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淮官員驚慌失措,被睿王的雷霆手段震得不敢稍有動作,就連蘇州知府裴永年也悄悄傳信給揚州知府討教。


    揚州知府向來與裴永年交好,將自己求見睿王、得了睿王那句話拿去安撫裴永年。


    裴永年想起自己送給呂光的禮物,隻盼著呂光能瞧在這禮物可心如意的分上,在睿王麵前替他多多美言幾句,又特意叫來顧正元,讓他去揚州別館探聽消息。


    顧正元近來也憂心忡忡,官場動蕩,對顧家往後的鹽業生意也會有影響,正愁要不要去找裴永年打探消息,一得了裴永年的指令,立刻坐船前往揚州。


    他來得正是時候,顧清蓉這些日子在揚州別館裏都快悶出病來了。


    柳盼被慕容夜抱著回到別館的消息並未傳到她耳裏,她會知道柳盼從鹽運使府上回來了,還是她身邊的丫鬟有一日去廚房提飯,剛好看到慕容夜牽著柳盼的手在園子裏散步,連忙回來告訴她的。


    「你、你……你說睿王爺牽著那賤丫頭的手散步?」


    「奴婢親眼瞧見的,睿王爺笑容滿麵牽著三小姐的手慢慢的走,還指給她瞧園子裏的花啊樹的,還折了朵花替她簪在頭上。」這個丫鬟是顧清蓉從顧家帶來的,素來知道她不喜三小姐。


    顧清蓉聽得心裏沉甸甸的,好像吞了一肚子的石子,硌得她連飯也吃不下去了。


    顧正元以探望女兒為名,總算在揚州別館見到了顧清蓉,隨即便被她說的事兒給炸暈了。


    「你說三丫頭跟了睿王?」


    這件事情帶給顧清蓉的痛苦是顯而易見的,她總有種顧清鶯搶了她心上人的錯覺,雖然她也知道縱然當初被送到呂光身邊的是顧清鶯,她與睿王也不太可能有交集,但還是有一絲希望。


    「她不但跟了睿王,還很得睿王寵愛,如今她攀了高枝兒,連我這個姊姊都不認了,就算父親想認她這個女兒,也得看她肯不肯。」


    顧正元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怎麽攀上睿王的?」


    整個江南都被睿王鬧得惶惶不安,就連裴永年都覺得自己屁股下麵的官位不穩,急派了他來打探消息,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驚喜等著他。


    他可不管二女兒心裏做何感想,立刻振奮精神道:「有了三丫頭在睿王身邊,往後裴知府對為父恐怕都要陪小心了,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我顧正元也有今天,還有個這麽好的女兒!」


    顧清蓉的本意可不是如此,她氣憤的道:「父親來了難道不是應該把三丫頭從睿王身邊討回來帶走嗎?女兒不想看到她,討厭死她了!」


    「帶走做什麽,當初裴大人想將三丫頭送到京中來的官員手裏,沒想到陰錯陽差,三丫頭還是跟了睿王,這不恰好說明兩個人有緣嘛。」


    如今兩淮官員可都醒過味兒來了,搞半天呂光清查兩淮鹽務隻是個幌子,睿王爺才是正主兒呢。


    「她跟睿王怎麽可能有緣,若真要說,也應該是我跟睿王有緣啊!父親你糊塗了,她根本完全不為家裏著想。」


    顧正元斥道:「你可別瞎說,雖然呂大人的身分不及睿王尊貴,可他也是朝廷重臣,你能跟了呂大人是你的福氣,且莫再生異心,三丫頭打小就生得不俗,合該她有這段姻緣。我這就去求見睿王,請他容我們父女團聚。」他還抬袖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自她跳河之後,為父都思女成疾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瘦了些。」


    思女成疾這話說得多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就是事實,他一直以來最疼愛的便是三女兒,所以這孩子才這麽出色,不管她是怎麽跟了睿王,隻要她能得到睿王的寵愛,他就算是在睡夢中也會笑醒的。


    見父親說完便急匆匆的去求見睿王,顧清蓉氣得順手抓來茶盞,用力的砸了。「父親真是糊塗了,氣死我了!」


    慕容夜聽聞下屬稟報顧正元求見,不禁訝然。「他怎麽來了?」


    親衛稟道:「他原本見的是呂大人身邊的那位妾室,結果不多時又過來求見王爺,說是他的三女兒在王爺身邊伺候,想要見女兒一麵。」


    這名親衛當初是在船上親眼看著阿漢跳下河去救了柳盼上來的,後來還奉裘天洛之令前往蘇州打聽過顧家之事,幾乎可以想見顧正元聽聞女兒跟了睿王那狂喜的心情。


    慕容夜沉吟片刻,非常不情願的道:「你先去請柳姑娘過來。」


    自從柳盼差點被仁武染指之後,也不知道是她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還是自己想通了,忽然之間他們相處的情形變得融洽許多。


