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啊!」孟彩蝶又不屑的說道:「跟咱們沒半點血緣關係還有臉來借銀子,真晦氣,快走吧!」銀衫知道再說下去也無用,這些「親人」擺明是見死不救,她怎麽卑躬屈膝,他們也不會有半點慈悲。出了孟家,一陣冷風吹來,銀衫一時心亂無頭緒,她停下了腳步。「金金,你知道大姊不是娘生的?」


    她推算,孟百剛娶續弦杜錦娘時,原主應該很大了,肯定知道自己不是杜錦娘生的,就她這個穿越而來又不帶原主記憶的人狀況外。


    「嗯,我知道。」孟金金重重點了點頭。「娘說過,大姊是過世的大娘生的,可一樣是我們的姊姊,跟我們沒什麽不同。」


    銀衫在心裏感歎一聲,杜錦娘確實是個善良的好女人。


    「金金,你剛才也聽見爺爺說的話了,大姊不但不是娘親生的,也不是爹親生的,大姊是撿來的。」


    孟金金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大姊,你不要我們了嗎?」


    銀衫從孟金金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她連忙摸摸孟金金的頭,溫柔又堅定的說道:「大姊不會不要你們,隻要你們當我是姊姊,我就永遠不會不要你們。」


    孟金金鬆了口氣。「大姊永遠是我們的大姊!」


    銀衫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你們也永遠是我的弟弟妹妹!」


    孤兒又如何?她都當過一世的孤兒了,也不在乎再當一世,對她而言,血緣不重要,感情才是真實的,就如同她不求回報的愛育幼院的孩子們,孩子們也愛她一樣。


    「大姊,現在怎麽辦?」


    孟來寶剛才靜了一會兒,兩人說話時,他又哭鬧了起來。


    姊妹兩人正一籌莫展,對麵一個與銀衫年齡相仿的姑娘跑了過來。「衫兒!」那姑娘臉上有塊明顯胎記,除了這個,倒是眉清目秀。


    孟金金伶俐的提點道:「那是小喬姊姊,是大姊的手帕交,大姊剛被退親時曾到家裏探望過大姊。」


    「小喬。」銀衫看著她這一世的手帕交,沒有原主記憶,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少說少錯,免得露出破綻叫人起疑。


    「我大老遠就聽見來寶的哭聲了,來寶是不是病了?」何小喬看孟來寶整張臉都是紅的,所以有此推斷。銀衫點了點頭。「我正要帶來寶去縣城找大夫。」


    何小喬道:「我爹剛好也要進縣城辦事,我叫他載你們去吧!」


    銀衫想到她那群極品親戚,再對照眼前二話不說就幫忙的何小喬……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謝謝你小喬!那就勞煩大叔了。」非常時刻,她也不推辭了。


    銀衫三姊弟搭著何小喬她爹何大田的牛車進城,何大田直接送他們到醫館門口,還塞了二百錢給銀衫。


    「大叔身上隻有這些,你快帶來寶去看大夫吧!擔擱了可就不好了。」


    銀衫更是萬般滋味在心頭。「多謝大叔,等將來我有能力一定會還的。」


    何大田揮了揮手。「說什麽還不還,大叔也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爹生死未卜,我也是難受,大叔恨不得有能力能多幫你們一些,快點進去吧!」


    銀衫牽著孟金金、背著孟來寶進醫館,不意外,姊弟三人很快被轟了出來,因為這間醫館看病要先押五百錢,她身上的錢根本不夠,大夫連見都懶得見他們,直接讓雜役趕人。


    銀衫蹙著眉,心裏是一陣憤慨,一陣恨自己的無能。


    什麽仁醫、什麽醫者父母心都是鬼話,在哪裏都一樣,錢並非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她下定決心,度過這次難關之後她一定要找到賺錢的路子,設法掙銀子,絕不再讓自己和弟弟妹妹陷入這種求助無門、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困境!


