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千裏退退跑來這兒豢養私兵?」若非有皇命,皇子不能出京,大皇子為何願意豢養一支遠在天邊的私兵?


    「這兒更能避開皇兄耳目啊,若非瑞王的關係,我們也不會發現大皇子的事。」


    略一思忖,齊明聿揺了搖頭,堅持道:「大皇子不會無緣無故選在這兒。」


    「我在慶豐,皇兄對這兒一直很放心,若非我們查探張毅山意外發現這事,隻怕再過個幾年,大皇子的私兵已有足夠的能力對抗慶豐的駐軍,將來若是皇兄不立大皇子為太子,大皇子可以退到這兒,而張毅山因為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必然為他所用,可以為他守住慶豐,他再領著私兵攻下棋鄰的祈州和江州,如此一來,南方大半江山在他掌控之下,他將成為大周的禍患,跟西戎、北夷一樣。」


    「理論上確實如此,但是六爺忘了,南邊還有一個南吳,若沒有南吳支持,他不可能在此立足。」


    頓了一下,周皓平徹蹙著眉,「你懷疑他與南吳勾結?」


    「不,我不認為他有本事得到南吳支持,不過,」齊明聿的眼神轉為銳利,「若是有人讓他以為能取得南吳的支持呢?」


    周皓平猛然瞪大眼睛,「瑞王?」


    沒錯,齊明聿已經想到這個死了又活過來的人。「瑞王不可能會無緣由的出現在慶豐,而他在這兒也不可能毫無作為,當然,先決條件是六爺沒看錯人。」


    這個小子有必要補上最後一句嗎?算了,他自動省略。「他在打什麽主意?」


    「不知道,絕對不是好事。」


    周皓平忍不住送他一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六爺給那一位遞個消息,暗中召我回京,此事我得當麵跟那一位說清楚,方能保下張毅山。」他是奉了皇命來到這兒,沒有皇命可不能擅自回京。


    「你想要保下張毅山並不容易。」周皓平想起看過的那一段皇家秘辛,「你可能不知道,太宗時曾經發生幾位皇子養男寵淫亂宮廷之事,當時還未出宮建府的皇子全部慘遭鳩殺,從此龍陽之好成了皇家不能碰的逆鱗。」


    「雖然我不清楚太宗時發生的醜聞,但是那一位在西北曾經結識過這樣的人,還誇對方有才情,由此可見,那一位比起幾位祖宗更有容人的雅量,我想要保下張毅山應該不難,不過,六爺必須讓張毅山想法子查到六皇子豢養的私兵藏在何處,好將功折罪。」


    「我悄悄回京必然會引起大皇子緊張,為了確保私兵沒有露了行蹤,他很可能會有所行動,這正是你們找到私兵藏匿之處的好機會,你們行事務必謹慎,尤其不能讓他察覺到張毅山已經為我們所用。」


    張毅山是這兒的地頭蛇,往後皇上對這兒有任何決策,在他的布置安排下更容易避人耳目。


    周皓平突然有感而發的歎了口氣,「說你狠,有時候你比任何人更有情有義。」


    「我看的是大局,不是我個人喜好。」


    「皇兄那幾個兒子若有你的本事,皇兄想必早早就定下太子人選。」


    「六爺慎言。」


    「好好好,我們下棋。」周皓平拿起一枚白棋在棋盤上落下。


    齊明聿隨意的拿起黑棋落下。其實他不喜歡跟這位王爺下棋,棋品太差了,偏偏又喜歡拉著人家下棋。


    「等一下,我改變心意了,我要改下這兒。」周皓平真的不知道何謂起手無回大丈夫,趕緊給剛剛落下的白子挪地方。


    齊明聿連抗議都懶了,也給自己剛剛落下的棋子挪地方,不過,立馬引來抗議。


    「你是將軍,手上的兵已經派出去了,豈能再召回來?」


    齊明聿惡狠狠的一瞪,「六爺究竟要不要下棋?」


    周皓平瞬間蔫了,閉上嘴巴乖乖下棋,可是沒一會兒又故態複萌,這盤棋就在他反反複複之下不了了之。


    「姑娘……姑娘!快來……」


    紫燕的嗓門真是驚人,嚇得沈雲錦剛剛跑出來的瞌睡蟲瞬間躲起來。


    沈雲錦打了一個哈欠,扔下手上的書,下了臥榻,懶洋洋的走出去。


    「姑娘,看看是誰來了。」紫燕滿麵笑容的跑到房門口等她。


    「是誰?」


    沈雲錦順著紫燕的視線看過去,正好對上相隔十步之遙的男子,他笑得溫文爾雅,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見她傻乎乎的樣子,男子笑盈盈的走到她麵前,寵愛的伸手摸摸她的頭,「不認得大哥哥了嗎?」


