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突然有錢時,會出現哪些人呢?


    「請您捐款吧!」


    「我知道一個會賺大錢的生意!!」


    「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請救濟我吧!」


    答案為一群利欲薰心的路人甲乙丙丁。


    而我早已心知肚明了。


    「雖然可由我去應付他們,但因為光隻有我還不夠,才又雇了司機。」


    雖然我將應付這群閑雜人等的事全權交給橘處理,而當他不在時,則由身為我奶媽的桂子負責擔任該角色。


    任憑她曾於銀座夜生活圈叱吒一時,交涉能力無可挑剔,但僅因身為一個女人便會遭人瞧不起也是事實。


    當初之所以雇用司機,也是考慮到可能需要男性員工協助。


    「還有,我目前雇了徵信社徹查不隻在這個家工作,還有一條先生身邊的人的身家背景。」


    「為什麽?」


    見我疑惑地歪著小腦袋,橘則淡淡地道出他的理由:


    「因為那些阿貓阿狗會從身旁的人開始下手。」


    這世界中的澱屋橋銀行曾發生過虧空公款高達五千億圓的空前經濟事件,舞台為擁有絕對權力的銀行總裁之千金所任職的畫廊。據說他因為愛女心切而一錯再錯,無法回頭。


    某些號稱泡沫經濟時代的紳士,意即黑社會的角頭老大絕對不會放過重點人物的弱點。


    「這表示我被人盯上了?」


    「應該說沒有還比較奇怪呢,必須針對您如何致富以及管理這些財產擬定一些對策。」


    此時,橘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笑容。


    那並非對我,而是針對他之後所吐出的話語。


    「因為有內閣情報調查室等人都監視著您,所以過去這些人都難以對您下手。」


    僅憑他這一句話,我立刻就搞懂狀況了。


    我此時應該也露出了與橘如出一轍的表情。


    因為我父親闖下的禍,故長期一直以來監視著我的人也起了保鑣的功能。


    然而,橘所說的必須擬定對策,即代表這些監視將被撤除,抑或不再那麽嚴謹。


    而我能想到的原因有二。


    「是因為叔叔、泉川大臣,還是加東秘書長吧?」


    「是的,我認為這應該出自於加東秘書長的歉意。」


    縱然我認為他這是多管閑事,但我過去甚至並未察覺到遭受監視一事,自然也無從抱怨。


    而橘不知是否能理解我內心的想法,淡淡地繼續道出驚人的內幕。


    「桂華銀行所合並的長信銀行和債權銀行,也是一個內部有許多和政治家有關的融資的潘朵拉盒子。您在被當作呆帳公諸於世之前就已經先處理掉了,所以也有許多政治家因此得救吧。」


    長信銀行與債權銀行原本即為基於國家政策所成立的特殊銀行,並演變成一般銀行。


    因此甚至有「政治家的存錢筒」之稱,它們背負著許多與政治家有關的融資款項之傳聞也是傳得繪聲繪影。


    而根據我前世的記憶,曾有某外資企業買下其中一間後就表現得不可一世。據說他們也是利用這些與政治家有關的融資案迫使執政黨政治家閉嘴。


    雖然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但在這世界之中似乎是真的呢。


    「必須也找一條談談這些事呢。」


    「那麽一周舉辦一次餐會如何?撥出時間,雙方在同一地點一起用餐,透過這麽做就絕對無法忽視所產生的連帶感了。」


    聞言,我點了點頭。


    畢竟我依然是個小學生,若橘或一條背叛就大勢已去。


    因此我必須時時確保他們對我忠心耿耿。


    「好,那要辦在什麽時候呢?」


    後來雖然會不斷更改日期與時間,但此餐會成為一種一周必辦一次的例行公事。成為我與旗下企業高層幹部會麵的最高決策會議。


    橘不以為意地道出第一屆的日期:


    「因為您還要上學,所以就辦在本周六晚上。」


    第一屆餐會。


    我們三人說完「我要開動了」便開始用餐,菜色為桂子奶媽親手製作的漢堡排。


    我的漢堡排上好好地插著小旗子,真是太完美了。


    而當我津津有味地吃著漢堡排時,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月輝投資基金不是一間公司!?」


    由於過於震驚,所以我不禁噴出飯粒,並因為過度衝擊而腦中一片空白。


    一條看到我這傻樣便露出苦笑,並逐步解釋原因:


    「實際上,月輝投資基金這個公司組織位於美國,也進行了投資,但我們所指的月輝投資基金則是大小姐名義的帳戶。」


    這似乎為橘與一條為了掩蓋我依然未成年的缺點所想出的權宜之計。


    他倆設下重重關卡,準備了這個安全方案。藉此,無論發生什麽狀況我都不會遭到逮捕。


    我開在前極東銀行東京分行的帳戶匯入了過去拿宅邸為擔保所借的五億圓。


    然而這筆錢已經由位於巴拿馬的月輝投資基金這間空殼公司清償了。


    接著,這筆錢經由許多基金匯入位於瑞士銀行(注1)的私人服務銀行,再借給位於百慕達群島上名為「月輝投資基金」的空殼公司,並投資高科技企業。但百慕達群島上的月輝投資基金的老板則為曼島的月輝投資基金。


    而位於曼島的月輝投資基金則由我位於瑞士銀行的私人服務銀行帳戶全額出資,巴拿馬的月輝投資基金亦由此帳戶全額出資所成立。


    然後於美國當地投資科技企業的月輝投資基金,則為開曼群島之法人組織設於矽穀的分公司,老板則為位於巴拿馬的月輝投資基金。


    而委托該公司進行投資者則為百慕達群島上的月輝投資基金,真是複雜得無以複加(注2)。


    「搞得那麽複雜是要幹嘛呀?」


    雖然我請他們畫圖給我看,但同樣名稱多次出現,令我感到頭昏眼花。見狀,一條則露出苦笑,並說明原委:


    「最大的原因就是為了應付那些橘管家擔心會出現的阿貓阿狗喔,用同一個名字轉了那麽多圈的話,假設對方為一般人就會被搞得暈頭轉向了。」


    另外,雖然透過這個手法濫設一堆空殼公司並將資金四處匯來轉去,但實際上隻需要矽穀某間大樓的員工即可代為處理全部業務。


    最後藉此所得的利益再透過千回百轉、使人無從厘清路徑的方式匯入瑞士銀行中的私人服務銀行帳戶。


    此帳戶正是月輝投資基金的本尊與中樞。


    「另外,背後也有透過橫跨多個組織搞大借款的這個目的。」


    有一個被稱為「資金杠杆」的金融術語。


    這是一種為了解決資本過少的問題,而透過舉債籌措大筆資金的手法。


    設立於多國的月輝投資基金之間,藉由舉債所創造的資金高達數億美元。當這筆巨額資金流入美國科技業後,便會搭上網路泡沫化的浪潮,如今已暴增至數十億美元。


    目前這筆資金正用於清償經營不善之處的債款以及賺取匯差。


    「嗯?我能明白把在美國賺到的錢匯回日本這件事,但沒有從美金換回日幣所產生,比方稅金之類的問題嗎?」


    我發現橘與一條在聽我說完這番話後互望一眼。


    就算說那是出自我的任性,但我們為了拯救日本經濟,采取了相當鋌而走險的方法。


    「我們在日本用的錢都是借來的。」


    當成立月輝投資基金日本法人時,為其融資的為極東銀行當時是以日幣借貸。


    之後在極東銀行成為桂華銀行的過程之中,提供日幣的又是其他都市銀行,但簽署了以美金還款的特約。


    這即為一切的關鍵。


    考慮到匯率風險,這些銀行當初即以較高利率借出日幣,最後又由月輝投資基金一次清償。


    而安排還款用美金的則為紐約的投資銀行,而他們也深知月輝投資基金所持有的科技股股價飆漲一事。


    最終以這些股票為擔保借到美金,再於日本都市銀行位於紐約、身為債權人的分行用其清償債款。


    國際金融萬萬歲。


    「實際上,我們認為大藏省內部應該也還沒掌握月輝投資基金的全貌,因為他們現在為了駕馭脫離呆帳問題的桂華銀行和桂華證券就已經費盡千辛萬苦了。」


    「據說國稅局原本好像有所動作,但高層卻命令他們暫停,這是透過和泉川大藏大臣和加東秘書長締結密約,說萬一要是桂華銀行和財務狀況更糟糕的銀行合並,將由月輝投資基金提供資金,才由他們硬生生地製止了。而且國稅局現在也為了提高消費稅(注3)這個宿願而四處奔走,早就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了呢。」


