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入得了祝餘的法眼。  隻可惜慢慢的,這份好奇逐漸被其他感情取代,林巍想著時間還長,慢慢來總是不急。  可是沒想到,時隔七年,兩人竟然還能相遇。  他在震驚之餘發現一切都是祝餘的安排。  更可笑的是,自己一點都不知情。  那個人衝動、莽撞,和祝餘口中的別無二樣。  隻是對方比林巍想象中還要愛祝餘,他看在眼裏,發覺自己毫無勝算。  那自己的這些年算什麽?  他把祝餘拉出過去,祝餘也假意跟著他走向新生。  磕磕絆絆過去七年,林巍突然一回頭,發現祝餘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背對著他,依舊留在了過去。  對方太擅長撒謊,就連林巍這種老油條都被騙了過去。  這麽多年來,祝餘根本就沒打算做他自己。  “你說我是因為得不到而在意,那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是?”林巍怒及反笑,扣住祝餘的手腕拉到麵前,“你心裏有數吧?他和我一樣,什麽人找不到?這七年的時間隻會在他心裏把曾經的你過度美化,然後讓落差更加明顯,也更加失望!”  “沒人會停在過去的,”林巍盯著祝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所以你病了。”  -  祝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  他的嘴角生疼,指腹擦過帶了丁點血漬。  慢慢回憶,是剛才和林巍打了一架。  林巍跟瘋了一樣,邊打還邊罵。  什麽“你他媽的就是沒把我放眼裏”“老子這麽多年喂狗了嗎”,跟個小學雞似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紅眼框耍無賴的那種。  祝餘想想又覺得可笑。  其實林巍和傅辭洲有些地方還真的挺像,比如平時沒個正經模樣,偶爾還抽風跟他犯嗆。  他又發覺傅辭洲是真的對他很好,最起碼在十七八歲那麽血氣方剛的年紀,對方也沒真對自己下過狠手。  十七八歲。  多美好的一個字眼,他和傅辭洲的十七八歲。  祝餘站在花壇旁邊,低頭整理自己淩亂的袖口。  他有病,祝餘知道。  他無意識的模仿刻進了骨子裏,他一直活得都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傅辭洲喜歡他笑喜歡他鬧,他就笑著跟傅辭洲鬧。  傅辭洲喊他小魚,他就喜歡這個名字,說自己是祝小魚。  是了,他從“祝餘”活成了“祝小魚”。  稍微修改一下性格和細節,依舊是人見人愛的模樣。  除了不太能預判得到傅辭洲的心思,他太會察言觀色了。  他騙過了尉霞,騙過了祝欽,騙過了傅辭洲,卻沒能騙得了林巍和自己。  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祝餘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  他沒有愛好沒有興趣,沒有排斥沒有厭惡。  他想一個空殼一樣,如果沒有個芯子灌進去,就沒辦法像個人一樣的生活。  他總是模仿,不停地模仿。  當一個習慣成為自然,好像就停不下來了。  “祝餘?”  一道熟悉女聲把祝餘從繁雜的思緒中拉回現實,祝餘抬頭看去,竟然是鍾妍和傅延霆。  像是有一條繩索瞬間將他的喉嚨絞緊,祝餘刹那間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阿姨…”他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稱呼,看向鍾妍身後的傅延霆時,連一個字“叔”都擠不出來了。  他還記得七年前對方的警告,像座山似的壓著祝餘喘不過氣。  連話也不想說。  “媽。”  傅辭洲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祝餘側過身去,稍微點了一下頭就抬腳離開。  傅辭洲匆匆瞥了眼自己的父母,隨後快步跟上祝餘的身影。  “祝小魚。”他在醫院角落的花池邊握住祝餘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麵前。  祝餘低著頭,腦子裏胡亂想著剛才林巍的話。  “你的事情辦好了嗎?”傅辭洲問。  “嗯。”祝餘把頭轉向一邊,隨口敷衍一聲。  