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名一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苟、穿著貴氣莊嚴的老婦走了過來,見著她嚇了-跳,厲聲質問:「你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佛堂禁地?」


    裴子瑜不疾不徐的對著佛像磕頭拜了三拜,才笑咪咪的起身,「太好了,終於有人了,我還以為這佛堂裏半個人都沒有呢,老奶奶,可以跟您問個路嗎?」


    老奶奶?!這名老婦人怒瞪著眼前這個無禮又沒眼色的丫頭,竟然稱呼她老奶奶,正想喚人將她押下去,不想這丫頭隨後說的話讓她愣住了——


    「老奶奶,這佛堂不就是給人家參拜佛祖的地方嗎?怎麽會是禁地?這樣佛祖可是會很傷心的,這樣祂就無法普渡眾生、佛光普照了,您不認為嗎?」


    老婦人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最後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有理,沉沉的點了點頭。


    「對了,老奶奶,您一個人住這麽大一間佛堂嗎?」


    「我不住這裏,是固定時間到這裏做功課。」


    「老奶奶,我剛喊了半天都沒有人應聲,您一定知道這裏往玉華殿的方向怎麽走吧,能否告訴我呢?我迷路了。」裴子瑜趕緊道出來意,還生怕人家不告訴她似的,雙手合十的拜托。


    這位老婦人看她一眼,聽她的語氣似乎不認得自己,在這宮裏竟然還有人這麽有眼不識泰山,讓她頓時感到很有趣。「哀……玉華殿,你是來參加宮宴的?」


    「是啊。老奶奶,那宮宴您也會過去嗎?」


    「會吧。」她一會兒做完晚課,確實會出席今晚的宮宴。


    「那老奶奶您認識路吧,可以求您告訴我怎麽走好嗎?我得趕緊離開皇宮,隻有先回到玉華殿那裏,我才知道怎麽走。」


    裴子瑜雙手合十不斷拜托請求,寬大水袖也垂落至手肘處,露出一對雪白皓腕,手腕上那隻閃耀著紅色流光、鮮豔水潤的血珀玉鐲十分引人注目。


    老婦人雙目綻放出一抹精芒,略帶驚喜地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玉鐲子,心下一陣驚喜,這位姑娘莫非是……


    「你不是來參加宮宴的?」老婦人壓下心頭的驚喜,沉聲問道:「既然來了,宮宴還未開始,為何要離開?」


    「我不想繼續待在宮裏,所以要離開。」裴子瑜歎了口氣。唉,她和霽三……不,應該是霽三的事不知該怎麽說,還是算了別說了,簡單帶過就好。


    「今晚宮宴據說是要為幾位皇子選妃,你這時候離開,不就沒希望了?」她以為她這宣蔻少女也該是懷有綺思的。


    「我不是為皇子選妃而來的,如今知道真相,自然要趕緊離去。」


    真相?「這可有趣了,今晚每位受邀的姑娘都是為了這目的而來,而你竟然不是?!」老婦人好笑的問著。


    「不瞞老奶奶您,其實我是有未婚夫的,是我未婚夫讓我今晚一定要出席這宮宴。」裴子瑜垂下肩,有些泄氣的道。正確說來,該是前未婚夫。


    看她這表情似乎出了什麽事情,老婦人可沒打算這麽快就放她離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陪我到那裏坐坐,你慢慢說給我聽,不用急著出去,你這時候出去會被禦林軍遇上,擅闖佛堂是死罪,這佛堂除了太後跟打掃的嬤嬤可以進入外,其他人是不許擅闖的,尤其是太後禮佛之時,連禦林軍也必須退離佛堂百步外守衛。」


    聽到這位老婦人這麽說,裴子瑜有一種人背喝水都會塞牙縫的感覺,她正趕時間要趕緊出宮回府,收拾要緊東西後連夜離京,偏偏這時間點是禦林軍巡邏的時間。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出不去就陪著這位老奶奶閑磕牙吧!