    她還真是不記得了,雖然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可是支離破碎,很多事都是紫燕一點一滴提供給她訊息,然後再跟腦子裏麵的畫麵連結,確定某些事、某些人。


    不過,她還是不自覺的脫口喊道:「大哥哥。」


    「對不起,當初若是我在,你就不會被送來這兒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剛剛跟鄭老先生離京遠遊,妹妹就出事了,待他得知此事,已經過了一年,原本他心急的想回京弄清楚來龍去脈,可是鄭老先生教他相信父親的安排,以免弄巧成拙,他才忍下來。


    不知為何,沈雲錦竟控製不住自己的流下眼淚,她可以感覺心靈深處得到某一種安慰,顯然原主在事情發生之後,生病又挨罵,覺得很委屈。


    「別哭,大哥哥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沈雲鵬連忙拿出帕子為她拭淚。


    「大哥哥去了哪裏?」沈雲錦沒想過她會對一個男人撒嬌,可是這種感覺很自然,想必原主與這位兄長的感情很深。


    「我跟鄭老先生先去了北方的幽州,然後一路到了西北的蘭州,接著往南走,經由益州,最後來到慶豐,順道接娘親和你回京。」


    沈雲錦想起來了,紫燕提過大哥中舉之後便跟著夫子出門遊曆,換言之,這四年多來他一直在外麵,並未回來。


    「大哥哥如何知道我們在慶豐?」


    「爹派人送信給我,教我來接娘親和你回京。」


    沈雲錦太意外了,雖然娘親提過父親會派人接她們回去過年,可是她以為會拖到最後一刻,因為她覺得父親應該不喜歡她們母女。


    見她微微失神,沈雲鵬拉著她在台階坐下,「你是不是還怪爹將你們送來這兒「沒有。」然而沈雲錦的口氣卻透著一絲不滿。


    沈雲鵬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爹最疼她了,卻寧可相信別人的閑言閑語而不相信她,甚至不顧惜她還臥病在床,匆匆忙忙教娘親帶她來這兒,不難想象她會有多傷心難過。盡管知道爹做任何事都有道理,但是他也看不明白,又要如何為爹辯解「你是否還記得當初發生的事?」


    沈雲錦揺了揺頭,「不太記得了,那日身子不舒服,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不過我很確定一件事,我絕對沒有興趣跟人家湊熱鬧跑去看美男子,更不可能因為心生愛慕就撲倒在一個男子麵前。」


    「我相信你。」


    「大哥哥相信我也沒用,其他人並不相信。」她倒是不在意,可是人家若老揪著這事不放,難免令人心煩。


    「這倒也未必。」


    沈雲錦不解的挑起眉。


    略一遲疑,沈雲鵬仔仔細細地道來:「其實事發之後,阿沐仔細打聽過當日經過,那日你一直跟著大妹妹,大妹妹說你精神萎靡不振,x利十麽事都提不起勁,眾人吵著要去看鎮國公世子的時候,你一點反應也沒有,因此意外發生時,她也嚇了一跳。


    「回府之後你病倒了,祖母隻能暫時擱下此事,可是隔日就聽到下人閑言閑語,說你為了吸引鎮國公世子的注意,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


    他原本不想跟妹妹說太多,可是過去為了保護她,他們什麽都不告訴她,反而讓她看不見身邊的魑魅魍魎。


    沈雲錦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這很顯然有人故意抹黑我。」


    「沒錯,在誰都聽得出來有人故意抹黑你,可是查不到是誰在暗中搞鬼。」頓了一下,沈雲鵬補充道:「不過,阿沐認為是大房所為,卻是沒有證據。」


    「四姊姊嗎?」


    「隻能說是大房所為,無法確定四妹妹是否參與其中。」


    「沒有參與也不見得不知情。」沈雲錦唇角冷冷一勾,「我不過是個小丫頭,能得罪什麽人、礙著什麽人,最多也隻有姊妹之間的不愉快。大房想使我難堪,自然離不開二姊姊或四姊姊,而二姊姊是庶出的,大伯母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也隻有四姊姊這個寶貝疙瘩會讓大伯母斤斤計較。所以,無論四姊姊是否參與,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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