    一條又對橘說的話補充說明了一番。


    大藏省中的金融行政明確地縱向切割為銀行由銀行局管理,證券由證券局管理。


    因此脫離呆帳的桂華銀行與桂華證券的主導權之爭,不需花多久時間即演變為銀行局與證券局之爭。


    然後國稅局原本因為稅金問題而打算出手,卻因為消費稅升為5%所產生的種種問題而無法動彈。


    最後我方用於拯救金融機關的金額遠高於他們原本打算收取的稅金,泉川大藏大臣與加東秘書長於是根據這項事實,將事情導向不受懲處的方向而大獲全勝。


    「國稅局之後不會來找碴吧?」


    我以湯匙吃著甜點的布丁並道出心中顧慮後,一條便聳了聳肩並斬釘截鐵地說出這世界中存在華族的意義。


    「隻要有華族的不受逮捕權,最後國稅局也隻能讓步,最常用上這項特權的犯罪行為就是逃稅了。我們好歹也算極接近灰色地帶的白色,但如果對方找上門就會驚動桂華院公爵家,所以國稅局也不想演變成這種地步吧。」


    「因為大小姐您還未成年,所以這些帳戶就由我擔任您的監護人,同時之間,除非有我和一條的同意,無法進行帳戶間的資金轉移。」


    橘想說的是「最終背鍋的人是我和一條,所以請放心」,但我卻對自己身為小孩而無法負責感到萬分糾結。


    「但繼續讓你們倆背黑鍋不太好,我們來想一些能把錢合法弄回日本的方法吧。」


    當吃完布丁後,我便合十感恩,故橘與一條也跟我一起說:


    「「「謝謝招待。」」」


    兒女無論如何都會繼承父親的冤屈、遺恨。


    而含冤昭雪這種佳話也將成為守護我的防護罩。


    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


    「又有人提酒田市要蓋煉油廠的事了?」


    「對,雖然曾經受挫中止,但因為土地本身還擱置在那,自然會有人想方設法試圖再利用它。」


    我聽著橘的報告,並目不轉睛地望著計劃於酒田市興建的煉油廠資料。


    父親遭人設計的開端即為這項原本預計運用於俄羅斯的石油工程。當年還稱為蘇聯就是了。


    蘇聯自改革重組受挫後,經濟變得更加惡化,而當時位於泡沫經濟巔峰期而得意忘形的日本擁有足以從該國購買石油的資金。


    之所以從日本海沿岸的眾多都市中選擇此地,不僅因為該處位於新舄與秋田兩座油田之間,可一次完成石油加工,且另有建設戰備儲油基地以備不時之需這項名目。


    而背後另有一個小故事,據說是當時身為政治新星並前進政治中樞的加東秘書長,強行將原本可建於新舄的這座設施更改至酒田。


    「我終於了解他來向我道歉的原因了。」


    「要不要原諒他都要看大小姐您的意思。」


    因此也是加東秘書長使得私通東方陣營這項天大醜聞,最終藉由不受逮捕特權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而想當然爾,事情也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父親最後還是成為犧牲品。


    真是一場血淋淋的慘劇。


    「我可沒重情重義到會為從沒見過麵的父母複仇呢,但為什麽這種泡沫經濟時期的幽靈又複活了啊?」


    聽見我的提問後,橘指著地圖上的一點。


    樺太(注4)。


    並接著開口:


    「處於振興經濟中的樺太,靠著出口武器和天然資源勉強苦撐,就算是這樣失業率也超過20%了。而該地最重要的天然資源就是天然氣,所以才會出現使用這些天然氣建設火力發電廠的提議,並配合這一點順勢提出了蓋煉油廠的計劃。」


    日本合並樺太後,千方百計想解決失業問題,故必須運用他們所具備之少數擁有競爭力的天然氣資源,以活絡樺太的經濟環境。


    而為了盡快利用天然氣資源,火力發電廠便是最佳選擇。


    「這是和樺太問題有關的公共事業,也就是一種政府直轄事業,因此北海道和新舄縣也參與招商,但最終獲勝的是山形縣酒田市。」


    「這就是加東秘書長對我們家的贖罪吧。」


    桂華集團旗下企業有涉及化學產業的桂華化工。


    隻要參與競標,他便會為我們開方便之門吧。


    而理所當然,回報即為提供他下次參議院選舉的資金吧。


    「我剛才也說了這件事都要看大小姐您的意思。」


    橘雖然顯得漠不關心,但站在桂華院家族的角度上,也無法否認仍存在著一種當年遭人見死不救的情緒吧。


    就算說已經透過救濟極東銀行而還清人情,對方也無法抱怨了吧。


    「這種時候就會想找這方麵的專家諮詢呢,有沒有人熟悉石油化學或天然氣的呢?」


    橘在聽完後稍微思考了一會才回答。


    我曾聽桂子奶媽說他的人脈相當廣,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而他口中道出的人名自然也是一名響當當的人物。


    「桂華商會有養著一名顧問。他原本在某財閥的綜合商社工作,但卻在派係鬥爭時鬥輸了,他的專業就是原物料交易。」


    「好,請幫我約個時間,等和他聊聊後,再來做決定吧。」


    「您好,我是藤堂長吉,之前是岩崎商事的物料采購經理,目前透過橘兄的介紹擔任桂華商會的顧問。」


    這名幹練的精英白領為何卡在這種職位上有誌難伸,原因就在於他似乎是在姻親派係或公司內鬥中落敗了。


    畢竟若提到物料采購部,工作內容即為跑遍全世界,將能源與原物料送進日本這種資源小國了。


    遑論總公司了,平時甚至不在日本國內的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於公司內鬥中獲勝。


    此時,橘便向他伸出了援手。


    「顧問這工作現在在做什麽呢?」


    「嗯,用公司的錢做一些和資源有關的交易,還有就是像在這種時候協助討論吧。」


    雖然藤堂爽朗地笑了笑,但據說桂華商會之所以能在桂華集團內恰好維持收支平衡,主要便是多虧有他的原物料交易。


    所幸正因為那是一間小規模的商社,藉由頂尖交易員所創造的收益即可轉虧為盈。


    而藤堂之所以隻能待在顧問這種不上不下的位置,就表示桂華商會內也有姻親或學曆派係之類的鬥爭吧。


    言歸正傳。


    「有關在酒田蓋煉油廠一事,我已經就某種程度做了調查,實在不太樂觀呢。」


    (插圖014)


    就算說是綜合商社,在過去一段時間內仍對表麵上宣稱無情報機構的這個國家之對外情報活動貢獻良多。


    藤堂至今並未喪失收集情資與分析的能力。


    「你說不太樂觀,那就表示無法賺錢?」


    「對,自從藉大量流入資金集中攻擊東南亞諸國貨幣,造成匯率大貶所引發的亞洲金融風暴以來,以石油為首的各種原物料價格就暴跌。所以現在如果碰了樺太產的天然氣就會變成逢高買進,之後隻會一路下滑,下場會很慘的。」


    也就是說。


    原本天然氣就較原油昂貴,但現在因為原油價格下跌又更拉開了價差。


    盡管這為國家政策,但就算將高價買進的天然氣用於火力發電,麵臨目前不景氣的現況,若無法提升電力需求便無法回本。


    而且日本政府將會無視成本推動此計劃,所以民間企業若隨意出手,可預測將會落得入不敷出隻能撤退的下場。


    「最近社會大眾很要求環保之類,導致開始轉換成燃煤火力發電廠,但換作是我就會在那裏蓋石油火力發電廠和煉油廠。既然原物料變便宜了,從匯率應該會狂貶的俄國買進石油還比較有建設性。」


    我眯眼看著藤堂。


    我根據前世的知識明白目前的亞洲金融風暴最終將延燒到俄國身上。


    能以超低價格取得對日本而言,被譽為黑金的原油之機會近在眼前。


    「好,那就來蓋吧。」


    「您說得真輕鬆,獨力出資可需要好幾千億喔?」


    藤堂向我確認,卻並無露出懷疑我精神狀況的眼神。


    他或許已經識破我運用橘與一條在各種領域大撈特撈之事了。


    既然橘帶他過來,便表示已經徹查過他的身家背景了吧。


    這樣我就拖他下水,並讓他做牛做馬吧。


    「我想把在國外透過科技業賺的幾十億美金弄回國內。」


    僅憑我這句話,藤堂便心領神會了,真不愧是能幹的交易員。


    「啊──這樣的話,照目前這種狀況,一條執行長的負擔過大,所以要讓我負責吧?如此一來桂華商會規模過小,會處理不來。」


    過去皆藉由借款的方式將月輝投資基金所賺的外匯運回日本,但正因為有桂華銀行這間金融機構才能使出這秘密絕招。


    這是相當鋌而走險的方法,考慮到萬一失去一條的狀況,必須安排其他手段。


    無巧不成書,正好可以利用如今日本不可或缺但隻能從國外進口的石油。


    而且不僅煉油廠,還可透過建造油輪等方式花掉大把大把的鈔票,真是太棒了。


    此時,看穿我的想法的藤堂提出一個建議:


