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見百姓流離失所者眾,抵達南寮後立刻親自指揮救災,待朝廷賑銀送到後,馬不停蹄的主持發放事宜,可惜災民多而賑銀少,臣不忍見災民繼續受苦,便自掏腰包拿出一萬兩加入賑災,解救百姓於苦難,南寮百姓因而感念臣……呃,感念朝廷以及陛下的恩德,在臣離開時紛紛朝天跪拜,感激涕零。」曾子言唱作倶佳,口沬四濺。


    曾子昂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什麽自掏腰包,南寮地方官員都已飛鴿傳書向自己匯報清楚了,益王一到南寮就先逼地方仕紳拿錢出來買糧。這些人也都是受災戶,日子雖比一般百姓好些,但也不好過,受他脅迫不得不硬湊出一萬兩來給他,錢進了他的口袋後,其實一毛也沒拿出來給災民。


    此外,待朝廷賑銀送達後,他將錢交給屬下去灑,也不管錢怎麽花,自己天天待在官舍吃香喝辣,還招妓徹夜狂歡,壓根連災民也沒見過幾個,哪裏知道災後陸路成渠的情況及民生疾苦,卻好意思自承功勞!


    所幸他的屬下還知道南寮是太後的娘家祖地,不敢貪得太厲害,就怕讓太後得知休想好過,大部分的錢還是真正用在災民身上,衝著這點,自己就不治他的罪了,畢竟這些是派他去南察前就已預料得到的結果。


    「益王辛苦了,讓你自掏腰包,朕也過意不去,本想補償你的,但朝廷財政吃緊,是真的拿不出錢了,隻能讓你暫且擔下了。」


    「這天下是咱們曾氏的,臣不擔,誰擔?」曾子言這話說得極為沒分寸,天下的主君姓曾沒錯,但那是曾子昂的,並非他的,可這人連自己大放厥詞說錯話都不自知,還兀自笑得得意。


    曾子昂神色變了變,口氣森然,「益王還想著當天下的主人嗎?」


    「這天下本就是我——臣失言!自父皇將天下交給您後,臣就誠心輔佐,哪裏想過當江山的主人,您誤解臣的話了!」曾子言總算發現自己禍從口出,連忙改口。


    曾子昂嗤笑,天下之大,也真大不過自己兄長缺的那塊心眼。「幸好是朕誤會了,否則謀逆可是殺頭死罪。」


    曾子言臉上血色迅速褪去,心下不住又恨起來,暗罵著,這天下本來是他曾子言的,是父皇老糊塗才會改交給這小子,當初登大統的若是自己,他定立馬殺了這小子,讓這小子再無機會在自己麵前揚天子之威!


    他忍怒低首說:「好在陛下了解臣的忠心,不然臣百口莫辯可就冤了。」


    曾子昂無聲冷笑,「朕怎會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放心吧,隻要咱們兄弟齊心,定能讓大燕國勢更加強大。」


    「是是是……」曾子言虛偽相應。


    「對了,那柳時元好像與你走得頗近。」曾子昂突然說起這個人。


    「他是與臣常在一起喝酒……談時政,不知您提他做什麽?」


    「沒什麽,國相有個侄孫女與他定過親,聽說他無故悔婚,國相疼這個侄孫女,得知後很憂心,朕知曉國相為人不爭,吃虧也不好拿國相的頭銜去壓人,朕想這事不如由你出麵,讓那柳時元乖乖娶了人家,別讓國相操心。」


    曾子言不解的問:「這事不難,可陛下為什麽不直接下道聖旨讓柳時元不得悔婚就算了,何必繞上這一圈讓臣去辦?」


    「朕若為這等婚嫁小事出麵,那是不是以後人人都能來找朕處理婚嫁糾紛?另外,朕本想著你去辦,國相定會感激,這人情就送給你了,可你若不願意——」


    「哪裏不願意,這點小事就交給臣去辦,諒那柳時元不敢不娶。」那莫負遠是兩代重臣,手中抓的權力極大,可莫負遠嶔崎磊落,處事一板一眼,自己一直苦無機會拉攏,這事正好能讓莫負遠欠他人情,他樂意至極,立刻打包票會辦妥這件事。


    「嗯,你腿傷未癒,退下去休息吧。」交代完這事,他讓曾子言可以滾了。


    雖說他惱莫亮珍不識大體拒絕他,卻又忍不住替她將這事給辦了,不過他不想讓她知道是自己辦的,免得她更加目中無人,這才繞著讓曾子言出麵。


    「那臣就退下了。」曾子言讓人抬起來,本要走了,忽然想起一事,又道:「臣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臣這次由南寮回來還給您帶了件禮物!」


