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星皺起眉頭,“非得是監護人嗎?”他不想讓他爸媽知道這破事。 “不是監護人也行,但得是成年人,要給你在擔保書上簽字的。”因為楚亦星這事實在是不嚴重,他們也是走個流程。 鴨舌帽和警察出了辦公室,留楚亦星一人,皺著眉頭看著辦公桌上擺著的座機。 他不想打給他爸媽,最合適的是顧仟,可是要命的是他不記得顧仟的手機號,他現在又沒有手機可以找號碼。 楚亦星猶豫了片刻,還是無奈地拿起聽筒,開始撥他媽的電話號。 號碼撥到一半,身後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同學,你能走了,有人來給你簽字了。” 楚亦星一愣,腦海裏瞬間浮起顧仟的身影。 顧仟這人也太他媽神了吧!不用打電話,他也能知道他在這!這他媽難道就是他們說的,兩個人睡過一張床,就會產生心有靈犀嗎! 楚亦星一把放下手中的聽筒,連跑帶跳地衝出了辦公室。 他現在肚子餓得要命,要是心有靈犀這東西真的存在,不知道顧仟能不能順便再感受到他的饑餓感,給他帶點吃的。 楚亦星三步並作兩步往警察局門口走,越走越快。 穿過走廊,左拐,修長的身影立刻印入眼簾。 “亦星。” 何斯年穿著米白色的大衣,站在警局櫃台前,臉上是溫和的笑容。第31章 坦白 “亦星。” 楚亦星和何斯年一前一後出了警察局,楚亦星先下了台階。 外麵的天此刻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甚至還下起了小雨。n市入了十一月份後,夜晚的天氣降到了零下,何斯年說話時,口中呼出了白氣。 楚亦星頓住腳步,扭過頭,“你怎麽會知道...啊,我差點忘了,”楚亦星冷哼了聲,“你跟那鴨舌帽是一夥的。” 何斯年追上楚亦星,不置可否,“他打電話給我,說你們進了局子,我想你肯定不願意打電話給你爸媽,所以我就自作主張過來了。” 楚亦星忽然想起鴨舌帽剛剛在辦公室裏說的話,何斯年很了解他。 楚亦星捏緊拳頭,“你別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我..”楚亦星頓了頓,“惡心。” 惡心兩字出口時,楚亦星產生一種眩暈感。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這麽直白地對一個表達厭惡的情緒,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前兩天還在跟他哥兩好的何斯年。 他討厭透了何斯年那始終如一的善解人意,也更討厭透了何斯年把他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何斯年麵上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依舊平淡。 楚亦星對他的厭惡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不是好像。亦星,我是真的了解你。” 何斯年目光漸漸放空,“你和我以前很像。” “少他媽在這侮辱人,我不是變態。”楚亦星扭過頭,繼續下台階。 何斯年微愣。 “亦星,我也不是從始至終都是變態啊。”何斯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舊溫柔,卻帶著絲顫抖。 楚亦星微怔,何斯年的顫抖讓他那一刻突然感覺到,何斯年的溫柔似乎隻是一種強撐。 他下意識抬頭看向何斯年。 他現在才留意到,何斯年早上頭上纏著的繃帶已經拿掉,換成了塊紗布,貼在額頭前,微長的劉海淺淺蓋住了它。 