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阿魯卡共和國滅亡了。
但是並沒有複興王製。因為那違背民眾的想法。這個國家很快會更名為『阿魯卡共和國』,繼續發展下去吧。
「……變了呢。這地方也是。」
站在被小鞠的魔力所影響,有一半左右化為黃金的王宮前,妮莉婭靜靜地歎了口氣。首都盛況空前。暴君從這世上消失了,人們的狂熱達到了頂點,已經到了無從下手管理的狀態。
街道上掛有無數妮莉婭和小鞠的肖像畫。簡直是羞恥到頭了——但反過來想,也很驕傲。這份狂熱,正是妮莉婭終於達成野心的證明。
「——妮莉婭大人。我來遲了,對不起。」
黃金的籬笆旁站著位女仆少女。
她那曾經富有活力的笑顏如今也變得不成樣子。妮莉婭的忠實仆人,格特魯德,如同被嗬斥的幼犬般縮著身子看向這邊。
「真晚呢。明明是你叫我出來的。」
「真的對不起……我起晚了」
「哼,都到這時候了還冒失呢。」
昨晚,接到了格特魯德用通信用礦石傳來的聯絡。
——有話想對您說。明天中午,請您到王宮前來。
順便一提現在是下午四點。妮莉婭也睡過頭了三個小時,不過她打算保密。
「對不起。對不起妮莉婭大人……我真的是個笨蛋。為了妮莉婭大人著想卻刺傷了妮莉婭大人的肚子。」
「肚子的事情無所謂了。——你是來向我謝罪的?」
「是的。我的罪過怎麽補償也補償不完。我要向您道歉幾萬次您才會原諒我呢?」
妮莉婭啞口無言。
這名少女確實作為馬特哈魯德和蘭茲華斯的手下做了惡事。但是,妮莉婭覺得現在還不是追究她責任的時候。
格特魯德撲簌簌地流著眼淚,說道。
「我,我以前認為打倒馬特哈魯德和兄長大人是不可能的。如果妮莉婭大人那樣下去會因為無法實現理想,不斷碰壁而遭受折磨的吧——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你打算叫我放棄?」
「是的。實際上我,也好多次對兄長說過的。對他說,您也稍微聽聽妮莉婭大人的話如何。」
「沒用的吧。畢竟是那家夥。」
「他完全聽不進去。因為那個人很固執。…...所以,努力卻得不到回報的妮莉婭大人實在是太可憐了。我想,不如索性幹脆一點好了。……但是,現實並非如此。」
「是呢。多虧了小鞠哦。」
「(哭)……,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呢……」
妮莉婭慢慢地靠近格特魯德。或許是以為要挨打了。她怯生生地緊緊閉上眼睛。沒有想要打她。在夢想樂園狠狠地打過一拳就已經足夠了。妮莉婭站在她的身前,溫柔地環抱住她那小小的身體。因為妮莉婭覺得應該這樣做。
「欸?欸??」
格特魯德的身體僵硬起來,驚慌失措。這名女仆確實在為妮莉婭感到擔憂。隻是方向性有點奇怪而已,這名少女完全沒有惡意。若是如此,以寬廣的胸襟接受她才是所謂的作為君主的器量吧。
「……接下來阿魯卡會變得更好的。但是僅靠我的力量是不夠的。也有必要得到你的協助。」
「那個,但是,我是……馬特哈魯德的,手下」
「那種事情沒關係的。和過去什麽的沒有關係哦。就算是向馬特哈魯德搖晃尾巴的垃圾一樣的八英將們也一樣,若是能讚同我的想法,我便會有任用他的打算。」
「那個蠢貨兄長大人也是嗎?」
「那家夥若是想跟從我,那讓他當個仆人也無所謂。——呐,格特魯德。我需要你的力量。能再一次,和我一同前行嗎?」
「妮莉婭大人……」
格特魯德哭了很久。讓她飽受煎熬的是難以排解的罪惡感——那麽就給她沒有閑暇能感受那種東西的工作,並給予她生存意義和幸福就好了。妮莉婭的心中,已經做好了這麽做的覺悟。
格特魯德用妮莉婭的衣服擦著眼淚,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雖然是個刺傷了主人肚子的沒用女仆,但還請您多多關照。」
「下次再背叛,我就會再打你一次呢。」
妮莉婭笑了。但懷中的少女十分抱歉似地顫抖起身體。
「妮莉婭大人。還剩一件事,我沒對妮莉婭大人說。」
「是又搞砸了什麽嗎?大部分事情我都會原諒你的。」
「不是的」——這樣說道的格特魯德離開妮莉婭的身旁。她的視線看向被染上金黃色的王宮。那裏是妮莉婭曾居住過的王族居城。在感到被引起些許鄉愁的時候,妮莉婭懷疑起自己的雙眼。
有誰正站在前庭的噴泉邊上。
還以為絕對是亡靈。
但並不是亡靈。絕不能看錯——麵色憔悴,落魄消瘦,衣服也是不符王族的樸素樣式,但那溫柔的氣質一如五年之前。
「父親……!」
妮莉婭驚愕地睜大眼睛,邁出一步。那男人——妮莉婭的父親,舊阿魯卡王國的最後的國王,正如邁著亡靈一般的步伐走了過來。
「妮莉婭。……終於,終於努力到了這一步呢。」
感慨萬千地相擁——並沒能如此。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回過神來,父親已經來到了身前。妮莉婭要哭出來了。五年前,自從被馬特哈魯德奪走和平後,想要相會卻無法相會的家人就在這裏。
「……父親。您沒事呢。沒能幫助您,抱歉。」
「不啊。你已經很努力了。」父親溫和地微笑著慰勞妮莉婭。「格特魯德都把你的活躍講給我聽了。你為了阻止馬特哈魯德,成為八英將,粉身碎骨般地努力,終於解放了夢想樂園。你是比我更為優秀出色的翦劉。」
身體在顫抖。心想,這是否是一場夢。
想聽的想說的數不勝數。但是思念卡在嗓子裏,沒法很好地組織起語言。父親認同了自己的努力,僅是這樣的事實就讓妮莉婭滿心歡喜。妮莉婭擦了擦眼睛,轉向一邊。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了。
「父親也很優秀哦。很優秀啊……」
「沒有那回事的。我錯了。我應該稍微接受些馬特哈魯德的想法的。沒能理解他的想法,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敗。」
「才不是失敗!全部,都是馬特哈魯德的錯!」
「說不定是那樣。——無論怎麽說,我不希望妮莉婭變得像我一樣。當然像馬特哈魯德那樣也不行。我希望你,能創建出一個新的阿魯卡。」
妮莉婭瞪大雙眼。
然後她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發動了革命就一定要擔起責任。一個人們能夠為他人著想而行動的國家——自己有義務創建一個能體現出老師還有小鞠的理想的國家。雖說不清楚能否在總統選舉中勝出。
「……我會努力的。就算是搭上這條命。」
「呋呣,不用擔心。你有很多的同伴。」
「嗯。——和小鞠一起的話,沒問題。」
父親溫柔地微笑了。然後——突然擺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這樣說道。
「你一定會成為下任總統的。所以我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想要交給我的東西?」
