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曜很了解自己,真教他謀反,他會害怕,可是又擔心步上二皇叔的後塵,因此二皇叔建議他在天髙皇地遠的祈州豢養私兵,給自己留後路,他深有同感。


    聞言,皇帝冷冷一笑,「連自個兒被利用都不知道,你還妄想成就大業?」


    周啟曜怔愣了下,「父皇這是何意?」


    「你手上有多少藏私兵的莊子?」


    「兒臣手上有十處莊子。」


    「朕查到的莊子有三十處以上,這多出來的是誰的?」皇帝的眼神充滿憐憫,這個兒子實在太嫩了,「這會兒你應該明白了吧,瑞王建議你豢養私兵,目的不過是為了將他的私兵遷入大周,將來鼓動你謀反,由你為他打江山,惡名由你來承擔,而他等著坐收你的勢力。」


    周啟曜久久無法回過神,難道他自始至終都是別人手上的棋子嗎?


    「一個名義上早就死掉的謀逆之人,如何會平白無故幫你,難道你不奇怪嗎?你是朕的兒子,難道你承繼了大周的江山,他的怨恨就能平息嗎?」


    雖然疑點重重,但他總覺得那些不重要,隻想著二皇叔的提議是否於他有益。


    「無論你相信與否,朕還未決定立誰為太子,你們終究太年輕了,連北夷和西戎有多強焊都不知道,朕隻能讓老二跟你先擁有並駕齊驅的實力,讓你們在競爭中成長,再來決定誰更有能力承繼大周江山。」


    換言之,他太過急躁了,這是想登上九五至尊過程中最大的忌諱。


    是嗎?父皇偏心二弟,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可是在此爭執不下又有何意義,是他太急躁了……不,該說,是他太傻了,從小就聽過二皇叔,知道他聰明絕頂,可惜太過耀眼了,連皇祖父二皇叔都沒看在眼裏,終於惹來皇祖父的厭棄。


    「朕要如何處置你?」


    「父皇給兒臣一杯毒酒吧。」這會兒周啟曜倒是很果斷。


    「你就隻有這點出息嗎?」


    周啟曜驚愕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麽意思?父皇要留他活命嗎?


    「眨為庶民,去北燕州。」


    周啟曜臉色一變,這不是比要他的命更令人難堪嗎?


    「朕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那些無辜受你牽連之人,朕於心不忍。當初齊家去了西北,世人皆以為齊家走到盡頭了,司是齊家卻在西北熬出頭,你皇祖父當初要朕去西北,不隻是要朕見識戰場的殘酷,更是要朕學習齊家的堅忍不撥,你就努力證明自個兒也能像齊家人一樣,在北燕州那個堅困的環境活下來吧。」


    皇帝起身走出宗人府的牢房。但願他能明白為父的心情,將他放逐到最艱困的北燕州,是真心盼著他活下來,相信將來無論哪一位皇子承繼大統,他在他們心目中不再是威脅。


    正當皇帝在宗人府的牢房見大皇子,齊明聿已經領著安王府的侍衛隊圍困承恩寺,順利擒獲瑞王,隨後將瑞王押送到慶豐府衙的牢房。


    大皇子由皇帝親自處置,瑞王當然是由安王出麵解決。


    安王在齊明聿的陪伴下來到慶豐府衙的牢房,兄弟倆隔著鐵欄杆相對,時間彷佛不曾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跡——一個恣意張揚,一個溫暖隨和,但是一樣的俊逸瀟齊明聿不客氣的用腳踢了一下周皓平,不要再當啞巴了,趕緊送人上路。


    「我不懂二皇兄的想法,既然詐死逃出去了,為何還要回來?」周皓平真的不同於皇家的人,他喜歡安逸度日,不喜歡鬥得你死我活。


    「我不甘心。」


    即使是一身僧人扮相,瑞王周皓允還是掩不住渾身散發出來的貴氣和驕傲,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處在何種環境,永遠自覺髙人一等,因此他無法委屈自己以死人的身分存在,他要活過來,再一次站在他被奪去的位置上。


    「不甘心又如何?你已經失敗了。」


    「若是再晚個幾年,情況就不一樣了。」


    周皓允仔細盤算過,再過五年,他至少可以再培養出一支四、五千人的私兵,而且他在江州和蜀州已經找到機會,就要著手部署了……他真的沒料到皇上察覺得如此之快,轉眼之間藏匿私兵的莊子就被找到了,更難以置信的是,連他的藏身之處也被發現。