    「如今有許多為經營所苦的綜合商社,就算是排名較低的也沒關係,能不能透過您的力量買下來呢?」


    而我此時並未想到此事將演變成基於俄國石油的問題,我將遭受國際社會間爾虞我詐的震撼教育洗禮之局麵。


    那發生於我和橘坐著加長型禮車前往桂華銀行總行之時。


    「亞洲金融風暴狀況不好呢,會不會再度引發呆帳問題呀。」


    我於後方座位上邊讀的報告書邊低喃。


    日本的呆帳問題由政壇、官員、財界這鐵三角所組成的護送船隊方式千辛萬苦地守住了,但自泰國爆發的亞洲金融風暴(注5)又即將於國內掀起信用危機風波。


    「不過那對您來說也有好處吧?」


    「你看得出來?」


    日本國內遭受亞洲金融風暴打擊的為綜合商社。


    由於許多日本企業進軍東南亞諸國,所以無法忽視自亞洲金融風暴所引發的政局不安情勢,而此時維係這些日本企業的綜合商社將全麵遭受這股浪潮的波及。


    此外,日本國內因為消費稅提高至5%導致景氣蕭條。在泡沫經濟的傷口尚未愈合之際又遭遇這番打擊,或許將引發信用危機。


    因此我就能成功買到想要的低名次綜合商社了。


    「也罷,兩千億圓也算劃算了,畢竟藤堂顧問想要呢。」


    這雖然並非小學生可隨口說說的金額,但我也已經習慣我的購物行為被刊登於經濟雜誌上了。


    『總公司位於東京都芝浦區的鬆野貿易發表聲明,表示將成為月輝投資基金的旗下企業。


    該公司將透過接受月輝投資基金所提供的注資解決呆帳問題,穩定經營狀況。


    鬆野貿易並未處理泡沫經濟破裂後所產生的呆帳問題,傳聞於這次的亞洲金融風暴中將麵臨經營危機。


    因此月輝投資基金一次買下主要銀行融資給鬆野貿易的債權,介入該公司的經營。


    鬆野貿易將透過減資以厘清股東責任後,再藉由債轉股(注6)進行債務重組,並接受月輝投資基金的第三方現金增資。


    鬆野貿易董事會將總辭……』


    有別於當時處理桂華銀行呆帳的方法,此次的不同之處在於──過去桂華銀行身為「債權人」,此次鬆野貿易則身為「債務人」,故這裏的一千八百億為從銀行借貸而來。


    基於主要銀行體係這項日本特有的金融慣例,銀行透過照顧一間企業至最後一刻,平常能管理、運用對方所給予的钜款,享盡好處。但缺點則為一旦該企業經營不善便彷佛抽中下下簽,導致銀行呆帳暴增。


    而當鬆野貿易可能產生信用危機時,主要銀行團尚且不將該公司的融資列入「無法返還現金」的呆帳之中,任憑它的經營問題浮上台麵,也會答應它所提出的融資要求。


    但卻因為麵臨亞洲金融風暴,使得銀行瞬間無法再遊刃有餘。


    此外鬆野貿易的兩間主要銀行,一間因為合並必須清理自身的呆帳,另一間則因為總會屋案而被逼進宛如腦死的狀態,造成該公司的經營危機迅速浮上台麵。


    「不過殺價是不是更好呢?」


    「那樣銀行就無法回收融資的債款了啊,他們因為這沒變成呆帳而鬆了一口氣呢,反正這都是一筆飛來橫財,就算丟進水裏我也不會心疼。」


    基本上我們是於銀行之間進行收購鬆野貿易一事。


    由月輝投資基金買下主要銀行對鬆野貿易的融資債款。


    這使得鬆野貿易的融資債主全麵轉為月輝投資基金,再提出債轉股與第三方現金增資,一口氣將該公司納入麾下。


    而其中有一個使詐,或該說是手法不同之處,那就是這些交易全部透過各銀行位於紐約的分行進行。


    以投資美國科技業所產生的龐大未實現利益為依據,桂華銀行向月輝投資基金提供融資基金,再以美元買下鬆野貿易的債權。


    主要銀行雖背負著處理美元,以及美元匯兌日圓的匯差損失風險,但好處則為可毫無折扣地賣出呆帳,故也欣然接受。


    當然,待處理完這次的收購案後,已經又由月輝投資基金清償了桂華銀行所提供的融資債務。


    「日本金融機構的呆帳之所以成長到這麽驚人的程度,就是因為價值差額,應該說是因為信用差額已經瀕臨無法容忍的界線了。如果銀行相信擔保品值一百萬而借出同等金額,但卻隻收回了五十萬債款,最終就會承受五十萬的損失。銀行手上當然也持有作為擔保品的土地或股票,但這些東西的價值也將持續下跌,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回收一百萬,才會變得這麽煎熬、痛苦。」


    我回想一條說過的話。


    正因為如此,作為救濟債務人的方案,當銀行團執行放棄債務,也就是將借款一筆勾銷之時,便會產生名為「無法回收債權」的傷害以及特別損失。


    因此眾日本企業便和樂融融地浸泡在名為呆帳的泥沼之中。


    而此時。


    假使若能全額回收原本認為已經不會清償的融資債務呢?


    銀行最終毫無損失,能進一步處理其他企業的呆帳問題。


    另一方麵,借款企業也不必再害怕銀行的催繳通知。


    日本呆帳的特色為由於企業本身相當會賺錢,故不慎藉由銀行的過度融資高額買下大量不動產,導致日後一直受償還因泡沫經濟破裂而暴增的呆帳所苦。


    因此當一旦清償銀行給予的過度融資後,也有許多公司能東山再起。


    這間鬆野貿易就是這種公司。


    「安插藤堂顧問進去當鬆野貿易的總裁,其他董事的人選現在進行得怎麽樣了呢?」


    「都已經安排妥善了。」


    我之所以前往桂華銀行總行,目的即為與一條共同決定此事。


    任憑鬆野貿易排名較低,但好歹也算是十大綜合商社之一。


    我們將運用它進行位於酒田市的煉油廠再度開發案。


    「大小姐,可以打擾您一下嗎?」


    此時,似乎被司機曾根光兼告知了些什麽的橘,打斷了我的思考。


    從他口中說出一句出乎我意表的話:


    「有人在跟蹤我們,剛才透過車上電話連絡本家了,他們會派人過來。也聯絡了警視廳警護課第5組(注7),我必須取消您今天所有的預定行程。」


    由於桂華院家族是貴為公爵的上流華族,故理所當然擁有專屬保鑣。


    這輛禮車上除了駕駛曾根叔之外還載著一名女保鑣,前後另有各載著兩名保鑣的兩台防彈賓士。


    盡管如此我們依然遭人跟蹤,那就必須思考一下這行為背後的意義了。


    「我知道了,那你覺得跟蹤我們的人是內神還是外鬼呢?」


    我隨著一道歎息問出了這個問題,而橘僅搖了搖頭。


    內神意即桂華院家族的分家親戚,他們有十二萬分的理由鎖定我為目標。


    若舉出簡單易懂的理由,便是如今化為桂華銀行主要收益來源的月輝投資基金,卻唯有我知曉它的內幕。


    由於眾人明白該資金趁著網路泡沫化大發利市,故祭出了例如暗殺我或挖角橘或一條等種種下流招式。


    而他倆婉拒的理由如下:


    「太老爺吩咐我要照顧琉奈大小姐。」


    橘主要的原因是身為祖父?桂華院彥麻呂的忠臣,而非效忠於我。


    盡管祖父為一夕得勢的華族,但自二戰後也已經過半世紀了。


    這表示有足夠時間培養出效忠桂華院家族的三朝元老或忠臣吧。


    「因為我身為區區一個地方銀行的極東銀行的東京分行經理,所以原本以為將來必定會被外派。如今卻在總行擔任執行長這麽重要的職位,這都多虧了大小姐的鬼主意。桂華銀行中充滿大藏省的空降部隊和都市銀行出身的幹部,如果沒有大小姐當後盾,我一定會馬上被殺頭的,所以我當然不會背叛。」