父親從懷中取出一柄短劍。那是被黃金劍鞘包裹,華麗至極的絕品。妮莉婭看到過好多次。好像是阿魯卡王家相傳的秘寶什麽的,父親總是貼身不離地帶著,是小時候常常覺得「金晃晃的品味真差」的那個東西。
「馬特哈魯德從未知曉過自己國家的秘密。因為我從未告訴過他。無論受到怎樣的拷問,唯獨這個我絕對不會說出口。因為這是所有翦劉的寶物啊——在滅國的時候,就藏在那個噴泉中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妮莉婭的右手,讓她握住短劍。
看著自己手中閃閃發光的『翦劉的寶物』,妮莉婭滿不在乎地問道。
「這個,是什麽啊?」
「是阿魯卡的魔核。你要好好珍惜。」
要昏過去了。身邊的格特魯德昏過去了。
阿魯卡的前任國王,看到少女們的慌亂模樣,豪爽地哈哈大笑。
「開辟時代的總是年輕人啊。——妮莉婭。你要注意身體,量力而行。」
☆
「小鞠大人,您有想吃的東西嗎?無論是蘋果,橘子還是葡萄,隻要您說有喜歡的東西我就會馬上去買來然後『啊——』地喂給您吃喲。」
「不要。我累了。」
「那麽入浴放鬆一下吧。我會用五個小時精心地為小鞠大人清洗身體的,請您安安詳詳地呆好呢。」
「會泡爛的吧!!住手
,你別過來啊!!」
七月二十九日。醫院。床上。
雖說和預想的差不多,但是回過神來我就昏過去了。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是正確的,但是僅限這次我記憶中斷的時機是很明確的。是在夢想樂園的地下,被妮莉婭強迫喝血的瞬間。那之後,大概因為我是過多地攝取不愛喝的血的緣故,陷入暫時休克的狀態,昏過去了吧。隻能這樣考慮。
那先不管怎樣——格拉=阿魯卡共和國vs穆露奈依特帝國結束了。
根據六國新聞來看,馬特哈魯德投入的五千大軍是被我殲滅的。那明顯是誤報。因為我喝下妮莉婭的血之後就立刻昏倒了。但是無論我怎麽主張「這種是假的哦」,薇兒都會「好的好的是的呢」這樣地嘲笑我。
「小鞠大人,這次您實在是無處可逃了喲。」
這麽說道的薇兒給我看了張照片。
是我纏繞著黃金的魔力(?),拿著黃金的劍(!?),矗立在黃金的草原(!?!?)中央的光景。順便一提,周圍堆屍成山。
不是啊,就算你給我看這種東西。我也隻會覺得是捏造的哦。
「要做合成相片就做得更現實點啊。這也太奇幻了吧。」
「畢竟我們就是奇幻作品呢。總之,事實更甚於小說。是小鞠大人發動了烈核解放?【孤紅之恤】,將格拉=阿魯卡的秘密部隊一網打盡的。」
「你看到我變得滿身金光地戰鬥了嗎?」
「不,我沒能看到。非常遺憾。」
「你看~,是薇兒的妄想哦。」
「但是是真實的。」
「如果這是真的,我就每天都和你一起洗澡也沒關係。」
「那我就收下誓言了呢。」
我有點不安起來了。因為薇兒的表情很是認真。
但是,不過,這種東西不可能是真的。我要是真有隻身一人擊破五千人大軍的力量,現在也就不會辛苦了。就可以使用武力盡情地宅在家裏了。
似乎是領悟了我的頑固,「就算說了也沒用呢」薇兒歎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沒能陪同小鞠大人到最後是我一生的失敗。上次的七紅天爭霸也是這樣,作為女仆,在緊要關頭失去意識是失格的呢。」
「我不太明白就是了……你工作得很好吧。完全沒有失格的喲。」
「但是卻被妮莉婭?坎寧安奪走了功勞。明明原本我預定好了要和小鞠大人一起嚴懲馬特哈魯德總統的。」
說起來,格拉=阿魯卡共和國似乎在我睡覺的時候滅亡了。好像是首都發生了過激的示威遊行,馬特哈魯德總統失蹤了。夢想樂園中的殘酷行為也被公開於世,相關的八英將們也受到了處分,馬上就要進行決定下一任領導的選舉——總統選舉了。
「……妮莉婭沒事吧?」
「不需要擔心吧。經過這次這件事,阿魯卡的人們應該充分理解坎寧安大人殿的思想了。下任總統絕對會是月桃姬的。」
「是嗎。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如果那家夥當上總統了,我們要開慶祝聚會嗎?」
「不行。那個女人是瞄準小鞠大人的危險人物。不要給她應援,去挑釁吧。」
「你不是妮莉婭的同伴的嗎!?」
薇兒嘟起臉,「我是小鞠大人的同伴」這樣說道。
確實,那個桃色少女說不定很危險。那家夥說的話紮在我心裏了。「想工作的時候工作就好」「一日三餐附加午睡哦」「你的工作隻是做點心」——像這樣的甜言蜜語迭加在一起的話,『穿上女仆裝也沒什麽不好的吧』,我就會變得這樣想了。
總而言之。
格拉=阿魯卡共和國的事情想也想不明白吧。她或許確實經曆了痛苦的半生——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能夠阻礙她前行的愚者存在了。雖然我什麽都做不到,但還是秘密地為她應援吧。對了,下次和妮莉婭相遇的時候,預定要談很多很多事情(血腥話題除外)。那家夥是媽媽的學生。一定會聊得來的——
「——換個話題,天津?迦流羅大人(殿)送來了贈禮。」
「贈禮?」
「是和式點心的混合裝呢。還附上了信喲——『向您獻上點心,請您務必不要考慮侵略我國之類的想法』這樣。」
「……不是,為什麽?」
「看來是被小鞠大人的烈核解放嚇得不輕呢。信上的字都顫了。」
「迦流羅應該要比我強上一億倍的說?」
「是有各種各樣的緣由吧。不過,也不全是恐懼小鞠大人的人喲。我們收到了從全世界寄來的信件。」
「信件?嗚哇,真的啊。有好多。看來寫回信要很費勁呐。」
「那麽由我來寫。」
「別呀。話說回來你打算回信什麽啊?」
「全部都寫上『接受』就沒問題了吧。」
「……哈??」
有種相當討厭的預感。我戰戰兢兢地確認了一下那個信件山。
『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
感覺要昏過去了。
「請您高興起來,小鞠大人。看來六國中的野蠻人們正熱衷於小鞠大人。」
「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啊!?為什麽我會收到這麽多宣戰書啊!?」
「這其中有一半是黑猩猩發來的呢。」
「突然來這麽多宣戰什麽的,明顯很奇怪的吧!?」
「這個謎團要是解明了,小鞠大人就不得不每天和我一起入浴了。」
「完全意義不明啊!」
就在這時,嘎啦一聲,門開了。
回過頭去。白銀的少女——朔奈?梅墨瓦魯正站在那裏。這孩子自從我醒了過來,就每天都會來看望我,給我帶些點心和水果。
但是今天她的臉色有些不對。能看出些許的困惑。
「小鞠小姐,七紅府收到了來信哦。」
單是聽到信我就有討厭的預感。朔奈走近我的床邊,「這是今天的慰問品」說著,她將水果拚盤遞給了我。
「謝謝。但是每天都收到我也吃不完的喲。」
「對,對不起。我是希望小鞠小姐能早日康複……」
說實話我很健康。因為昏倒之後全身的魔力一丁點都不剩了,所以不過是入院檢查而已。是和七紅天爭霸之後一樣的合法地家裏蹲。
