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氣得動手打人,他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這麽激動。  機械的下樓梯動作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抵達一樓的時候,已是汗水淋漓。  岑凱諾剛才搭坐的那部電梯已經換了一批新乘客,安靜的大堂裏除了當值的安保人員以外,沒別的人影。  韓千景趕緊往外頭跑。  岑凱諾已經走過了馬路對麵準備取車。  因為左腿膝蓋受傷的關係,他走路來有些瘸,那背影有些落寞,卻依舊倔強地死撐著,叫人心疼得不行。  韓千景深呼吸一口,用最快速度把氣息調整過來,快步緊追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在岑凱諾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車鑰匙拔掉。  以防眼前的人再一次開逃,他把車門全給鎖上。  “把鑰匙還回來,從我車上滾下去!”岑凱諾激動地提高聲量,想伸手把車匙搶回來。  韓千景必不可能答應,在夠了幾次都失敗之後,岑凱諾心中的怒意徹底爆發。  他隨手抄起車上的物品,粗暴地往韓千景身上投擲,企圖趕他離開。  “聽沒聽見,滾下車!”  “我不歡迎你!”  岑凱諾的眼眶不自覺地泛紅。  一邊扔,他一邊罵:“王八蛋!狗東西!不是人!”  車載香薰,手機,雲台,充電寶......  手上已經沒有東西可扔了。  最後,他從隱藏儲物箱裏拿出一個巴掌的大,用禮品紙包裝的小盒子,使勁力氣狠狠一丟。  即便是以前吵架,這樣的情況也從來沒發生過。  這是韓千景頭一回見岑凱諾如此失控。  他就這麽坐在副駕駛裏,不管岑凱諾向他砸過來什麽東西,他都照單全收,任由小傻der發泄個夠。  哪怕小傻der再怎麽對自己動粗,他都不怕。  能生氣,就說明還在乎。  這樣,至少他還有挽回的機會。  小傻der氣喘籲籲,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火氣絲毫未見下降。  剛才心情過於激動,身體使了太大勁,牽扯到了腿上的傷口,岑凱諾痛得彎下了腰。  韓千景注意到他左邊褲子的膝蓋處,滲了一小圈血水,那應該就是剛才被狗咬出的牙印。  “糯糯,咱們去醫院。”  岑凱諾瞥他一眼,一句話不說。  “你想罵我,打我,踹我,愛怎麽出氣都成,不過在那之前,咱們先去一趟醫院把你的傷口處理好再說,行不行?”韓千景哄勸道。  岑凱諾還是不應答,輕輕地用手揉了揉膝蓋。  韓千景眉頭蹙緊:“不要亂碰傷口。”  岑凱諾聞言,更加賭氣,揉搓的幅度愈發加大。  揉著揉著,他像是自虐一般,開始使勁捶打自己膝蓋上的傷口。  韓千景立刻抓住他的手去阻止:“糯糯!”  岑凱諾突然情緒大崩,把頭埋得很低很低,慢慢哽咽。  通過雙手的傳遞,韓千景感受到他肩膀一聳一聳的啜泣。  那低低的哭泣聲在空氣中化作利刃,往他胸腔劃出一道裂口,陣陣抽痛。  “不要你管......”小傻der說話時聲帶都是顫抖的,委屈得要命。  “以後也不要你管!”  “什麽都不要你管!”  “既然沒有喜歡的對象,那你憑啥要我多給你一次機會?!說謊的死騙子,吞針去吧你!”  韓千景被他懟得整個人怔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媽的......那個許燁到底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麽幾把玩意兒?!  韓千景差點沒忍住爆粗口。  他無奈地抓了抓頭發,撿起剛才被岑凱諾扔到車座下的那包紙巾,抽了一張,替他拭去臉上的淚痕:“糯糯,我不知道他跟你說過什麽,但你有沒有想過,他那些話難道就一定是真的?”  “那你經常請人家喝下午茶,經常送人家出外勤,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人家對你評價倒是挺高,開口閉口都是你,我看你們兩平時倒沒少相處。四年了,以前是這樣,現在依然還是這樣,你他媽就沒有一點兒爛桃花辨析能力嗎?!”  下午茶和出外勤的事情倒是不假,隻是......  “每次下午茶我都是請的他們公司所有人,純粹為了答謝大家之前房屋裝修的事兒,另外出外勤也一樣,而且我從來沒有單獨捎過他。”韓千景耐著性子跟岑凱諾解釋。  既然過去的覆轍已經經曆過一次,就必定不能重蹈了。  他正是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當初他連手機號碼都沒過許燁,包括後麵裝修的大小事項,全都是由阿paul負責幫忙跟進。