相比於之前和傅辭洲相處時的反應巨大,祝餘現在稍微接受了那麽一些。  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搓搓自己的胳膊,像是有什麽多動症一樣,一會兒都停不下來。  “冷嗎?”傅辭洲觀察到祝餘的動作,以為是因為對方沒有穿大衣的原因。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祝餘搖搖頭,沒有去接。  “傅,傅辭洲,”祝餘的目光四處遊移,最後停在了傅辭洲的膝蓋上,“你的腿還好嗎?”  傅辭洲頓了頓,肩膀一塌,竟然輕笑一聲。  他把外套抖開,抬手想披去祝餘肩上:“沒什麽事。”  “不用,”祝餘後退半步避開傅辭洲的觸碰:“我不冷。”  冬天的晚上溫度很低,祝餘說話時吐出大團霧氣,又消散在兩人的視線相交處。  “其實我姓梁,”祝餘突然提高了音量,“我叫梁安。”  “平安的安,”他艱難地扯了扯唇角,笑得有點難看,“你是不是不知道?”  這個傅辭洲的確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我其實都在騙你。”祝餘有些緊張,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在吵架,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架勢,“不過你也不用太失望,因為我騙的人有很多。”  “沒關係,”傅辭洲像是不為所動,“你可以騙我。”  祝餘睫毛一顫,不停地眨眼:“正常人是不會停在原地的,這七年我的變化有很多,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  “也沒關係,”傅辭洲依舊是之前那副樣子,“是你就好。”  祝餘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又道:“哪個我?你根本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傅辭洲聲音發沉,“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祝餘有些語無倫次,他握住自己的手臂,克製顫抖,“我,我不想告訴你。”  “不告訴我,但是可以告訴別人?”傅辭洲看向祝餘,“你和林巍什麽關係?醫生和患者?你們住在一起?”  “不是,我沒有病,”祝餘猛地抬頭,“他,他是,是我的,我的一個朋友。”  祝餘的聲音越說越小,就像是心虛似的,重新低下頭。  他的嘴裏咕咕嘰嘰念叨著什麽,傅辭洲也聽不太清。  “我們回去吧。”  察覺出來對方的情緒不太對,傅辭洲幹脆中斷這場談話。  祝餘點了點頭,可是卻走向了與住院部相反的方向。  “祝小魚,”傅辭洲停在原地,喊了一聲,“你怎麽了?”  祝餘轉過身,呆呆地看著傅辭洲,半晌反問道:“我怎麽了?”  眼前的祝餘不太正常。  “傅辭洲,你想和我和好嗎?”祝餘又重新走回傅辭洲的身邊,“你喜歡我嗎?你喜歡哪樣的我?”  傅辭洲看著祝餘,沉默不言。  “因為遺憾嗎?還是因為得不到?是因為那個我很招你喜歡?因為我喜歡笑?”  祝餘微微睜大眼睛,看著傅辭洲等他的回答。  “可是我不喜歡笑,不喜歡魚,不喜歡藍色,也不喜歡吃糖。我和你喜歡的我不一樣,你是不是,是不是會失望?”  “你喜歡的是十七歲的祝小魚,不是我。”  “你會怪我嗎?把祝小魚弄丟了。”  那個曾經愛笑的少年,那個會和傅辭洲打鬧的十七歲。  傅辭洲喜歡著的祝小魚,祝餘找不回來了。  傅辭洲伸手,拉住了祝餘的指尖。  祝餘手指微蜷,這次卻沒有逃開。  “你現在是誰?叫什麽名字?”傅辭洲握住第一個指節,輕聲問道,“能告訴我嗎?”  祝餘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我叫…”  他頓了一頓:“我叫祝餘。”  “嗯,祝餘,”傅辭洲握住祝餘的手指,繼而探進掌心,“我叫傅辭洲。”  祝餘的手臂往後縮了縮,喃喃重複著:“傅辭洲。”  “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嗎?”  “…嗯?”  “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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