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外頭風雪突然間變大了起來,不時有窗戶被強風吹得呼呼作響的聲音,或者是樹葉被風吹發出的「簌簌」聲,以及雪塊自屋頂滑落,發出巨大的聲響,這個夜並不安靜,但裴子瑜真的睡得沉了,這些並沒有吵醒她,引她起床一探究竟。


    也就在這種時候,一道小巧的黑影伏貼著牆壁,悄悄的進入裴子瑜的屋子裏……


    翌日。


    昨夜風雪雖大,但由於屋子裏燒著暖爐,十分溫暖,加上幾十斤的厚棉被,裴子瑜是睡得一夜好眠,連小紅跟小青按著往常時間端著熱水和早膳進入,她鬱沒被吵醒,繼續抱著被子睡美覺。


    由於今晚有宮宴,為了培養精神,小青她們也不敢太早將她喚醒,任由她繼續睡,而兩個丫鬟則是開始準備今晚宮宴的各項行頭。


    小紅還抓著小青練習了昨天芙蓉齋嬤嬤教她的新發式,準備今天為她們小姐梳個美美驚豔四方的發髻,直到確定一切都備好,讓下人也送進來熱水後,小青這才前去將裴子瑜給喚醒,小紅則去取來準備今天晚上要穿的衣裳。


    「小姐、小姐,不早了,該醒來準備了。」小青輕聲叫著依舊抱著棉被睡大覺的裴子瑜。


    「小青……別吵我……讓我……」


    裴子瑜嘴裏那句耍賴的要求還沒說完,便傳來小紅的驚恐尖叫聲,「啊!」


    瞬間,裴子瑜被嚇得自床上跳起。


    「小紅是怎麽了?」小青也嚇一大跳。


    「發生什麽事了?」裴子瑜捂著胸口喘著氣,被這一嚇,她整個人感覺都很不好,推著小青趕緊前去-探究竟,「小青去看看。」


    當小青走到更衣屏風後,跟小紅一樣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小姐,大事不好了,糟了!」


    究竟是什麽事情?裴子瑜也顧不得被嚇到胸口那口氣還沒緩過來,掀開被子套上繡花鞋,隨意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便來到屏風後。


    屏風後一片淩亂,所有衣物竟沒有一件是完好的,連箱籠裏的衣服也全被人翻出來用利剪剪破,尤其是掛著的那件今晚準備出席宮宴時穿的衣裳,更是被剪得支離破碎。


    小青跟小紅臉色發青,全身發抖的捂著唇,驚恐得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小姐……您說怎麽辦……」看到所有衣物全毀,甚至連繡鞋也被利刃給割破,小青急得都哭了。


    「小姐,現在該怎麽辦?您的所有衣物,甚至連貼身的小衣都被弄壞……」小紅豆大眼淚不斷掉出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問道。


    一陣震驚過後,裴子瑜隨即冷靜下來,雙眸裏燃燒著一簇怒火,冷冷看著這混亂的一切,臉上陰沉沉地勾起一抹冷笑,「看來,這百草院裏是出了內奸了。」她平淡語氣裏聽得出隱忍著巨大的憤怒。


    「小姐,現在離出門的時間剩不到幾個時辰,您現在連外衣也沒有一件是完好的,該如何是好?」小紅一邊抹著淚珠一邊道,焦急得不知所措。


    「有人故意打算讓我無法出席今晚的宮宴,毀了這些衣服,自然是最一勞永逸的方法。」她咽下胸口那一團滾滾怒火,冷淡的說著。


    「小姐,難道您不去今晚的宮宴了嗎?」小青急問道。


    「去,為什麽不去?不過,倒是有比宮宴更重要的事情。」她斂下幽深眼眸,嘴角逸出一記前所未見的冷笑。


    「什麽重要的事情?」小紅兩人異口同聲地問著。


    「小紅,讓八角跑一趟芙蓉齋,告訴水掌櫃我這裏的狀況,請她想辦法幫我找出一套出席宮宴的衣裳過來,還有-請水掌櫃代為找到零一,務必讓零一在一個時辰內來找我。


    「小青,你馬上去將許管事悄悄請來,要出去前將院子大門從外麵關上落鎖,不許任何人進出,還有這事先不要聲張。」


    兩個丫鬟雖然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麽,但是還是按著裴子瑜吩咐的去做。


    她們兩人一走,裴子瑜冷冷的看著這裏的一片狼藉。


    想讓我無法出席今晚的宮宴?不管這事是裴子茹還是裴子玉做的,今晚你們就等著承受我的逆襲!


