道出他們的名字?」
「……但言無妨」
和阿瑪莉亞一樣,萊茲的口氣也十分莊重。莉莉亞以嚴肅的表情回應了他……然後說出了兩名貴族的名字。他們是愛麗絲所查出的……一名邊境伯和一名子爵……
寂靜的會場瞬間喧囂四起。這也正常。根據我至今為止得知的情報,兩人是頗為有力的貴族,和他們有所交流的人應該也有很多。
然後,在被點名的兩人中,服裝更加豪華的那個……大概是邊境伯開了口:
「這可真是,令人驚愕……在下長年以來為國家盡心盡力。你竟然說我反叛國家?倒是說說……你有什麽根據」
「嗯……諸位肅靜。阿爾伯特公爵,說出他們所為究竟何事」
「……是」
現在,邊境伯和子爵仍然一臉從容。兩人大概都有自信不會露出馬腳吧。
緊張的氣氛充斥會場,但莉莉亞卻毫不動搖,堅定地說了下去:
「國王陛下,您是否記得,四年之前,騎士團第二師團遇襲的事故?」
「唔。如此慘痛的事故,餘記憶猶新。情報有誤,致使師團瀕臨毀滅,雖無死亡,然傷者眾多……當時,你就是師團長吧?」
「是。因為那場事故,眾多人棄劍離團。請聽我一言,國王陛下……如果事故是人為引起的,該如何是好?」
「……什麽?」
話音剛落,四周再次陷入喧囂,而萊茲宣告「肅靜」。
看好場上重回寂靜的時機,莉莉亞開口說道:
「騎士團衛國衛民,是一國之劍、一國之盾……向騎士團散布虛假情報,使騎士團陷入危機……我認為,這是無法饒恕的大罪」
「……正是。若有行此事之人,則與叛國無異」
「原來如此……按阿爾伯特公爵言下之意,我等就是你口中的大罪人……真是誠惶誠恐。阿爾伯特公爵如此聰慧……想必不可能不準備好證據,空口說出此言吧?」
聽見莉莉亞和萊茲的對話,邊境伯和子爵以誇張的動作扶額,露著一副令人不悅的奸笑答道。
那副模樣,就好像料想對方絕對拿不出證據一樣,看著就讓人火大。
然而,那令人火大的表情,也僅僅持續到莉莉亞道出下一句話為止。
「嗯,那是當然」
「……什麽?」
「國王陛下,請過目。被調包的報告書、製作時使用的道具、留有寫錯筆跡的文件、兩人諸日間的行動報告……此外,參與行動之人,我也確保於家中」
「「!?」」
兩人大概沒有料到居然會出現這麽多證據吧。不論是邊境伯還是子爵,剛才從容的表情都一去不複返。
萊茲接過莉莉亞提交的證據,逐一過目,然後抬起了頭。
「……確實,有如此證據,合情合理……兩位,有何辯駁?」
「啊……不,那個……」
「這、這是……那個……」
被萊茲狠狠瞪著,邊境伯和子爵臉色發青,汗如雨下。
如此一來,擺在他們麵前的選項隻有兩個……一是痛快認罪……另一個……是拒不認罪,堅決抵賴……
「那、那些都是捏造的!我、我等並沒有做出此等事端!!」
「說得對!這是意欲誣陷我等的陰謀!」
看來兩人選擇了後者……從他們的角度來說,要是在這聚集了全國貴族的地方認罪,那便意味著毀滅。兩人大概
是死也不打算認罪了。
我本以為照這樣下去,要開始的會是更加丟臉的扯皮和推脫……但現實卻並非如此。
如同撕裂邊境伯與子爵那叫囂的氣氛般,會場大門猛地打開,一人身纏壓倒性的存在感和魔力,出現在門口。
「……打擾了」
「這、這是,時、時間女神!?」
開門後出現的是,掌管時間的女神——克羅諾亞。