    周皓平揺了揺頭,「你太小看皇兄了,總是覺得皇兄不如你,可是你從來沒想過,父皇決定太子人選時為何選了皇兄,而非你這個人人口中擁有驚豔之才的皇子?」


    周皓允驕傲的揚起下巴,「父皇嫉妒我。」


    周皓平不禁覺得很悲哀,「在二皇兄心目中,是不是覺得無人能與你相比?」


    「皇兄確實比不上我。」


    「我從來不覺得皇兄不如你,皇兄隻是不像你凡事先想到利益。」


    「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當然偏袒他。」


    「我曾聽父皇說過,為君者無須擁有驚豔之才,但要有識人之明。自古以來,聰明的帝王無數,但是真正能贏得賢君之名的卻是少之又少,這是為何?無非在於是否能識人、用人。」


    「若是我坐上那張龍椅,你如何知道我識人、用人不如皇兄?」


    齊明聿原本不想介入兩兄弟之間的口水仗,可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告訴某人實話。


    「瑞王爺,今日你能辯贏安王爺又有何意義?我說白了,就是再晚上三、四年,私兵從六千增至一萬兩千,你依然擺脫不了失敗的命運,為何?這要怪你自個兒眼睛不好使,找上大皇子這樣的人合作,本事沒有,實力沒有,還妄想成就得了大事?笑話!」


    聞言,周皓允一僵,目光轉向齊明聿,眼睛微微一眯,「鎮國公世子?」


    「我是齊明聿。」齊明聿不太喜歡人家喊他鎮國公世子,他的本事可跟這個身分沒什麽關係。


    頓了一下,周皓允顯然想明白了,「我不應該太相信周啟曜,一個連在朝堂上都不敢大聲說話的皇子,豈能應付得了西戎鐵騎口中的屠夫將軍?」


    「若是大皇子凡事都有主張,瑞王爺也不會找他合作。」


    理論上,聰明人喜歡跟聰明人合作,同為聰明人,一點就通,雙方合作起來更省事,可惜,瑞王爺早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若他不能壓製對方,他的努力不過是為他人作嫁,因此他必須選擇一個容易操縱的棋子,而笨蛋不僅算計,更容易支使,可是,卻也更容易落下把柄,扯自己後腿,功虧一簣。


    周皓允無奈苦笑,是啊,若是周啟曜太有主張了,他還不放心與之合作。


    「當瑞王爺詐死是逃,瑞王爺就失去了一個最根本的籌碼。」一個沒有身分的人,說什麽都是空談。


    「難道你願意一輩子被圈禁嗎?」


    「你如何知道一輩子都會被圈禁?」


    齊明聿冷冷的挑起眉,「我曾祖母為了守護一家人,拋下公主尊貴的身分,隱忍咬牙在西北默默耕耘,終於在臨終之前等到上天給齊家人的機會。雖然閉上眼睛之前,她未曾看見鎮國公的爵位回到齊家,但看見兒孫圍繞身邊,她說今生無撼。」


    周皓允震住了,久久無法回過神。


    「瑞王爺為自個兒選擇最有利,也是最輕省的重來機會,但是犧性了整個瑞王府的人,犧牲了支撐你走下去的骨肉至親。」齊明聿毫不掩飾輕視之心。


    是啊,他放了一把火讓自己可以自由展翅飛翔,但是最親的人都離開他了……


    事到如今,說這些都太遲了,周皓允隻有一個疑問,「我有一事不解。」


    齊明聿看著周皓平,要不要回答問題全看主事者,他可不插手。


    「你們如何找到我?當初我無意間與六皇弟打了照麵,我便剌發躲進承恩寺,以為萬無一失,你們如何發現我藏身在承恩寺?」


    齊明聿看了周皓允的腰際一眼,「瑞王爺和大皇子擁有相同圖樣的玉佩。」


    怔愣了下,周皓允摸著腰上的玉佩,頓時想起在承恩寺那一次的偶遇,「我在承恩寺遇到的那位姑娘,與你有何關係?」


    「我未過門的妻子。」


    周皓允緩緩閉上眼睛又張開,輕輕吐了一句,「這是天意。」


    齊明聿眼神一沉,「瑞王爺曾經想過殺她?」


    「她看了我一眼,我身邊的人生怕她認出我的身分,認為殺了她以絕後患,方為上策,可是我見她氣度不凡,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姑娘,擔心出手反而將自個兒行蹤暴露出來。」周皓允搖揺頭,「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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