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顧仟還沒有煮好。他們昨天一路從玄關脫到臥室的衣服，現在都被堆在沙發上。顧仟剛剛出來的時候，應該是收拾了一下。 楚亦星走過去，從那堆衣服裏翻出了他的手機 他這麽久沒看手機，有許多未回複的消息，還有好幾通未接電話。 楚亦星拿著手機，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條一條回複著。他現在有點站不住，腿站久了直打顫。 顧仟這個王八蛋，他等著吧，等著吧。 楚亦星回完消息，打開通話記錄，發現那些未接電話都是傅明羽打來的，全部在昨天打的。 楚亦星愣了一下。 那天等他從顧仟病床上再醒來，傅明羽就沒影兒了。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接，發信息也不回，在學校撞見了跟不認識似的，反正是徹底不理他了。雖然楚亦星大概知道原因，但心裏莫名有些過意不去。他雖然對傅明羽產生不了那感情，平時也挺煩他的，但要說討厭還真算不上，再說傅明羽有時候還挺討人喜歡的。 傅明羽昨天突然打電話來，不知道是為什麽事，總不可能是祝賀顧仟出院吧。 “吃飯了。”顧仟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楚亦星被嚇的手一抖，手機差點從手裏滑出去。 扭頭過去，顧仟正彎腰站在沙發背後。 顧仟瞄了眼手機，語氣不鹹不淡，“傅明羽給你打了這麽多電話啊。”未接電話都是紅色顯示，又是滿屏，明顯的很。 “是，是啊。”楚亦星下意識地心虛。 “不回一個嗎？”顧仟語氣自然。 楚亦星瞪大了眼睛，跟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顧仟。 這他媽是會從顧仟，這個之前差點在餐廳掐死傅明羽的人，口中說出的話嗎？ 顧仟什麽時候開始學會陰陽怪氣了？ 楚亦星正驚愕，突然手裏一空，是顧仟把手機拿去了。 “誒，你幹什麽！” 楚亦星去搶，顧仟已經拿著手機直起身子，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傅明羽的聲音跟喇叭一樣從聽筒裏傳來，“楚亦星！你可算接....” “喂。”顧仟開腔，打斷了傅明羽。 顧仟的這聲喂，就像跟給洪水開了閘，電話那頭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傅明羽氣急敗壞的聲音以排山倒海之勢從話筒裏傾瀉了出來。 “我他媽就要找你呢！你是他媽的窮瘋了啊！你住院他媽刷老子的卡！你搶老子男朋友，現在還他媽要老子給你付住院費！還他媽vip的！你他媽要不要臉啊你！你以後出殯的錢要不要老子也給你一塊出了啊！” 傅明羽昨天一直睡到下午才爬起來，醒來後按習慣看手機，就看到一條刷了6萬多的信息，他原本以為是定期哪個會所扣會員費，本來沒在意，結果好死不死他又看了一眼，這一看才發現這是從醫院刷出去的。 傅明羽當時差點沒氣死在床上。 一想起當時楚亦星和顧仟相擁在病床上的畫麵，他這病房錢出的跟他媽他出錢給楚亦星和別人開房有什麽大區別！太他媽欺人太甚！ 客廳裏安靜，傅明羽的聲音又大，即使顧仟沒開免提，楚亦星在旁邊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他想起來了，那天送顧仟去醫院的時候，他精神瀕臨崩潰壓根沒心思管別的事。手術，住院這些事全都是傅明羽去辦的。他那個時候填的卡號信息肯定是他自己的，顧仟後續的這些費用，自然也直接從那上麵扣。但顧仟昨天去繳費的時候，人家工作人員肯定會跟他確認支付方式這事啊，顧仟不可能會不知道啊。 楚亦星仰頭，狐疑地看著顧仟。 在他看到顧仟聽著傅明羽的罵，絲毫不惱嘴角還上揚後，他確定顧仟就是故意的。 難怪顧仟昨天繳費回來時，一副得逞的樣子，現在還破天荒地給傅明羽打回去，估計就是要欣賞傅明羽被惹怒暴跳如雷的樣子。 傅明羽那邊還在罵，顧仟這邊已經爽夠了，就按掉了電話。 “我說，你缺不缺德啊你。”楚亦星忍不住道。 錢對傅明羽來說到沒什麽，關鍵是顧仟行為實在是氣人。 “好歹也是他幫忙把你送來醫院的。” “我已經念在這點上了，”顧仟笑容漸漸收了起來，“對比上次讓他進醫院。” 聽到顧仟提起那次在餐廳的事，楚亦星不由一怔。就算是到現在，他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當時的顧仟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瘋狂到讓他害怕。 楚亦星猶豫了片刻，問了一個他想問卻一直沒有問的問題，“如果當時宋珩沒有出來，你會不會真的...” 楚亦星沒繼續說下去，但顧仟已經懂了他的意思。 顧仟沒立刻回答，他俯下身， 微涼的指腹一點一點撫摸著楚亦星的臉頰，目光跟隨著指腹慢慢滑動， “他從一開始就不該靠近你。 楚亦星，你是我的，任何覬覦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聲音低而緩，像是宣誓又像是警告。 楚亦星看著顧仟自己臉頰上滑動的手，沒說話。 顧仟沒有給他正麵的解釋，但其實就是在告訴他，他會。 越與顧仟相處，他越發現顧仟行事不像常人。傅明羽的出現讓他發現了顧仟對他瘋狂到幾乎病態的占有欲；又因為想見他，顧仟頂著槍傷在大雪天上山置自己性命都不顧；顧仟還掌握著他一切的動向，他在哪，他的號碼，甚至他和誰接觸顧仟都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在第一次見麵就叫出了傅明羽的名字。 顧仟的喜歡是偏執的，瘋狂的，是鋪天蓋地的，就好像要把他整個罩起來。楚亦星說不上來這樣好還是不好，但他不否認，剛剛顧仟撫摸著他的臉頰說著宣告主權的話時，他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吃飯吧。”顧仟直起身子。 楚亦星回過神，嗯了一聲。站起身。不過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又讓他疼的眉頭皺了起來，不自主地嘶了一聲。 顧仟伸過手，“要不要我抱你過去？” “滾！”楚亦星一把推開他的手，努力做出以為正常其實看起來別捏的走姿，往餐桌那走去。 餐桌上簡單的擺了兩盤意麵，楚亦星在餐桌後坐下，失望道，“我們買了那麽多速食，你怎麽就隻下個麵啊，再多下個水餃也好啊。” 顧仟把叉子遞給楚亦星，“那些速凍的在門外放了一夜，全化了，基本不能吃了，就剩這個了。” 楚亦星瞪了顧仟一眼，“所以你昨天那麽急幹什麽？” 顧仟攪了一叉子麵上來，送進嘴裏，“因為這事我想了三年啊。” “三年？”楚亦星接過叉子的手一頓。 三年前不就是他們剛認識那會，他上高一的時候？ 楚亦星眼睛瞬間瞪得渾圓，不可置信道，“難道...我高一的時候，你他媽就想上我了？” 顧仟把嘴裏的麵咽了下去，神情自若地回憶了一下，“準確一點說，我在那個小巷見你時，就在想了。不然我也不會帶你上來換衣服。”顧仟接著麵露遺憾，“可惜當時你說你是直的。” “我靠！你，你！”楚亦星指著顧仟，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顧仟的話震驚他三觀。 他雖然後來也覺得有點想不通，就顧仟這麽狗的性格，當時怎麽會那麽好心的帶上來換衣服，但是他卻從來沒往齷齪那方麵想。 感情他當時要不說他是直的，他菊花當年就要不保了是嗎！ “顧仟你他媽是人嗎！是人嗎！”楚亦星氣得敲桌子，桌上的盤子被他震得哐哐響，“我當時未成年，就十五歲，剛上高中！四舍五入，還他媽能算個初中生呢！你齷不齷齪！” 顧仟聳了聳肩，一臉無辜，“不怪我，是你先跟蹤我，讓我齷齪的。我當時還覺得後生可畏呢，小小年紀，就能這麽變態。” 一聽顧仟提起跟蹤兩字，楚亦星瞬間起雞皮疙瘩，“行了，好了，別他媽說了。”還好這傻逼事隻有他和顧仟知道，這黑曆史再多一個人知道，他都想掐死自己。 飯吃了一會，楚亦星像是想起什麽，突然把手中的叉子一放，拿起旁邊的手機，接著就開始劈裏啪啦地打字。 “怎麽了？”顧仟問。 “我們今天籃球社有訓練，我們下周跟c大有場比賽。我今天去不了，得請個假。”