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就來換座位吧。」


    那是突如其來的悲劇。目前我的位子在教室的正中心,夏川的右手邊。每天都聞著她身上的體香而興奮不已(變態),如今卻要換座位了。要是被換到教室的角落,與她離得太遠,我就再也享受不到如此福利了;而且也不會在課堂上被老師點名,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成為同學們捉弄、取笑的對象。咦?我是不是在高興?


    「好──!那麽下一個是──啊,是佐城同學……」


    「咦?有……」


    每個座位都被標了號碼,現在該我去抽簽了。我們的班導大槻小姐一看到我,原本開朗的表情馬上消失無蹤。


    咦?為什麽老師要一副這麽失望的樣子?我有對老師做什麽奇怪的事嗎?確實有呢,包括遲到、打瞌睡、開玩笑妨礙上課等,被討厭也是應該的。


    「老師。」


    「怎、怎麽?」


    「我以後會正經一點的。大概。」


    「為什麽要補個『大概』啊……你就普通地正經一點嘛。」


    假如人的注意力能量化為一百來計算的話,以往我的注意力有九十八都是向著夏川,但是現在的我應該能夠分配得更為平均,每天早上不至於像之前那樣滿腦子都隻有想見夏川一麵的酸甜心情而爬不起來吧。老實說我現在晚上都睡得很好。


    我抬頭看看黑板,上麵畫著全班座位的俯瞰圖。我們班的抽簽采女士優先原則,全班女生的名字已經先分布於這張座位俯瞰圖上了。我從右邊開始一個一個地看著每個人的名字,最後終於找到了夏川的名字。


    原來如此,她的座位是中央那排倒數第二個……隻是往後挪移一個位子而已。沒什麽新鮮感,感覺好像等於沒有換座位一樣……


    真、真拿你沒辦法……既然這樣,我就好心繼續坐你的旁邊吧!既然換過座位後依然沒什麽新鮮感,就讓我繼續當陪襯偶像夏川愛華的配角吧!


    「是1號呢。靠走廊那一排最前麵的座位。」


    我就知道。


    前麵是牆壁。右邊也是牆壁。沒有任何氣味。


    沒有比這更有新鮮感的了。入學三個月以後的現在,我被木造的牆壁與沒交談過的同學包夾著。坐在我左邊的是一個女生,外表像有點命苦的文學少女,但她似乎對我充滿戒心,全身散發「不準跟我說話」的氣氛,形成一道高牆擋在我跟她之間。她現在已經在埋頭苦讀了,而且我這個人平常總是為了夏川在教室裏大吵大鬧,說不定在她看來我是個非常礙眼的家夥。她很明顯地討厭我。


    沒關係,我是無所謂。反倒是被沒說過話的人包圍,我比較能保持安靜,這樣更容易展現出我這個人原有的特質。


    我用手肘撐在桌麵上,懶洋洋地滑著手機。別人隻要看到這種動作,即使我不說話他們也能明白我沒有和要好的同學坐在一起。


    這應該就是我這個人原有的個人風範吧。我自以為是地在內心如此竊笑著,突然,感覺到臀部遭受了兩股衝擊。呃,這股爆發力究竟是什麽!?難道我的臀部正在急速形成排泄物嗎!?


    「呀呼~小佐城。」


    「請問您是哪位?」


    隔著椅子踢了本大爺屁股的,就是坐在我後麵的那個無禮的女人。這個女學生a……該如何處置呢?


    「啊,好壞喔~!我們交情那麽深,還一起爭奪過小愛不是嗎~」


    「哼,爭奪個鬼。夏川是不可能落入任何人手中的!」


    「你哪來的自信……總之,雖然位子跟她分開了,也別太難過喔。」


    「你才是,蘆田。」


    我承認……毋庸置疑地,蘆田是夏川最親密的朋友。我想夏川本人應該也這麽認為吧。一些身為男生的我所不該知道的秘密,她可能都告訴過蘆田了。真、真是太不檢點了!


    「如何?寂寞嗎?是不是很不舍呢?」


    她為何要這麽喜孜孜地挑釁我?身為夏川的好朋友,蘆田應該也覺得我很煩才對。因為有我在的時候,夏川總是隻跟我說話……咦?說了什麽話?我好像隻能想起夏川對我的怒罵……?


    但是!總之!我一點都不覺得寂寞!即使跟我的偶像夏川離得遠遠的,像我這樣的粉絲,就算隻能遠觀,也可以體會到個中樂趣!呼嘻嘻,今天也好美啊……!


    「我不寂寞啊。有你在嘛。」


    每個粉絲信奉偶像的熱忱都不一樣。這種心情無法與別人共享。粉絲能做的就是燃燒自己的熱情,透過聲援來展現,才能發揮熱情的真正價值……因此我現在應該藏起自己的真心,不跟她計較,這才是真正的紳士應有的表現!