    一條的藉口讓我笑了,但這要對他保密。


    附帶一提,執行長雖然地位崇高,但身分依然為一介員工,並非董事。意即一條並非能參與公司決策的董事會成員,而這便是此藉口的關鍵所在。


    正逢此時,某間因為推出家用遊戲機而氣勢如虹的電器公司導入了這個職位,而桂華銀行之所以也跟進,便是為了給予一條以及多虧清麻呂叔叔金口一開而受到提拔的橘一個位置。


    目前桂華銀行的總裁與董事大半為來自大藏省的空降部隊,剩下則為北海道開拓銀行、長信銀行與債權銀行的可用幹部。


    前極東銀行的經營團隊在這場大風吹之中幾乎都被刷掉了,於是讓他們以極東人壽保險顧問的身分來度過餘生,而有我當後盾的橘與一條則比較特殊。


    這些人雖然想強烈表現出該處並無一條與橘介入的餘地,但一條為少數能碰觸到月輝投資基金的人,至於橘則為桂華院家族的三朝元老。


    為了安排他們的位置,故以頗具日本組織內政治風格的方式,導入了執行長這個職位。


    外鬼則更加簡單易懂了。


    因為我是一塊可要求贖金的上好肥肉。


    「變更路線,前往製藥總公司。」


    「橘你先等等,去製藥總公司是無所謂,但隨便變更路線比較危險。先去總行後再過去會比較安全,這樣不隻可以動用總行的警衛,而且從茅場町搭地下鐵就能直接去霞關了,這樣還比較快。」


    在救濟銀行的同時,東京都內幾棟品質優良的大廈皆成為桂華集團的資產,集團總公司也隨之喬遷。


    作為集團核心企業的桂華製藥總公司搬至前長信銀行總行大廈所在的日比穀,桂華銀行則搬至前一山證券總公司大廈所在的茅場町,將銀行功能集中於此。


    「大小姐,這會有一個問題,桂華銀行總行到地下鐵茅場町站的距離過遠。」


    距離約為四百至五百公尺。


    這彷佛等於對跟蹤我們的人說「如果你要動手就快攻擊吧」,但我並非毫無對策。


    「我有辦法。」


    我這麽說並燦爛一笑。


    永代橋。


    那輛行蹤詭異的車在發現我們之後,或許不想被警衛盤問便往東駛去。


    我則在船上望著它駛離的畫麵。


    「大小姐,您是從什麽時候就想到這方法的呢?」


    「很久之前就想到了。東京有很多河吧?我認為要是把船也列入移動方式就能輕易甩掉追兵了。」


    回答著橘的我,金發隨著海風搖曳。


    流經前一山證券總公司大廈後方的日本橋川,有一處稍具規模的碼頭。


    那就沒道理不利用了。


    我委托一條安排一艘附上船員的船停泊於此。


    而一切正如同我所預料的。


    另外,這艘前身為呆帳遊艇的船原本預計用於我們家的度假村開發案,故設備相當不錯。


    「請開去竹芝棧橋,再從那裏搭上製藥總公司安排的車,等他們準備好後,我們再上岸。」


    船的方便之處便在於若不靠岸就無人可進出,以及擁有可對外聯絡的無線電。


    狀況對我們有利。


    「大小姐,銀行總行的警衛捎來報告,說他們抄下了對方的車牌號碼……但不太妙呢。」


    聽見橘的報告後,我露出了難看的神情。


    因為他的表情極為嚴肅。


    代表那是個壞消息,且也被我猜中了。


    「我們向警視廳回報了抄下的車牌,發現那是俄國大使館名下的車(注8)。」


    抵達竹芝棧橋後,我與橘一同搭上安排好的加長禮車。


    禮車前後各跟著兩台賓士。


    此外,更外圍還有一台便衣警車。


    「事情鬧大了呢,你又是哪位呢?」


    坐進禮車中的便衣員警亮出警察手冊自我介紹。


    他的笑容實在相當可疑。


    「我是警察廳公安部外事課(注9)的前藤正一,這次負責保護您和說明狀況。」


    「哎呀,這是能出動威名遠播的特高的案件啊,我到底做了什麽呢?」


    日本戰敗之後遭受最為毀滅性打擊的政府組織,除了陸海軍之外,便是位於官員組織頂點的內務省(注10)了。


    二戰後,政府進行了省廳解體,內務省因此消失。而當警察組織移至內閣府時,簡稱為「特高」的特別高等警察也是其中一個被更名的組織,如今則稱為公安部。


    大藏省則於內務省解體後,君臨於官員組織之上。


    「並非您做了什麽,而是有人想對您不利。他們的目標是您持有的『月輝投資基金』。」


    根據前藤警部的說明,俄羅斯遭受亞洲金融風暴波及,經濟狀況不太樂觀。


    雖然我早就知道了。


    盡管如此,我卻想不透俄國與跟蹤一事有何牽扯。


    「恕我失禮,請問大小姐您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前藤警部(注11)。」


    橘試圖警告他,但卻被我伸手製止。


    接著我望向前藤的雙眼,開口說:


    「我知道我的父母曾私通東方陣營,希望你基於這項前提,告訴我那和這次的事有何關聯。」


    聞言,前藤警部對我不像小學生的發言有些驚訝。


    他臉上的假笑消失,轉為正經神色。


    「原來如此,貴為公爵家的話,子女受到的也不是普通的教育呢。我明白了,我就說出可以說的部分吧。您知道您祖母體內流著俄羅斯大公家族的血嗎?」


    俄羅斯大公家族,那是繼承了羅曼諾夫皇室血脈的貴族,這也是我得知父親體內原來也流著該家族血脈的瞬間。


    當我點點頭後,暫時別開了視線的前藤警部望著車窗繼續說下去:


    「根據北日本國的資料,您母親原本也是擁有尊貴出身的人,這使得您流有足以主張擁有某家族之繼承權的血統。」


    啊。


    我腦中出現了不祥的想像。


    這是以前言情小說的經典套路。


    因此我便這麽說:


    「要是羅曼諾夫皇室的話,據我非常淺薄的了解,我想還有其他人的繼承順位在我之上啊?」


    「重要的並非繼承權,而是繼承權的擔保物喔。有人認為您獲得了羅曼諾夫皇室的寶藏,所以覺得您才是皇室繼承人,應該說他們是根據這邏輯才要來搶月輝投資基金。」


    「原來如此,俄國覺得月輝投資基金的資金是來自羅曼諾夫皇室的寶藏啊。」


    據說俄國沙皇為了以防萬一所藏起的資產如今也沉眠於瑞士的私人服務銀行帳戶之中。也有謠傳說瑞士之所以可確保其金融立國的地位,也是仗著這些不可見光的隱藏財寶。


    假使仔細查探,就會發現月輝投資基金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但瑞士的私人服務銀行的方針是徹底保護顧客隱私。


    因此與這種傳說結合在一起後,造成現在令我頭疼的狀況。


    1989年,我在自柏林開始的東方陣營逐一解體之時空背景之下,出生於日本這塊土地上。


    當時日本正處於泡沫經濟全盛期,以蘇聯為首的東方陣營卻處於逐漸垮台的慘劇之中。


    當時已如強弩之末的東方陣營不僅企圖竊取日本的技術,甚至還會相信這種天方夜譚。


    前藤警部翻開手冊,朗讀出上麵的情資。


    「俄國開始形跡鬼祟是在酒田市煉油廠案發表了之後,因為他們和那塊土地素有淵源呢。如果他們一直關注那裏就會看到這條新聞,當然也會有所行動吧?」


    「但這也太快了吧?這新聞是今天才報的呀。」


    聽見我單純的問題後,前藤警部告知了理由。


    他至少不會把我當孩子看待。


    「這種開發案在登上新聞時,就表示一半以上都已經規劃好了。酒田市的煉油廠不使用樺太或俄國產的天然氣、原油的話就會出現赤字,然後他們就循著線索找到大小姐您的名字了。」


    樂在其中地笑著的前藤警部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趕緊收起笑容繼續說下去:


    「據說現在的俄國經濟惡化、政局也不穩定,您的血統對他們的政府來說具有特殊意義。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的目的是求財還是求名,但我們認為應該是這樣沒錯。」


