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欽離開後又過了會兒,祝餘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摸到擱在書桌上的手機。 打開來看,鎖屏界麵上全是傅辭洲給他發的信息和未接來電。 應該是被嚇著了。 祝餘重新關掉手機,端起碗一點一點抿著米粥。 他不餓,但是得進食,大米最好,不然低血糖會暈。 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在他抬手時發出“哢噠”一聲輕響,祝餘睫毛一顫,一滴眼淚掉進了碗裏。 就像是高二剛開學的那個清晨,他不想在國旗下演講,也是突然就掉下了一滴眼淚來。 沒有預兆,甚至毫無知覺。 隻是上次有傅辭洲看見,反應劇烈。 這次他一個人,沒人發現。 米粥冒著熱氣,祝餘輕輕吹了吹。 好燙啊。第78章 宣泄 他吼到破音,讓路人駐足。 傅辭洲大早上就去祝餘家門外敲門,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回到學校後已經下了早自習。 樓梯間走廊上都是人,拿著拖把掃帚跑來跑去,看著就煩。 手機上老陳給他打了兩通電話,傅辭洲也都沒接,一會兒遇到了估計能劈頭蓋臉給他往死裏罵。 “傅辭洲!” 老陳一聲怒吼中氣十足,傅辭洲雙手往兜裏一插,非常自覺地在教室門口罰站。 “你跑哪去了!”老陳手上卷著份套卷,也不給他留麵子,直接抽肩膀上,“高三了你什麽學習態度?!不是請假就是曠課!你想幹什麽!” 傅辭洲聽著老陳的責罵,突然覺得煩的要命,想張嘴懟兩句,但說話又覺得累。 他幹脆連罰站都不好好站,往牆上一靠,就當曬太陽了。 高三的學生最難管,卡在十八歲成年的線上,打不得罵不得,不僅要監督他們的學習,還要關心心理。 老陳向來絮叨,把傅辭洲叫去辦公室吧啦吧啦說了半節課,這才把人放回去。 傅辭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跟倒垃圾似的,一出辦公室的門什麽也不記得。 煩得很,祝餘把事情做得太絕,告白失敗了連個朋友都沒得做? 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就這麽狠心? 傅辭洲不僅有些難過,心裏還憋著股氣。 都半個多月過去了,對方一直都是這種愛答不理冷冷淡淡的態度,兩人如果不在一起可能還好受一些,可是他和祝餘天天坐在一起,而且以前還那麽親密,誰受得了這樣冷處理啊? 直男這麽脆弱的嗎?就單純做朋友也不行嗎? 傅辭洲滿臉陰鬱,就連王應這個沒啥情商反應還慢的都看出來有些不對。 “老傅,”他往後靠上椅背,悄咪咪回頭小聲問道,“你看到祝餘了嗎?” 傅辭洲一聽這個名字就心梗,隨便“嗯”了一聲想讓王應快點滾。 “我餘沒事吧?”王應不僅不滾,反而把大半個身子全都轉了過來,“你們最近怎麽了?感覺都不怎麽說話了。” 許晨趕在傅辭洲發火之前把王應掰回來:“老師看你幾眼了。” 王應眼睛一瞪,這才把身子轉了過去。 耳邊清淨了許多,傅辭洲指尖夾著水筆,食指時不時輕點著桌麵。 抬頭看向黑板,右側的倒計時用醒目的紅色粉筆標出,時間不多了,可是他卻怎麽也看不下去書。 一定要把這個事情解決,不然別說高考了,他月底的期中考試就別想好。 “老王,”傅辭洲踢踢王應的板凳,“跟你說個事兒…” - 祝餘今天早上吃完粥之後看了會兒書,中午跟著祝欽一起午睡,結果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鼻子又不開始不透氣,坐起身的那一刻頭暈目眩,嚇得祝餘趕緊扒拉自己口袋裏的奶糖。 不過暈也就暈了幾秒,不是低血糖的鍋。 祝餘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掀被子下床。 他發現自打今年夏天開始,自己似乎就成為了易生病的體質。 隻要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發生,他悶頭睡上一覺,第二天必定高燒。 祝欽讓他好好學習別想太多,說話時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總讓祝餘覺得哪兒不對勁。 