    「蘆田啊~如果你也關心夏川的話──啊?你幹嘛把眼睛瞪得那麽大?」


    「咦!?──啊,沒、沒有啦,我……!!」


    「太大聲了,別這樣大呼小叫的……」


    不知道為什麽,蘆田一臉吃驚地盯著我看。由於這實在是太過突然,我一下子以為她是想扮怪臉逗我笑,不過我一開口叫她,她就狼狽成這樣,看來不是在扮怪臉。這家夥還是老樣子,隨時隨地都這麽吵鬧,排球社的就是這樣(偏見)。


    「小、小佐城……對你來說,即使不是小愛,我也可以嗎……?」


    「啊?當然不可以了。」


    這家夥在胡說什麽啊?世上當然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夏川──咦?等等,你幹嘛突然舉起拳頭……好痛!?為什麽要突然揍我背部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這家夥幹嘛?瘋了嗎!?


    ◆


    時間來到午休。今天不隻被換到了最前麵的位子,還遭受了蘆田的奇襲,現在已經疲憊不堪。於是我在合作社買了麵包之後,不想回教室,打算找別的地方吃。蘆田那家夥,揍完我之後還一直用犀利的目光瞪著我的背……


    好了,該去哪吃好呢?這所學校有中庭,外麵的操場也有許多長椅可坐。我們學校的設計基本上是模仿大學的形式,可說是縮小版的大學校園。雖然夏天的腳步近了,不過今天還算涼爽。我想,還是在人少的地方找個有樹蔭的長椅坐下吧。


    「……嗯?」


    在鞋櫃區出口前的走廊上,有個身材嬌小、配戴臂章的女學生搖搖晃晃地行走。她雙手捧著大量的冊子,大概是什麽資料吧,數量非常多,看起來非常危險。


    我先看看右邊,再看看左邊。很好,沒有任何人,現在不會有人把我視為可疑人物。


    「……呃,不好意思……」


    「啊咿!?你、你是誰!?」


    「……真的很抱歉。」


    沒想到會被搭話的對象本人當成可疑人物。我非常傷心。


    我停下腳步,不再靠近她,然後往後倒退一、兩步,拉開距離。


    「啊哇哇哇哇,對、對不起……!你突然叫住我,我才會嚇一大跳!」


    我可是從很遠的地方就開口叫她了……而且還是從正前方。看來對她來說,即使是這樣還是太突然了。是因為我的臉嗎?問題在於容貌嗎?


    她留著一頭鮑伯短發,有幾根毛發翹起,頭上還戴著一個跟她的頭差不多大的紅色蝴蝶結,超級適合的。嗯,超可愛,根本是洋娃娃。


    「我隻是想說……這看起來很重。」


    「咦!?呃,是沒錯!」


    「……我幫你拿一些如何?」


    剛才被她當成可疑人物,似乎在我的心裏留下了陰影。我隻好站在離她五公尺遠的地方,戰戰兢兢地對她說話。離得這麽遠反而更像可疑人物吧。這個距離感太怪異了。


    「咦?不、不用啦……這怎麽好意思……」


    「………………這樣啊?」


    為什麽呢?我感覺這是我最近以來被甩得最慘的一次。不過,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吧。突然被不認識的男人叫住,當然會滿懷戒心了。不,且慢,如果我突然被可愛的女生搭話,也一樣會心生警戒。也就是說──她會提防我,就代表我長得帥吧……!?


    想太多。


    ◆


    今天早上的氣溫跟前幾天完全不同,熱得很有夏天的感覺,讓我睡得不太好。因此,最近開始過著規律生活的我,又醒得更早了。這個時間還是老人家們做伸展操的時段呢。雖然覺得這個時間實在是太早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困,隻好照常進行出門的準備。


    正要出門的時候,姊姊楓從二樓下來,她披頭散發、身上隻穿著一件細肩帶背心,瞥了我一眼,拋下一句「什麽啊,原來是個普通男」,看起來打從心底感到失望的模樣令我印象深刻。少騙了,你要是知道這裏有帥哥的話,肯定不會以這副模樣下來吧。


    因為她的關係,我的心情一下子差了許多,我就在這樣的狀態下出門。


    要是在輕小說或漫畫作品裏麵,主角總是會邂逅真命天女。因為他們是主角,所以雖然總是說自己是沒有特色的普通高中男生,但從作畫上來看都是英俊的帥哥。這也難怪,如果把主角畫成一個眼睛跟米粒一樣小的男人,這樣的漫畫或動畫肯定賣不好的。


    就是因為長得帥,即使不用采取任何行動,也能跟可愛的女生變得親密;采取行動時的命中率說是高達百分之百也不為過。話說,不是百分之百的話故事就無法繼續進行了。


    反過來說,真正普普通通的男人要是對女生采取行動,女生的反應隻會像我昨天見識過的那樣。


    『什麽────惡心死了!』(言過其實)