    「我明白了,那以這些為前提,你們希望我做什麽呢?」


    前藤警部聞言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笑得我心裏發寒。


    「沒有,您是要受到保護的人。隻要您能有這份自覺,剩下的就是我們大人的工作了。」


    而我也假裝並未注意到他刻意隱瞞的事。


    意即俄國政府正在協助這一群歹徒。


    或者是俄國政府就是背後主導的藏鏡人。


    「琉奈,你平安無事吧?」


    於能一覽日比穀公園的桂華製藥總公司大廈貴賓室中,仲麻呂哥哥抱緊了我。


    他抱得頗緊,所以令我相當難受。


    「仲麻呂哥哥,我不要緊的,還請你放心。」


    「好,對不起,也有勞前藤警部了。」


    不清楚他是擔心我本人呢?抑或擔心我身上的血統,或者是資金。


    盡管如此,若隻懂得用這種有色眼光看待他人,最終會因為疑神疑鬼而自取滅亡。


    就當他是在擔心身為小孩的我吧,這對我的心理衛生也比較好。


    當仲麻呂哥哥放開我後,我便見到了一條與藤堂。


    既然事已至此,就需要向哥哥進行某種程度的說明吧。


    因此橘、一條、藤堂向仲麻呂哥哥以及前藤警部說明了來龍去脈。


    「月輝投資基金是透過日本和美國的科技業股營運,而管理這筆資金的帳戶為於瑞士的私人服務銀行中。這次事情的原因之一,就是有人把那和俄羅斯帝國的寶藏連在一塊了。」


    與我預料的相同,若補充一下一條所說的話,私人服務銀行的信用與傳統劃上等號。假使要選擇一間值得信賴的私人服務銀行,便必定會與俄羅斯帝國依然存在時即開業的銀行重疊。


    「隨著俄國經濟越來越惡化,月輝投資基金也越來越受到矚目。隻要去查查這基金的設立年份就能知道是近年才開始的,但經濟惡化就消除了這項表麵藉口。」


    曾位於名為綜合商社的情報機構的藤堂若無其事地說出駭人的事項。


    亞洲金融風暴也殃及俄羅斯。


    俄羅斯此時的經濟成長原本受到整個亞洲所牽引,並因此使得天然資源與能源價格攀升。而該國則以出口石油與天然氣為重建經濟的核心。


    當作為成長動力來源的亞洲遭受金融危機打擊後,原本因預測亞洲將成長而升至高價的資源價格卻忽然開始暴跌,殃及透過出口帶動國家經濟的俄國。


    此時代的經濟已經無國界之分,人們並未真正理解他鄉發生的事將對自己造成何種影響。


    「俄國因為經濟惡化而無法付出民眾的薪水,產生了以礦工為主的暴動。」


    藤堂不以為意的一句話令人背脊一涼。


    以公司而言,付不出薪水即代表即將破產。


    而這會進一步演變為政府破產,經濟恐慌真的很嚇人。


    「我多少掌握事情的背景了。礦工的人力多由黑社會負責安排,想來找我們麻煩的應該就是這些人吧。」


    身為社會主義大本營的蘇聯因為施行計劃經濟(注12)最後導致解體,釀成主宰黑市的黑道組織則躍身成為新興財閥的一分子發財致富的現況。


    這可解釋成俄國現在正麵臨了日本曾在二戰後發生過的混亂吧。


    我們桂華院家族便是從這種詭異的投機分子一舉轉職為貴為華族的公爵。


    橘之所以緬懷過往地說,也是因為他見證過二戰後至經濟成長的時代。


    人正因為會以貌取人,所以不太會去了解紀錄於對方身上的過往。


    「話說回來,扯上大使館還真是大費周章呢。」


    聽見仲麻呂哥哥說的話後,藤堂則這麽回覆。


    而正因為我能理解他之所以這麽說的意義,狀況比我所想的更加嚴重。


    「那隻代表一個意義,就是那批人是來自花得起那麽多錢的組織。而且就算已經有那麽多錢了,但恐怕還是不夠吧。」


    現場暫時一片沉默。


    接著前藤警部輕輕清了清喉嚨,告知了自己的任命內容:


    「雖然可能會對各位添麻煩,但請容許警護第5組貼身護衛大小姐。為了解決這個案子,我發誓我們公安部外事課將傾盡全力。」


    簡單來說就是警護第5組為盾,外事課則為矛。


    並由外事課負責整指揮。


    這下我不得不插嘴:


    「是說你們要怎麽解決事情呢?對方是打著大使館的招牌吧。」


    公安的行動相當迅速。


    透過回報被跟蹤一事便可引發出這麽多俄國相關的資訊,就表示他們從很久之前即已掌握情報。


    不知我有何想法的前藤警部,淡然地說出公安將怎麽了結這次的事件。


    「我們的想法是沒人在您身旁鬼鬼祟祟就算結束了,畢竟剩下就是外交的工作了。」


    此時,房門默默地被人打開,直屬一條的桂直之遞了一張便條紙給一條。


    一條看完後又麵不改色地將之拿給橘與藤堂看。


    「大小姐,請過目。」


    通常於此時不會多嘴的橘將便條紙遞給了我。


    而當我看到紙上內容的瞬間便僵住了。


    我知道這會發生。


    但時機卻過於剛好。


    「琉奈,怎麽了嗎?」


    當我將便條紙遞給仲麻呂哥哥後,他也露出與我一樣的臉色。


    畢竟他聽完剛才的解說後,便能明白這張便條紙代表了俄國爆發金融風暴的導火線已被點燃。


    緊接在亞洲之後,俄國也跟著爆發金融風暴。


    簡單而言,這次金融風暴便是政府能否籌得出足以購買支撐貨幣的資金。


    月輝投資基金之中沉睡著大量可成為這筆資金的高科技產業未實現利益。


    而正因為明白這一件事,橘才將這張便條紙遞給我們吧。


    「我可以看看那張便條紙嗎?」


    前藤警部也表現出興趣,仲麻呂哥哥便將便條紙交給了他。


    改變我們臉色的便條紙上這麽寫著:


    『曼穀訊。


    泰國政府放棄固定匯率製(注13)。


    匯率暴跌殃及亞洲諸國。』


    「發生了這種事喔。」


    「你說得真雲淡風輕。」


    於學校圖書館舉辦讀書會時,我對三名男生說明了來龍去脈後,榮一便傻眼地吐嘈我。


    一名身穿便服的女警正站在一旁警戒。


    「既然如此,那你明天就沒辦法來參加船上派對了?」


    裕次郎瞄了女警一眼,並向我確認。


    明明爆發了亞洲金融風暴,但大藏委員會的議員卻悠悠哉哉,或者應該說正因為爆發了這麽嚴重的事才更需團結一心,而企劃了這次的宴會。


    實際內容則為要替明年的參議院選舉,以及裕次郎父親暨現任大藏大臣?泉川辰之助議員參選黨總裁(注14)募集資金。


    「不,雖然你說得若無其事,但正常來說不可能找我去吧?」


    其他垂涎下任總裁的人還有現任外務大臣,而外務省(注15)則為我們華族的司令部之一。


    因為在保有貴族製度的歐洲等國,不可小覷透過尊貴藍血的外交。


    假設外務省是司令部,那麽大本營即為樞密院(注16)了。


    真虧這機構能存活下來呢,或者應該說華族縱使舍棄參議院這塊地盤也要死守該處。


    「因為有桂華銀行的事,所以你家也想拉攏大藏委員會吧?」


    光也用莫可奈何的語氣繼續這個話題。


    由於我祖父為一夕得勢的華族,我父親則鬧出天大醜聞,故桂華院家族雖然貴為公爵,但卻於華族社會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也因此致力於開創產業的我們才有了今天的榮華富貴。


    「啊──如果是關於銀行的事就不會被嘮叨了吧,可以說讓我代替當家出席呢。」


    目前大人之間應該正進行各種斡旋攻防戰吧。


    我停下了動作並歎氣:


    「自己的事卻無法自己作主,真是不自由。」


    隔天。


    我帶著保鑣成為船上的一員。


    而我的正式服裝則為小學製服。


    「其實因為這次的事,所以希望您不出席呢。」


    身穿西裝的前藤警部苦笑著說。


    而強行促成此事的就是泉川議員,由此可窺知他與他派係的權勢之盛。


    「桂華院公爵家千金?桂華院琉奈小姐大駕光臨。」


    隨著一陣拍手聲,我現身於宴會會場之中。


    而此同時,賓客們邊拍著手也邊熱烈地聊著八卦。


    (聽說泰國內閣總辭了。)