朔奈擅自剝起了香蕉皮。因為不能不吃,所以我隻能「啊——」地接下。好甜。好吃。
「……梅墨瓦魯大人(殿)。你到底有什麽事。小鞠大人正忙著和我談情說愛呢。」
「才沒忙呢。」
「啊,那個呢。我去看了一下第七部隊的郵箱,發現裏麵有這樣的東西。」
我很想確認一下為什麽朔奈有要去確認第七部隊的郵箱的必要呢,但是我一看到遞過來的信封就大吃一驚。那是和被邀請參加『翦劉茶會』那時候收到的完全一樣的信封。也就是說,這個是,
「大概,是妮莉婭?坎寧安小姐送來的。」
「是,是呐。內容是……」
「能通過信封看見呢。上麵寫著大大的『邀請函』幾個字呢。」
「邀請函?」
薇兒嘩嘩地撕開了信封。擅自拆開別人的信是相當失禮的行為,但是嘛,就不追究她了吧。她草草地看了下內容,
「……原來如此。看來是妮莉婭?坎寧安為此次事件表示歉意,並邀請小鞠大人前往海邊。」
「欸?」
「大海大海。就是小鞠大人最喜歡的那個。」
「…………」
「您要去嗎?」
「……………………………………去。」
☆
藍天。白雲。海水的氣味,金光燦燦地灑落在大地上的陽光,閃閃發光的廣闊大海——
是大海。是我心心念念的大海。
心情猶如手舞足蹈一般,但身為稀世賢者的我,是不可能大喊大叫著「太好啦——是海——!」什麽的將感情爆發出來的。
我在更衣室內換好泳裝,邁著決然的步伐站在沙灘上。
沒有感到很羞恥。多虧上次的海水浴,我已經多少有些習慣了。
「薇兒。寫小說所必須的是縝密地取材和實地考察。因此,我接下來想要對於『在海中玩耍』一事以透徹的眼光加以冷靜的分析。」
「好的,小鞠大人。話說回來我準備了超特大號的海豚浮板,您要坐上來嗎?」
「欸欸!?這什麽東西好可愛!要坐!!」
小說什麽的被我拋在腦後了。
坦白吧——我很期待到海邊玩。因為這
可是能和朋友們一起玩哦。在我家裏蹲的三年間無法想象的世界正展開於那裏哦。不好好享受不就是損失了嗎。雖說因為我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不會把那種感情表現出來就是了。
我和薇兒抱著海豚浮板走進大海。冰涼的海水浸潤肌膚。啊啊,好舒服。說不定我前世是個海豚。然後今世也想要能像海豚一樣自由自在地遊泳。嗯,玩完之後再做遊泳練習吧。
「小鞠小姐,我們一起坐吧?」
身穿泳裝的朔奈興奮地靠了過來。一如既往的太過於美少女了,以至於身為一億年一遇美少女的我都不由得對她那身姿漏出「呼啊」的感歎。順便一提朔奈也被妮莉婭邀請了。那個月桃姬貌似很中意這名少女。
「是呐,一起坐吧。——呐,薇兒,這個能兩個人坐嗎?」
「能的,但是小鞠大人和我一起坐吧。梅墨瓦魯大人(殿)請去那邊拾潮。」
「我們輪換著來。我先和小鞠小姐一起。」
呼,朔奈抱住我的胳膊。啊,這個很有既視感啊。
「真好笑呢,梅墨瓦魯大人(殿)。把這個海豚帶來的是我。因此,我有先和小鞠大人玩的權力。」
噗!薇兒緊抱住我。喂,住手啊,很羞人的吧。
「但是,讓那個脹起來的是我……」
「明明我打算把它吹脹的,結果你說著什麽『我用魔法來弄哦』來橫刀奪功了呢。那件事我就先姑且說聲『謝謝你了』表示感謝吧,但是這個海豚浮板是我買來的。」
「但是但是!剛才是我先說的『一起坐吧』!」
「喂,不要吵架!這麽想坐的話,我之後再坐就好了!你們兩個去玩不就好了嗎!」
「「那樣不行」」
「為什麽!?」
不是很明白。結果好像是要用猜拳來做決定。
朔奈是布。薇兒是剪刀。
身穿泳裝的女仆勝利後洋洋自得般地擺出v字手勢,得意地說道「正義必勝」。對此,朔奈不滿地鼓起臉頰。之後一起坐不也挺好的嗎——這樣的冷靜吐槽先放到一邊,能看到朔奈那小孩子般的表情讓我莫名感覺很新鮮。
「來吧,小鞠大人,請坐上來。」
「嗯。」
搖搖晃晃地快要失去平衡一般,但我還是坐在了海豚背上。然後薇兒以輕巧地動作坐在了我的身後,光速的將手繞到我的肚子上,摩挲起我的側腹。
「噫啊啊啊!?你,幹什麽啊!」
「我就像是安全帶一樣。有為保證小鞠大人不會摔落而抱緊您的義務。順便為您測一下身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上麵是——」
「住手啊笨蛋!安全帶什麽的不需要啊,別看我這樣,我的平衡感很好的!還能單腿立三十秒左右的——我說你,那個魔法石是什麽?」
不知何時薇兒手中握著個紫色的魔法石。她把魔法石放在了海豚的尾巴附近——也就是說放在了背後,然後她輕輕一笑。
「隻是忽喲忽喲地漂著就沒意思了。」
「喂說真的住手你別」
「不。——魔法石?【衝擊波】」
下個瞬間,我和海豚化為了一陣風,呼嘯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方的海麵以可怕的速度流過。撲麵吹來的駭人風浪讓我連眼睛都睜不開,我拚命地抱緊海豚的背鰭,薇兒也緊緊地抱著我的肚子,是不是差不多要穿越時空了,在我這樣想到的時候,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小鞠小姐——————!」的朔奈的尖叫聲,然後緊接著,
撲通!!
被狂暴海豚甩出去的我一頭栽進海裏。
還以為會死掉。我幾乎陷入了恐慌狀態,動彈不得。腳應該能踩得住,但是控製不好身體。不妙,要溺水——正想著,
「沒事嗎小鞠小姐!」
嘩啦!有誰緊抓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起來。
進入眼簾是純白的顏色。白色的少女。然後我意識到了。看來我是被急忙趕到的朔奈救下來了。她以打心底裏擔心的目光看向我,
「那個,有受傷嗎?有喝下海水什麽的嗎?」
「沒,沒事的。謝謝了,朔奈。」
「太好了……」
朔奈將手貼在胸口,安心地鬆了口氣。不用說,我也安心了。搞不好就會直接迎接死亡了。發生水難事故什麽的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憤慨地瞪向諸惡的元凶。
「喂,薇兒,你真敢幹呐——」
說出口的話卡住了。
海麵上,女仆正忽喲~地漂浮在水麵上。而且還是臉朝下埋在水裏的樣子。
……欸?薇兒?假的吧?
「大,大事不好了小鞠小姐!薇兒赫澤小姐昏迷過去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朔奈急忙把她搬運到沙灘上。薇兒一動不動。要是就這樣死掉了可怎麽辦啊——在我被絕望感所折磨的時候,她突然急促地「咳咳」咳嗽起來。我探頭凝視著薇兒的臉叫喊道。
「薇兒!振作點啊!沒問題吧!?」
「問題不……小。」
「有問題的嗎!?」
「弄錯了魔法石的輸出功率。十分抱歉……」
「那種事情無所謂了啊!怎麽辦啊朔奈!?」
「交給我吧!我用回複魔法——」
薇兒緊緊地抓住了朔奈的手腕。就好像是在阻止她對自己施展魔法一樣。……為什麽?
