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相信愛情的,但她相信了十多年的郭啟軒卻背叛了他們的愛情,她受了傷害,沒能發泄、沒能質問便穿越而來,她覺得自己好冤枉,也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愛過她?


    如果有,怎麽能如此傷害她?如果沒有,那麽他們一起經曆的歲月又算什麽?他是因為她對他付出太多才沒法提出分手,還是因為對她還有一絲感情才遲遲不提分手?


    既然相知相守漫長歲月的郭啟軒都不能相信了,她又怎能相信不知根底的縣令大人,何況他高高在上,她根本配他不上,若是動了情,不免要受到傷害,再說了,這時代的男人能夠三妻四妾,她能接受嗎?


    總之,就算是窺得了他的心意,她也要佯裝不知,她對自己說不要想其他的,多想無益,她隻要想如何撐起一個家,如何養活她娘和弟弟妹妹就行了。


    可是,怎麽知道不管她如何說服自己,在跳下馬車見到樓天臨的那一瞬間都瓦解了。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一聲大過一聲。


    「嗯。」樓天臨的眼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一塊上去吧。」


    她這樣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眼前,他一點準備都沒有,想到嶽十娘說,她不開竅,他就要主動,他便懊惱不該開頭便沉湎,都怪他長期麵對京城那些仰慕崇拜他的花癡女子們慣常擺出高冷不回應的姿態,如今要傳達自己的真實心意便變得頗為不易了。


    「大人——」銀衫臉紅心跳地跟在樓天臨身後,沒話找話地說道:「那個……昨日我去過衙門了。」


    她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著,他有沒有發現少了一張紙啊?會不會發現了,也拷問過了,秋香也招了,且抖出給了她……不,應該不會,秋香說寫滿她名字的紙有好幾張,他不會無聊到寫了幾張都數吧?


    「嗯。」樓天臨沒回頭,淡淡地道:「你還的銀子,我看到了。」


    銀衫頓時迷惑了。他的語氣怎麽這樣?她還銀子,他不高興嗎?


    確實,她這麽急著還銀子確實顯得生分了些,可他們也不是她能借了不還的關係啊……正在想時,前方的樓天臨卻冷不防地說道:「你的字還是那麽醜。」


    銀衫一愣,一時沒意會到他在說什麽,她心跳有些加速,潤了潤唇問道:「大人……何意?」


    「平日沒在練字嗎?或是,練了還是一樣醜?」樓天臨語氣不變,但是垂下眼瞼輕笑。


    他怎麽笑都行,隻要聲音裏不露出破綻便可,反正他走在前頭,她也瞧不見他的表情,想像她聽到他這話的反應,他便一臉的忍俊不住。


    「呃,練了,就是練不好……」銀衫的臉可紅到發燙了,當時隻想著留張紙條給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字不能見人。


    樓天臨淡淡地道:「若是不得要領就抽空到縣衙裏吧,樓某沒什麽長才,但指點你寫字的能耐還是有的。」


    他這是變相在對她提出邀約,就不知道她能否聽懂了……罷了,想來她是不可能聽懂的,對她得再直接一點才行。


    自然了,在她麵前,他得先改掉他麵無表情的陋習,她不是那些對他趨之若鶩的京城貴女,她沒對他的儀表驚為天人過,所以他也別妄想靠皮相擄獲她的芳心,他得跨出他很陌生的那一步才行,就是追求一個姑娘的步驟,同時他還得搞清楚一件事,皇上為何要找孟銀衫……


    再也顧不了謀定而後動那一套,他驀地回身看著她,蹙眉沉吟,心思如波濤洶湧。銀衫嚇了一跳,差點撞上他,他出手扶住了她,免得她滾下樓梯。


    「大人!」銀衫瞪大了眼,心跳急速,他突然停住又突然轉過身來,她真會被他給嚇死。


    樓天臨牢牢地扶住她纖細的手肘,深深的吸了口氣,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糾結。「你可是去過京城?」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令他渾身不對勁,難道皇上和她曾結下露水情緣,因此才能見到她身上的梅花胎記?他很肯定皇上此生未曾來過白陽縣,那麽便是她去過京城了。


    是在何種機緣之下,她見著了皇上?兩人又是如何結下情緣的?皇上如今尋她,有何目的?


    他會來此,是天愛搞的鬼,難道天愛也知道孟銀衫的存在?孟銀衫和皇上的關係是天愛默許的?怎麽想,他都覺得不可能。


    他對皇上很了解,皇上眼裏隻有天愛一人,皇上怕失了天愛的心,連後宮嬪妃一個都不肯臨幸,又怎會去沾染民間女子?莫非是酒後亂性或是誤食了蒙汗藥之類的情節?