    (印尼盾也暴跌不止啊。)


    (這連帶影響到日本,匯率和股價也跌得慘兮兮。)


    (聽說進軍東南亞的中堅財閥進退兩難,要求通產省(注17)出手救援。)


    (糟糕了呢,要是那財閥垮了呆帳又要增加了,我們本來就因為呆帳問題和消費稅增稅而飽受撻伐了啊。)


    (所以才會找桂華院琉奈小姐來的吧?為了要用形同大藏委員會殖民地的桂華集團之桂華銀行和桂華證券處理財閥解體和呆帳問題,就必須要討桂華院家歡心呢。)


    (考慮到金融大改革的事,就不能不設立金融控股公司,為了成功樹立銀行和證券整合經營的典範,就算對方是小學生也得阿諛諂媚呢。)


    所以說,我都聽得見呀。


    我深深壓抑內心的反駁,並作為一名小小淑女,向宴會主角致謝。


    「泉川大臣,您邀請我來,真是讓我感到萬分光榮。」


    「真是一位可愛的小淑女呀,裕次郎常提到你呢,請你以後也和他好好相處喔。」


    泉川大臣在問候完我之後,便站在我的身旁開始發表宴會致辭。


    「撐過呆帳問題的危急關頭,日本金融機構再度振翅飛向世界的時代來臨了,金融大改革的第一步就是開放成立金融控股公司,我們要在現在的國會中成功通過這個法案。然後,被選為典型模範的就是這次的貴賓?桂華院琉奈公爵千金家中桂華集團旗下的桂華銀行和桂華證券,以及極東人壽保險和桂華海上保險這四間公司。」


    泉川大臣引以為傲地道出公司名稱,彷佛自己功勞般地宣布:


    「桂華金融控股公司,這個偉大的名字將成為我們日本金融機構再度襲卷全球的先驅!」


    於如雷的鼓掌聲後,眾人一齊舉杯乾杯,這場宴會遂盛大展開了。


    好了,雖然受邀前來是很好,但以我的年齡而言也無法與過於赤裸裸的話題有所牽扯,必然隻能淪落去宴會一角吃吃喝喝。


    我們雖於東京灣中瀟灑巡航,但這艘名叫『女演員號』的水上餐廳曾為呆帳資產的一員,現由桂華酒店所有。


    現場話題之一即為如何處置這艘無處可去的船,因此以她為舞台舉辦宴會也可算是一種有效利用。


    而且這是我們家的所有物,所以也有能放心地安排警衛的好處。


    「但才這年紀就不得不出席這種場合,還真是麻煩啊。」


    首次參加宴會的光也發出了感歎之聲。


    我們「帝都學習館四人組」的美名似乎也傳到家長耳中,因此他也順勢受邀了。


    真是可憐啊。


    我、榮一與裕次郎都已經習慣這種場麵,所以便在兒童專用桌盡情享用甜點與果汁。


    「對呀,因為也沒有電動可玩,所以會讓人覺得時間變得更漫長。」


    「桂華院同學會打電動啊?」


    裕次郎聽到我這番話展現出了興趣。


    由於他這次是主人,所以應該為了招待我們而用盡心思了吧。


    而榮一也附和了這話題。


    「消遣時會玩喔,但因為有橘管家和身為女仆的桂子奶媽盯著,所以也無法玩太久。」


    「我懂,我家也會在我正玩到興頭上時喊停,你都玩什麽呢?」


    「那個一直在電視上打廣告的rpg大作,你先不要劇透我喔。」


    哎呀,我以前雖然也玩過,但都忘得差不多了呢。


    存檔功能,謝謝你。


    沒有這功能的世代應該會累積一堆壓力吧。


    「那個啊,那世界裏的大企業絕對是財閥吧。」


    「對呀──光也你也有玩嗎?」


    「嗯,有,但我好像選錯選項了,所以正在讀檔重新確認。」


    啊……


    「我失陪一下。」


    我打了一聲招呼後前往洗手間。


    當然有名女保鑣跟著我,但她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大小姐!快退下!!」


    某個東西滾到我的眼前並忽然發出閃光,使我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之後,已經被綁起關在一個幽暗的地點。


    這應該是一個頗大的箱子?


    盡管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但我因為恐懼而發顫……才怪。


    我的身體受到藥物或其他因素影響而無法動彈。


    我的眼睛被蒙住,且嘴巴也被塞住,所以無法發出聲音。


    也不知保護我的保鑣人在何方。


    我壓抑住自己,不因恐懼而畏縮,繼續思考。


    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內鬼。


    若非如此,無法這麽順利地綁到我。


    接著便是對方需要我活著。


    如果對方目的僅為月輝投資基金,我反而是一顆絆腳石。


    因為若身為持有人的我死亡,月輝投資基金將會被分配給桂華院家族。


    而對方不那麽做,隻將我抓起來的原因隻有一個。


    就是羅曼諾夫皇室的寶藏吧。


    這份我連碰都沒碰過的寶藏傳說為我的生存作保。


    我更進一步地發現。


    引擎聲響與震動。


    我恐怕仍舊位於「女演員號」中。


    如此一來,我還有得救的機會。


    同時他們應該也會私底下尋找我。


    假使這件事公諸於世的話,桂華集團與身為宴會主辦人的泉川大藏大臣都會遭受到政治性打擊。


    名為遊輪的密室製造出目前的情況。


    「對不起,我不太舒服,想要暈船藥。」


    這是榮一的聲音。


    「我也是。」


    「我也是。」


    陸續傳來裕次郎與光也的聲音,而我對他們三人並未被綁而感到鬆了一口氣。


    也就是說我被關在醫務室?


    必須設法聯絡他們。


    我試圖挪動身體,卻發現被綁得過緊,甚至難以發出聲響。


    「請盡量小聲一點喔,因為有人躺在病床上。」


    那是醫務室的醫生吧。


    當我以為三人因為他的提醒而安靜下來時,又聽見了裕次郎的聲音。


    「話說你有看到桂華院同學嗎?她去廁所後就沒回來了。」


    「畢竟女生需要做很多準備的啊,您在會場等她的話,她就一定會回去的。」


    「這樣啊,但醫生還是辛苦呢,要為了突然出現的患者一直待在醫務室裏呢。」


    聽見榮一的話後,醫生發出了無奈的笑聲。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啊,來,這是暈船藥。」


    此時傳來一聲有東西掉落的聲響。


    是丟掉垃圾的聲音嗎?


    「謝謝,這裏好像本來是倉庫呢,因為門牌還沒拿掉,隻急忙地擺上了床鋪和醫藥品。」


    「我是桂華集團專用的醫生,是為了辦這次宴會被突然找來的喔。」


    原來如此。


    我是被關在倉庫裏啊。


    問題就是這裏是倉庫的哪裏了。


    「謝謝你的藥,我把杯子放在這裏喔。附帶一問,我們還要坐多久的船啊?」


    聽見光也的問題,醫生發出了拿取某種紙類的聲響後說:


    「到宴會結束還有一小時,所以要再忍耐一下喔。」


    「啊,不是喔,爸爸說還想多享受一下遊輪兜風,所以好像會再延長兩、三小時。因為爸爸去和船長這麽說,所以我們就在無法忍受暈船前來要暈船藥了。」


    身為主辦方的裕次郎迅速地訂正了醫生的發言。


    當傳來喝下某種東西的聲響後,遠方又傳來開門聲。


    「謝謝你,醫生,你工作也加油喔。」


    當榮一的聲音傳來後,門又關上了。


    過了一會之後,傳來讓人驚訝的一段對話。


    「要怎麽辦!如果他們再找上兩、三小時可就瞞不住了啊!?」


    那聲音是女保鑣。


    原來如此。


    內鬼就是她和醫生了。


    「冷靜點,為以防萬一有安排小艇接應,發生什麽問題就把她交給他們就好。」


    我能在那之前得救嗎?


    還是在乘上那條小艇後,他們會對我做什麽嗎?