「魔法是回複不了的。我需要的是人工呼吸。」
「欸?不需要吧?因為你——」
「咳咳喀喀咳喀咳咳咳咳喀喀喀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馬,馬上就給你做……」
「請稍等一下小鞠小姐,果然這個人在正常地呼吸哦!?」
「但是薇兒說需要了啊!所以說……不做,是不行的。」
我緊抓住薇兒的雙肩,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雙瞳。心髒怦怦地跳。不知為何,臉開始發熱。但這是拯救人命的行為。是沒辦法的事。
「呼欸?小鞠大人,……那個,真的要做嗎?」
「當,當然的吧!」
「對,對不起,心理準備還沒。請等一下……」
「誰等你呀!這可是關係到你的性命啊!」
薇兒不知為何紅了臉。手放在胸前,萬分緊張地僵在那裏。啊啊,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下定決心,鎖定她的雙唇。緩緩地湊近了臉。在喘息撩人的距離上。薇兒閉上了眼睛。我也應該閉上眼睛嗎。不行。腦袋轉不過來了。為什麽我在做這種事情呢——
「——在做什麽蠢事呢,你們幾個。」
我如同彈起一般地回過身去。
那裏站著位桃色少女。阿魯卡的『月桃姬』妮莉婭?坎寧安。站在她身後陪侍的竟是女仆格特魯德。兩人也當然是泳裝模樣。
呼!薇兒恢複了呼吸。就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地站了起來,徑直盯住我的雙眼,宣布道「已經治好了」。
「治,治好了!?接吻——不是,人工呼吸算了嗎?」
「是的。因為我明白了,那個對我來說還太早。」
完全不明白。不過,沒事那就好。比起那個——
「小鞠!終於來了呢。你穿泳裝也很漂亮哦。」
「唔,唔呣。謝謝你邀請我。」
「哼哼——時間要多少有多少。讓我們一同聊天吧?」
這樣說道的妮莉婭露出了無邪的微笑。我也有很多想要和她說的話。畢竟自從在夢想樂園分別以來,就沒有再特別地聯係過呐。
在遮陽傘下喝著薇兒買來的桃子汁。
我的右側是朔奈。左側是薇兒。對麵坐著妮莉婭,她身邊的格特魯德正吧嗒吧嗒地揮著團扇為主人扇風。正所謂是小憩一下。
「……坎寧安大人殿。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一下。」
「什麽?說來聽聽,薇兒赫澤。」
「那個女仆,為何能一臉平靜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格特魯德嚇得一哆嗦。說起來確實如此。我記得突然被這女仆打了一頓。妮莉婭「對不起了呢」有些不好意思地闔上一隻眼睛。
「這孩子是蘭茲華斯的妹妹。是被脅迫才服從兄長的哦。我已經好好地責打過她了,所以已經不會再攻擊你們了。——快,格特魯德,道歉。」
「是,是的。……上次,真的對不起,想要殺掉你們。」
說罷,翦劉女仆急忙低下頭行禮。但是朔奈先不說,薇兒完全不隱藏自己的警戒心。也是,畢竟這家夥被格特魯德殺掉了呢。這也不無道理。但是應該沒有擔
心的必要吧。妮莉婭也說了沒問題,而且絲毫感受不到有從格特魯德身上傳來邪惡的氣息。
「薇兒,就算不這麽警戒也沒關係的喲。」
「但是……」
「對方也道歉了,我想就既往不咎了吧。」
薇兒勉勉強強的樣子作罷了。妮莉婭浮現出滿麵笑容。
「謝謝。我預定會繼續對她施以調教的,所以不用擔心。」
「請,請您手下留情……」
「這取決於你呢,格特魯德。——那麽,小鞠。」妮莉婭盯著我的眼睛,「我邀請你來是為了和你加深關係。也是為了感謝你和我協力哦。」
「明明不用道謝什麽的。」
「不。多虧了你,我達成了野心。——謝謝你呢,小鞠。」
我再次注視這位聞名於世的月桃姬的容顏。據薇兒所說,馬特哈魯德的軍隊被全世界的聯合軍所討伐。然後,恐怕實際主導那聯合軍的便是我眼前的這位少女吧(世間認為是我殲滅了敵人但那是誤報)。雖說她事實上是個喜歡女仆的變態,但這家夥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不。沒什麽好向我道謝的喲。因為我什麽都沒做。」
「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呢。——這個就這樣放著不管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因為無論對小鞠大人怎麽說,她都聽不進去的。」
「是嗎……真有趣啊。你僅憑心就改變了世界呢。」
什麽跟什麽啊,我不明白。總之先喝口桃子汁蒙混過去吧。
妮莉婭一邊吃著格特魯德遞給她的西瓜,一邊說道。
「馬特哈魯德為獨占世界而戰。但是現在已經證明了,那種事情是錯誤的。我在接替他之後,一定要改變阿魯卡——呐,小鞠,你覺得創造一個怎樣的國家才好呢?」
我稍微考慮之後,開口說道。
「有良知的國家呐。」
「正是如此。有良知的國家是由懂得體貼他人的人所組成的溫柔國家。那正是你母親所期望的理想鄉哦。」
格特魯德在「你請,你請」地分發著切好的西瓜。咬一口嚐嚐。鮮嫩甘甜的味道充盈於口中。之後玩砸西瓜也不錯呐。
「繼承老師遺誌的是你和我。那麽,就不得不攜手以征服世界為目標。——小鞠,你會和我協力的吧?」
她爽快地伸出手。我被她那一片至誠的眼神注視著。
我開始尊敬起這位少女。她所經曆的事情應該是常人所無法忍受的殘酷吧。被奪走家人,奪走身份,隻身一人攀上將軍之位——真是個大人物啊,我想。絕對是這樣的人才能改變世界。
我能做到的事情什麽的我自己心中有數,不過,我並不吝於協力。
「……是呐。一起努力吧。」
我回握住她的手。妮莉婭宛然一笑。
「嗬嗬。謝謝你,小鞠。——那麽,為同盟成立幹杯吧。今天玩到盡興為止就好了。在海裏遊泳也好,酒店裏和我做主仆遊戲也罷。晚上再開煙花大會和燒烤如何?」
「唔,唔呣!好不容易來一次,那就讓我承蒙厚意接受吧。」
我沒個大人樣地滿懷期待起來。妮莉婭已經不再是敵人了。不用像上次那樣爆破酒店放出煙霧逃跑了。今天就盡情地玩吧!
「好!那我們來玩沙灘排球吧。」
「是呢。輸家要當贏家的仆人怎麽樣?」
「仆,仆人!?你……就這麽想讓我順從你嗎?」
「那不是當然的嗎。我還沒放棄讓你穿上女仆裝啊。」
「快放棄啊!你不是已經有格特魯德這樣的出色女仆了嗎!?」
「女仆有多少都不夠。——嘛,沙灘排球雲雲雖說是玩笑,但是期待明天的戰爭呢。這次的戰爭是敗者要絕對服從勝者的振奮人心熱血沸騰的規則哦。強行給你穿上女仆裝讓你去做義務服務的日子不遠了啊。」
……嗯?這家夥說了什麽?
「呐,薇兒。妮莉婭是被熱傻了吧?」
「哎呀,我忘了和您說。坎寧安大人殿送來的邀請函既是邀請函,同時還含有宣戰的文件。」
「哈?」
「上麵寫有『邀請你來度假村。順便戰爭吧。』這樣的文字。規則好像是敗者要成為勝者的仆人之類的。」
「哈啊啊啊!?」我站了起來,手裏還拿著西瓜,「什麽啊那個!我沒聽說過啊!?」
「是因為小鞠大人沒有看邀請函吧。隻是讓我看了。」
「確實是那樣,但是你告訴我一下不好嗎!」
「打贏了就沒有任何問題。」
「哪裏有打贏的可能啊!這家夥可是殺了五千人的殺人魔啊!」
「沒,沒關係的喲小鞠小姐!現在戰爭還沒開始…..」
「是,是呐!喂,妮莉婭!我接下來可能會想起有急事要做,所以還是預先回到穆露奈依特吧!難得你邀請我一次,不好意思了,我先告辭吧。」
「沒用的哦,小鞠。這並非是個人的爭鬥,而是國家之間的正式娛樂戰爭。明天新聞報導團和觀眾們也要來的。」
「…………」
「現在逃跑是很丟臉的哦?說不定會傳開緹拉鞠?加德斯布拉德是膽小鬼這樣的傳聞哦?被失望的部下們以下克上也沒關係嗎?」
「………………」
「安心吧,我會手下留情的。——那麽,要和我一起開始為征服世界而做的公開表演嗎?」
「但,但是。」
「而且今天回去了就不能在海裏玩了哦?開心的煙花和天體觀測也做不成了哦?酒店裏還正在準備小鞠最喜歡的蛋包飯啊。不去吃也無所謂嗎?」