是他床上的絨布玩偶太多?還是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太雜? 這幾個月他和傅辭洲玩得太欸分寸,有什麽東西全擺在明麵上,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他拎過枕頭上的粉色水母,隨便繞了繞長而柔軟的觸須,蹲身拉出床下的塑料收納箱。 破舊的疊紙星星還纏著毛線繞在最上邊,之前在燈上掛的太久了,難免有點積灰。 祝餘捏了捏手上的淺色玩偶,想想還是全塞進衣櫃裏了。 桌上的竹編小魚已經風幹至棕黃色,換成草葉估計早就碎了。 他小心把它們取下來,排排好放進抽屜裏。 糖畫、木雕。 祝餘挨個把他們打開,捧手裏看上好一會兒,再重新放回原處。 小鯉魚也換上了圓圓的玻璃“新家”,祝餘還十分有興致的買了一些小鵝卵石鋪在了魚缸底部。 小杯的魚飼料放在一邊,祝餘打開捏了兩三粒,丟在了水麵上。 他把一切都收拾幹淨,坐在床邊發了會兒愣。 枕邊的手機響了兩聲,祝餘伸手拿過來,看見同樣壓在枕頭下麵的檀木手串。 老氣橫秋的生日禮物。 祝餘滑開手機,一邊看著手串一邊接電話。 電話是王應打來的,說晚上許晨過生日,找祝餘一起來吃飯。 “這麽急?”祝餘手指捏著木珠,拿到眼跟前仔細看了看,“這都六七點了,你們不上晚自習?” “你是過傻了嗎?”王應說,“今天星期六,哪來的晚自習。” 南淮一中高三雖然單休,但是星期天要在學校自習,不過這兩天沒有晚自習,下午六點四十下課了就算自由。 “太突然了吧?”祝餘站起身,把手串裝衛衣口袋裏,“我還沒買禮物。” “人來就行,”王應的聲音聽起來幹勁十足,“快點快點,我在你家街口等你呢。” 這個突然的飯局有點太過倉促,祝餘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也不好拂了大家的興致。 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祝餘在衣櫃前停頓了片刻,最後還是拿走了那件和傅辭洲同款的羽絨服。 雖然說可能會有些尷尬,但是這是他最厚的一件外套了。十二月的晚上要多冷有多冷,他還不至於拿自己的身體去和傅辭洲賭氣。 出門沒走一會兒,祝餘果然看見王應在路口等他。 七八個男生聚在一起衝他招手,祝餘快步跑過去,沒見著傅辭洲。 “老傅先去飯店了,”王應搭過祝餘的肩,“走走走,我們去。” 祝餘掃眼看了一圈周圍,卻意外看到身邊的許晨:“晨晨,你過生日為什麽是傅辭洲先去飯店?” 許晨一懵,目光瞬間就投向了王應。 得,祝餘都不想聽他們接下來怎麽演,今天過個屁的生日,絕對是傅辭洲想把自己喊出來無果,幹脆拉了一幫無辜群眾。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解釋,祝餘都替他們著急。 轉移話題不會麽,講不通就不要講了,非要在上麵硬磕,磕得自己都圓不過去。 “這件事老傅知道,”袁一夏一錘定音,“一會兒聽老傅怎麽說!” 到了地方,包間裏沒有人。 大家似乎都挺尷尬,撩窗簾戳手機打電話的,什麽都有。 祝餘找了個凳子坐下,突然發現自己把那串檀木手串帶了出來。 “哢噠”一聲,珠子碰撞發出脆響,他垂眸捏著那一條小鯊魚,用指尖細細感受上麵的紋路。 傅辭洲準備幹什麽?大費周章地把自己叫出來,然後呢? 就算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能說些什麽?還是他改了主意,想通了? “啪——” 房間裏的燈突然被關掉,祝餘猛的抬頭看見門口處亮了一點暖黃色的燭光。 “我靠!終於來了!”袁一夏興奮道。 “我餘,”王應也笑著說,“生日快樂!” 剛才還各幹各事的男生們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了祝福。 祝餘握住那串手串放進了兜裏,站起身有些發愣。 原來是…給他過生日啊? “怎麽沒人唱歌?”傅辭洲端著蛋糕,走到桌邊放下。 燭光映著他的臉,立體的五官打出大片陰影。 祝餘抿了抿唇,在被攪亂的黑暗中對上傅辭洲的目光。 “算了,”他有些挫敗地笑了笑,“不唱就不唱吧。” “驚喜不?”王應往祝餘身上一攬,“都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