    我的恐懼之情逐漸膨脹。


    而此時,我聽見一道咻咻聲。


    「有煙!?」


    「警察!別動!我們要以綁架現行犯和其他嫌疑逮捕你們!!」


    是前藤警部的聲音。


    由於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吵鬧聲,所以應該是身為他部下的幾名公安控製住現場。


    「有了!地板下有個收納空間!!」


    當傳來打開聲後,光線便隔著蒙眼布透了過來。


    「找到了!大小姐她沒事!!」


    當我被鬆綁並恢複視線見到他們三人時,一股安心感湧上,淚水也不斷從雙眼中滾落,無法止歇。


    「非常抱歉,竟然讓您遇上那種危險……」


    前藤警部向我道歉,他們似乎在我被綁架時便已經認為嫌犯是醫生了。


    他雖然為桂華集團專用的醫師,但也來自與分家親戚有關的家族,而該家族經商失敗,背負著高額債款。


    保鑣則是遭人色誘,並透露出桂華院家族內部還有其他分家也參與此事。


    當我遭綁時,最可疑的人就是必定會陪伴在側的保鑣。公安在確認了受傷保鑣所休息的醫務室船艙設計圖後,發現一個地下收納空間,因此即更加篤定。


    他們於我所在的地下收納空間上放了一張床,並讓受傷的保鑣躺在上麵。


    「我懂了,但你們三個為什麽要到醫務室來,很危險吧?」


    「才不危險呢。」


    榮一充滿自信地回應了我的疑問。


    這動作令我想到未來的他。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羅曼諾夫皇室寶藏,就會避免在這裏攻擊我們吧?對我們來說,拿你當人質、關在醫務室裏不出來的他們還比較麻煩呢。」


    接著裕次郎露出笑容,讓我安心似地說。


    這口吻令我想到未來的他。


    「然後我們就主動去提出我們要幫忙,為了把可以錄下證言對話的竊聽器和攻堅時會讓警方更為有利的小型煙霧器留在房間裏。」


    最後再由光也總結。


    這是他未來常用的斷定語氣。


    「我們三人一起掌控對話並引開他們注意力,把竊聽器放在垃圾桶裏,再把小型煙霧器放在杯子旁的架子後麵。而保鑣睡在床上時拉上了簾幕,所以看不到我們,這時候就已經大勢底定了。」


    見他們三人滿心歡喜地細數戰果,並明知有危險還願意為我擔任誘餌的舉動,令我的心小鹿亂撞。


    東京都千代田區九段下。


    前債權銀行總行大廈。


    由於銀行功能全住移交給桂華銀行總行管理,故這棟大廈已人去樓空,但已經規劃了重建翻新案,使得裏麵空空如也。


    在這棟大廈的接待室中,我、榮一、裕次郎與光也組成的帝都學習館四人組與橘管家對訪客施行了壓迫麵試。


    「你能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


    身為訪客的公安?前藤警部麵前放著一份報紙,整版大大地寫著「泉川大藏大臣引咎辭職!為大藏省出現舞弊遭捕者負責……(注18)」。


    這個貪汙案始於對非法組織?總會屋進行利益輸送,大致來龍去脈為經深入調查後,發現有大藏省官員與銀行中對大藏省斡旋負責人營私舞弊。


    大藏大臣與日銀總裁引咎辭職,遭捕者中甚至還有人畏罪自戕。導致日本身陷亞洲金融風暴時,金融行政體係卻處於完全腦死的最糟狀況,使人頭痛至極。


    而想當然爾,泉川大臣所推動的金融控股公司合法化法案也徹底停擺。


    「就算您這麽說,但警察的工作就是去逮捕做了壞事的人啊。」


    「這點我了解,但我想問的是拿我當誘餌所進行的調查背後的經過和背景。」


    前藤警部原本滿臉笑意,但在聽完後唯有眼底的笑意消失了。


    先不論我,至少這三名男生都擁有超小學生級的頭腦。


    正因為他們能理解事情的邏輯,才邀他們一同加入這場壓迫麵試。


    先不論榮一,裕次郎的父親被迫辭去大藏大臣職務,故無法參選黨總裁。


    光也的父親也被卷入調查,雖然清清白白,但主計局本身卻嚴重受創,導致前途一片黑暗。


    我則除了身曆險境,也因為這次是桂華院家族內部的醜聞,造成叔叔與仲麻呂哥哥也為了善後而疲於奔命。


    眾人因為想知道這一連串事情的始末才一同登場。


    「公安很早就調查過他們倆了吧?」


    綁架案並未公諸於世,以桂華院家族家務事的形式結案,故本家應該早與公安溝通過了。


    包含這一點在內,這次的事件令人不禁深深懷疑所有人皆被公安玩弄於股掌之中。


    「當我的車被跟蹤時,你就已經登場就是最好的證據。羅曼諾夫皇室的寶藏和月輝投資基金等等,說到我會被人盯上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但卻有人從背後慫恿這些人鎖定我。」


    我淡然自若地說出我的推理。


    彷佛某名偵探一樣。


    「你們是公安,當然會知道東京地檢(注19)已經鎖定了大藏省。桂華銀行和桂華證券因為呆帳問題的事成為大藏省的殖民地,而前長信銀行和前債權銀行又是政治家的存錢筒,所以擁有大量政治案相關的融資。隻要大藏省因為這次的醜聞垮台,你們就能在過程中去調查這些融資案吧,所以才搞出了這次的假綁架。」


    我暫時停下並大口大口喝著葡萄汁。


    接著無暇享受果汁的餘韻,繼續說下去:


    「問題就是那兩個現行犯真的打算把我給賣了。羅曼諾夫皇室的寶藏和月輝投資基金這筆钜額財富讓這次的綁票假戲真做了,所以最後才演變成那樣。」


    我瞥了三人一眼。


    他們應該都能理解,但卻不知道要如何出手。


    他們還不知道──


    ──成年人是動口不動手的。


    「所以說你們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在船內救到我,為此你們利用了他們三人就是最好的證據。因為這是假綁架,所以要是你出馬就會遭到他們提防,若說到和我有關又能讓綁匪輕忽大意的人當時就隻有他們三人了。」


    而泉川大臣基於引咎辭職與不參選黨總裁而未受到責罰,擔任主計局主計官將成為下任大藏省事務次官的光也父親也未受責罰,也是假綁架的證據之一。


    假使檢方能促成逮捕這兩人便是功勞一樁。


    而阻止他們這麽做的無疑是前藤警部率領的公安,因為那算是綁架案協議的一部分。


    雖然我並不打算在這裏說出來。


    至於榮一?


    我認為他是基於我行我素特質而擅自介入。


    「如果這是偵探漫畫,故事大綱還算不錯,但這些都是狀況證據,沒有實際物證。」


    前藤警部猶若犯人般地說,應該說他配合我的戲言做出回應。


    而任憑我們追究責任,他也不過會遭高層斷尾求生,因為大勢早已呈現出大藏委員會大敗的局麵。


    畢竟以這次的醜聞作為導火線,他們將失去金融行政權,也將被迫拋下長年冠上的大藏省名號。


    「香港回歸(注20)和亞洲貨幣基金計劃(注21)。」


    聞言,前藤警部的笑容麵具立即剝落。


    這似乎才是主題呢。


    「靠大藏省的護送船隊方式,讓日本的呆帳問題勉勉強強地克服了難關。要是照這樣下去就會防止亞洲金融風暴襲卷日本,會產生對某勢力不好的結果。原本預計於國會中通過金融控股公司法,讓桂華金融控股公司得以成立,而它將成為大藏省處理亞洲金融風暴的王牌。」


    亞洲貨幣基金計劃為甚至曾任首相的大藏委員會元老級議員所提倡的計劃。這是一個眼光深遠的計劃,為了使亞洲諸國免受國際避險基金的攻擊,將以日本為核心。不隻互相疏通資金,並甚至進行經濟援助。


    沒錯,假使可以藉由亞洲貨幣基金計劃提供各國大量資金、透過金融控股公司法成立了桂華金融控股公司,並能提供資金──曆史或許便能變得更加不同,但這又是一段我無法參與的故事了。


    「之前香港回歸中國,你應該知道那裏的黑錢有很大一部分流向亞洲諸國了吧?而把這些錢吸走的就是美國的避險基金,另一方麵,日本也有些人看不爽大藏省雄霸政壇,比如說外務省。」


