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娘應了。


    柳震等人退至一旁,讓馬車先行。


    桂嬤嬤對京城權貴還算了解,往窗外一望,隨即在鳳娘耳邊道:「黑色駿馬上的是清平王世子穆麟,棕色馬上的是林鄉侯府的嫡幼子邵定海,加上方才臨安公主府的沈寄。


    他們和大爺常來常往,跟靜王能玩在一起。」


    頓了頓,她補充道:「西跨院的二小姐常接到林鄉侯府的帖子,說是組了一個詩會,幾家小姐常聚在一起作畫吟詩,十分風雅。


    林鄉侯府上尚有兩位嫡子、一位庶子沒有訂親,三太太每次都會派車馬送二小姐赴詩會。」


    自從忠毅伯府多了孫子輩,私底下大家都喊柳三爺為三老爺,身分高了一輩,柳震、柳沐一輩的便是大爺、二爺。


    鳳娘狐疑地挑眉,「柳汐和二姊一樣都是才女?沒聽說她會作詩。」難不成是跟二姊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重點,今日的意外有那幾位在場,不論什麽事都能解決。


    在靜王身邊能站穩腳跟的,不管外頭的名聲有多浪蕩,必有其過人之處,畢竟靜王身邊沒有一無是處的廢物。


    思及此,鳳娘便不太擔心,平靜地回了忠毅伯府。


    【第十章 神秘姑娘有隱情】


    鳳娘梳洗更衣,喝了杯熱茶,順手處理了幾件家事,交代完今晩的菜色,便靠在羅漢榻上看書。


    她一頁頁小心翻著,這可是前朝的《宣和博古圖》,乃珍希古本,前朝皇帝命人編繪宣和殿所藏古器,這才成書。後人取該圖中的紋樣作為家具或織品刺繡的花紋,統稱「博古紋」,與靈芝紋、析枝花卉紋、萬字棗花錦紋等,都是常用的花樣。


    鳳娘有些心不在焉,沒見到柳震回來,到底有點擔心,想著正經八百的書肯定看不下去,這才挑了《宣和博古圖》,結果還是看得很慢。


    她的陪嫁有十二箱書冊與古畫,有些是祖父母珍藏的,包括這一本《宣和博古圖》。


    當初金翠娘、金梅娘想要,祖母都沒給,前世的她卻不知珍惜,為了討好小姑楊錦年,分了六箱給她陪嫁進靜王府,結果呢?徒為他人作嫁衣裳,增光添彩,楊錦年一朝得勢便翻臉不認姑嫂情。


    隻怪自己前世太傻,如今好不容易獲得新生,她才不要抱著怨恨不放,直接無視便是了。


    皇家的媳婦、寵妾從來不好做,幾個能壽終正寢?太子不長情,有名號的姬妾十幾個,沒名分的歌伎、舞伎數不勝數。若是太子能順刹登基,還有個盼頭,但皇宮內有受寵多年的阮貴妃不時吹枕頭風,阮貴妃親生的三皇子秦王聰明幹練又野心勃勃,還有外家定國公支持,太子若不是因為是先皇後嫡出的長子,又無大錯,太子之位早已搖搖欲墜。 鳳娘歎了一口氣,帝位之爭是血腥殘酷的,大長公主尚且避諱,她更不可能去提醒誰。太子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她隻想守護好自己的親人。


    桂嬤嬤聽見她歎息,不知她神遊天外,隻當她是在煩惱今日的意外,便勸解幾句。


    鳳娘也不多解釋,笑笑應了。


    此時,丁香來報,「大奶奶,大小姐來訪。」


    「快請。」鳳娘有點意外,還是很高興有人來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柳潔帶著丫頭碧桃進了待客的花廳,鳳娘隨即過來,互相見禮。


    上了茶點後,柳潔直接說明來意,一瞼擔憂地道:「大嫂受驚了吧,聽說大嫂的馬車撞倒了一位姑娘,我嚇壞了,娘讓我來問問大嫂,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柳潔說得很真誠,鳳娘卻微微皺眉,「妹妹有心了,隻是……妹妹是從哪兒聽到這消息的?」


    「莫非消息有誤?」柳潔不解地挑眉眨眼,下意識地回望身邊的碧桃,解釋道:「回事處的江管事派人出去辦事,剛好瞧見了,趕緊回來通報。我這丫頭碧桃是江管事家的養女,得到消息立即稟報我娘……」