麵對最高神登場這一出乎預料的事態,整個會場一下子淹沒在驚愕的聲音中。
在喧囂之中,克羅諾亞悠然前進,走到了萊茲麵前。
「新法尼亞國王。抱歉突然來訪……可否稍借此地一用?」
「當、當然可以」
「嗯,謝了」
克羅諾亞以富有威嚴的語氣宣言借用場所,得到了萊茲的同意之後,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到莉莉亞麵前說道:
「莉莉亞·阿爾伯特——現在開始,進行『真祝福』」
「是……光榮之至」
克羅諾亞剛剛的宣言,讓會場陷入今天最大的驚訝中。
最高神的真祝福——這實在是特例中的特例……也是讓人驚愕的事態。
四下喧鬧,而克羅諾亞靜靜揮手。於是,吵鬧的人們同時閉上了嘴,會場再度陷入寂靜。
「以吾之名——克羅諾亞——昭告悠久時間」
伴隨壓倒性的存在感,克羅諾亞的聲音響徹寂靜的空間。
「彼人——莉莉亞·阿爾伯特——承認其值得接受吾之祝福」
聲音莊嚴,字字鏗鏘有力,傳至耳邊。
「因此——以吾之名——克羅諾亞——命令時間」
莉莉亞低著頭雙膝跪地,在她身旁,炫燦的光芒舞動,漸漸向莉莉亞的身體集中。
「悠久的時間啊——要守護彼人,引導彼人走向璀璨的未來——以吾之名——克羅諾亞——其名——莉莉亞·阿爾伯特之名——以吾之加護所及之人——與吾名同列——準許其名載於時間」
眩目的光芒匯集在莉莉亞身上,而距離祝福完成,還剩最後的一句話。
「贈與汝——時間的祝福」
伴隨著這句話,光芒全部匯入了莉莉亞的身體,真祝福就此完畢。
然後,莉莉亞緩緩抬頭,而克羅諾亞掐準了這個時機,淡淡開口。
「莉莉亞·阿爾伯特」
「是」
「從現在開始,你成為了吾加護所及之人……因此,從今往後,許可你以吾之名發言」
「是!謹此收下!」
至此,我也明白愛麗絲寫下的劇本了。
現在,莉莉亞從最高神克羅諾亞那裏,得到了絕對的王牌。
莉莉亞緩緩起身,向著一臉鐵青地愣住的邊境伯和子爵,打出了剛剛拿到的王牌。
「……我以時空神,克羅諾亞女神之名,向你們發問。我所申告的這些你們犯下的罪行,是否屬實?」
這麽一來,他們便無從逃避了。
莉莉亞以克羅諾亞之名發問。對這個問題撒謊,等同於對最高神克羅諾亞刀刃相向。
邊境伯和子爵兩人的臉色從鐵青變得慘白,他們在莉莉亞麵前雙膝下跪,伏下了頭。
「……是的」
「……都是事實」
他們垂頭打著顫,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而這意味著,他們犯下的罪行,被在場的所有貴族,以及最高神克羅諾亞所知,絕無洗白之日。
莉莉亞見狀,如同卸下肩上重擔般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向我露出了笑臉。
這場莉莉亞與兩名貴族間糾葛的決戰。其結果——以莉莉亞的完勝落下帷幕。
邊境伯和子爵退場後,在吵鬧的會場裏,萊茲再次宣布開始宴席。
克羅諾亞也表示,自己雖然不參加宴席,但在結束之前,會一直留在這裏。會場沸騰起來。
身為最高神,克羅諾亞會在勇者祭以外的時候訪問人界是很罕見的……嗯,罕見……大概吧。