    許管事從小青那裏得知這事和裴子瑜的傳喚後,連忙拋下手中事務趕來。


    這六小姐屋裏居然被人偷偷潛入大肆破壞,這無疑是當麵打他這府中大管事-巴掌,讓人質疑他的能力,叫他如何能咽得下這一口氣。


    許管事來到百草院時,他心裏已經做好被裴子瑜責罵的準備了,沒想到卻沒有受到任何責備,六小姐甚至連憤怒的神色也沒有,他一進到廳中,隻看見她已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用著早膳。


    裴子瑜一邊用著早膳一邊同許管事交代事情。「許管事,時間寶貴我就長話短說,我屋裏的情況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你要怎麽抓凶手我不管,我給你半個時辰,把整個百草院都翻了我也沒意見,但是抓到凶手後,家法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是,老奴一定照辦,不過,這事要讓將軍跟五姨娘知道嗎?」


    「不用,這一點小事不用驚動他們兩人,我自己處理便成,你隻要趕緊把我交代的事給處理好就是。還有,這事也先不要讓府中其他人知曉。」她放下手中碗筷,拿過一條方帕擦拭嘴角。


    「既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要有能力承受這太歲的反撲,你先下去忙吧,記住,半個時辰。」


    「六小姐您放心,老奴定在半個時辰內將凶手交出來。」這六小姐的決斷不輸將軍當年,讓他是打從心裏佩服,六小姐要是是男兒身就好了。


    許管事躬身行禮,之後退出百草院,召集人手緝凶。


    看著許管事消失在門口的藍色身影,裴子瑜眼底射出一記寒光,依她猜想,這幕後指使者隻會是裴子茹跟裴子玉兩個姊妹其中一個,她倒是想看看當她們看見她出席今晚宮宴時臉上的精彩表情。


    既然我不犯人人非要犯我,那就別怪我連舊帳一起算了。


    這許管事不愧是裴震天身邊的得用人,不隻行軍、管事有一套,連抓犯人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手法,居然不到半個時辰便將昨夜偷偷潛入她屋裏破壞所有衣裳飾物的丫鬟給揪出來,連物證都一並呈了上來。


    裴子瑜穿著昨晚那套睡前剛換下,被小紅收起本來準備拿到漿洗房洗的衣裳,這是唯一一套未被剪壞的,大冬天的也不髒,更沒有汗味-她也不介意的拿起來穿了,要不總不能叫她穿著中衣出門。


    裴子瑜命人搬了張椅子放在廊下,腳邊放了暖爐,看著前麵院子裏跪著的那個在百草院裏幹粗活的丫鬟,區區一個小丫鬟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半夜行凶-無非是背後有人給她撐腰。


    許管事從這丫鬟睡的床底搜到一把上頭還纏著些線頭的剪刀,和一包二十兩的碎銀、幾朵衣裳上頭綴飾的金花玉墜,他將這些證物交給裴子瑜。


    裴子瑜掃了眼這些東西,銀子就不提,這幾朵金花玉墜可是她特地訂作縫在她衣裳上的花飾,她有可能不認得嗎?


    她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茶盞,睞了眼跪在雪地上全身頻頻發抖的丫鬟,沉聲質問,「說吧,誰指使你的?」。


    「冤枉……冤枉……六小姐……小玉我雖然是個粗使丫鬟,但您不能這樣誣蔑我,說這事是我幹的。」這個名叫小玉的丫鬟渾身顫抖的喊冤。


    「本小姐怎麽冤枉你了?你的意思是說本小姐不認得自己穿過的衣裳上頭的花飾,那幾朵金花玉墜可是本小姐特地讓珠玉閣打製的。還是說本小姐會看不出你藏的那把剪刀上的線頭,是我那件用雲織錦做成金線繡石榴花緞袍上的金線嗎?那雲織錦可是本小姐請雲彩坊織就的,全大業也就那麽幾疋。」


    裴子瑜冷聲提醒她,「至於你床底下那二十兩銀子,應該是教唆你這麽幹的人給你的好處吧?」


    聽到裴子瑜這麽一說,小玉這下更是抖得像秋風掃落葉似的,臉色發白的開口就想招認是誰給她好處要她去破壞六小姐衣裳的。


    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不敢說出口,隻能自己咬牙,將這一切罪責承擔起來。「既然六小姐都這麽說了,小玉無話可說……」


    「你最好想清楚再認罪,這罪認下去可不是家法處置就算了,定會將你責打一頓後發賣,說不得會被賣到鹽場去做一輩子的苦力,你想好再說吧。」


    裴子瑜睞了眼一旁幾個圍觀的下人-裏頭定有人跟她是同謀,她才不相信光是這麽一個小丫頭,有這麽大賊膽敢偷偷溜進她屋子破壞,沒有人給她把風壯膽說好處,這小玉怎麽敢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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