    話說回來,連看起來乖巧文靜的女生都對我表現出這種反應,我真的覺得很受傷。昨天中午真的是食不知味,從沒吃過那麽沒味道的麵包。而旦覺得非常冷,明明天氣挺溫暖的……真是學到了一個值得我付學費的教訓。


    「喂。」


    經過昨天那件事之後,我現在更明白了。我這樣的人竟然想追夏川,無疑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盡管已經警惕過自己,看起來還是不太足夠。


    「我說啊……」


    我的座位被換到教室最前麵的角落,或許也是個好機會。雖然我認為那種位置隻有滿腦子隻知讀書的書呆子才會喜歡,而且肯定常被老師點到,是個煩死人的爛位置,不過也許我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刷新我佐城涉的形象,讓大家認為我是個普通而用功的好學生。


    「別忽視我啊!」


    「嗚呃!?」


    我忽然感到呼吸困難,忍不住發出蛙鳴般的呻吟聲。嘔嘔……喉結都要陷進去了……是誰啊!?要是害我的聲音變成澄澈無比的女高音,你要怎麽賠!到時我就纏著你唱歌……!


    我腦中盤算著該如何為……我的喉結報仇,以及要當歌手的話該怎麽華麗地出道,同時轉身向後,看看攻擊我的到底是什麽人。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夏川的麵容。


    「…………好幸福。」


    「太近了!」


    「嘔惡!?」


    她拿起書包,朝著我重重一頂。夏川同學……那裏可是胸窩啊……比起疼痛,更讓我在乎的是最近女生都流行奇襲嗎?我強烈地懷疑這一點。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以後可就難過了,而我的呻吟聲還是跟蛙鳴一樣。


    拉緊的~弓弦~咳咳咳嘔嘔嘔惡!?


    「你表現愛的方式也太激烈了吧……」


    「誰、誰愛你啊!」


    「…………對喔,確實是呢。」


    我竟然一個不小心就下意識地說出了做夢時常說的台詞。夏川毒辣的吐槽讓我一下子回歸現實。沒有錯,對她來說,我隻不過是用書包重擊胸窩後還要掏手帕把書包擦乾淨的那種對象。可恨的手帕。


    「……你要趕流行是無所謂,但可得小心別被反擊了。」


    「幹嘛說的一副好像是我不對的樣子──啊,等等啊你!」


    「幹嘛?還有事嗎?」


    今天一大早就有女生對我失望、嫌我惡心,還被書包痛打。就算我是夏川的忠心粉絲,也無法一直保持和顏悅色的態度。


    因此,我下意識對她表現了冷漠的態度,連看都不肯看她。啊,糟糕,我這樣是不是會惹惱夏川……?


    「什麽嘛……用不著這樣一臉凶巴巴的吧……」


    「…………咦?」


    這句話的語氣可愛得出乎我意料之外,讓我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她。夏川低垂著頭,表情看起來有些別扭。拜托,搞什麽啊,這樣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你怎麽了?」


    對你來說,我應該一點都不重要才對。被這種無足輕重的對象以冷漠的態度對待,應該也不痛不癢吧。夏川的心境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我才想問你到底是怎麽了……不久前明明就還惡心地對我死纏爛打的……」


    「啊……」


    她看起來非常情緒化,這從未見過的表情讓我相當動搖。之前不曾發生過這種事,所以我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說什麽。我過度驚訝,隻能開闔著嘴。最後,夏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後轉身離去。


    ……奇怪了。我停止糾纏夏川,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但是夏川與旁人的反應卻跟我所預期的完全不同。我以為少了我這個礙事的家夥之後,夏川應該會成為班上最受歡迎的偶像,不用多久就會忘掉我的存在才對。


    「…………真搞不懂。」


    話說回來,她剛才為何要來向我搭話?不是嫌我煩嗎?如果是我的話,一看到那麽煩人的家夥,肯定會閃得遠遠的,避之唯恐不及。與其自找麻煩,還不如走別條路,多花一點時間也值得。


    還是找個人商量看看好了。


    反正我的想法沒什麽好隱瞞的,即使有一、兩個人明白我的想法與打算,應該也不錯吧?我身為男人,就算想破腦袋也無法參透女生的心事,馬上找個人談談也不會遭報應吧?


    ◆


    「你覺得夏川是怎麽看待我的?」


    「應該覺得你很惡心吧。」


    「…………」


    看來我是徹徹底底地找錯人了。我應該要找個更懂得體諒別人的家夥諮詢才對。就算要坦白地回答,在當事人麵前好歹也說得客氣一點嘛,臭蘆田。


    不、不,我要冷靜。大人。我是個成熟的大人。這種時候,我更應該從容地接納任何意見,展現我海納百川的器量……!


