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後宮多好,誰敢窺他的女人?他閉了閉眼。當帝王久了,有些事太方便了,反而不願輕言離開這個位置。


    「為什麽燒了畫像?對我生厭?」


    「……不小心燭台倒了。」


    「跟喜子說的一模一樣呢。」他露出笑,「昨晚喜子跟你待上一夜?做什麽?」


    「他……他不是太監嗎?太監跟我待上一晚,能如何?」


    他麵色古怪,低笑道:「就衝著你這話,我便饒了他。我一直納悶,前朝的太監數目也過多了點,那些個陰私事那些帝王怎會不知。你道,喜子美嗎?」他一見馮無鹽蒼白的臉色帶些不知他所雲的茫然,柔聲道:「你當真是救了他一命。那麽,那個姓胡的呢?跟個男人待在室裏大半天,你從他身上得到了笑容,很開懷?」


    她吃驚道:「你派人跟蹤我?」


    他上前一步,漫不經心道:「不,那是保護。為什麽不姓龍?燕奔哪好?寧願跟他借姓而不願跟我?」


    「陛下的姓氏……怎能隨便借人……你,你嘴裏的傷,先上藥吧……」她艱難地說道,下意識握住腰間的碧玉刀。


    龍天運目光轉到她握刀的動作,盯著片刻,跨了兩步縮短彼此距離。


    他轉而注視她噙著薄薄水光的黑眸半天,視若無睹她的握刀,捧起她冰冷的雙頰,俯頭蹭住她的雙唇。


    在那一瞬間,馮無鹽挺直了背脊,緊緊閉著嘴,他也沒有要深吻,就這麽把他嘴上的血當作紅脂一點一滴沾上她的唇雛。


    直到他滿意了,甚至她涼涼的唇都蹭熱了,他才笑道:「現在這顏色才適合你,瞧你剛才唇色多難看。」他突然問道:「因為我是帝王?」


    她沒有回答。


    他半掩住深暗幽黑的眼,微微笑著。「馮無鹽,不管我是什麽身分,隻要我還要你的一天,你就隻能有一個選擇。」


    「……陛下要多久呢?」


    瞬間,龍天運的眼底出現戾氣。


    「陛下,你是天下帝王,在外風流韻事不可避免,我也……也喜歡陛下的身體……可是,你遲早要回宮……


    不如還是設個限……」她輕聲道。


    「我也喜歡你的身子。」他看著她,似是自言自語:「愛之如狂。」又笑著對她說:「現在,我可以馬上占有你,一次又一次,不生厭。我記得,你曾樂在其中的,是不?」


    馮無鹽與他目光交會,左手緊緊樞著桌麵上也不知是什麽的東西。她的感覺有些遲鈍,現在全憑著本能在應付。她木然道:「是的,我樂在其中。陛下遲早要回宮的,我不願意入宮,這些日子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雕版。


    不隻雕,我還喜歡看,我在京師的家中收藏了各家雕版,單單隻是在晉城我就如魚得水,彷佛回到了真正的故鄉:要我入宮我會無法呼吸的……說起來,不能見到船上那位春宮圖的雕版師我一直惋惜……」


    「別提她。」


    馮無鹽立即閉上嘴。


    龍天運又含笑,湊近她耳邊,輕聲道:「魚躍龍門嗎?你想湊多少銀子遁走?去哪?想得美。你一離開那間鋪子,那幅版畫我就差人買下來了。」感到她渾身一震,他輕輕一扯她的男裝腰帶,換來她轉頭的凝視。


    他繼續拉開她的男裝衣襟,不能輕鬆脫下的他嫌麻煩,便使力撕開。破碎的衣裳落在地上,解了他幾分心氣。


    他看她僵硬著,淡淡道:「這樣順眼許多,是不?」


    「龍天運……」


    「嗯?」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慢慢咬牙。


    「哦?誰欺負誰?是誰咬了我滿嘴血?我是哪不好?馮無鹽,我到手的人,除非是我不要,否則無法擺脫我。你不說,我便當你無理取鬧,絕不放手。」馮無鹽瞪著他。半天,才不甘心地低聲道:「我總算明白,為什麽京中大老爺喜歡收了落魄女人當玩物,因為地位不對等,差距太大,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龍天運看著她。


    她木木道:「陛下喜歡我麽?」


    她咧嘴笑。「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我也是喜歡你的,我心心念念都是你:不過今天,在那間鋪子後麵,我還是忍不住跟胡公子行了苟合之事,我吻著他的臉,摸著他的身體,在他背上留下我的抓痕,我讓他——」


    「馮無鹽,你找死!」


    大掌摸上她的頸子,龍天運瞬間被憤怒衝昏了頭:在那一刹那,僅僅就那麽一刹那,他產生許多想法——馮無鹽居然背著他偷男人!不,不會,她就是那樣的性子,怎會去偷人?是姓胡的下了催情香強迫她?他敢!不,他確定鍾憐一路陪著,這事是假的!