我時不時就見得到她,所以不怎麽有這種感覺,不過對其他人來說,現在有一個不得了的名人在國家舉辦的宴席上露臉了。大概是國家可以就此安泰的感覺吧。
隨著宴席的開始,會場內奏響了美妙的樂聲。就在這時,莉莉亞急急忙忙地抓住了我的手,拉住了我。
「快人!請和我『跳舞』」
「誒?誒!?等,莉莉亞?跳舞,我可是完全……」
「沒事的。我會引導你」
不知為何,莉莉亞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而我也順著她的氣勢動起了腳,開始和莉莉亞跳舞了。
我自然沒有社交舞的經驗,也完全不覺得自己能跳得起來,但莉莉亞十分擅長跳舞,還特意配合不習慣的我放慢了舞步。因此,盡管我跳得很爛,但也還是跟上了她的動作。
我聽從莉莉亞的指示伸出手,把手繞過並靠在莉莉亞的腰上。手臂上傳來細膩順滑的觸感,加上幾乎緊密相接的現狀,使莉莉亞的樣子非常鮮明地映在我的眼中。
金色長發好似在發光,藍寶石般的雙眼無比美麗……金發碧眼,就像是童話中的公主一般……啊不,原先確實是公主啦……總之,和這樣的美女緊密接觸,我是不可能不緊張的。
不過,為什麽莉莉亞要突然拉我跳舞呢?雖然說到貴族宴席,第一想到的確實是社交舞……
莉莉亞正以與我相同的步伐跳著舞,過了一小會兒,我能分點心出來說話了。於是,我緊張地向莉莉亞問道:
「那、那個,莉莉亞?」
「……剛、剛才真是太危險了。還好有快人在旁邊」
「……誒?」
「我差一點就要被整個會場的貴族圍起來了」
「……啊」
聽見莉莉亞的低語,我剛才的疑問也得到了解答。
莉莉亞獲得了最高神克羅諾亞的真祝福……在人族的曆史中,這可謂是前無古人的壯舉,轟動一時。
如此一來,其他貴族們想必會蜂擁而至。畢竟如果與莉莉亞有交流,那就意味著和最高神產生聯係……
原來如此,所以莉莉亞才會慌忙跟我跳舞啊……跳著舞的時候,其他貴族不會靠近,莉莉亞也可以一邊跳舞一邊靠近出口。
「……抱歉,快人。再這麽跳個幾曲……趁機靠近會場出口……我想早點把消息告訴露娜和齊格她們,所以就先離開一會兒」
「我知道了」
「大概等個半個小時我就會回來,那時候我們一起去趟阿瑪莉亞那邊吧。可以的話請在入口附近等我」
「好的」
畢竟這是阿瑪莉亞的生日宴席,至少也要祝福一聲才能離開。
雖然我也可以和莉莉亞一起離開會場……但這並不是個好主意。
如果隻有莉莉亞一人,她能夠順利地應付過去,如有必要還能甩開別人,但我就做不到了。
不過,雖說我也不放心自己留在裏麵……不過實在不行的話,我還能讓剛剛一直在我視野邊緣朝我揮著手的皇帝陛下來幫忙……
就這樣再和莉莉亞跳了幾曲後,我們到達了出口大門附近。恰巧就在這時,這首曲子也快要播完了。
莉莉亞露出溫和的微笑,向我開口:
「……快人,真的太謝謝你了」
「誒?」
「多虧你來到了這個世界,多虧你讓我遇上了克羅諾亞女神……我才總算能夠與過去的糾葛一刀兩斷」
「哪裏……」
雖然我自己其實沒有做什麽,但我真心覺得,能讓莉莉亞肩上的重荷稍稍變輕就好。
然後,樂曲結束之際,在最後的樂章,樂器齊鳴,在我和其他參加者看向樂團的那一刻,莉莉亞突然停下了動作。
