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四人很快就都反應過來,其中的年輕女人擺出一副驕傲的態度: “該管教的時候就要好好管教,孩子得寵,但不能寵壞了。” 江緒潮禮貌地說:“這樣啊,我們家孩子的確是有些寵壞了。其實我過來是看孩子穿的這件衣服挺好看的,可以借我們看看嗎?燁子,你說要不要給我外甥女兒買一件這樣的當做過年禮物?” 人販子中,兩名男人表情有些不自然,明顯是不擅長應付這樣的情況。 而大媽則是一邊將剛給孩子換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一邊侃侃而談: “喲~你這年輕人可真有眼光,這件兒可是名牌呢,老貴了,但誰家孩子不是寶兒呢,我就給買下來了,你喜歡的話也給外甥女兒買一件,孩子穿出去保準兒大家都誇!” 好機會。 江緒潮眼神一厲,毫無征兆地伸出胳膊,兩手一撈,將梁冰和梁雪都抱在了懷裏。 這一切都發生在兩秒鍾以內,以至於四個人販子完全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孩子就被搶走了。 同時,白燁毫不客氣地出手,飛身起踹,伴隨著骨骼碎裂的“哢嚓”聲,一下子將其中兩個最具威脅性的成年男性給撂倒。 大媽和年輕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江緒潮後退兩大步,確保人販子不能抓到孩子後,借機大喊: “這四個人是人販子!別讓他們跑了!這四個人拐孩子了!” 他用盡了力氣,爆發出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原本熱鬧的空氣詭異地凝滯了片刻後,幾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圈。 不論什麽年代,人販子總是要遭人唾棄的,全國憎恨人販子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其淹死。 “就是有這種人活在世上,才會有很多家庭遭罪!可恨!下地獄去吧!” “天呐!快報警!有人販子拐孩子!” “誰快來幫忙將這四個人販子壓住!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 “他們四個穿得人模狗樣的,指不定都是孩子的血肉錢,死刑!” 一群圍觀路人對著四個人販子指指點點,有的憎惡,有的憤怒,有的悲傷……在此時,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產生一種相同的感情。 這幾個人,必須要繩之以法! 在人販子中,大爺和年輕男人倒在地上,捂著被白燁踹到的膝蓋發出痛呼,各自有一條腿的膝蓋骨幾乎變了形,顯然是沒了什麽威脅力。 實際上,為了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著想,白燁這一踹可沒有絲毫留情,就怕對方還能從地上站起來行凶。 “有爺們兒嗎?還不快幫忙!誰叫輛救護車!你們別在我旁邊圍著,孩子呼吸不暢!” 江緒潮心焦不已,一邊不顧嗓子疼痛繼續喊話,一邊扯下了梁雪梁冰臉上的口罩和多餘的衣物,可孩子卻怎麽也叫不醒。 他的這一聲的確有鼓舞作用,話音未落,就有兩個青壯年男子從圍觀群眾裏衝了出來,打算將那兩個女人也給壓製住。 大媽見事情竟然敗露,一時間理智盡失,意識到自己一旦被人壓製,就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在熱心路人衝上來以前,直接從提著的購物袋中掏出一把刀子亂揮。 “滾開!都滾開!不然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麵前!讓我走!讓我走!” 年輕女人躲在大媽身後,估計是被嚇傻了,一動都不敢動。 白燁向後退了一步,脫離了大媽的攻擊範圍。 刀子的威懾力是巨大的,一時間幾名熱心路人也不敢上前,生怕大媽發起瘋來就砍到自己。 正在此時,白燁用餘光看到自己身旁的地麵上,有人放了一個旅行包,包看上去沉甸甸的,裏頭似乎放滿了東西。 他暗道一聲抱歉,然後直接上手,將旅行包扔向了大媽的麵門。 說來也是巧,旅行包恰好不在刀子的攻擊範圍內。 “啊!” 似乎察覺到危險,大媽回過頭,就見眼前一坨黑色的東西在一秒內放大。 伴隨著旅行包與臉的親密接觸,大媽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臉倒在了地上,手上卸力後,刀子也隨即落在了地上,發出“砰嚓”一聲脆響。 但就在此時,意外陡生。 一直都懵逼的年輕女人意識到自己最後的依仗沒了。 她年紀輕輕,不想因此坐牢,本來賣了手頭兩個孩子,就可以吃上小半年,可這一切都被兩個多管閑事的男人給破壞了! 