「…………………………是呐。唔呣,好吧。」
我應該是無處可逃了。
於是,故事回歸於序章。
☆
第二天。我真的來到了戰場上。
妮莉婭的目的是「為征集總統選票而和穆露奈依特戰鬥,提高名聲」。也就是把我當作政治道具使用。最差勁了。雖說如此,想要逃跑也是當然行不通的。差勁至極。而且我要是輸掉了,還不得不作為那家夥的女仆稱呼她為「主人大人」。最差勁的極點乃是絕望。
然後,妮莉婭終於來到了我的麵前。
桃色的頭發。少女係的軍裝。握在雙手的銳利雙劍浸染真紅——刀劍之國的公主大人,不,是刀劍之國的下任總統,月桃姬,妮莉婭?坎寧安。
與我同齡的殺人魔,臉上浮現出天真爛漫的笑容,用好似迎接故友般的態度,以強硬的語氣這樣說道。
「——終於到這了。小鞠,成為我的仆人!」
「誰要啊——!!」
「哼哼哼,想要抵抗就抵抗吧。但是你命中注定是要和我一同前進的!我們是以世界為目標的同誌。二人合力,就無所無懼!」
就這樣,我獲得了以世界和平為目標的同誌(?)。
明明是以和平為目標的卻持劍襲來,她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然而她和馬特哈魯德還有蘭茲華斯那樣的笨蛋不同。
輝耀的雙眼。燃燒的意誌。繼承於尤琳?加德斯布拉德的意誌。
想要創造出不僅僅優先於自己的利益,而是人人能夠為他人著想而行動的世界。並毫不保留地將如此偉大的野心公之於眾的下任總統。
我歎了口氣。
和這家夥一起,說不定真的能夠以世界為目標。
事已至此卻仍抱有這樣的感慨的我應該是個大蠢貨吧——我抱著近似於認命的心情,注視著妮莉婭那滿麵生輝的得意表情。
(結束)
但是並沒有複興王製。因為那違背民眾的想法。這個國家很快會更名為『阿魯卡共和國』,繼續發展下去吧。
「……變了呢。這地方也是。」
站在被小鞠的魔力所影響,有一半左右化為黃金的王宮前,妮莉婭靜靜地歎了口氣。首都盛況空前。暴君從這世上消失了,人們的狂熱達到了頂點,已經到了無從下手管理的狀態。
街道上掛有無數妮莉婭和小鞠的肖像畫。簡直是羞恥到頭了——但反過來想,也很驕傲。這份狂熱,正是妮莉婭終於達成野心的證明。
「——妮莉婭大人。我來遲了,對不起。」
黃金的籬笆旁站著位女仆少女。
她那曾經富有活力的笑顏如今也變得不成樣子。妮莉婭的忠實仆人,格特魯德,如同被嗬斥的幼犬般縮著身子看向這邊。
「真晚呢。明明是你叫我出來的。」
「真的對不起……我起晚了」
「哼,都到這時候了還冒失呢。」
昨晚,接到了格特魯德用通信用礦石傳來的聯絡。
——有話想對您說。明天中午,請您到王宮前來。
順便一提現在是下午四點。妮莉婭也睡過頭了三個小時,不過她打算保密。
「對不起。對不起妮莉婭大人……我真的是個笨蛋。為了妮莉婭大人著想卻刺傷了妮莉婭大人的肚子。」
「肚子的事情無所謂了。——你是來向我謝罪的?」
「是的。我的罪過怎麽補償也補償不完。我要向您道歉幾萬次您才會原諒我呢?」
妮莉婭啞口無言。
這名少女確實作為馬特哈魯德和蘭茲華斯的手下做了惡事。但是,妮莉婭覺得現在還不是追究她責任的時候。
格特魯德撲簌簌地流著眼淚,說道。
「我,我以前認為打倒馬特哈魯德和兄長大人是不可能的。如果妮莉婭大人那樣下去會因為無法實現理想,不斷碰壁而遭受折磨的吧——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你打算叫我放棄?」
「是的。實際上我,也好多次對兄長說過的。對他說,您也稍微聽聽妮莉婭大人的話如何。」
「沒用的吧。畢竟是那家夥。」
「他完全聽不進去。因為那個人很固執。…...所以,努力卻得不到回報的妮莉婭大人實在是太可憐了。我想,不如索性幹脆一點好了。……但是,現實並非如此。」
「是呢。多虧了小鞠哦。」
「(哭)……,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呢……」
妮莉婭慢慢地靠近格特魯德。或許是以為要挨打了。她怯生生地緊緊閉上眼睛。沒有想要打她。在夢想樂園狠狠地打過一拳就已經足夠了。妮莉婭站在她的身前,溫柔地環抱住她那小小的身體。因為妮莉婭覺得應該這樣做。
「欸?欸??」
格特魯德的身體僵硬起來,驚慌失措。這名女仆確實在為妮莉婭感到擔憂。隻是方向性有點奇怪而已,這名少女完全沒有惡意。若是如此,以寬廣的胸襟接受她才是所謂的作為君主的器量吧。
「……接下來阿魯卡會變得更好的。但是僅靠我的力量是不夠的。也有必要得到你的協助。」
「那個,但是,我是……馬特哈魯德的,手下」
「那種事情沒關係的。和過去什麽的沒有關係哦。就算是向馬特哈魯德搖晃尾巴的垃圾一樣的八英將們也一樣,若是能讚同我的想法,我便會有任用他的打算。」
「那個蠢貨兄長大人也是嗎?」
「那家夥若是想跟從我,那讓他當個仆人也無所謂。——呐,格特魯德。我需要你的力量。能再一次,和我一同前行嗎?」
「妮莉婭大人……」
格特魯德哭了很久。讓她飽受煎熬的是難以排解的罪惡感——那麽就給她沒有閑暇能感受那種東西的工作,並給予她生存意義和幸福就好了。妮莉婭的心中,已經做好了這麽做的覺悟。
格特魯德用妮莉婭的衣服擦著眼淚,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雖然是個刺傷了主人肚子的沒用女仆,但還請您多多關照。」
「下次再背叛,我就會再打你一次呢。」
妮莉婭笑了。但懷中的少女十分抱歉似地顫抖起身體。
「妮莉婭大人。還剩一件事,我沒對妮莉婭大人說。」
「是又搞砸了什麽嗎?大部分事情我都會原諒你的。」
「不是的」——這樣說道的格特魯德離開妮莉婭的身旁。她的視線看向被染上金黃色的王宮。那裏是妮莉婭曾居住過的王族居城。在感到被引起些許鄉愁的時候,妮莉婭懷疑起自己的雙眼。
有誰正站在前庭的噴泉邊上。
還以為絕對是亡靈。
但並不是亡靈。絕不能看錯——麵色憔悴,落魄消瘦,衣服也是不符王族的樸素樣式,但那溫柔的氣質一如五年之前。
「父親……!」
妮莉婭驚愕地睜大眼睛,邁出一步。那男人——妮莉婭的父親,舊阿魯卡王國的最後的國王,正如邁著亡靈一般的步伐走了過來。
「妮莉婭。……終於,終於努力到了這一步呢。」
感慨萬千地相擁——並沒能如此。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回過神來,父親已經來到了身前。妮莉婭要哭出來了。五年前,自從被馬特哈魯德奪走和平後,想要相會卻無法相會的家人就在這裏。
「……父親。您沒事呢。沒能幫助您,抱歉。」
「不啊。你已經很努力了。」父親溫和地微笑著慰勞妮莉婭。「格特魯德都把你的活躍講給我聽了。你為了阻止馬特哈魯德,成為八英將,粉身碎骨般地努力,終於解放了夢想樂園。你是比我更為優秀出色的翦劉。」
身體在顫抖。心想,這是否是一場夢。
想聽的想說的數不勝數。但是思念卡在嗓子裏,沒法很好地組織起語言。父親認同了自己的努力,僅是這樣的事實就讓妮莉婭滿心歡喜。妮莉婭擦了擦眼睛,轉向一邊。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了。
「父親也很優秀哦。很優秀啊……」
「沒有那回事的。我錯了。我應該稍微接受些馬特哈魯德的想法的。沒能理解他的想法,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敗。」
「才不是失敗!全部,都是馬特哈魯德的錯!」
「說不定是那樣。——無論怎麽說,我不希望妮莉婭變得像我一樣。當然像馬特哈魯德那樣也不行。我希望你,能創建出一個新的阿魯卡。」
妮莉婭瞪大雙眼。
然後她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發動了革命就一定要擔起責任。一個人們能夠為他人著想而行動的國家——自己有義務創建一個能體現出老師還有小鞠的理想的國家。雖說不清楚能否在總統選舉中勝出。
「……我會努力的。就算是搭上這條命。」
「呋呣,不用擔心。你有很多的同伴。」