也許是因為額頭上的那塊紗布,何斯年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露出裂紋的白瓷花瓶,好看卻蒼白脆弱。 光是看著,真的很能將這樣脆弱易碎的他和做那些惡心事的人聯係起來。 楚亦星咬了咬牙,“你演技可真他媽好。” “我演技不算好了,亦星。”何斯年怔了片刻,眸子發顫,“我如果像..你早就該是我的了。” 楚亦星一頓。 “你他媽..”楚亦星深吸了口氣,“你對我一點愧疚都沒有對吧,你壓根就不覺得你做的那事惡心人對吧?” 何斯年沒說話,慢慢走下台階,和楚亦星平行,蒼白的臉上此刻已經沒有了慣有的笑容。 “對,沒有。”何斯年麵無表情地就像沒有溫度的瓷器。 楚亦星攥緊拳頭,“你...” “亦星,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想操你嗎。”何斯年無視掉因憤怒而紅了眼的楚亦星,自顧自道,“因為我覺得不公平。你和那時的我那麽像,可憑什麽你可以活在陽光下,憑什麽你還可以這麽純潔無暇。你說碰我都嫌髒,是啊,我也覺得我髒,我他媽髒的就跟下水溝裏滿身瘡的老鼠一樣。可是..我明明,我明明可以不用這麽髒的,我明明不用遭遇那些令人作嘔的事的,我明明本來跟你一樣的。世界上有那麽多人,為什麽,為什麽偏偏讓我遇到了!” 何斯年的麵容因為極端痛苦開始變得扭曲。那原本隻是出現些許裂紋的花瓶,現在裂紋越來越多,臨近分崩離析。 “亦星,我痛苦啊,我太痛苦了!我自己有多惡心,我每天就有多想死。你知道我是怎麽活下來的嗎。”何斯年臉上浮起絲笑,但那笑實在是太過扭曲,讓人看得頭皮發麻,“既然我沒有辦法從深淵出來,那就不如你們下來陪我。惡心的人多了,我是不是就沒那麽惡心了?” 何斯年說完做後一句話時,看向楚亦星,被眼淚包裹的雙眼裏含著乞求和絕望。他乞求楚亦星認同他的觀點,那觀點仿佛就是他最後的支撐點,如果沒有,他會立刻轟然倒塌,摔地粉身碎骨。 楚亦星身子不受控製地開始打顫,他受不了那何斯年那痛苦到絕望的眼神,他是不是該點頭。 “你..你..”楚亦星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放你媽的屁!” 一道冷聲突然在楚亦星身後響起。 顧仟衝過來一把揪住何斯年的衣領,懟著他的臉,怒吼道,“你他媽自己心理有病,要墮落,就蹲家自己一個人墮落去,滾出來拖著別人發你媽的瘋!” 楚亦星愣住,遲緩道,“顧,顧仟..” 顧仟拳頭隨即落在何斯年臉上,何斯年虛弱地就像是紙糊地一樣,被顧仟一拳打倒在了地上,下雨時聚起的水汙染髒了他米白色的大衣。 顧仟彎腰拽著何斯年的衣領,將他上半身又整個拎起來,欲揮第二拳,楚亦星反應過來,趕緊撲了上去,抱住顧仟的手臂。 “顧仟,顧仟,你冷靜點!” 顧仟拎著何斯年衣領的手沒有放,轉過臉瞪著楚亦星,怒火似是要從他眼裏噴出,“你他媽心疼他?” “我心疼個屁他!這是警察局前,顧仟你冷靜點!” “我他媽才不怕。”顧仟一舉抽回被楚亦星抱住的手臂。 “我怕!我不想你因為他受什麽牽連!”楚亦星重新死死抱住顧仟的手臂不撒手。 看何斯年被揍,他也很痛快,但是這畢竟是警察局前,而且何斯年太虛弱了,此刻就一陣強風過,他感覺何斯年都能站不穩,更何況顧仟的力氣他是領教過的,顧仟要是打出個刑事責任來就得不償失了。 顧仟看著楚亦星焦急的雙眸,頓了片刻,鬆開了何斯年,直起身。 何斯年重重地摔回地上,仰躺在水汙中,臉上掛著彩,大口地喘著粗氣。 顧仟居高臨下地看著何斯年,“我要是再看到你出現在他身邊,我他媽弄死你!” 顧仟說完拽過楚亦星就走,他在前麵走地很快,抓著楚亦星手臂的力氣也很大,楚亦星被拽地踉踉蹌蹌往前走,胳膊被拽地生疼。 