「……誒?莉莉亞?」
按照計劃,莉莉亞應該在這時離開會場……但不知為何,她卻抬頭望著我的臉,呆住了。
「莉莉亞!?」
「……誒?啊!?抱、抱歉!失禮了!!」
我大聲喊莉莉亞的名字,莉莉亞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飛奔出會場。
我不明白莉莉亞為什麽會做出這奇怪的舉動,隻得望著莉莉亞跑出去的門,歪起了頭。
* * * * * *
會場外,莉莉亞低著頭,走到了等在離出口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的露娜瑪麗亞和齊格林德那邊。
「莉莉,辛苦你了」
「我們也看見那兩個貴族被帶出去的樣子了……總算成功了啊,大小姐!」
看見莉莉亞,兩人為她實現了夙願而感到喜悅,向她跑過去,但莉莉亞低著頭,沒有反應。
「……莉莉?」
「……大小姐?」
兩人為莉莉亞的樣子感到困惑,而莉莉亞一言不發地走著……然後把頭撞上了附近的牆壁。
「大、大小姐?」
(這、這是怎麽回事……身體好熱。心髒咚咚直跳……完全冷靜不下來)
莉莉亞沒有理會露娜瑪麗亞關心的聲音,用手扶著剛剛撞上的牆壁。
(多虧了快人幫忙,總算解決了一直掛在心頭的事情。跟快人一起跳舞,好高興,好幸福……然後……『看快人看到入迷』……結果就說不話來了)
「喂、喂,莉莉?你沒事吧?」
齊格林德也同樣擔心地搭話,可莉莉亞似乎還是沒有聽見,雙手抱住了頭。
在那最後的舞蹈結束的瞬間……莉莉亞抬頭望見快人的臉,大腦陷入了空白。明明是見慣的臉,卻顯得無比帥氣。
(……什麽啊……為什麽啊……啊啊,這樣啊……是……這樣啊)
盡管心中浮現疑問,但莉莉亞對原因還是有點數的。
(以前,我也並非完全沒有這樣的意識。不過,並不是十分的確信,而今天……這種意識化作了確信)
至今以來,露娜瑪麗亞就這件事開過自己的玩笑。而莉莉亞也慌慌忙忙否認過。但是,從現在開始……大概就沒法否認了吧。
(……我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啊……我……)
臉頰泛紅,莉莉亞的腦中模糊浮現出剛剛看見的快人的麵孔。她再次感到自己的心又咚咚跳了起來。
(……我喜歡上了……快人)
在心中明確認識到這一點後,莉莉亞的臉瞬間一片通紅。
(不對不對,等等。我應該確實是喜歡上了快人……但,我害羞得都臉快爆炸了,還怎麽見快人啊……)
是的,問題並沒有全部解決。因為莉莉亞之後還得回到會場,和快人一起去跟阿瑪莉亞打招呼……
在莉莉亞還是公主時,她想過根據情況可能必須接受政治婚姻,但是卻沒有經曆過戀愛。雖然有訂婚候補……但那終究隻是候補,還沒見麵,整件事就告吹了。
從此以後,莉莉亞便成長在全是女性的環境裏……直說的話,對莉莉亞來說,快人就是她的初戀。
「等等!?大小姐!?」
「莉莉!?」
莉莉亞不停地用自己的頭撞著牆,而露娜瑪麗亞和齊格林德稍有膽怯,但也連忙出聲。
(這根本沒法見麵了啊!?不如說,我,已經沒法再看見快人的臉了啊!!)