    「……對,我也覺得我很惡心。」


    「小佐城……我反而替你感到悲哀了。」


    討厭……有蘆田在好難如願。我看我真的是找錯人了。明明就是你先說我惡心的,別用那麽憐憫的眼光看我啊……算了,我必須打起精神。我是來找她商量的,無論她怎麽說我,我都要繼續談下去。


    「一般來說,被惡心又煩人的家夥冷漠地對待,應該不痛不癢吧?」


    「啊……?等等,小佐城,難道你冷漠地對待小愛嗎?」


    「……她一見麵就嫌我惡心,還用書包重擊我的胸窩,就算是我,對她冷漠也是很一般的反應吧。」


    「啊、呃──……」


    蘆田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雙手摀著臉,不知所雲地呻吟了幾聲之後,思索了起來。最後,她滿臉煩惱地抬起頭,朝著我「啪」一聲地雙手合十。


    「我想小愛應該沒有惡意,拜托你心胸寬大一點,別跟她計較!」


    「別擔心,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了。畢竟她可是夏川。」


    「你還是放在心上好了,你心目中小愛的特權未免太大了吧。」


    蘆田看著我的眼神轉為無奈。等一等,你為何要用這種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眼光看我?今天打我的可是女神大人的聖手、神聖的書包,對特定族群來說當然是大為歡迎了(僅限於特定族群)。


    「俺不懂的是她在那之後的反應哩。俺被她打了一下,忍不住發出有些低沉的呻吟聲,結果夏川就鬧起脾氣來哩,看起來非常可愛哩。她是想讓俺心動而死嗎?」


    「小佐城,用不著裝出店小二般的粗俗語氣來掩飾難以壓抑的興奮。」


    「總而言之,既然我在她心目中是惡心得想揍的對象,那我對她再怎麽冷漠,她應該也不會覺得怎樣吧。她要是乾脆地對我不理不睬,對我來說也比較省事。」


    「…………」


    一般來說不就是這樣嗎──我對蘆田如此問道。她注視著我,看起來一臉很意外的樣子,然後表情轉為複雜,思索了起來。為什麽要看著我的臉思索呢?我正在談的是關於夏川的事啊。


    「我說啊,你還是告訴我突然改以姓氏稱呼她的原因吧?」


    「因為稱呼名字會被人誤解,而且她也說那樣讓她很困擾。」


    「話說,你最近不再追求小愛了呢?」


    「被甩了那麽多次,也該安分點了。」


    「因為這樣就放棄不像小佐城啊。」


    「事情總會有結束的時候,這是當然的吧。一想到今後要繼續被她甩,我也會很難過,而且對夏川來說,被不喜歡的對象死纏爛打,想必也很困擾吧。」


    「…………這下我總算明白了。」


    聽了我的話之後,蘆田的表情變得相當苦澀。今天她的表情特別豐富,不過平常開朗的人麵露這樣的神情,就連我看了都覺得要跟著消沉起來了。


    或許是因為我的表情透露了心思,蘆田將臉別了過去,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再將臉轉回來,這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又變得跟平常一樣開朗。她真的不需要這樣勉強自己故作開朗的。


    「我明白小愛的態度不好,這是她的錯!但是小佐城你也有錯!」


    「為、為什麽啊?」


    「由於你長期以來一直纏著小愛,周遭的人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導致小愛在學校能交談的對象相當有限,你不知道嗎!小愛在學校能交談的對象幾乎就隻剩我跟你了,事到如今她當然不可能跟你形同陌路!」


    「都、都是因為我糾纏她的關係嗎……?」


    蘆田的話有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進我的心胸。我也認為她這麽說很有道理。


    我對夏川的偶像地位深信不疑。但是,如果加上了我,又是怎麽樣呢?由於我不斷跟在她身邊,用醒目的方式猛烈追求,旁人當然會對她敬而遠之了。即使是現在,學生們肯定都認為隻要跟夏川扯上關係,就會被我那愚蠢荒唐的言行舉止牽連……


    難道說,我在學校把自己的形象經營成「喜歡夏川的人」是個不妥的決定……?對於不喜歡引人注目的學生來說,這樣的理由確實足以讓他們不敢靠近夏川。


    「……不,等等。」


    「咦?等什麽?怎麽了?」


    既然現在換了座位,我不坐她旁邊了,其他人應該不需要顧忌了吧?有蘆田跟著夏川的話,氣氛應該會變得和樂融融,向夏川搭話的心理門檻也會降低許多才對……


    這、這麽說……!