    【第三十章 脫衣舞秀】


    「原來如此,難怪我這一路上沒有看到什麽人。」


    裴子瑜扶著老婦人走到一旁鋪設著厚厚軟墊的矮榻上坐下,看著一旁暖爐上放著的黃銅壺正冒出滾燙白煙,茶盞裏也有未泡開的茶葉,看來這位老奶奶本來是準備要泡茶的,便提起茶壺將那杯茶葉衝上滾燙的熱開水。


    「老奶奶,這茶燙,您小心。」她小心翼翼的將剛衝泡好的熱茶湯端到老婦人麵前。老婦人滿意的看著她,接過她衝泡好小心遞給她的熱茶,點了點頭道:「你繼續說吧,你是不是在宮裏遇到什麽讓你傷心難過的事情,瞧你眼圈兒還紅腫著呢,否則你又怎麽會丟下你的未婚夫,要獨自一人先行離去?」


    裴子瑜垂著肩膀,有些泄氣的說:「我跟我未婚夫兩人雖訂了親,但是未經過他家人允許,他之前告訴我,為了我們的將來,讓我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來參加宮宴,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隻要見了這人,他父親一定會同意我們的婚事。」一說到這裏,她鼻間又是一陣酸楚,眼淚又不爭氣的浮上眼眶,話聲也變得哽咽。


    老婦人抿了口茶後將茶盞擱下,「可是他父親還是不同意是嗎?」


    裴子瑜搖著頭,「不是,是我忽然發現他的身分十分高貴,我根本不是能與他相提並論的人,我們的婚事想都不用想,也曉得他的父親絕對不會同意……」


    她要是大將軍的嫡女,皇帝可能會同意這樁婚事,甚至不會逼迫兒子還要再納妾,可她是庶女,任憑她爹的功勳再高,也無法掩蓋她的出身低微,庶女身分永遠隻能成為皇子的妾,上不了台麵。


    「所以你認為你配不上你的未婚夫,萌生了退意?」


    「不是,撇開出身與地位,我從不認為我配不上任何男人,我反而認為是他配不上我。」她臉上泛起一抹自信的光芒道。


    「你這丫頭口氣真大。」老婦人聽了這話忍不住掩唇笑了聲。


    「老奶奶,我要的是唯一的真心,我要的男人這輩子隻能擁有我一個女人,這也是我唯一的堅持,感情的事,我絕不妥協。」她表情堅毅,沒有絲毫退讓或委曲求全的意思。


    「可是如你所說,他身分尊貴,他的婚姻又豈能如你所願?」雖這麽說,然而老婦人心中已盤算起要如何實現她的願望。


    「為了利益勾結可以犠牲最神聖的感情,出賣妥協自己的婚姻,所以說,是他配不上我,而不是我配不上他。我,絕對不會為了利益妥協了自己的感情。」


    「你這丫頭真是有一番自己的見解,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一個小女子能作主的?」


    「所以女人多可悲啊,不懂得什麽叫感情,婚姻裏沒有感情是一件多可憐的事,我絕對不要當一個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老婦人認同的點了點頭,回想著往日,她雖與夫婿有著一般夫妻所沒有的真摯感情,但卻也得看著丈夫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納到身邊來,她不能表現出憤怒,還得點頭微笑,表示自己的大度,隻是夜深人靜時,躺在床上看著床的一邊空蕩蕩的,心頭也是一陣酸楚。


    身為過來人的她自然是能夠體會這小丫頭所說的話,隻是這個小丫頭才幾歲,怎麽會有這一番見解呢?


    裴子瑜有些淒涼的扯了下嘴角,「老奶奶,也許您會認為我的想法是癡人說夢話,可是我真的不想喜歡一個人喜歡得這麽委屈,我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愛的男人同時擁有我又擁有別的女人,一個男人本來就該隻擁有一個女人,而不是像茶壺跟杯子似的,一個男人配上好幾個女人。」


    「你這麽好的一個姑娘,是不該委屈自己。」隻是……難道要她下旨壞了她未婚夫的其他姻緣,隻成全她跟她未婚夫嗎?


    人家說,寧拆十座廟也不毀人一門親,她要是這麽做,豈不枉費了自己這些年誠心吃齋念佛的修行。


    忽地,老婦人精明銳利的雙陣瞧見了裴子瑜腰間掛的玉佩,但那玉佩上特殊雕刻的龍紋和「霽」字可是三皇子的身分象征,怎麽會在她身上?


    莫非霽兒日前同她說過,想帶一個對他非常重要的人來見自己這老人家的便是她?


    如果當日贈藥的人真是這小丫頭-她與霽兒兩情相悅,這事她倒是樂見其成,隻是讓霽兒隻娶她一女子為妃這事……恐怕還是得交由皇帝去定奪。


    「小姑娘,你手腕上這鐲子挺別致的,哪購得的,我也想讓人出宮去買隻給孫女。」老婦人試探性的問道。


    裴子瑜搖了搖頭,「不是買的,是一位嬤嬤說她家老夫人要送我的。」


    老婦人眉頭微皺:「一位嬤嬤說她家老夫人要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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