「嗯。——和小鞠一起的話,沒問題。」
父親溫柔地微笑了。然後——突然擺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這樣說道。
「你一定會成為下任總統的。所以我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想要交給我的東西?」
父親從懷中取出一柄短劍。那是被黃金劍鞘包裹,華麗至極的絕品。妮莉婭看到過好多次。好像是阿魯卡王家相傳的秘寶什麽的,父親總是貼身不離地帶著,是小時候常常覺得「金晃晃的品味真差」的那個東西。
「馬特哈魯德從未知曉過自己國家的秘密。因為我從未告訴過他。無論受到怎樣的拷問,唯獨這個我絕對不會說出口。因為這是所有翦劉的寶物啊——在滅國的時候,就藏在那個噴泉中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妮莉婭的右手,讓她握住短劍。
看著自己手中閃閃發光的『翦劉的寶物』,妮莉婭滿不在乎地問道。
「這個,是什麽啊?」
「是阿魯卡的魔核。你要好好珍惜。」
要昏過去了。身邊的格特魯德昏過去了。
阿魯卡的前任國王,看到少女們的慌亂模樣,豪爽地哈哈大笑。
「開辟時代的總是年輕人啊。——妮莉婭。你要注意身體,量力而行。」
☆
「小鞠大人,您有想吃的東西嗎?無論是蘋果,橘子還是葡萄,隻要您說有喜歡的東西我就會馬上去買來然後『啊——』地喂給您吃喲。」
「不要。我累了。」
「那麽入浴放鬆一下吧。我會用五個小時精心地為小鞠大人清洗身體的,請您安安詳詳地呆好呢。」
「會泡爛的吧!!住手
,你別過來啊!!」
七月二十九日。醫院。床上。
雖說和預想的差不多,但是回過神來我就昏過去了。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是正確的,但是僅限這次我記憶中斷的時機是很明確的。是在夢想樂園的地下,被妮莉婭強迫喝血的瞬間。那之後,大概因為我是過多地攝取不愛喝的血的緣故,陷入暫時休克的狀態,昏過去了吧。隻能這樣考慮。
那先不管怎樣——格拉=阿魯卡共和國vs穆露奈依特帝國結束了。
根據六國新聞來看,馬特哈魯德投入的五千大軍是被我殲滅的。那明顯是誤報。因為我喝下妮莉婭的血之後就立刻昏倒了。但是無論我怎麽主張「這種是假的哦」,薇兒都會「好的好的是的呢」這樣地嘲笑我。
「小鞠大人,這次您實在是無處可逃了喲。」
這麽說道的薇兒給我看了張照片。
是我纏繞著黃金的魔力(?),拿著黃金的劍(!?),矗立在黃金的草原(!?!?)中央的光景。順便一提,周圍堆屍成山。
不是啊,就算你給我看這種東西。我也隻會覺得是捏造的哦。
「要做合成相片就做得更現實點啊。這也太奇幻了吧。」
「畢竟我們就是奇幻作品呢。總之,事實更甚於小說。是小鞠大人發動了烈核解放?【孤紅之恤】,將格拉=阿魯卡的秘密部隊一網打盡的。」
「你看到我變得滿身金光地戰鬥了嗎?」
「不,我沒能看到。非常遺憾。」
「你看~,是薇兒的妄想哦。」
「但是是真實的。」
「如果這是真的,我就每天都和你一起洗澡也沒關係。」
「那我就收下誓言了呢。」
我有點不安起來了。因為薇兒的表情很是認真。
但是,不過,這種東西不可能是真的。我要是真有隻身一人擊破五千人大軍的力量,現在也就不會辛苦了。就可以使用武力盡情地宅在家裏了。
似乎是領悟了我的頑固,「就算說了也沒用呢」薇兒歎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沒能陪同小鞠大人到最後是我一生的失敗。上次的七紅天爭霸也是這樣,作為女仆,在緊要關頭失去意識是失格的呢。」
「我不太明白就是了……你工作得很好吧。完全沒有失格的喲。」
「但是卻被妮莉婭?坎寧安奪走了功勞。明明原本我預定好了要和小鞠大人一起嚴懲馬特哈魯德總統的。」
說起來,格拉=阿魯卡共和國似乎在我睡覺的時候滅亡了。好像是首都發生了過激的示威遊行,馬特哈魯德總統失蹤了。夢想樂園中的殘酷行為也被公開於世,相關的八英將們也受到了處分,馬上就要進行決定下一任領導的選舉——總統選舉了。
「……妮莉婭沒事吧?」
「不需要擔心吧。經過這次這件事,阿魯卡的人們應該充分理解坎寧安大人殿的思想了。下任總統絕對會是月桃姬的。」
「是嗎。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如果那家夥當上總統了,我們要開慶祝聚會嗎?」
「不行。那個女人是瞄準小鞠大人的危險人物。不要給她應援,去挑釁吧。」
「你不是妮莉婭的同伴的嗎!?」
薇兒嘟起臉,「我是小鞠大人的同伴」這樣說道。
確實,那個桃色少女說不定很危險。那家夥說的話紮在我心裏了。「想工作的時候工作就好」「一日三餐附加午睡哦」「你的工作隻是做點心」——像這樣的甜言蜜語迭加在一起的話,『穿上女仆裝也沒什麽不好的吧』,我就會變得這樣想了。
總而言之。
格拉=阿魯卡共和國的事情想也想不明白吧。她或許確實經曆了痛苦的半生——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能夠阻礙她前行的愚者存在了。雖然我什麽都做不到,但還是秘密地為她應援吧。對了,下次和妮莉婭相遇的時候,預定要談很多很多事情(血腥話題除外)。那家夥是媽媽的學生。一定會聊得來的——
「——換個話題,天津?迦流羅大人(殿)送來了贈禮。」
「贈禮?」
「是和式點心的混合裝呢。還附上了信喲——『向您獻上點心,請您務必不要考慮侵略我國之類的想法』這樣。」
「……不是,為什麽?」
「看來是被小鞠大人的烈核解放嚇得不輕呢。信上的字都顫了。」
「迦流羅應該要比我強上一億倍的說?」
「是有各種各樣的緣由吧。不過,也不全是恐懼小鞠大人的人喲。我們收到了從全世界寄來的信件。」
「信件?嗚哇,真的啊。有好多。看來寫回信要很費勁呐。」
「那麽由我來寫。」
「別呀。話說回來你打算回信什麽啊?」
「全部都寫上『接受』就沒問題了吧。」
「……哈??」
有種相當討厭的預感。我戰戰兢兢地確認了一下那個信件山。
『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宣戰書』——
感覺要昏過去了。
「請您高興起來,小鞠大人。看來六國中的野蠻人們正熱衷於小鞠大人。」
「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啊!?為什麽我會收到這麽多宣戰書啊!?」
「這其中有一半是黑猩猩發來的呢。」
「突然來這麽多宣戰什麽的,明顯很奇怪的吧!?」
「這個謎團要是解明了,小鞠大人就不得不每天和我一起入浴了。」
「完全意義不明啊!」
就在這時,嘎啦一聲,門開了。
回過頭去。白銀的少女——朔奈?梅墨瓦魯正站在那裏。這孩子自從我醒了過來,就每天都會來看望我,給我帶些點心和水果。
但是今天她的臉色有些不對。能看出些許的困惑。
「小鞠小姐,七紅府收到了來信哦。」
單是聽到信我就有討厭的預感。朔奈走近我的床邊,「這是今天的慰問品」說著,她將水果拚盤遞給了我。
「謝謝。但是每天都收到我也吃不完的喲。」
「對,對不起。我是希望小鞠小姐能早日康複……」
說實話我很健康。因為昏倒之後全身的魔力一丁點都不剩了,所以不過是入院檢查而已。是和七紅天爭霸之後一樣的合法地家裏蹲。
朔奈擅自剝起了香蕉皮。因為不能不吃,所以我隻能「啊——」地接下。好甜。好吃。
「……梅墨瓦魯大人(殿)。你到底有什麽事。小鞠大人正忙著和我談情說愛呢。」
「才沒忙呢。」
「啊,那個呢。我去看了一下第七部隊的郵箱,發現裏麵有這樣的東西。」
我很想確認一下為什麽朔奈有要去確認第七部隊的郵箱的必要呢,但是我一看到遞過來的信封就大吃一驚。那是和被邀請參加『翦劉茶會』那時候收到的完全一樣的信封。也就是說,這個是,
「大概,是妮莉婭?坎寧安小姐送來的。」
「是,是呐。內容是……」
「能通過信封看見呢。上麵寫著大大的『邀請函』幾個字呢。」