    「蘆田。」


    「怎、怎麽了……?」


    「該是展開宣傳作戰的時候了……!」


    「什麽鬼啊……你想幹嘛?真的沒問題嗎……!?」


    ◆


    從剛才的討論來看,夏川當時之所以對我展現那麽惹人憐愛的反應,是因為之前我總是糾纏她,導致旁人有所顧忌而不敢接近,使夏川平常能交談的對象少了許多。大概是這樣。不,肯定是。


    ──但是,這樣的處境對她來說不見得好過。


    每個人都不喜歡落單,也不想因為落單而被人指指點點,甚至取笑。有很多人為此不情不願地安於原本的處境。因為這樣,我不得不這麽想──夏川是因為不想落單,非不得已隻好對我表現出關心的態度。要不是這樣,沒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釋當初她為何那麽做。


    「做不切實際的夢隻是浪費時間。」


    即使如此,我的想法還是不變,我對夏川的偶像地位深信不疑。雖然剛才高聲宣稱要為她做宣傳,但是換過座位之後,我跟夏川的物理距離已經遠離許多,我認為以後應該會有許多人自然而然地聚集到她周遭才對。


    既然這樣,我能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低到同學們看到夏川也不會想起我的地步。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想法是吧。」


    ……咦?


    我現在正在理應沒有人的鞋櫃區附近的走廊上低著頭走路,忽然前方傳來某人正氣凜然的聲音,似乎在對我說話。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男生,不過抬起頭的途中稍微瞄到對方的腳,我就明白不是了。唔唔,竟然是黑褲襪。


    「昨天的這個時間,在這裏嚇到我學妹的人就是你吧?」


    「沒錯是我很抱歉對不起。」


    對於她所提出的質問,我心裏有底,馬上將身子彎成直角,鞠躬道歉。雖然我的眼睛還沒看到前方這個人的臉,也不知道對方是幾年級的,但肯定是學姊吧。


    『什麽────惡心死了!』(言過其實)


    昨天──咦?昨天對方是這麽說的嗎?印象中那個女生看起來挺文靜的,像個洋娃娃一樣。對於喜歡天真無邪型女孩的男生來說,她可說是理想的對象……什麽?難道外表那樣的女孩其實有虐待狂傾向?這不是太棒了嗎?


    「開玩笑的──話說你為何要道歉?我的學妹正因為糟蹋了你的好意而消沉著呢。」


    「都怪我不好,是我不該多管閑事的。竟然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對稚氣未脫的少女搭話,這種事隻有在少女漫畫當中才會被允許。她會怕我這種事隻要稍微動腦思考一下就會明白的。」


    「什麽稚氣未脫的少女…………別看她那樣,你可得稱呼她為學姊。」


    「咦,這樣啊……」


    她應該是從我的領帶顏色判斷我是一年級的學生的吧。學姊無奈地望著我。她的聲音就像寶塚演員一樣,充滿英俊男性的魅力,讓我感到非常自卑。


    ……說真的,即使不是少女漫畫也可以。即使個性多少有點缺陷也無所謂,假如我是個外表溫柔的帥哥,昨天大概就能幫到她,也不至於嚇到人了。都怪我不自量力地強出風頭。


    「你當時的行為值得讚賞,這是毋庸置疑的。我這麽說可不是多管閑事、胡亂安慰你。」


    「…………這樣啊?」


    風紀委員長大人想必會這麽想吧──我差點就脫口說出這句話,但還是吞回去了,我不敢繼續向她頂嘴。


    黑褲襪往我這裏走來,我要是繼續低著頭就會被當成變態,隻好抬起頭。看到對方的臉,確認了正在跟我說話的人的身分後,我心想:「果然是她。」同時,一種喜悅與失望參半的奇妙感情也在心裏油然而生。


    四之宮凜──她是這所學校的風紀委員長,舉止冷靜帥氣,容貌標致,深受男女學生的歡迎。所以我認為她這樣的人肯定不會理解我的想法。


    「那麽,我先失陪了,學姊再見。」


    「你先等等。」


    「…………」


    我還沒吃午餐耶……話說今天買到的這個焗烤千層麵麵包,究竟是什麽呢?之前從沒買過。隻知道裏麵似乎有很多起司。


    「你剛才說過『做不切實際的夢隻是浪費時間』吧。聽你這句話,我就敢肯定你昨天接近那女孩並沒有不良的意圖。居心不軌的人不會說出那般奉現實主義至上的話。」


    「…………」


    看來,學姊本來認為昨天向那女孩搭話的男學生是「居心不軌」。嘴巴說行為本身值得讚賞,內心卻在懷疑我,是嗎?應該說她稱讚的是我的行動,而不是我的想法。ok,好,這就是現實。


    「不過,你的看法太過於悲觀,這我可無法認同。昨天她之所以表現出那樣的反應,是因為她本來就特別害怕男性。」


    「請恕我頂嘴,學姊。我敢說即使昨天在那裏搬東西的是其他的女學生,我上前去幫忙的話一樣會遭受相同的對待。對女生來說,在人煙稀少的場所被陌生男性搭話,就是這麽一回事。請容我冒犯地問一個問題,學姊本身經常與男學生接觸嗎?」