「……大、大小姐……再、再這樣子……要壞了啦。『我說的是這麵牆』……」
露娜瑪麗亞一邊擔心著不知被莉莉亞撞了多少次的牆壁,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口……而莉莉亞總算雙臉通紅、眼眶含淚地轉過了頭。
「露娜……齊格……我……害羞得……要死了。我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啊!?」
「十分抱歉,大小姐,我還完全搞不清情況」
「同上……」
在完全陷入混亂的莉莉亞的緊逼下,露娜瑪麗亞和齊格林德兩人疑惑地麵麵相覷,然後向莉莉亞搭話,努力讓她冷靜下來。
* * * * * *
在邊境伯和子爵犯下的罪行公諸於世之後,國王萊茲下令逮捕兩人,讓騎士押走了他們。
然後暫時關入監獄,等候判決……本應如此,但不知為何,騎士們沒有將兩人帶到牢裏,反而前去了王城的中庭。
「……為、為什麽來這裏……」
「到、到底是要幹什麽?」
中庭裏不見人影,夜空中懸掛著的月亮異常寂靜,令人不寒而栗。在動搖中,兩人向騎士詢問……但回答聲卻在別處響起。
「是我讓騎士把你們帶到這裏來的……畢竟劇本就是這樣嘛」
「「!?」」
夜晚的漆黑裏響起一聲高亢的聲音,身裹漆黑長袍的存在現身於兩人麵前。
「……幻、幻王……」
「……無麵殿下?」
由於幻王無麵的出現,邊境伯和子爵的臉上染上絕望。
理由簡單直接——幻王不允許阻礙世界的事物存在……會不留情麵地將其消滅。幻王在二人麵前出現,明確地暗示出兩人的未來,明確得甚至讓人生畏。
「……快人和莉莉亞公爵都很溫柔呢~。揭露完罪行,裁決就交由國家……嘛,要我來說的話是太天真了……不過我倒也喜歡快人天真的樣子,所以劇本上姑且就那麽寫了呢……不過,我偷偷加了個結尾」
「……啊、啊啊……」
「還有所怨恨,想著日後去找快人複仇……要是冒出這種想法來那不就麻煩了嘛……所以,事先做掉比較省事,對不對?」
無麵以冰冷徹骨的聲音說完後,在月光之下抽出短劍。
隻需撫過一般輕輕一劃,兩人的人生就會畫上句號……可那短劍,卻沒有向兩人揮去。
要論為何,是因為在那之前,另一道身影擋在了幻王與兩人之間。
「……克羅,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行哦……快人君不期望這樣」
「我也明白啊……可是,如果會對快人造成危害,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不會坐視不管。至於有沒有實際損害……都沒有關係」
「我並不是說要你坐視不管。隻不過,不能殺掉……不然,快人君一定會感到自責」
「……」
冥王的突然出現,與幻王的對峙……這超乎意料的展開,令邊境伯和子爵完全混亂,連話都說不出來。
聽完克羅姆艾娜的話,無麵沉默了片刻……然後慢慢放下了短劍。
「……我知道了。不過,得讓他們絕
對不敢反抗,讓他們體會下地獄吧。這樣行吧?」
小聲發話的同時,無麵在手中浮起閃耀著紫色光芒的魔力球,將其移動到兩個貴族前麵。
「「!?」」
「……夢魘之命」
「「!?!?」」
下一瞬,魔力球接連幾次放出耀眼光芒,瞬間奪去了兩人的意識。
無麵使用的,是讓人做噩夢的魔法……從今往後,這兩名貴族每次睡覺,都將墜入深不見底的噩夢。
邊境伯和子爵兩人癱倒後,候在邊上的騎士扛起他們運進牢房。望著這些,無麵冷冷地小聲說道。
「要是對快人和莉莉亞公爵複仇會有什麽下場……你們先在夢裏好好預習吧。暫且先準備一千種,就請你們盡情享受這一千種的毀滅吧……」
「你下手真是狠……這不會讓他們不敢睡覺導致精神崩潰麽?」
「誰知道呢?那樣就那樣咯……另外我說過很多遍,克羅太天真了。嘛,我雖然喜歡這樣的天真……但我自己可不打算這麽做」
回答完克羅姆艾娜,無麵轉過身,向著中庭出口邁開腳步。
「我不會放任自己重要的存在遭受危害的可能性存在。置之不理,等到發生了什麽就為時已晚了。要防範於未然。有必要便殺掉,絕不放過星星之火……就是這麽簡單」
「……夏提雅……你變回『以前的語調』了哦?」