求生欲和怨恨如同火山噴發,在短時間內將年輕女人的理智化作焦炭。 她不能被抓住,她今天必須要逃出去! 年輕女人一俯身,將大媽剛脫手的刀子抓住,看江緒潮那邊的人最少,就握著刀子向他的方向衝了過去。 “滾開!都不要擋路!” 年輕女人雙目通紅,她已經什麽都不想考慮了,所有阻攔她的人都要去死! 而此時,江緒潮卻沒能反應過來自己會遭受到襲擊。 確切來說,他壓根沒有機會反應。 他掌握一些急救知識,尤其是家中的外甥女兒在幾年前還發生過糖果卡在喉嚨裏導致窒息的意外後,他就更注重這方麵的學習。 這會兒,他知曉兩個孩子的生命狀況不太好,因此在進行一係列急救行動。 所以,當年輕女人持著刀衝過來時,全身心記掛在兩個孩子身上的江緒潮,如何能夠反應! 而當他感受到威脅時,回過頭,就看到一把刀子散發著寒光朝他的脖子刺了過來。 江緒潮瞳孔一陣瑟縮。 正當他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時,一道陰影擋在了他的眼前。 “嗤~” 刀子刺透衣服,抵達肉身的聲音傳了出來。 “死開!” 白燁眼眶通紅,聲音中充斥著憤怒,直接一拳打在年輕女人的麵門上,將後者給打飛了出去。 隻是,他的腹部,卻明晃晃地刺著一柄刀子。 鮮血順著刀口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白燁隱忍著劇痛,整張臉都因為用力而通紅,額角青筋暴起,顯得無比猙獰。 少頃,他雙腿脫力地坐在了地上。 事發突然,從年輕女人發瘋,再到白燁擋刀,一切都隻在五秒以內。 不論是圍觀群眾還是江緒潮,沒有人反應過來……除了一直牽掛在江緒潮身上的白燁以外。 世界在這一刻被摁下了暫停鍵。 “快叫救護車!有人受傷了!!!” 圍觀群眾裏,突然有一個路人爆發一聲怒吼,大家夥才紛紛回過神來。 更多的人上前,七手八腳地將四個人販子給製住,確保這些人不會再有機會發瘋。 可江緒潮眼中的世界,一切都好似是在慢放,並且添加了陰沉的濾鏡,漸漸地脫離了真實的觸感。 其他人的聲音已經不再重要,他的眼前隻有倒地的白燁,以及地上幾滴刺眼的血滴。 一盆冰水仿佛當頭淋下,抽去了江緒潮渾身的力氣,哪怕穿得再多,也抵擋不住來源於靈魂的冰冷。 縈繞在鼻尖的血腥氣黏膩且沉重,他就像是一個失去了動力的齒輪,全身都在顫抖,卻半晌都沒能做出什麽回應。 ……是噩夢嗎? 燁子……受傷了……? 燁子、燁子……為了保護他,被刀子刺到了? 燁子……燁子他……! “白燁!!!” 理智的壁壘在這一刻遇上了毀天滅地的海嘯,徒留一片斷壁殘垣。 江緒潮聲嘶力竭,眼淚奪眶而出。 這不是一場噩夢,白燁真的為了自己受傷了。 江緒潮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害怕過。 眼前這個人,是他非常重要的人……他不能失去對方。 絕對不能! 江緒潮一邊搜刮著記憶中急救知識的庫存,一邊顫抖地說: “燁子,你放鬆,別用力,別緊張……你需要保持冷靜,這樣血就不會流更多出來……” “剛才就有人通知過救護車了,救護車很快就回來了,你……不要隨便動……” 在江緒潮眼中,白燁就像一個強悍的巨人,什麽事情都能夠輕易料理。 可這一刻,對方成了一個脆弱無比的泡沫人,江緒潮生怕自己的一個觸碰,便會讓對方消失。 不可以消失,絕對不可以消失! 江緒潮緊咬嘴唇,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也未曾覺察。 因疼痛略顯蒼白的白燁,伸出一隻手,拂去了江緒潮臉上的淚痕。 “別哭,有什麽好哭的,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江緒潮吸了吸鼻子,背部弓起,讓自己的額頭貼到白燁的額頭上,猶如一位虔誠的信徒,甘願為祈禱而奉獻一切。 “嗯!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我什麽都答應你,你一定不能夠失約!我知道你是個守信用的人,如果你違約,我會很生氣很生氣,這輩子都不想要理你的……” 白燁咧了咧嘴角,吸了口氣:“那你可以跟我成為一家人嗎?” “你要是沒事兒,我特麽現在立刻嫁給你都可以!” 白燁輕笑:“我不會死的,我可不想要跟你舉辦冥婚。”自己要的可是正兒八經的婚禮。 “嗯嗯……” 江緒潮胡亂答應著,淚水一滴滴打在白燁的臉上。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白燁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便侵入了他的生活,滲透了他的靈魂。 他甚至沒有想過,如果生命中沒有了對方將會是什麽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