    「大姊,對麵……之前借住在咱們家一宿的人……」忽然,孟金金拉拉銀衫的衣袖。


    商鋪林立、熙來攘往的大街上,銀衫看向對街一棟兩層樓的粉彩樓宇,百花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她看著從裏麵走出來的樓天臨,還有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叫路明的小廝,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受。


    他們與她非親非故,隻是借住一宿,可她直覺樓天臨不是會上妓院玩樂的人,因此看到他大白日的從妓院出來,很有違和感。


    樓天臨也看到銀衫了,當下他很莫名的心裏咯噔了下。


    他正從百花樓裏走出來,任誰都會誤會他適才去玩女人,他自然也不怕人誤會,就是要營造風流新縣令的形象才會毫無喬裝,可偏偏好巧不巧讓她看到了。


    他一向潔身自好,連個侍妾都不肯收,半點葷腥不沾,自然不會去尋花問柳,他進妓院也算自我犧牲,是去告訴老鴇他有特殊癖好,要找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女人,若是找到,重重有賞。


    老鴇男人看多了,什麽癖好在她眼裏都不奇怪,聽到有重賞,眉開眼笑的允諾一定好好替他留意。好了,他去百花樓的理由暫且不提,隻說眼前。


    他和孟銀衫什麽關係也不是,他也沒必要跟她解釋,可這樣赤裸裸地被她看到他進出妓院,他心裏卻極不舒坦。


    難道他心裏有把尺,希望自己在她心裏是有個形象的,而今這形象崩壞了,他又沒法解釋,所以介懷?


    「少爺,是孟姑娘。」路明眼尖。「孟姑娘背的那是最小的來寶吧,在哭呢。」


    他們跟孩子們吃了一頓飯,也把孩子們的名字記得七七八八,也不知那孟家家主有多愛財,大女兒叫銀衫,大抵是很想有件銀子做的衣衫吧,也或許是取銀山的諧音,給一對八歲雙胞胎女兒取名金金、銀銀,七歲雙胞胎兒子取名招寶、進寶,認他做爹的那個就是進寶,五歲的龍鳳胎,女孩叫錢錢,男孩叫來寶,就是此刻孟銀衫背的那一個。


    「過去看看。」


    樓天臨才說完,不等他啟步就見銀衫朝他們招手,他也就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因著她的主動,他心裏的別扭倒是消去了不少,不似適才兩人對上眼時的尷尬與震動。


    「樓公子!」不等他開口,銀衫就先開口了。「能不能借我一兩銀子?我保證會還!一定會還!」


    真是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她竟然厚臉皮的跟很不熟的人借錢。


    樓天臨知道她家中情況不好,又見到她此刻的窘境,對她一口開就是借一兩銀子也不意外了。


    「是不是來寶病了?先進去再說。」


    這句話猶如定心丸,孩子要緊,銀衫也不客套了,連忙背著孟來寶進醫館,孟金金寸步不離的跟上。有錢好辦事,有錢能使鬼推磨,路明在櫃台擱下一兩銀子,孟來寶立刻被安排插隊到最前麵優先看診。


    「這不是普通風寒,是高熱症,接下來三日都要密切注意。每日按時服藥,若有高熱不退的現象要馬上過來,若是夜裏燒起來也要過來,用力拍門就是。」


    也不知道是否震懾於樓天臨的威嚴,大夫說話客客氣氣的。抓了藥,離開醫館,銀衫麵臨了第二個難題。


    她們得徒步走回村裏,任何時候孟來寶燒起來時又要徒步來縣城裏,這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她很想悲鳴,這古代就沒有大眾交通工具嗎?窮人就一定要用走的嗎?


    樓天臨見她愁眉不展,也知道她在煩惱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在情在理的說道:「姑娘當日好意讓我們留宿免受風寒之苦,今日換樓某回報姑娘,不如姑娘和金金、來寶到舍下暫居三日,待來寶確認痊癒再回村裏如何?」


    路明驚了。


    少爺這是……這是主動邀人家到家裏住?


    他知道少爺會幫忙,但他認為頂多是借銀子讓他們住到客棧裏去,萬萬沒想到少爺會讓他們到家裏住。太意外了,他真是太意外了,對女人向來不冷不熱的少爺這是怎麽回事?是白陽縣的風水與少爺合拍上了嗎?否則少爺怎麽會對一個隻有留宿之緣的姑娘如此盡心?


    不隻路明意外,銀衫也很是意外。


    雖然意外,可她卻非常需要這份意外,一下子,她煩惱的問題都解決了。


    她看著他,澄澈的眼裏滿是感激。「樓公子,大恩不言謝,這份恩情銀衫記住了,即便無法回報也永生不敢忘卻。」


    她與孟金金商量,是否由孟金金先回家跟杜錦娘說明情況,以免三日未歸,杜錦娘掛心。


    她們姊妹低聲商議,樓天臨都聽見了,他開口道:「孟姑娘,金金一個人回去,我想你也不放心,何況你一個人照顧來寶也需要有人幫忙,我讓路明去向孟大娘報平安,姑娘意下如何?」


    路明聽得眼睛都直了。不是他不想跑一趟,而是少爺這熱心……也熱心得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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