「……哎呀?失禮了……看來我也少見的,熱血上頭了呢~」
幻王如同開玩笑般答道,同時裹挾著黑暗溶入夜色之中——而在這之前,她的輕聲低語,沒有傳到任何人的耳中。
「……我不想再這樣了……珍重的人們死去,隻留下我一個……我絕對不會失去快人……有必要的話……就算是世界……我也會消滅」
* * * * * *
莉莉亞離開會場之後,我稍稍端正了姿勢。
雖說我自己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在貴族間,我似乎挺有名氣的,這樣一來,我便能預見之後要發生的狀況。我之所以會這麽做也就是因為這個。
我正考慮著要是有人邀我去跳舞,我有沒有辦法巧妙地推掉……可不知為何,事情卻與我料想的不同。
我位於門口處,而打算靠近我的貴族,都在巧妙的時機或是被其他貴族搭話,或是邀去跳舞,結果都沒有到我身邊。
麵對著過於如意的狀態,我正感到疑惑,便聽見了有人小聲向我搭話。
「……快人,看一下右邊的桌子」
「愛麗絲?怎麽了,突然叫我……右邊的桌子啊,是那個?」
愛麗絲保持著隱身向我搭話,我一邊困惑著,一邊照著她說的向右邊看去,看見的是一大桌的各式菜肴。
會場裏是站著吃的,菜肴基本上是自助。在桌旁,也能看見幾位拿著小盤的貴族。
「對對對,桌上那看著很好吃的烤牛肉,能看見吧」
「……能看見」
「……我覺得我這麽努力,應該給我獎勵」
「……要幾片?」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剛剛想要接近我的貴族們恰好都被支開,是愛麗絲驅使部下巧妙引導的結果……嗯。確實是在努力,幫大忙了。
心想著這些,我向擺著菜品的桌子走去,一邊看著原本在那的貴族們正好又被其他貴族支開,一邊用小盤子盛起烤牛肉,把盤子迅速移向右邊……盤子裏的牛肉便不見蹤影了。
「嗯~不愧是王宮,味道超棒!不要錢的東西才是最好吃的」
「行啦,要還有別的想吃的我給你去取」
「誒?哎呀。難得一見,快人居然對我這麽溫柔!看來是來了呢。g 立起來了呢。被愛麗絲的魅力攻陷神魂顛倒了呢!」
「……這樣子看來是吃飽了?」
「啊啊,對不起。開玩笑的。我還要!」
看著就算在這種場合也一如往常的愛麗絲,我一邊感受著莫名的安心感,一邊趁莉莉亞還沒回來,把各種食物取來給愛麗絲吃。
我心想愛麗絲為什麽不直接自己去吃,可她卻說了些「感覺這樣吃起來更香」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我就這麽吃了一陣子東西,身後同時傳來了腳步聲和莉莉亞的聲音。
「……快、快、快人!?讓、讓你久等了!?」
「莉莉亞?呃……沒事吧?」
「走、走走、走吧,一起去阿瑪莉亞那兒」
「……那個,莉莉亞?」
「哇啊!?」
我轉過頭,映入眼中的是眼熟的莉莉亞……但她一副臉紅到了耳根的樣子,扭頭看著其他方向閃躲著。
感覺這樣子有點好笑。
「……為什麽,看著後麵?」
「是、是是、是因為……呃……我、我想看這邊啦!!」
「……這、這樣啊……」
這糊弄手法,有夠假的……不過,到底是怎麽了啊?剛剛還挺正常的來著……現在卻是一副混亂得不得了的樣子。
同時,莉莉亞身上還有種不想我觸及這件事的氛圍。看來,最好還是不要深入追究?
「……那就去阿瑪莉亞那兒吧……」
「好、好好、好的!走吧!快走吧!!」
「莉莉亞,那個,你稍微冷靜一下……」
「嗯、嗯……實在抱歉」
我催促莉莉亞冷靜下來,然後一起走向阿瑪莉亞所在的上座那裏。
一路上,我們倆都一言不發……怎麽說呢,雖然氣氛十分尷尬,但畢竟現在的狀況比較特別,我也沒法做些什麽。
最麻煩的是,關於莉莉亞變成這樣的原因,我完全沒有頭緒。
結果一整天下來,莉莉亞一直都很不對勁。第二天雖然好了不少,但她時不時還是會露出慌慌張張的表情。
等我明白她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一段時間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