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般嚴厲的指責,白偉傑頓時紅了眼眶,可憐巴巴地乞求道: “海霞,別這麽說,你看我這身行頭就知道我現在是個本分人,那些年欠的債我已經還掉了,我就是……想要補償一下兒子。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在外麵躲了這麽多年,才發現還是血脈至親最重要,我、我……我會努力取得小燁原諒的,海霞,我求你,念著當年的那點兒情分上……” 杜海霞沉默了。 當年,杜海霞是村子裏的一枝花,而白偉傑則是隔壁村的村草,雖然為人有些浪蕩,平時口花花了點兒,可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想要同他說話。 在杜海霞十七歲那年去鎮上集市買東西時,在小賣鋪裏打工的白偉傑說她漂亮,送了她幾顆牛奶糖……而後,兩人就聯係到了一起。 他們是自由戀愛,然後見過家長後結的婚,那會兒杜海霞是最受大姑娘小媳婦羨慕的新娘。 但這一切都在白燁出生後分崩離析。 白偉傑有個毛病,好賭,婚前倒還算收斂,賭的小,可興許是完成了“娶妻生子”的任務,婚後越賭越大,甚至還在外麵跟別的女人幹些不知廉恥的事情,被人家丈夫抓到後,打上家門,為此氣死了自己老爹。 而在白燁上小學,平日吃穿用度都開始大起來後,因為沒錢而性格暴躁的白偉傑,就將怒火發泄到了杜海霞甚至白燁身上。 再後來,夫妻倆離了婚,白燁被判跟著杜海霞,白偉傑為了躲債逃掉外地,不知所蹤,甚至賣掉了家裏的房子。 戀愛、新婚時的甜蜜,早已轉變成憤怒、悲哀與怒火。 但此時,白偉傑用多情的眼神說著懺悔的話語,杜海霞還是生了些許惻隱之心。 她的確對白偉傑沒感情了,但白燁身上流著白偉傑的血,人家父子倆的事兒,她這個外人管太多似乎不太好。 沒錯,杜海霞不光對白偉傑沒多大感情了,連帶著對白燁也沒什麽感情。 因為現在她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家,有疼愛自己的老公,還算聽話的繼子,還有一個孩子……白燁這個安分守己到冷淡、且已經成年的前夫的兒子,她自然懶得管了。 雖然自打兩人離婚後,她就沒怎麽管過,也沒有給過白燁什麽生活費……主要是對方也沒向她要,她何必主動給? 如果白燁缺口飯吃,缺地方住,她都可以無償提供,如果學校要求家長出席什麽場合,她也可以去一下,可再多的……卻是沒有了。 對於白燁,她對自己的要求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主動聯絡一下,然後等到自己老的時候,對方每個月能夠給自己一筆贍養費,也算是自己沒有白生白養一個兒子。 一番思索後,杜海霞呼出一口氣,道: “可以,我跟你說他的學校,說完了你就走吧!” 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後,白偉傑連連道謝,然後腆著臉離開了。 隻是走遠後,他的笑容逐漸變得深邃,眼神也變得像盯上了一塊肥肉的饑餓野獸。 “那個不孝子,有本事兒了啊!也不知道是怎麽賺的錢,戶口都遷到大城市去了,也不想著回報一下親生父親,真是隨了海霞,連血都是冷的。” …… 窗外,街道上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又有煙花盛放,爆竹齊鳴之聲不絕於耳,所有人都沉浸在闔家歡樂的氛圍中。 現在正是新年。 一座鄉下老屋內,白熾燈下,穿著冬季校服的少年獨自坐在餐桌上,麵前是一份從快餐店買來的紅燒肉,還有一道炒青菜、一碟腐乳、一大碗鹹菜豆腐湯,以及幾個白麵饅頭。 屋子的門鎖突然被破壞掉,闖入了幾個人高馬大的成年男人。 少年麵露驚駭,但仍然梗著脖子,與對麵的男人對峙。 “這裏是我家,你們憑什麽撬門!還要趕我走!” “搞笑,我們催了你兩天了。” 幾個成年男人們不屑一笑:“嗬嗬~小子,實話告訴你,這間屋子已經被你爸賣了,識相點的話就快點滾!我給你半個小時收拾一下東西,不然我就把你打出去。” 少年搖搖頭,倒退了一步,怒目道:“我不信……他沒跟我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房子,我媽她也有份兒……” “你還不知道呢?你媽壓根兒就沒要這破房子,這就是你爸的,哪怕你是他親兒子,也跟這房子沒關係……噢~對了,你爸欠了不少外債,這會兒已經跑路了。” 少年咬著牙,沒有說話。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世上還有‘父債子償’這個道理。我看你長得好,身材也挺板實,送你去接.客的話,你興許能賺不少錢。反正是男的,也沒有什麽吃虧的,順便還能讓你這個小雛開竅。” 幾個成年男人對視一眼,邪笑了一下,就打算上手將少年押住。 “滾!滾!滾……都他媽給我死開!” 少年奮力掙脫,抄起一根擀麵杖就跟對麵一群人打在一起,可到底平時沒怎麽打架,不一會兒臉上便掛了彩。 好在,少年還是瞅準了時機,順手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和筆記本,連衣服都不帶收拾便逃了出去。 