「邀請函?」
薇兒嘩嘩地撕開了信封。擅自拆開別人的信是相當失禮的行為,但是嘛,就不追究她了吧。她草草地看了下內容,
「……原來如此。看來是妮莉婭?坎寧安為此次事件表示歉意,並邀請小鞠大人前往海邊。」
「欸?」
「大海大海。就是小鞠大人最喜歡的那個。」
「…………」
「您要去嗎?」
「……………………………………去。」
☆
藍天。白雲。海水的氣味,金光燦燦地灑落在大地上的陽光,閃閃發光的廣闊大海——
是大海。是我心心念念的大海。
心情猶如手舞足蹈一般,但身為稀世賢者的我,是不可能大喊大叫著「太好啦——是海——!」什麽的將感情爆發出來的。
我在更衣室內換好泳裝,邁著決然的步伐站在沙灘上。
沒有感到很羞恥。多虧上次的海水浴,我已經多少有些習慣了。
「薇兒。寫小說所必須的是縝密地取材和實地考察。因此,我接下來想要對於『在海中玩耍』一事以透徹的眼光加以冷靜的分析。」
「好的,小鞠大人。話說回來我準備了超特大號的海豚浮板,您要坐上來嗎?」
「欸欸!?這什麽東西好可愛!要坐!!」
小說什麽的被我拋在腦後了。
坦白吧——我很期待到海邊玩。因為這
可是能和朋友們一起玩哦。在我家裏蹲的三年間無法想象的世界正展開於那裏哦。不好好享受不就是損失了嗎。雖說因為我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不會把那種感情表現出來就是了。
我和薇兒抱著海豚浮板走進大海。冰涼的海水浸潤肌膚。啊啊,好舒服。說不定我前世是個海豚。然後今世也想要能像海豚一樣自由自在地遊泳。嗯,玩完之後再做遊泳練習吧。
「小鞠小姐,我們一起坐吧?」
身穿泳裝的朔奈興奮地靠了過來。一如既往的太過於美少女了,以至於身為一億年一遇美少女的我都不由得對她那身姿漏出「呼啊」的感歎。順便一提朔奈也被妮莉婭邀請了。那個月桃姬貌似很中意這名少女。
「是呐,一起坐吧。——呐,薇兒,這個能兩個人坐嗎?」
「能的,但是小鞠大人和我一起坐吧。梅墨瓦魯大人(殿)請去那邊拾潮。」
「我們輪換著來。我先和小鞠小姐一起。」
呼,朔奈抱住我的胳膊。啊,這個很有既視感啊。
「真好笑呢,梅墨瓦魯大人(殿)。把這個海豚帶來的是我。因此,我有先和小鞠大人玩的權力。」
噗!薇兒緊抱住我。喂,住手啊,很羞人的吧。
「但是,讓那個脹起來的是我……」
「明明我打算把它吹脹的,結果你說著什麽『我用魔法來弄哦』來橫刀奪功了呢。那件事我就先姑且說聲『謝謝你了』表示感謝吧,但是這個海豚浮板是我買來的。」
「但是但是!剛才是我先說的『一起坐吧』!」
「喂,不要吵架!這麽想坐的話,我之後再坐就好了!你們兩個去玩不就好了嗎!」
「「那樣不行」」
「為什麽!?」
不是很明白。結果好像是要用猜拳來做決定。
朔奈是布。薇兒是剪刀。
身穿泳裝的女仆勝利後洋洋自得般地擺出v字手勢,得意地說道「正義必勝」。對此,朔奈不滿地鼓起臉頰。之後一起坐不也挺好的嗎——這樣的冷靜吐槽先放到一邊,能看到朔奈那小孩子般的表情讓我莫名感覺很新鮮。
「來吧,小鞠大人,請坐上來。」
「嗯。」
搖搖晃晃地快要失去平衡一般,但我還是坐在了海豚背上。然後薇兒以輕巧地動作坐在了我的身後,光速的將手繞到我的肚子上,摩挲起我的側腹。
「噫啊啊啊!?你,幹什麽啊!」
「我就像是安全帶一樣。有為保證小鞠大人不會摔落而抱緊您的義務。順便為您測一下身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上麵是——」
「住手啊笨蛋!安全帶什麽的不需要啊,別看我這樣,我的平衡感很好的!還能單腿立三十秒左右的——我說你,那個魔法石是什麽?」
不知何時薇兒手中握著個紫色的魔法石。她把魔法石放在了海豚的尾巴附近——也就是說放在了背後,然後她輕輕一笑。
「隻是忽喲忽喲地漂著就沒意思了。」
「喂說真的住手你別」
「不。——魔法石?【衝擊波】」
下個瞬間,我和海豚化為了一陣風,呼嘯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方的海麵以可怕的速度流過。撲麵吹來的駭人風浪讓我連眼睛都睜不開,我拚命地抱緊海豚的背鰭,薇兒也緊緊地抱著我的肚子,是不是差不多要穿越時空了,在我這樣想到的時候,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小鞠小姐——————!」的朔奈的尖叫聲,然後緊接著,
撲通!!
被狂暴海豚甩出去的我一頭栽進海裏。
還以為會死掉。我幾乎陷入了恐慌狀態,動彈不得。腳應該能踩得住,但是控製不好身體。不妙,要溺水——正想著,
「沒事嗎小鞠小姐!」
嘩啦!有誰緊抓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起來。
進入眼簾是純白的顏色。白色的少女。然後我意識到了。看來我是被急忙趕到的朔奈救下來了。她以打心底裏擔心的目光看向我,
「那個,有受傷嗎?有喝下海水什麽的嗎?」
「沒,沒事的。謝謝了,朔奈。」
「太好了……」
朔奈將手貼在胸口,安心地鬆了口氣。不用說,我也安心了。搞不好就會直接迎接死亡了。發生水難事故什麽的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憤慨地瞪向諸惡的元凶。
「喂,薇兒,你真敢幹呐——」
說出口的話卡住了。
海麵上,女仆正忽喲~地漂浮在水麵上。而且還是臉朝下埋在水裏的樣子。
……欸?薇兒?假的吧?
「大,大事不好了小鞠小姐!薇兒赫澤小姐昏迷過去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朔奈急忙把她搬運到沙灘上。薇兒一動不動。要是就這樣死掉了可怎麽辦啊——在我被絕望感所折磨的時候,她突然急促地「咳咳」咳嗽起來。我探頭凝視著薇兒的臉叫喊道。
「薇兒!振作點啊!沒問題吧!?」
「問題不……小。」
「有問題的嗎!?」
「弄錯了魔法石的輸出功率。十分抱歉……」
「那種事情無所謂了啊!怎麽辦啊朔奈!?」
「交給我吧!我用回複魔法——」
薇兒緊緊地抓住了朔奈的手腕。就好像是在阻止她對自己施展魔法一樣。……為什麽?
「魔法是回複不了的。我需要的是人工呼吸。」
「欸?不需要吧?因為你——」
「咳咳喀喀咳喀咳咳咳咳喀喀喀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馬,馬上就給你做……」
「請稍等一下小鞠小姐,果然這個人在正常地呼吸哦!?」
「但是薇兒說需要了啊!所以說……不做,是不行的。」
我緊抓住薇兒的雙肩,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雙瞳。心髒怦怦地跳。不知為何,臉開始發熱。但這是拯救人命的行為。是沒辦法的事。
「呼欸?小鞠大人,……那個,真的要做嗎?」
「當,當然的吧!」
「對,對不起,心理準備還沒。請等一下……」
「誰等你呀!這可是關係到你的性命啊!」
薇兒不知為何紅了臉。手放在胸前,萬分緊張地僵在那裏。啊啊,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下定決心,鎖定她的雙唇。緩緩地湊近了臉。在喘息撩人的距離上。薇兒閉上了眼睛。我也應該閉上眼睛嗎。不行。腦袋轉不過來了。為什麽我在做這種事情呢——
「——在做什麽蠢事呢,你們幾個。」
我如同彈起一般地回過身去。
那裏站著位桃色少女。阿魯卡的『月桃姬』妮莉婭?坎寧安。站在她身後陪侍的竟是女仆格特魯德。兩人也當然是泳裝模樣。
呼!薇兒恢複了呼吸。就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地站了起來,徑直盯住我的雙眼,宣布道「已經治好了」。
「治,治好了!?接吻——不是,人工呼吸算了嗎?」
「是的。因為我明白了,那個對我來說還太早。」
完全不明白。不過,沒事那就好。比起那個——