    「唔…………」


    四之宮風紀委員長──朝著理想勇往直前的她,擁有無畏之心,在努力的路上想必甩開了不少男生。她這樣的人,在昨天那樣的場麵下,無論是那個女生的心情、還是我的心情,想必是無法感同身受的。真要說的話,換作是這位學姊要搬那些資料恐怕完全不嫌重……不,這樣想就太失禮了。


    「那麽,先容我失陪──」


    「等、等等!」


    「啊,做什麽……」


    全校第一的冰山美人竟然抓著我的手,拚命地想要挽留我。莫非我這輩子最受歡迎的時期終於來了?不知情的學生要是在一旁看了肯定會誤解的。我看我就打蛇隨棍上──呃,等等,學姊啊你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我、我希望你能跟我談談。」


    「咦……」


    一般來說,風紀委員長才是被尋求諮詢的那一方吧?萬萬沒想到她會想要問我這一年級菜鳥的意見。而且她這種優秀人才的高尚煩惱,想必不是我解決得了的。


    就這樣,我被迫遠離原本的目的地中庭長椅,被帶進了教職員辦公室附近的學生指導室。學姊啊……你就不能找個更妥當的地點嗎?路上有兩、三個學生看到我被帶進這種地方,他們肯定以為我闖了禍。


    「坐吧。邊吃邊說也行。」


    「這樣啊,那就……」


    學生指導室裏麵很窄,隻能擺一張長桌跟四人份的座位。在這麽狹窄的房間跟漂亮的風紀委員長孤男寡女……或許是值得高興的事。不過說真的,對方是大我兩屆的學姊,而且還是風紀委員長,感覺就像是在跟師長說話一樣。因為她的舉止實在是太帥氣了,相處起來不太像同輩的女孩子……


    於是,我一邊聽學姊說話,一邊開始吃焗烤千層麵麵包。裏麵的餡料好像是絞碎的義大利麵──或許是通心麵吧,加起司與蕃茄醬攪拌而成。


    「老實說,昨天你搭話的那個女生,名叫稻富由結……」


    「喔。」


    我聽過這名字。印象中那位學姊應該是風紀委員會的成員之一,也聽說過是個外表嬌小可愛的女生。也就是說,那個人真的是四之宮學姊的直屬學妹了。那位學姊是那麽地纖瘦、看起來也很惹人愛,難怪四之宮學姊會特別關心她。


    「她是個很努力的女生。對於被交辦的工作,絕對是使命必達,也擁有身為風紀委員的自尊。當然,其他的委員也一樣。」


    「這樣啊。」


    多麽美好的人啊。擁有那樣的外貌,照理說從小到大都會備受簇擁才對。而她不但沒有養成嬌慣的性格,明明還是學生,對於自己的職務卻這麽勤奮,真是難能可貴。不過在社會上,那種能幹又外貌姣好的女生,總是會早早就因結婚而離開職場吧……大概。


    「不過,有時候他們會說些很沒自信的話,態度變得消極。這種時候我總是設法激勵他們。但是有的委員卻反倒因為我而失去自信。」


    「雖然我才一年級,不過我也常看到學姊你上台的樣子。學姊真的很帥氣,也真的很努力地在維護學生的風紀。看到那樣的你,會有人因此失去自信也是難免的吧。」


    「別、別這樣當麵誇我,我會害羞的……」


    喂,別突然害我意外地心動啊,可惡。真是的,別在我麵前表現出這種反差萌的言行……真是太可愛了,再多來一些,我一定要就近盡情觀賞。


    想到這裏,我用雙手遮住口鼻,利用起司的氣味熏醒自己。因為學姊的反差萌模樣實在太迷人,要繼續正眼看她,必須先逼自己的興奮感減退才行。出來吧,我身為賢者的一麵。


    「那…………學姊想問我什麽事?」


    「老實說……不為別人,是關於我個人的事。」


    「你個人的?不是那些你想激勵的風紀委員?」


    「沒錯。」


    我以為她打算問我巧妙的激勵方式之類的。看來學姊有自己的煩惱。不過,這抬頭挺胸的風範,實在不像是有煩惱的人……


    「我身為風紀委員長,實在很想幫助其他夥伴解決煩惱。但是,雖然我用各種方式提供許多建議、或是鼓勵他們,他們總是會這麽回答我──『那隻有委員長你才辦得到』。」


    「啊……原來如此。」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一定是覺得剛才我在走廊上對她說『換作是其他女學生──』的那一段話,語意聽起來與其他風紀委員對她說過的話相當接近吧。無論她怎麽鼓勵委員會的夥伴都不見效,因此她認為一定是自己有不周到的地方──應該是這樣。