    「大小姐,就算是故事,但我還是提醒您有些事不要說出口比較好喔。」


    以美國為據點的避險基金於此時在亞洲大殺四方。


    而那於一段時期之內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


    而最有趣的是,此時甚至有許多保守派議員期盼日本經濟衰弱。


    由於此時正值經曆二戰的政治人物依舊站在第一線的時代,正因為日本是二戰的戰敗國,故這些人仍害怕與美國正麵衝突。


    盡管如此,倘若此計劃通過,縱使隻限亞洲,但那業務範圍也將與國際貨幣基金重疊,故美國大為反對。


    此外,加東秘書長除了身為前外務省官員,也是參與外務委員會的議員。


    據說他動作頻頻,意欲藉著泉川大藏大臣的失態逼迫他退出政壇,企圖篡奪泉川派的勢力。


    這些人為了維持美日同盟而出賣了大藏委員會的議員。


    而正因為桂華院家族曾有我這個私通東方陣營的過去,故遂雀屏中選被迫登上舞台。


    說穿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即為如此。


    「無所謂,謝謝你陪我這小學生聊天。」


    「哪裏哪裏,大小姐,這真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呢。」


    三名男生領悟了我們的對話內容,使得裕次郎與光也與其說是火冒三丈,更接近殺意畢露。


    而榮一則露出冷若冰霜,更該說是鄙夷的眼神瞪視著前藤警部。


    我之所以將他們牽扯進這出鬧劇之中,乃因為我的身敗名裂事件中有一遭逮捕的結局。我總覺得當時前來逮捕我的刑警即為前藤警部。


    雖然在遊戲中隻有一張插畫,也未出現他的名字,但從氛圍來說八成是他。


    三名男生並不知曉我這麽做的真相,是順道為了讓他們對前藤警部抱持負麵印象,藉此折斷我遭捕結局的旗標。


    「原來如此,這真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此時,當前藤警部打算離開而正要通過的房門自動敞開後便傳來這句話,同時見到仲麻呂哥哥走了進來。


    將感情全部顯露於臉上的他,並非一名孤傲貴公子的麵容。


    「!」


    他順勢揍向了前藤警部的臉。


    被揍個正著的前藤警部趴在地上。


    「不要把我的寶貝妹妹扯進那麽骯髒的事情裏!!從今以後不準你跨入桂華院家大門半步!你去這麽轉告你的上司。」


    前藤警部以手擦拭鼻血,並不發一語地鞠躬離去。


    但此時我卻了然於心了。


    仲麻呂哥哥用力地抱住了我說:


    「琉奈,對不起,你這麽地害怕。但你放心吧,不管別人怎麽說,你都是桂華院家族的一分子,是我的寶貝妹妹!!」


    仲麻呂哥哥的淚水滴到我的臉上。


    身為一名警部,為了逮捕犯人也需要學習武術。


    盡管如此,但前藤警部卻毫無抵抗地挨了仲麻呂哥哥一拳。


    意即仲麻呂哥哥的怒火與前藤警部遭毆一事皆在桂華院家與公安的協議範圍之內。公安抓住我亡父私通東方陣營的弱點,起初便已把桂華院家族拖下水,製造了這起假綁架案──我身不由己地領悟到了這個真相。


    「琉奈,不要哭。來,你們也說點什麽哄她開心吧。」


    仲麻呂哥哥與三名男生見到我的淚水而驚惶失措。


    你們搞錯方向了。


    我說啊,桂華院琉奈。


    當你於疑神疑鬼與對人性失望的最後,究竟羨慕上主角的哪一點呢?


    【名詞注釋】


    ?注1:瑞士銀行……某漫畫中有名的狙擊手愛用的銀行,但瑞士銀行並非指某間銀行,而是指總行位於瑞士的私人服務銀行總稱。這是為了保護大小姐的資產不受閑雜人等染指所做出的最佳選擇。但瑞士銀行與羅曼諾夫皇室淵源過深,甚至出現比如該皇室將秘密資金寄放於此後直接滅亡,才使得瑞士金融業能夠蓬勃發展等,一些子虛烏有的故事。


    ?注2:族繁不及備載的月輝投資基金……相同現象也發生於日本的遊覽車旅行業中,並成為日後遊覽車行政轉換的契機。


    ?注3:提升消費稅……日本於1997年將消費稅由3%提升至5%,為隔年執政黨參議院選舉大敗埋下禍因。


    ?注4:樺太島……也就是庫頁島。俄羅斯稱薩哈林島,日本稱樺太島。是俄羅斯聯邦最大的島嶼,位於北太平洋。


    ?注5:泰國爆發的亞洲金融風暴……於泰國等東協諸國爆發的大規模金融危機。大量拋售基本上維持固定匯率製諸國的貨幣,逼迫其政府轉為浮動匯率製後,再買回貨幣以賺取換匯價差。泰國、印尼、馬來西亞、韓國等國皆淪為犧牲者,而身為罪魁禍首的避險基金則趁此食髓知味,接二連三地進行賣空操作。


    ?注6:債轉股……即debt equity swap。提供公司股票以償還出資公司借出的債款,因此這並非一種現金清償的方式,而是透過提供公司股票以減輕債務的方法。


    為了避免股權稀釋(債款將成為出資額,故股數將增多)與道德危機(經營團隊會認為隻要以股票償還債款即可)這兩種壞處,必須先透過減資使經營團隊負起股東責任後,再逼迫他們總辭。


    ?注7:警視廳警護課第5組……實際上為一架空部門,作者的設定為負責保護華族。


    ?注8:外交豁免權……即外交官所擁有的不受逮捕特權與住處不可侵犯權等。因此讓特務搭乘掛上大使館牌照的車即為諜報小說的經典橋段之一。


    ?注9:外事課……日本公安警察中負責搜索國內有無外國情報機構之諜報活動或恐攻行為的單位。由於日本在二戰戰敗後盟軍最高司令部的介入是虛有其表,使得反間諜法之類的法律依然存活。公安警察是日本警備警察的一個部門,主要負責處理對國家體製有威脅的案件。


    ?注10:內務省……日本在1873年11月10日設置、1947年12月31日廢止的中央官廳,其職掌是地方行財政、警察、土木工程、衛生等等國內行政。在二戰前的日本被稱作「官廳中的官廳」、「官僚勢力的大本營」、「官僚之家」,也被稱為最強有力的政府部門,是日本在行政機關、內政和民政的中心。


    ?注11:警部……警部為日本警察官之階級之一,位於警視之下、警部補之上,大約相當於台灣警察兩線二星。


    ?注12:計劃經濟……又稱統製經濟或指令型經濟,是一種經濟體製。在這種體係下,國家在生產、資源分配以及消費等各方麵,都是由政府事先進行計劃。優勢:計劃長遠、傾斜優先,發展快速、社會福利。弊端:資源分配無效率、缺乏積極進取的誘因、減少個人自由、尋租、不公平、腐敗。


    ?注13:固定匯率製……是國家間貨幣采用固定匯率進行貨幣交換的製度。一國政府可通過行政方式限定其貨幣相對於另一貨幣的價值。該國政府依照一定重量的黃金或一定量的另一種貨幣,或貨幣組合給本國貨幣定價。


    ?注14:執政黨總裁選舉……書中指立憲政友黨的黨總裁選舉,即黨主席選舉。正因為黨內選舉過程中歪招百出,無視倫理道德,故勝出者大多都能成為日本首相。而此時,於過程中無所不用其極者之後往往將官場失意。


    ?注15:外務省……相當於台灣的外交部。作者認為政府為藍血外交(貴族外交)所準備的最高位置應該為聯合國大使之類,作者也自己天馬行空地想著歐盟大使八成也都是貴族出身,再配置實務官員輔助之類。


    ?注16:樞密院……天皇的資政機構,亦被稱為憲法守護者。正因為書中保留的華族製度才留下這個部門,地位相當於英國上議院(暨最高法院)。於這個遊戲的世界之中,本應二戰後與財閥一同解體的華族或許將成為日本的問題。


    ?注17:通產省……全名為通商產業省,日本發產經濟與產業的的中央行政機關。自2001年起更名為經濟產業省,相當於台灣的經濟部。


    ?注18:大藏省瀆職案……別稱「無內褲色情火鍋店事件」。作者於寫本段時重新查找資料,令人深感興趣的是有一說為「無內褲火鍋店為餐飲業,而非色情行業,可視作餐費並透過收據核銷報帳,因此才用來款待官員」。原來如此,關鍵就在於收據呢。


    ?注19:東京地檢……即東京地方檢察廳。日本曾有一段時期,將此處的特搜部出動與政壇財界醜聞劃上等號。


    ?注20:香港回歸中國……香港於1997年回歸中國,作者曾聽說由於當時發生了太多事,故即使試圖透過陰謀論憑空杜撰一些故事,卻反而會顯得毫不真實。


    ?注21:亞洲貨幣基金計劃……即日本版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經濟版架空戰記的關鍵便在於若此計劃通過,世界便會截然不同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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