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足了措施,沒想到竟然還是估算失誤,出了差錯。  看見小傻der憋屈成這樣,他不得不重新反思。  “騙人,那天我分明就看見你和他一起上車離開,我都看見了!”  韓千景歎氣:“要麽當時阿paul在車上,要麽他公司其他同事也在車上,車內一直有監控,你要不相信,回頭我把記錄調給你看。”  他說著,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塞到岑凱諾手裏,口吻十分果斷:“電話簿裏的聯係人和微信好友全都在這,你隨便翻,看哪個不順眼盡管刪,我保證絕不回加。”  岑凱諾垂著眼皮,靜默地捏著手機。  “糯糯,我說過的,在重新追你這件事情上,我沒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以前我就後悔過一次,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  他抓過岑凱諾的手,牽在自己的掌心裏。  “許燁的事情,他該道歉道歉,該賠償賠償。  “等處理完,到時我叫人來收拾打包,把公司搬到其他地方,以後跟這個人撇的清清楚楚,你看成嗎?”  “還有,”他用極輕的力道捏了捏小傻der的手,以一種示弱的口吻,低聲問道:“糯糯,咱不吞針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這篇差不多快到尾聲了,後麵還有五個部分,具體分為多少個章節不好說。  然後今天開了個新的預收,打算下一本寫個輕鬆愉快一點的不那麽墨跡談戀愛故事,喜歡的話來收藏一個惹!這本完了以後馬上開  第102章   之前一度被氣憤衝昏了頭腦,待到如今情緒稍微緩過來一些,岑凱諾才逐漸平複心情。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整件事情其實根本怪不得韓千景。  他下午一直在外麵辦事,甚至從頭到尾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將許燁私下做過的那些卑劣行徑歸咎於他,把氣一股腦兒全撒在他身上,這對他是有點兒不公平。  反觀自己,難道就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嗎?  明明打一開始就不喜歡許燁那種人,卻總是不肯坦白相告,選擇一味固執地生悶氣,總企圖等著別人主動察覺自己的情緒,等著別人來哄自己。  越是不爽,偏偏藏掖得越深,每次都死活不說,直到事態不斷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最後積壓的小矛盾終於不堪重負,徹底爆發。  以前遊曉白的事情難道還沒吸取夠教訓嗎?  曾經犯過的錯誤,本就不應該再犯了才對。  岑凱諾吸了吸鼻子,抬手拿袖子擦了一把臉。  一隻伸到麵前,旁邊的人將整包紙巾遞過去給他。  岑凱諾抿著嘴唇,默默接過紙巾。  封閉的車廂空間隔絕了外麵的喧囂,兩人一旦不說話,安靜的氛圍則顯得有些微妙。  岑凱諾慢慢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氣息之後,他伸手去拉了拉韓千景的衣服。  帶著尚未消去的鼻音,他終於主動向眼前的男人開口說話:“膝蓋好痛......”  “除了膝蓋,還有其他地方受傷麽?”  岑凱諾搖搖頭。  “那咱們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好不好?”韓千景輕聲問道,像是跟不聽話的小孩溝通一樣。  岑凱諾抽出一張紙巾擤了把鼻涕,沒再跟他作對,乖乖地點了點頭。  接診的醫生詢問過岑凱諾的狀況後,仔細檢查了一下他被咬的膝蓋,讓他在打針之前去隔壁清洗傷口。  醫院晚上的急診有點多,值班護士有些忙不過來,她看見韓千景一直跟在岑凱諾旁邊,於是問了句:“你是他朋友嗎?”  “嗯。”  “那就好,你來幫我個忙吧。”護士將手中的花灑交給韓千景,“你朋友的傷口至少要用清水衝洗二十分鍾,你在這兒看著,到時間以後喊我一聲。”  護士交代完畢後,轉身去照顧另一個情況更嚴重的病患。  韓千景按照護士的囑咐,舉著花灑給岑凱諾衝刷傷口,然後時不時地用蘸了肥皂水的棉簽往傷口上塗抹一下。  暴露的傷口被水壓強大的花灑衝刷,酸爽的痛感簡直能把天靈蓋掀翻。  照這樣衝法,二十分鍾不得要他的命。  岑凱諾實在受不了,渾身一抖,原地彈跳而起,五官痛苦地皺成了抹布狀,疼得嗷嗷大叫。  他很沒勇氣把伸出去的腿收了回去。  韓千景站在身後,不讓他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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