    「你覺得稻富學姊他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明白我的心情』,是嗎?」


    「唔……沒有錯。感謝你直白地說出來。」


    「怎麽會想找一年級的我商量這種事呢……」


    「這種事我無法找他們談。再加上正如你所說的,我跟班上的男生也沒什麽機會交談。於是我認為說不定能跟你聊聊……」


    「…………」


    學姊這個人的求知欲應該比一般人更加旺盛。我指的不是讀書方麵的知識,而是對於跟自己的生活周遭有關的事。她認為自己是風紀委員長,必須理解所有人的心情。不隻是班級的中心人物型學生,就連安分地坐在教室角落的學生,她也認為自己應該瞭解。或許是身為風紀委員長的立場讓她有了這樣的思想框架。


    「真要說的話,我的立場應該也跟稻富學姊一樣。因此,即使你向我钜細靡遺地解說你的價值觀,我可能也不會理解的。」


    「這樣啊……」


    「不過,我覺得我應該知道她們希望你怎麽做。」


    「唔!真、真的!?」


    學姊猛地將臉湊了過來。這間學生指導室已經很小了,她還靠得這麽近,這下子我更緊張了。真美麗,可以吻她嗎?還有,我的氣息是不是充滿起司味?


    ……言歸正傳,正如我剛才向學姊說的,我比較能夠理解稻富學姊的心情。因為我的條件平庸,真要分的話是屬於「稻富學姊這一邊」而不是「四之宮學姊那一邊」的人。我的意思是真要分的話是如此,實際上我跟稻富學姊一點都不相像。


    這兩邊之間的差異,極端來說就像文化差異一樣。即使是住在同一個地點、麵對相同的景象,擅長掌握要領的人跟不擅長的人看法和價值觀也會有所不同。學姊還是學生就處於取締他人的立場,觀念上與其他人有差異也是無可厚非的。


    「先說結論吧。我們這樣的人並不期待學姊給我們鼓勵之類的。」


    「什麽……既然這樣,我該怎麽辦才好!」


    「你隻要說『別放在心上』這麽一句話就夠了……要是再輕輕地拍一下肩膀,我們就很滿足了。」


    「咦……」


    不著痕跡的肢體接觸,嘿嘿嘿……啊,不對,一不小心就以自己的欲望優先。我正在給學姊建議,學姊需要我的意見……


    「學姊,你光是擁有目前的頭銜,對其他人來說就像主管一樣。因此他們寧願你不懂得與他們感同身受,也不希望你降低自己的層次,反而還希望你別顧慮他們,盡管帶領大家前進。」


    「這、這樣做的話,就能讓由結她們振作起來嗎……?」


    「能夠被學姊你拍肩膀,並說一聲『別放在心上』,他們應該會高興得升天才對。」


    「我、我又不是神!?」


    「說不定對她們來說,學姊你比神還要崇高。」


    不妙,一想像風紀委員長麵露聖母般的微笑,我就忍不住有點想當嬰兒被學姊養……不行,我得繃緊神經。這種時候就該想想夏川──咦?完全無法繃緊神經耶。呼嘻嘻。


    「這就是大家對我的期待嗎……說我崇高什麽的,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聽你這麽說,我似乎有點瞭解由結他們是怎麽看待我的了。」


    「……沒問題了吧?」


    「嗯……不過,我也一樣是人生父母養的,會有沮喪的時候。那樣的話,我該依靠誰呢?」


    「我們這種人看到學姊那樣的一麵,會明白你也是人類而感到安心。隻要你們是夥伴,其他人一定會扶持你的。隻是他們的做法或許會跟你不同。」


    「……」


    雖然學姊大我兩屆,不過我們都一樣是學生。就表麵上來說,一樣是學生,彼此之間不應該有太大的差異;但實際上,學生之間會有明顯的優劣之分。即使如此,原則上有明確理由的階級之分就隻有年級的差別而已。或許是因為這樣,四之宮學姊才會以為稻富學姊等人與自己是平起平坐,幾乎沒有分別。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能力、頭銜等因素所形成的階級之分,從小學時期便開始存在。即使還不懂得用言詞表達,小學生也能察覺階級的存在。


    「……另外,或許你去交個男朋友,讓他來安慰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什麽……這、這種不純潔的事──」


    「學姊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


    「聽、聽我說話啊!」


    我不打算把「階級之分」這種詞特地搬出來說嘴。剛才我用各種較好聽的方式解說給學姊聽,但要是用不同的方式解說,學姊看我的眼光可能就不會這麽友善。我一心追求平穩的生活,那種後果實在非我所願。


    說完,我喘了一口氣,然後望向時鍾。


    「午休時間要結束了。」


    「是啊,抱歉,讓你聽我傾訴。」


    「沒關係的。」


    我們兩人都起身,走出學生指導室。周遭的學生跟教師都瞪大眼睛盯著我們,於是我故意裝出一副「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之後的憔悴模樣」。看我這樣胡鬧,四之宮學姊狠狠地拍打了我的肩膀。太棒了,是肢體接觸耶!