    幾回的想法翻騰,彷佛從人間到地獄走了一回,再定神時,竟有些許的暈眩感。


    他看向她時,微地一怔。


    她微微笑著,淚水卻峰擁而出,打濕了她的臉。


    「別管它,我並不悲傷。」她笑道:「女人的眼淚,都來得莫名其妙,身體跟意誌力都無法控製它:所以,以後你別教女人的哭給騙了。瞧,大約就是如此,我呢,深知我這個缺點,雖然喜歡陛下,但開了竅嘛,總不能獨守空閨,陛下能容忍我在喜歡你的同時,也讓其他的男人滿足我嗎?」


    龍天運因為最後幾個字所產生出的想像,差點癲狂了。


    俊朗的麵貌上從未有過的猙獰,他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到床前,把她扔進床褥間。


    他上了床,雙臂撐在她頰旁兩側,俯下頭。


    「不要!」她大叫。


    「我是禽獸麽?」他恨聲道。這麽本能的喊出不要,又表示什麽?


    「馮無鹽,我警告你,不管你想要表達什麽,永遠不準再用那樣的例子!你的心、你的人,到死都是我的!


    我若死了,你也走不了!」太過用力,一時之間他舌上傷口血勢加大,又流了出來,落在她的頰上。


    馮無鹽的臉上,本來隻有淚水,此時與朱紅混在一塊,怵目驚心。馮無鹽也不理自己的臉,忍不住顫聲說道:「你……先止血好嗎?」


    龍天運聞言,仔仔細細凝視著她眼底的情感。他麵色終於好轉些,俯臉吸吮著她頰上淚水,不管她的僵硬,就這樣吻著她的臉、她睫上的淚。


    「真鹹。」他舔了舔,舌上立即傳來痛感。這點痛,其實也沒有什麽……他盯著她,道:「我從未,這樣子吮過任何一個人的眼淚。」


    她隻是回視著他。


    他冷冷道:「馮無鹽,你真貪心。」


    「如果你願意,讓我去和別的男人……」她帶點微微的顫音,卻不是懼怕。


    「你閉嘴!」龍天運狠聲道。一想到她的形容,他暴戾的情緒就湧了上來,明知隻是形容,怒火仍是在瞬間覆過理智。他盯著她麵上細微的表情。她眼神無懼,眼裏卻被淚水無聲地淹沒,嘴角一如初識時的緊繃卻帶著顫抖,這顫抖也不是害怕,而是……


    當他嘴上的血成珠,淌人她淚濕的唇間,她目光晃動了一會兒,甚至全身無法控製地抽搐了下,緊跟著她的眼神對上他的,再有不舍,也是堅持住她的本心。


    他似乎能夠了解為什麽她喜歡百年前的璧族。她一個人也可以活,一個女人傷痕累累也可以活下去,不會成為誰的菟絲花。


    他盯著她良久,忽地嗤笑一聲,倒臥在她身側。


    她驚愕地轉頭看他,聽見他合上眼道:「昨晚沒睡,累了。」


    馮無鹽臉色一白,心頭生起排斥之意,卻還是被他雙臂強製圈人懷裏。明明一開始就是習慣各自睡各自的,到底什麽時候他喜歡抱人睡……昨晚也是這樣抱著另一個人睡吧?不,他是一晚上沒睡……一晚上沒睡麽……


    她感覺到他的手掌移到她的頸後,有一下沒一下地壓著,彷佛企圖讓她放鬆……她想起河上那艘采選的船,又想起昨晚的美人,還有十六……大鍋粥裏竟有她……應該啼笑皆非的,此刻她卻是僵硬得笑不出來。


    昨晚她又何嚐睡了?她一直在折磨著自己,把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另一半一直想著此刻他正在對那女人做什麽……可能精神上太緊繃,在熟悉的體溫以及海潮味下有了些許的困意。她微微合上黑色眼眸,喃喃自語著:「如果生在百年前就好了……」因為嘴唇張開了,鮮血終於落入她嘴裏,她立即閉上,露出了自嘲的苦澀笑意。


    他沒有看見,卻是聽見了她的話,片刻後也不管她是否已睡了,放低聲音回答著:「百年前有什麽好?現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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