在確定不會有人追來後,少年喘著粗氣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發泄般地怒吼。 “媽的……他.媽的……都去死好了!” 從附近的人家裏,傳來陣陣飯香。 少年的怒吼,似乎被掩蓋在這繁華的表象下,湮滅至無形。 白燁呼吸一滯,猛地睜開了眼睛,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以前的事情了。 真是讓他不爽。 褪下被汗水浸濕的睡衣,白燁去了趟廁所,用溫水洗了臉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勾了勾嘴角。 現在的他不需要仰仗任何人,他的生活是自己掙來的。 可即便努力說服自己冷靜下來,當白燁重新躺回到床上,心中的紛亂依舊讓他無心睡眠。 天冷了,夜深了。 孤獨的夢魘便會緊緊揪住一個人的心髒。 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 白燁忍不住側眸,看著江緒潮平靜的睡顏,突然湧現出一股衝動。 他想要讓對方成為他的人。 愛人。 家人。 廝守終生之人。 白燁挪了挪被子,蜷縮著身體,讓自己現在像是躺在江緒潮的懷中,仰起頭,便可以給對方一個親吻。 黑暗似乎帶著隱秘的魔力,可以遮蓋住所有的小動作。 電光火石之間,理性已經斷裂,白燁遵從了本能,忍不住將嘴唇湊了過去。 “呼……呼……” 就在兩人呼吸交匯,嘴唇與嘴唇隻剩下不足一公分距離的時候…… 白燁重新冷靜了下來。 “這樣太卑鄙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親嘴這事兒,還是要等兩人正式交往後再做,不然就真的變成流氓了。 不過,如果什麽都不做,似乎又不足以慰藉他的躁動。 思忖一番後,白燁用自己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江緒潮的嘴唇,然後似是品嚐一般,將手指放到了嘴唇上。 “晚安啊,好夢。” 十分鍾後,白燁的呼吸逐漸平穩。 “……” 黑暗中,江緒潮睜開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唇,臉上燒成了紅色。 除了羞惱之外,還有無措與震驚……他的眼中寫盡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對方自己睡不好,然後特意用這種招式來試探他會不會突然醒來嗎? 這人好卑鄙。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又晚了……評論前三十有小紅包噠!第34章 二月初,大部分高校的學生已經呆在家裏將近一個月了,與中小學相比,大學生的放假時間往往更早,一些放假早的學校,元旦便意味著寒假開始。 而白燁等人,則出於參加考試的原因,不得不在這個時候的重返校園。 除了白燁他們所在的金融係外,其他係的學生們都在此前先後結束了考試,正式進入寒假,不需要再被學校的事情絆住腳。 與平時相比,偌大的大學校園此時非常冷清,熱鬧的林蔭道無人散步,大半教學樓直接關閉,就連食堂都已經關了門。 很多學生都是從家裏趕回來,或者是在實習期請了一天假回來的。 考試時間設置在下午兩點,限製兩個半小時,可提前交卷。 但冬天的天色黑得快,等他們考完後,天空就蓋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火光。 “還好燁子有車,不然的話我們就得為了一門考試,花好多精力來回跑。可憐了那些離家遠回不去的,還有大老遠花幾百大洋來回一趟的。” 鄭國輝聽著路過的一些眼熟的同學吐槽考試時間設置的不合理,暗自慶幸。 江緒潮歎了口氣,搖搖頭:“不過這門考試還挺難的,提前半小時我都交不了卷。哎,工作上掌握的實踐技能反而無法發揮作用,實習這段時間也沒有好好複習……獎學金八成是拿不到了。” 在301寢室四人中,除了鄭國輝沒那麽擅長學習以外,其餘三人都是拿一等獎學金的料。 當然,鄭國輝成績也不差,並非是胸大無腦的肌肉糙漢,隻是和其他三人相比沒那麽出彩罷了。 三人帶顧竹瀟簡單地逛了一圈後,便打算開車出發前往下一個地方。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顧竹瀟頓住了。 “等等……你們的另一個室友還沒和你們匯合吧?” 在幾人考試的時間裏,顧竹瀟一直守在考場門口玩手機,他先後等到了白燁、江緒潮和鄭國輝,卻遲遲不見四人寢室中的最後一人。 雖然他最開始隻和白燁是朋友,但融洽相處了一個月,四人的關係已經非常親密,這會兒他自然想要認識301寢室的最後一人。 鄭國輝說:“我考完後趕忙問了老師,她說阿宸這會兒在國外出差,短時間內要在幾個國家來回飛,根本回不來,估計是要參加下學期的補考吧。” “那小子果然很有本事嘛~不過不回來參加考試這種大事兒都不和兄弟們溝通一下,虧我還在想著四人聚個餐的。”江緒潮的語氣中難掩遺憾。 白燁平靜地道:“估計是工作忙,外加倒時差,所以沒空回我們消息。之後忙完了,看到了我們給他發的消息,自然會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