    「那麽,學姊,我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對了,先等一下。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啊,我姓山崎。」


    普通人的準則第一條:不能讓教師或風紀委員長等立場醒目的人物記住自己的名字。


    我臉不紅氣不喘地報上了假名。對了,今天我忘了把名牌戴在胸前口袋上。話說,我竟然想都沒想就報上山崎的姓氏了。算了,應該沒關係吧,那家夥是籃球社的,也就隻有長相還算好看而已。要是能夠被學姊這樣的美女叫名字,他會很高興吧。


    「最後,我還是要說,我依然不認為你的善意是多餘的。」


    「……這樣啊。」


    既然如此,我跟學姊恐怕無法更進一步地理解彼此了。


    意見的衝突──也就是要有反駁,議論才會成立,雙方的立場會因議論的成立而對等。但是,我能表達的就隻有一開始在走廊上說的那些,無法再說更多了。學姊還是沒有明白,她眼前的這個學弟是多麽平凡的存在。再說,我的想法也不見得就是正確答案。


    學姊有堅持不讓的東西和原則,果然是很堅強的人。而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麽原則能讓我堅持到底,甚至不惜因此與他人衝突。


    ◆


    去便利商店買了食物,吃完以後太陽都要開始下山了。西方的天空被染成一片橙色。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離傍晚還很久。聽說在以前的時代,夕陽總是大得足以占滿整個視野,這是真的嗎?隻有一次也好,真想看看那樣的景象。


    望向東方的天空,能看到那邊開始染上了一點夜色。真要說的話,比起單純地美麗的夕陽,我更喜歡這種東西兩邊的天空明顯分成明暗兩半的對比。我現在正深深地沉醉於這樣的現實之中。


    「……涉?」


    「!」


    正當我在自家附近呆站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女生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我心頭一震,因為之前夏川來過我家,不過這聲音很熟悉,而且我跟夏川之間現在有點尷尬,不太能說話。既然這樣,聲音的主人就隻有一個。


    「老姊?你不是去補習嗎?」


    「今天沒那個心情。」


    咦?可以這樣嗎?不過既然本人都不願意了,那也沒辦法。實際上,心情確實是會影響學習的效果。話是這樣說,我已經好幾年都沒心情讀書了呢,哇哈哈。


    老姊皺著眉頭,嘴巴不斷對肉包吹氣,從我身旁走過,進了家門。一樣會在路上買東西吃,以這一點來說,我跟她真不愧是姊弟。之所以皺起眉頭,大概是因為她今天想忘記身為考生的立場吧。看來是我不小心粗心大意了。


    但是,要是顧慮她的心情、小心翼翼對待她,她反而會更加地不高興。我這老姊──楓就是這樣。於是我馬上跟著進玄關,追上她並一起走進客廳。途中,老姊手上的塑膠袋吸引了我的目光。


    「你該不會……所有種類都買了吧?」


    「不,因為那些家夥……」


    「那些家夥……?」


    「…………沒事。」


    我並不是擔心她會吃不完,我反而認為她能獨自吃得乾乾淨淨。上學時她總是隻帶著小得荒唐的便當盒,營造小鳥胃的嬌滴滴少女假象,但早餐跟晚餐的食量可是多得嚇人,大概是要彌補中餐吃太少吧。我想她的胃囊應該挺大的。


    我們正要進客廳的時候,走在前麵的老姊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也趕緊停下來,差點就撞上去了。


    「老姊?」


    「我問你……後來跟那個女生還有說話嗎?」


    「……」


    她說的那個女生,指的想必是上次帶進家門來的夏川吧。那是老姊第一次見到夏川。我以前常常在家裏宣揚說我喜歡某個女生,因此老姊一看到夏川,應該馬上就明白她是我說過的女生。


    自從上次夏川來我家之後,我跟她之間還算是有普通的對話,因此我有些猶豫是否該實話實說。最後,我忍不住用有些賣關子的方式回答老姊。


    「既然你當時有聽到我跟她的對話,應該知道吧。」


    「…………」


    我想起那一天夏川回去之後,老姊跟老媽的態度。身為女生,對於戀愛方麵的話題果然特別關注,積極地纏著我問。我向她們解釋說我沒資格站在那樣的人身邊,她們臉上隨即浮現愕然的表情,至今我仍忘不了。


    我繃緊神經,等老姊像往常那樣對我破口大罵,但她卻什麽都沒說,默默地往前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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