楚亦星邊說手上邊回複著他們社長，這個點他們已經開始訓練了，社長果然發了消息問他在哪。 “下周就要比了，你還請假？現在還早，吃完飯，我可以送你過去啊。”顧仟語氣輕飄飄道。 楚亦星停下手上動作，刀了一眼顧仟，咬牙切齒道，“我他媽渾身都疼，怎麽訓練！” 顧仟得逞地笑了，不過楚亦星忙著回複就沒注意。 “對了，你下周要不要來看我們比賽？”楚亦星回複完，放下手機問道。 顧仟頓了片刻，接著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 顧仟支著下巴看著楚亦星，“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你們學校那場籃球賽，你連你們學校校門都不讓我進。” “你還好意思說！我那天的風頭全被你搶光了！”楚亦星現在說起高中的那場籃球賽，都還有點冒火。 “這次不怕被搶了？” “我們這次替補多著呢，就是上場的全歇菜了，也輪不到你。” “下周什麽時候？” “周四，就在我們學校。” 顧仟微頓，手中的叉子無序地在盤子點了幾下，“周四....我可能去不了啊，我有點事，那籃球賽重要嗎？” 楚亦星沒想到顧仟會拒絕，微皺起眉，“就是常規賽，倒沒什麽重要不重要的，但你能有什麽事啊？” 肯定不可能因為上學，先不說顧仟大學在國外，澳洲大學都是三年，顧仟早就已經畢業了，要說是上班就更不可能了。 突然一片陰影籠罩在楚亦星心間，他想起了一個月前宋珩對他說的，顧仟之所以被困在澳洲三年，是因為顧父害怕他報複。 顧仟這一個多月的養病讓他差點忘了，顧仟之前遭遇的那些事還根本沒有得到一個了結。 楚亦星緊緊盯著顧仟，“你要去哪？” 顧仟看出了楚亦星眸中的緊張，默了片刻，勾唇笑了，“現在就開始查你男朋友的崗了？” 楚亦星沒笑也沒說話，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顧仟，張了張口，但是什麽話也沒說，像是在掙紮。 他低頭用叉子胡亂地攪著盤子裏的麵，良久後，楚亦星還是忍不住抬頭，“顧仟...你會報複回去嗎？” 他知道他不該幹涉顧仟這件事情，這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事，除了顧仟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承擔了多少痛苦，所以也更沒有資格勸顧仟放棄，可是他真的害怕。一個對自己老婆和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心中早已一絲親情都沒有了，顧仟即使什麽都不做，也許都不可能保證他安然無恙。而且顧仟的行事瘋狂極端，他有種預感，如果顧仟真的去報複，絕對不是把顧父送進監獄那麽簡單。顧父之前既然有能力困住顧仟，又能讓顧仟受傷，那顧仟會不會最終把自己也搭進去。 顧仟伸手捏了捏楚亦星的臉頰，“我沒要去哪，我媽突然去世，我又才回來，有很多後續手續我得去辦。” “真的？”楚亦星沒底地看著顧仟。 “真的。” 兩人吃完飯，又膩歪了一會後，楚亦星就離開了。顧仟倒是不想讓他走，但楚亦星衝他們兩那膩歪勁兒，有些不敢留。 他們兩現在都跟幹柴似的，光一個眼神就能點著，他雖然渾身疼，但絲毫不影響他思想活躍。可是他現在這體力實在不宜做那事，上了床，肯定重蹈昨天覆轍。要是再被顧仟操一次，他明天是真的下不了床了。 楚亦星從車庫開出去的時候，發現外麵下起了小雨。春雨的雨勢不大，但高速還是因為下雨變得有些擁堵。 楚亦星百無聊賴地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雨點和雨刮在上麵交換著出現。 他想起剛剛和顧仟的談話。 顧仟並沒有回答他那個問題，他到底會不會報複回去。第67章 保證 雖然楚亦星早就知道顧仟因為有事，不會來看他的籃球比賽，尤其是前一天晚上他還不死心地又發消息問了一次，仍舊得到了否定答案。但是到了今天，他環顧一周，沒在人群裏發現那個挺拔的身影時，楚亦星還是控製不住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