    「沒錯,禮物在臣府上,想邀您得空親自去瞧瞧。」曾子言嘿嘿笑著,表情曖昧。曾子昂蹙眉,大概猜得出他所謂的「禮物」是什麽了,淡淡地道:「曉得了,朕得空會去的。」


    曾子言興衝衝地說:「那臣就準備好等您駕到了。」


    曾子昂點頭揮手,他實在沒有空理這滿腦子隻有女色的家夥。


    太寧宮裏,呂氏在曾子昂麵前哀歎抱怨,「哀家並非陛下的生母,陛下依舊孝順,日日來給哀家請安,無一日偷懶,不像子言,十天見不到一次人!」


    曾子昂忍著對這假惺惺女人的厭惡,耐著性子說:「益王大概是因為腿傷未癒才無法進宮請安吧。」


    「他摔傷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傷早該好了,再不好,腿也當廢了吧,可瞧瞧都多久了,他可曾來關心過哀家?


    哀家就當他是個不孝子!」她憤愾地罵著。


    「益王可能有事要忙,所以不克進宮,回頭兒臣要人帶話給他,讓他今日就進宮探望母後。」


    「不用,這逼著來有什麽意思,來了哀家也不想理,哀家這會是對他寒心了,理他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的事。」呂氏話題一轉,轉到曾子昂身上了。


    「兒臣有什麽事需要母後費心的?」


    「還用問?不就你的後宮!後宮若再空虛下去,不僅皇後沒著落,連太子也不會有。過去哀家太放任你了,由著你任性,可眼下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不立後也得有個女人住進來,為你繁衍子孫。」她前麵罵親兒子都是假,這會說的才是真的重點。


    「這……」


    她佯怒道:「別這不這的了,難道你想讓母後替你管這後宮一輩子?」


    「兒臣不孝,母後息怒。」他垂下眼瞼。


    「母後不是怒,是心急,江山後繼無人,哀家愧對祖宗啊!」她假裝抹起淚來。


    站在曾子昂身後的王偉見狀,暗自搖頭。太後才不怕江山無人可承繼,她恨不得陛下膝下永遠空虛下去,如此益王世子便會是唯一的太子人選,可她偏偏這麽虛假作態,難怪陛下反感。不過說也奇怪,平日陛下過來問安過後,即會藉故早早離開,但這回不僅沒馬上走,還耐心地聽太後說廢話……


    「兒臣知錯,但憑母後安排。」曾子昂輕輕地說出這話。


    原本假意拭淚的人忽然驚訝得抬起頭來,她以為自己還要再假哭個幾場才能讓他鬆動,哪想得到他今日會這般順她的意,這樣就要順從她的安排了?「陛下說的是真的?」太好說話,她反而不敢相信。


    「兒臣想通了,母後說的對,江山為重,怎麽好再讓後宮無人,況且朝臣們也不斷上書讓兒臣立後,連人選都給兒臣挑好了,隻是兒臣一直壓著不理,回頭兒臣就從中圈個人出來吧。」


    她忙挪了臀,坐正些,關切地問:「陛下打算圈誰?」


    「兒臣還沒想法,還是母後有人選?」他反問她。


    她試探的問:「女人是你的,要你喜歡,哀家推薦的,萬一你不中意怎麽辦?」


    曾子昂露出苦笑,「老實告訴母後,大臣給的一疊名冊中,兒臣若有喜歡的,會拖到現在還遲遲沒動作嗎?所以圈誰都是一樣的。」


    「這樣啊……那哀家心中倒有個人選,這個人無論出身與姿色都是極好的。」


    「這個人選是誰呢?」


    「就是國相府的千金,莫亮珍。」呂氏終於說出來。


    「她呀……」他顯露出不甚滿意的神色。


    「你不喜歡?」


    「兒臣喜不喜歡倒是其次,重點是她名聲太差,不符合眾人對皇後的期待,禮官與言官定會極力反對。」


    「誰說要立她為後,就給個妃位即可,禮官與言官反對,盡有母後擔著。」


    曾子昂故作不解,「母後這麽看重莫亮珍,願意為她承擔?」


    「外頭對她的批評有誤,你想想,國相學識淵博,為人高遠,教出的孫女又怎會差?況且那莫亮珍哀家見過,品行極好,容不得人家汙蔑的!」她幾乎是拍胸保證。


    「既然母後擔保莫亮珍的人品,那兒臣也沒什麽意見,就依母後的意思辦,封她為妃,不過群臣那裏就要請母後去說說了,兒臣國政繁忙,實在沒那心力處理封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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