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廳內。


    寧昊和黃博混在一眾媒體人當中,伸長了脖子看著韓三坪和一個老幹部彼此謙讓,最後一起坐在了最前排中央c位,不由好奇這人是什麽身份,竟然能讓韓三爺如此客套。


    “那是京台的台長。”


    旁邊的媒體人聽他們倆嘀咕半天不得要領,忍不住吐槽道:“你們是哪家媒體的?沒見過真人,照片總該見過吧?”


    “怪不得。”


    寧昊厚著臉皮衝那人笑道:“我們是網絡媒體的,剛入行沒多久。”


    “噢~”


    那人拖長音應了一聲,就直接扭頭跟另一邊的同行說話去了。


    這年頭互聯網媒體還是非主流,比郭德剛受到的歧視可大多了。


    寧昊是冒牌貨,自然也不在乎被人歧視,轉頭就和黃博討論起了韓三坪和京台台長,誰官兒更大的問題。


    其實倆人的職稱一樣大,韓三坪現在還是中影的副職,得等到明年扶正之後,才會比京台台長高半級。


    不過雙方互不統屬,論這個也沒什麽意義。


    隨著時間推移,入場的媒體人、關係戶、明星大腕也越來越多。


    最吸引眼球的,自然是泰迪姐妹團九姐妹的同時亮相,九個風華正茂的女明星手挽手入座的情景,也不知謀殺了多少膠片、內存。


    也正是從這一天起,泰迪姐妹團正式從幕後走到了台前,伴隨著各大娛樂媒體的深入挖掘,逐漸成為了無數年輕女藝人趨之若鶩的‘高端組織’。


    到8點40左右,前麵五百個座位已經座無虛席,有一些臨時混進來的媒體人,幹脆在走廊和熒幕兩側架起了攝像機——當然,這些攝像機離場時都需要接受檢查,以免從首映式上流出盜版視頻。


    看到這陣仗,寧昊身邊那位媒體人忍不住嘖嘖稱奇道:“這陣仗怕是不比大片差了吧?”


    “首映式搞的好有什麽用?”


    有人不屑道:“《無極》的首映式比這還隆重,結果呢?還不是賠的一塌糊塗!”


    “說到陳大導,你們聽說沒,他昨天在柏林大發雷霆,還說回國後要去法院告胡戈呢!”


    “哪個胡戈?”


    “當然是弄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的胡戈,聽說這次陳大導在柏林一落地,就有德國記者問他怎麽看《饅頭》事件,陳大導一下子就繃不住了,還說什麽‘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哎,現在的電影圈越來越不好混了,連陳大導這樣的人物,都能被一部搞笑短片給逼瘋——也不知這個《人在囧途》能有幾斤幾兩。”


    “估計夠嗆,徐琨一個混混出身的人,演個電視劇還行,拍電影……我聽說華宜隻準備簽他的演員約,估摸著這發布會就是為了討他高興,誰讓他現在這麽火呢?”


    “是啊,以前也沒聽說他拍過什麽喜劇,倒是《朱元璋》演的確實不錯。”


    “聽說他沒能控製住電影成本,本來5、6百萬就能拍出來的片子,愣是花了940萬!”


    “那要想回本,豈不是得3000萬票房?”


    “不止,你看華宜這宣發力度,我估摸著至少要4000萬才有得賺。”


    “4000萬?馮曉剛第一次拍賀歲喜劇,也才3000萬出頭!”


    “外麵那陣仗聲勢還是挺大的,說不定人家靠那些姑娘,還真能賺到錢呢。”


    “靠那些小姑娘賺錢?你以為他是劉德樺啊?!”


    黃博聽了半天‘八卦’,發現媒體人大多都不看好徐琨,忍不住捅了捅寧昊,問:“你怎麽看?”


    “我坐著看。”


    寧昊用兩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大熒幕,道:“我就想看看,這940萬的‘小’成本喜劇片,到底長什麽模樣。”


    他這話既有些泛酸吃味,又有些幸災樂禍。


    就在這時,放映廳裏忽然有些騷動,許多人都轉過頭望向了後排。


    黃博和寧昊不明所以,也跟著扭頭看向後排,發現原來是真正買了票的觀眾已經開始入場了。


    這些觀眾大多以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為主,偶爾也能看到三十多歲的成熟女性。


    然而和女人們通常給人的印象不同,這些觀眾進場既沒有嘰嘰喳喳呼朋喚友,也沒有好奇的四下張望,而是井然有序的尋找著自己的位置。


    雖然她們也不是完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和前排嘈雜相比,就顯得異乎尋常的安靜。


    等到三百個空位全部被填滿後,這前後反差感就更大了。


    “這些女人是不是中邪了?”


    有人小聲嘀咕著。


    “怎麽回事?是主辦方提了什麽要求嗎?”


    有人試圖找影城或者華宜的工作人員詢問究竟。


    更多的媒體人則是紛紛用鏡頭記錄下了這詭異的情景。


    最前排中央c位。


    韓三坪本來正跟王忠軍討論《夜宴》的籌備事宜——他雖然在有計劃的扶持年輕導演,但最推崇的還是大片模式,這幾年‘大片為王’的共識,就是韓三坪刻意引導的結果。


    如今發現後排的詭異情況,他也忍不住向王忠軍打探道:“這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


    “這…沒有吧。”


    王忠軍自己也有些不確定,見京台台長和其它業界大腕,也都等著自己給出解釋,便忙喊過幾個人,命他們分頭行事。


    一部分人去後排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部分人去後台找徐琨,看看這事兒是不是他安排的。


    去後排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表示那些小姑娘都不肯開口說話,問多了也隻會告訴他們,等一會就知道了。


    王忠軍和馮曉剛等人心中愈發焦躁不安,但當著各位領導的麵,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盡量敷衍維持。


    這時派去尋找徐琨的人也回來了,向王忠軍稟報道:“王總,琨哥也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準備親自過來問問。”


    正說著,徐琨已經從後台閃出,快步走向了舞台正中的話筒。


    可還沒等他走到舞台正中,後排三百粉絲觀眾突然集體起立,揮舞著應援棒大聲喊道:“琨帥琨帥,愛琨的統帥,愛琨愛琨,最愛琨琨!”


    這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一浪又比一浪整齊,很快就統製了整個放映廳,反過來壓製了前排的五百多名媒體人、關係戶。


    徐琨猝不及防之下愕然駐足,旋即就尷尬的恨不能用腳指頭,在舞台上摳出個故宮博物院來。


    這口號也太特麽中二了吧!


    先前也沒收到風聲啊?


    難道是老賈在故意整自己?!


    徐琨在台上尷尬的都不知該怎麽反應了,然而在台下的媒體人和同行們,麵對這一幕卻有著完全不同的觀感。


    中二是夠中二的,可這種氛圍、這種凝聚力,哪怕是《無極》搞出大場麵都相形見絀,原本不相信徐琨能憑這些小姑娘打出一片天的人,此時也不由自主的改變了觀念。


    因為這一幕雖然在電影圈並不常見,在歌壇卻能找到類似的情況,而眾所周知,這年頭歌星比影星的吸金能力可要強多了。


    先前大半心思都在《夜宴》上的韓三坪,也忍不住轉過身,震驚的看向後排那些小姑娘。


    雖然他還不太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冥冥之中,就感覺好像正有一頭畸形的怪物,即將闖進這個‘大片為王’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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