    她話尚未說完,丁香已進門曲膝一禮,垂眸恭立。


    「何事?」鳳娘問道。


    「回大奶奶,二小姐來訪。」


    「真巧了,二妹也來慰問我?快請。」


    「是。」丁香出去請人。


    柳潔聲音微冷,「三嬸向來消息靈通。」


    鳳娘淡笑。


    柳世子癱在床上,柳震的父親早逝,忠毅伯帶著柳震鎮守四川,忠毅伯府對外的應酬全靠柳三爺張羅,即使分了家,柳三爺一樣把持外院事務,回事處的人自然與他交好,外頭出了事,他通常會第一個知道。他知道了,柳三太太哪會裝聾作啞。


    柳汐穿著秋香色繡粉色雛菊的軟緞羅裳款款走進來,彷佛是來盡義務的,說的話和柳潔差不多,說完了便端起天青釉茶碗喝茶,吃著她愛吃的牛心柿餅。


    她心道果然,大堂嫂這裏吃的、用的都比自家好很多。家裏明明有錢,卻是茶壺裏的金元寶——倒不出來。


    柳汐十分羨慕林鄉侯家的小姐有個像在女兒身上花錢的姨娘?


    柳潔看不慣她這樣子,好像專程來喝茶、吃點心一般,慰問堂嫂隻是順帶的,冷著聲道:「二妹該多關心大哥、大嫂,咱們是一家人。」


    「大堂哥本事大著呢,我爹娘說的,所以我不怎麽擔心。」柳汐抬高下巴,清傲顯露無遺,「大姊的喜事在八月初,不是忙著繡嫁衣嗎?見識了大堂嫂繁麗華貴的新娘妝扮,大姊可要多上點心。」


    這自以為不著痕跡的挑撥,令鳳娘差點氣笑。


    玩手段玩到她麵前來?


    「大妹妹自個兒繡嫁衣啊,真了不起,我沒有你能耐,多虧祖母身邊的人幫忙。」鳳娘清豔相宜的容顏上滿是欣賞的笑容,「大妹妹不但錦心繡口,還千伶百俐,高家三公子可真有福氣。」


    樂平縣主當世子夫子當得很苦悶,全指望兒女能爭氣,日後姊弟倆能互相扶持,別小教三房搶走世襲爵位。


    柳潔的親事,樂平縣主是挑知根知底的娘家親人,自幼親厚的堂姊做了女兒的婆婆,她十分放心。


    柳潔害羞地低頭微笑。


    柳汐不屑地撇撇嘴,她才不要在母親的娘家親戚裏挑女婿,一個個都比不上母親的地位,能有多豐厚的家底?若論文才,沒一個進士及第,哪得上她這位才女?


    她轉而說起別的,故意道:「大堂哥還沒有傳消息回來,不會是那位被撞的姑娘傷重不治吧?」


    不隻鳳娘聞言側目,柳潔也心生不喜。


    柳汐天天跟著柳三太太,柳三太太自然不會說大房和柳震的好話,總是在她麵前念叨,說大房也就算了,是嫡長,可柳震一個庶子意一人獨占二房的產業,這在別家是絕不可能的事,庶子能分得十分之一的家產就要偷笑了,父親簡直偏心得置禮法於不顧!


    柳三太太忿忿不平,柳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意難平。


    此次柳震新買的馬車撞了人,柳三太太高興得要跳起來,立即教女兒來關心一下。


    「二妹在說什麽呢?」鳳娘鳳眸一眯,


    嬌顏淡淡覆上一層寒霜,「是有一位姑娘衝撞馬車,但車夫禦馬嫻熟,沒有傷到那位姑娘一根寒毛,那姑娘隻是嚇暈倒了。」


    柳潔微怔,笑道:「沒出大事就太好了,怪不得大哥讓大嫂先回府。」她心裏對柳震的印象越來越好,認為他有男人的擔當,懂得教妻子避開麻煩。


    柳汐輕哼一聲,她不太相信柳震的能耐,但鳳娘的冷臉教她莫名地心裏一驚,不敢再陰陽怪氣地說話。


    端什麽貴女架子?娘說了,大堂嫂下嫁柳震,最好的下場就是鳳凰變錦雞,柳震若一輩子沒出息,大堂嫂比麻雀還不如。


    所以說女怕嫁錯郎,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即使是王府、國公府,隻要是庶子,柳汐都不願屈就,畢竟在名門望族的內宅,庶媳的地位比庶女還低。


    她從沒想過大長公主怎麽會把寶貝孫女嫁過來,今日柳震若是嫡母尚在,伯府二房還有嫡子、嫡女壓在上頭,那麽即使靜王不要麵子地哭求大長公主成全,大長公主也絕不會把孫女嫁過來。


    長公主就是看準了伯府的內宅女眷沒一個能對鳳娘頤指氣使,柳震又是能當家的,才不要麵子隻要裏子地嫁了寶貝孫女。


    最要緊的是,鳳娘自己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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