    「京城嗎?」銀衫一愣,搖了搖頭。「沒有,我沒去過京城,我從未離開過白陽縣。」


    雖然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但綜合周邊所有人的說法,她自小在銀杏村長大,一輩子沒離開過白陽縣,應是沒有去過京城那遙遠的地方。


    樓天臨默然片刻。莫非皇上瞞著所有人的耳目微服出巡渠州?


    他神色一凜。「那麽,你可曾在白陽縣見過一位衣履華貴、英英玉立、眉清目朗,麵相無比尊貴,氣質宛若人中之龍的年輕男子?」


    銀衫不假思索的頷首。「見過。」


    樓天臨愀然變色,一顆心在瞬間提到了胸口,雖是他要問的,可現在他卻不敢聽那答案了。他僵了一下。「那人……是何人?」


    銀衫清亮的眸子往上瞅著他,恭敬地道:「就是大人啊,大人就是我唯一見過,衣履華貴、英英玉立、眉清目朗,麵相無比尊貴,氣質又宛若人中之龍之人。」


    樓天臨幾乎說不出話來。是他?她說的人是他?


    原來在她心中,他的形象竟是如此超凡脫俗。


    他滿心雲開月明起來,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是說,除了我之外。」銀衫實誠地搖了搖頭。「大人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樓天臨眼裏閃著光,雙眸徐徐凝視著銀衫,鬼使神差地說道:「你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銀衫心髒「咚」的一跳,胸口像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還來不及分辨,樓天臨已轉身繼續上樓。


    樓天臨生平第一次告白,且是在腦子發熱的狀態下告白的,他沒想好對策,話便脫口而出,他隨即發現自己失態了,怕她覺得他輕佻,是個輕狂之徒,告白不成卻鬧了沒臉,於是匆匆轉身往上走。


    說到底,他還沒放下他才子的身段,還不習慣追姑娘,不習慣死皮賴臉的追。銀衫跟在樓天臨的身後上樓,她不知所以的心跳加速起來。


    他說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姑娘,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姑娘……要命,這句話夠她想幾天幾夜了,還讓不讓她睡啊?


    「樓公子、孟姑娘,裏邊請,我家東家正在等兩位呢!」嶽十娘身邊的伶俐大丫鬟明珠在二樓樓梯口候著,雖然多了個不速之客,但她照常招呼,笑吟吟地領著兩人到暖閣,另一個丫鬟隨後進來上茶。嶽十娘知道銀衫今日會來,可她沒想到樓天臨也來了。


    不過,她有些納悶他們兩人是怎麽回事?怎麽神色都有異,饒是她曆練豐富也瞧不出個端倪。


    嶽十娘暗暗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一邊笑著道:「實在不巧,不知樓公子今日要來,我和衫妹妹約好了要談生意上的事,公子貴人事多,是否改日再請公子過來敘話……」


    樓天臨自行落坐,不顯山露水地道:「不打緊,你們談正事,等你們談完了,我們再談。」


    他慢悠悠地吹著茶葉,茶水冒出的霧氣擋在他麵前,即便他眼睛盯著銀衫看,也不易叫她察覺。


    如今他已經覺得有銀衫在的地方都是好地方,他根本不趕著回去,再說了,她身上若真有梅花胎記,那麽他更要貼著她行動了。


    「公子如此隨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嶽十娘心裏亮堂,因為某個姑娘在這裏,所以他才雷打不動。好吧,剛好藉此機會做那件事。


    她對明珠低聲吩咐了幾句,轉眸對銀衫笑道:「衫妹妹和樓公子原就相識,樓公子留在這裏不打緊吧?」不等銀衫回答,她麵上又露出笑意。「商標已經設計好了,衫妹妹看看當用與否?」


    這會兒,銀衫求之不得能有事讓她屏除心中的雜念和綺念,連忙拿起嶽十娘置於她麵前的紙來看。巧繡莊三字巧妙的和一朵粉蓮結為一體,清麗脫俗。


    「如何?」嶽十娘請的是渠州最知名的畫家,存心要讓銀衫見識她辦事有力的一麵。


    「若畫的是牡丹或薔薇便會太過俗豔,蓮花很好,這便可以用了。」銀衫也很是喜歡這樣的商標設計,想像印在雪兜上的畫麵,那是多了一份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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