兩人出了警察局的閘門,走到路口顧仟停機車的地方,顧仟才放開楚亦星。 剛放開,顧仟就罵了起來,“你他媽傻逼?你有事你打電話給那神經病?你他媽不知道打給我啊!你是沒有腦子記不住他對你做的事,還是他媽的缺心眼,哭完屁股一調,就覺得無所謂了啊!” 楚亦星被吼地身子不由自主一抖,腦子有些發懵,“不是..我...沒手機,又記不住你手機號,而且..” 楚亦星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仟高八度的怒吼打斷了,“那你他媽就記住了他手機號了是吧!” 現在時間不晚,雖然因為下雨路上人不多,但還是有人的,顧仟這怒吼惹得路人頻頻回頭。 楚亦星此刻慢慢回過了神,四下看了看周圍匯聚過來的目光,“你小點聲,你聽人把話說完啊!不是我打的電話,是那鴨舌帽告訴他我在這,他過來的。” 顧仟麵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臉色依舊不好看。 “你怎麽會來?” “我怎麽會來?我不來,你是不是待會就要跟人回家,給人獻身去了啊?”顧仟擰著眉毛,瞪著楚亦星。 他趕來時聽到那神經病最後對楚亦星說的那話,以及看到楚亦星當時被糊弄地臉上已經露出憐憫地表情,氣得他渾身血仿佛在倒流。 “胡說八道什麽...”楚亦星偏過臉,有些底氣不足。他倒不是腦殘到要獻身,但他那一刻是真的被蠱惑地想點頭認同何斯年的話。 “我是問,你怎麽會找到這的?”楚亦星問,總不能真是什鬼扯地心有靈犀吧。 顧仟微頓。 他不放心那個神經病,所以特地叫人在醫院盯著。他一聽盯著那人跟他說那神經病離開了醫院,而且是在見過鴨舌帽之後,他著急火燎地就從宋珩家出來了。 這兩人他媽在一起能有好事嗎。 隻是沒想到會見到楚亦星。 可這事跟楚亦星提吧,卻有些尷尬,說出來好像顯得他多關心這小傻逼似的,最主要是這小傻逼平時給他做頓飯都心不甘情不願。 顧仟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就關心這個?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身上都濕了啊。” 楚亦星現在才注意到,顧仟的頭發全被打濕,烏黑的發絲貼著臉,摸了一把他毛衣,上麵也沉甸甸地吸滿了水。 停放在他們麵前的重型機車也跟他主人一樣,被雨淋了個徹底。 “這天氣你怎麽還騎這車?下雨天你也要裝逼嗎?” “你關心人就這麽關心?”顧仟手精準地一把夾住楚亦星的雙頰,“良心二字怎麽寫知道嗎?下雨天路這麽堵,我不騎車,能這麽快到嗎?” 楚亦星被捏地嘴巴嘟了起來,口齒不清道,“嘰,嘰道了。” 顧仟冷哼了聲。 楚亦星抿了抿唇,“我要不到對麵超市給你買條毛巾吧。”楚亦星說著指了指街對麵的超市。 他們兩現在站在已經關了門的舊報亭下,雖然淋不著雨, 但這風照樣呼呼直往他們身上刮,顧仟就穿個羊絨毛衣還渾身濕透了,很容易感冒。 “不用,我叫的車一會就來了。”顧仟偏過頭,語氣依舊不好。 下雨天打車的人多,肯定還要等上一會,楚亦星猶豫了一下,脫下身上的夾克外套,遞給顧仟。 “你穿上吧,我身上幹著,不是很冷。” 楚亦星說完,就言不由衷地打了個冷顫。 顧仟看楚亦星這慫樣,臉上的那份不高興終於少了幾分。 “你自己穿好吧。”顧仟拿過衣服重新給楚亦星穿上。 “可是...”楚亦星嘴上還說著猶豫的話,身體卻很誠實地已經把手臂伸進了外套的袖子裏,重新穿起外套了。 這鬼天氣真的太冷了,他裏麵就一件薄薄的衛衣,脫掉真的凍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