「小鞠!終於來了呢。你穿泳裝也很漂亮哦。」
「唔,唔呣。謝謝你邀請我。」
「哼哼——時間要多少有多少。讓我們一同聊天吧?」
這樣說道的妮莉婭露出了無邪的微笑。我也有很多想要和她說的話。畢竟自從在夢想樂園分別以來,就沒有再特別地聯係過呐。
在遮陽傘下喝著薇兒買來的桃子汁。
我的右側是朔奈。左側是薇兒。對麵坐著妮莉婭,她身邊的格特魯德正吧嗒吧嗒地揮著團扇為主人扇風。正所謂是小憩一下。
「……坎寧安大人殿。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一下。」
「什麽?說來聽聽,薇兒赫澤。」
「那個女仆,為何能一臉平靜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格特魯德嚇得一哆嗦。說起來確實如此。我記得突然被這女仆打了一頓。妮莉婭「對不起了呢」有些不好意思地闔上一隻眼睛。
「這孩子是蘭茲華斯的妹妹。是被脅迫才服從兄長的哦。我已經好好地責打過她了,所以已經不會再攻擊你們了。——快,格特魯德,道歉。」
「是,是的。……上次,真的對不起,想要殺掉你們。」
說罷,翦劉女仆急忙低下頭行禮。但是朔奈先不說,薇兒完全不隱藏自己的警戒心。也是,畢竟這家夥被格特魯德殺掉了呢。這也不無道理。但是應該沒有擔
心的必要吧。妮莉婭也說了沒問題,而且絲毫感受不到有從格特魯德身上傳來邪惡的氣息。
「薇兒,就算不這麽警戒也沒關係的喲。」
「但是……」
「對方也道歉了,我想就既往不咎了吧。」
薇兒勉勉強強的樣子作罷了。妮莉婭浮現出滿麵笑容。
「謝謝。我預定會繼續對她施以調教的,所以不用擔心。」
「請,請您手下留情……」
「這取決於你呢,格特魯德。——那麽,小鞠。」妮莉婭盯著我的眼睛,「我邀請你來是為了和你加深關係。也是為了感謝你和我協力哦。」
「明明不用道謝什麽的。」
「不。多虧了你,我達成了野心。——謝謝你呢,小鞠。」
我再次注視這位聞名於世的月桃姬的容顏。據薇兒所說,馬特哈魯德的軍隊被全世界的聯合軍所討伐。然後,恐怕實際主導那聯合軍的便是我眼前的這位少女吧(世間認為是我殲滅了敵人但那是誤報)。雖說她事實上是個喜歡女仆的變態,但這家夥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不。沒什麽好向我道謝的喲。因為我什麽都沒做。」
「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呢。——這個就這樣放著不管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因為無論對小鞠大人怎麽說,她都聽不進去的。」
「是嗎……真有趣啊。你僅憑心就改變了世界呢。」
什麽跟什麽啊,我不明白。總之先喝口桃子汁蒙混過去吧。
妮莉婭一邊吃著格特魯德遞給她的西瓜,一邊說道。
「馬特哈魯德為獨占世界而戰。但是現在已經證明了,那種事情是錯誤的。我在接替他之後,一定要改變阿魯卡——呐,小鞠,你覺得創造一個怎樣的國家才好呢?」
我稍微考慮之後,開口說道。
「有良知的國家呐。」
「正是如此。有良知的國家是由懂得體貼他人的人所組成的溫柔國家。那正是你母親所期望的理想鄉哦。」
格特魯德在「你請,你請」地分發著切好的西瓜。咬一口嚐嚐。鮮嫩甘甜的味道充盈於口中。之後玩砸西瓜也不錯呐。
「繼承老師遺誌的是你和我。那麽,就不得不攜手以征服世界為目標。——小鞠,你會和我協力的吧?」
她爽快地伸出手。我被她那一片至誠的眼神注視著。
我開始尊敬起這位少女。她所經曆的事情應該是常人所無法忍受的殘酷吧。被奪走家人,奪走身份,隻身一人攀上將軍之位——真是個大人物啊,我想。絕對是這樣的人才能改變世界。
我能做到的事情什麽的我自己心中有數,不過,我並不吝於協力。
「……是呐。一起努力吧。」
我回握住她的手。妮莉婭宛然一笑。
「嗬嗬。謝謝你,小鞠。——那麽,為同盟成立幹杯吧。今天玩到盡興為止就好了。在海裏遊泳也好,酒店裏和我做主仆遊戲也罷。晚上再開煙花大會和燒烤如何?」
「唔,唔呣!好不容易來一次,那就讓我承蒙厚意接受吧。」
我沒個大人樣地滿懷期待起來。妮莉婭已經不再是敵人了。不用像上次那樣爆破酒店放出煙霧逃跑了。今天就盡情地玩吧!
「好!那我們來玩沙灘排球吧。」
「是呢。輸家要當贏家的仆人怎麽樣?」
「仆,仆人!?你……就這麽想讓我順從你嗎?」
「那不是當然的嗎。我還沒放棄讓你穿上女仆裝啊。」
「快放棄啊!你不是已經有格特魯德這樣的出色女仆了嗎!?」
「女仆有多少都不夠。——嘛,沙灘排球雲雲雖說是玩笑,但是期待明天的戰爭呢。這次的戰爭是敗者要絕對服從勝者的振奮人心熱血沸騰的規則哦。強行給你穿上女仆裝讓你去做義務服務的日子不遠了啊。」
……嗯?這家夥說了什麽?
「呐,薇兒。妮莉婭是被熱傻了吧?」
「哎呀,我忘了和您說。坎寧安大人殿送來的邀請函既是邀請函,同時還含有宣戰的文件。」
「哈?」
「上麵寫有『邀請你來度假村。順便戰爭吧。』這樣的文字。規則好像是敗者要成為勝者的仆人之類的。」
「哈啊啊啊!?」我站了起來,手裏還拿著西瓜,「什麽啊那個!我沒聽說過啊!?」
「是因為小鞠大人沒有看邀請函吧。隻是讓我看了。」
「確實是那樣,但是你告訴我一下不好嗎!」
「打贏了就沒有任何問題。」
「哪裏有打贏的可能啊!這家夥可是殺了五千人的殺人魔啊!」
「沒,沒關係的喲小鞠小姐!現在戰爭還沒開始…..」
「是,是呐!喂,妮莉婭!我接下來可能會想起有急事要做,所以還是預先回到穆露奈依特吧!難得你邀請我一次,不好意思了,我先告辭吧。」
「沒用的哦,小鞠。這並非是個人的爭鬥,而是國家之間的正式娛樂戰爭。明天新聞報導團和觀眾們也要來的。」
「…………」
「現在逃跑是很丟臉的哦?說不定會傳開緹拉鞠?加德斯布拉德是膽小鬼這樣的傳聞哦?被失望的部下們以下克上也沒關係嗎?」
「………………」
「安心吧,我會手下留情的。——那麽,要和我一起開始為征服世界而做的公開表演嗎?」
「但,但是。」
「而且今天回去了就不能在海裏玩了哦?開心的煙花和天體觀測也做不成了哦?酒店裏還正在準備小鞠最喜歡的蛋包飯啊。不去吃也無所謂嗎?」
「…………………………是呐。唔呣,好吧。」
我應該是無處可逃了。
於是,故事回歸於序章。
☆
第二天。我真的來到了戰場上。
妮莉婭的目的是「為征集總統選票而和穆露奈依特戰鬥,提高名聲」。也就是把我當作政治道具使用。最差勁了。雖說如此,想要逃跑也是當然行不通的。差勁至極。而且我要是輸掉了,還不得不作為那家夥的女仆稱呼她為「主人大人」。最差勁的極點乃是絕望。
然後,妮莉婭終於來到了我的麵前。
桃色的頭發。少女係的軍裝。握在雙手的銳利雙劍浸染真紅——刀劍之國的公主大人,不,是刀劍之國的下任總統,月桃姬,妮莉婭?坎寧安。
與我同齡的殺人魔,臉上浮現出天真爛漫的笑容,用好似迎接故友般的態度,以強硬的語氣這樣說道。
「——終於到這了。小鞠,成為我的仆人!」
「誰要啊——!!」
「哼哼哼,想要抵抗就抵抗吧。但是你命中注定是要和我一同前進的!我們是以世界為目標的同誌。二人合力,就無所無懼!」
就這樣,我獲得了以世界和平為目標的同誌(?)。
明明是以和平為目標的卻持劍襲來,她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然而她和馬特哈魯德還有蘭茲華斯那樣的笨蛋不同。
輝耀的雙眼。燃燒的意誌。繼承於尤琳?加德斯布拉德的意誌。
想要創造出不僅僅優先於自己的利益,而是人人能夠為他人著想而行動的世界。並毫不保留地將如此偉大的野心公之於眾的下任總統。
我歎了口氣。
和這家夥一起,說不定真的能夠以世界為目標。
事已至此卻仍抱有這樣的感慨的我應該是個大蠢貨吧——我抱著近似於認命的心情,注視著妮莉婭那滿麵生輝的得意表情。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