    之前無論他如何努力親近,她總是越躲越遠,現在卻全然不同,她不但不閃躲,還有越來越依戀他的趨勢,每晚睡覺都要他陪著她,似乎隻有靠在他懷裏才能安穩,而且當他牽她的手,她也會回握住他的大手。


    前幾日他情不自禁親了下她的額頭,連他都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到了,生怕嚇著了她,沒想到她睜著一雙水潤眼眸側頭瞧了他片刻後,居然踮起腳尖輕輕親了他的下巴一下。


    當時他摸著被她親過的地方,傻了一般久久回不了神,反而逗得她咯咯直笑。


    這還是出事之後,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麽燦爛的笑容,他看得都有些癡了,他打從心裏喜歡她這種毫無陰霾的笑容。


    當顧正元進來的時候,柳盼就坐在慕容夜身邊,把玩著他的大手。


    顧正元向睿王行完禮,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三丫頭,你姊姊說你還活著,為父原本還不敢相信,如今親眼看到,為父真不得不信了。」


    相比他的激動,柳盼的表情就十分茫然了,她轉頭左右瞧瞧,直到顧正元火熱的目光直盯著她、完全不能忽視之後,她才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大叔是說我?」


    「三丫頭,你怎麽連為父也不認識了,難道是掉下河之後磕著腦袋了?都是為父不好,沒有照顧好你。」顧正元趨前幾步,大有要拉著她的手跟她共敘父女之情的架勢。


    柳盼被他的熱情給嚇著了,也不顧屋裏還有旁人,撲進了慕容夜懷裏。「王爺,這個大叔好奇怪,我不是他的閨女,他這是做什麽?快讓他走,怪嚇人的。」


    慕容夜攬著她,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溫柔的哄道:「你既然不喜歡見到他,我讓他走就是了。不怕、不怕,本王在這裏呢。」


    這是他新近養成的習慣,隻要她說害怕,他就會好聲好氣的哄著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變得毫無原則的遷就她,連不認生父的事情也縱容著她。


    按照大楚律例,不認父母的兒女那是不孝的大罪,但是凡事總有例外,發生在她身上,他想的就是:管他什麽律法,都比不上讓小丫頭高興。


    顧正元瞠目結舌,心急的道:「王……王爺,我真是她的親爹!我真是她的親爹!她說不定是腦袋磕著了,不記事兒了。」


    柳盼親眼見識過他利益至上的嘴臉,哪肯認他這個父親,況且他會找來,肯定是知曉她如今跟在慕容夜身邊,她又怎麽會讓他仗著睿王的勢為自己謀利,於是她在慕容夜懷裏蹭了蹭,嘟囔道:「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大叔,看來這個大叔是心懷不軌,想攀附王爺呢,王爺千萬別被他給哄騙了,我是誰的女兒,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慕容夜對她現在幾乎可以算是千依百順了,當下便板起臉道:「她既然說不認識你那就是不認識,何故要攀附?」


    顧正元額頭上的汗珠滑落,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王爺明鑒,她確實是我的親閨女啊!」他也顧不得難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述說他是如何疼愛她,視如珍寶,接著又端出對女兒思念成疾的那一套。


    隻可惜顧正元自以為的真誠感動了自己,卻無法感動慕容夜與柳盼。


    柳盼依舊極力否認與他的血緣關係,而英明神武的慕容夜居然連查證也不肯,直接道:「本王哪有那個閑功夫去查你是不是有女兒失足落水,既然她說不是你女兒那就不是,休得與本王歪纏!來人,送客。」


    睿王親衛送客的方式很是粗魯,挾著他的胳膊就將他扔了出去,並冷冷的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打擾王爺的清靜,就直接送你到牢裏去清醒清醒。你也不睜開眼睛瞧清楚,這裏可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顧正元很是委屈。「我隻是想認回我閨女啊。」


    房內站在窗邊上瞧熱鬧的柳盼回頭對著慕容夜做鬼臉。「王爺,你強搶民女,連苦主都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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