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她來不及脫胎換骨便出現在京城貴公子眼前,又有了賣身葬父之名,日後若給她再勾搭上金永德,那也是金永德犯賤,可怪不到二房頭上。


    嗯,侄兒的滿月宴當天,這賣身葬父的故事,鳳娘打算在祖母麵前說一說,畢竟有柳震英雄救美的流言在前,也算替他開脫。


    「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麽事?」


    「你們英雄救美那日,不提靜王好了,明明在場的還有三位爺,為何獨獨「柳震英雄救美」的流言滿天飛?嗬嗬,武信侯府上下無人不知,我那好二姊還特地回來「安慰」我,要我看開一點。」提起這事,她的心微微揪扯,原來不是不在乎。


    「都是為夫的錯,害娘子受委屈了。」他猛然展臂,將她整個人拉入懷裏。「我的三叔、三嬸相信自己的兒子是最優秀的,因此總在我和柳泉身上拚命找汙點。柳泉命好,有爹娘護著,性情又和善溫文,能犯什麽錯?是以三叔、三嬸隻能在我這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身上找存在感,即使出手幫林姑娘的不隻我一個,但三叔在京城的根基可深了,很快流言便以我為主散播出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誰讓我是意外出生的,頂了長孫的名頭,又是二房的獨苗。」


    「真小心眼。」


    「隨他吧,這世上什麽樣的人都有,我總不能打他一頓,有理也變無理。」


    鳳娘莞爾一笑,試探地問:「世襲的爵位,三叔也惦記吧?」


    柳震撇撇嘴,「有祖父在,三叔掀不起風浪,柳泉也大了,過兩年便能娶妻生子。」隻要柳泉有了嫡子,就沒別人的戲唱了。


    鳳娘淡然而平靜地「嗯」了一聲。


    前世柳泉自殺了,為了一名丫鬟而死,房斷了香火,繼承忠毅伯爵位的是柳三爺。


    柳三爺和柳三太太,成了最後的勝利者。


    回去後,鳳娘怒了。


    卵白釉的花瓶借出去一對,回來卻隻剩下一隻,另一隻說是打破了。


    柳汐笑容如常,「都怪我不好,心疼兩位庶妹小小年紀隻會跟著姨娘學針線,大字不識得幾個,又怕見生人,待來年薛家嫂子進門,豈不是會看輕我柳家女兒?我娘慈悲,說自家辦賞菊詩會,就讓兩位妹妹也出來見見世麵,學一學待客之道,正好我舅家的表妹們都來了,巧姐兒才九歲,和阿芙、阿蓉一起玩,小孩子玩投壺時不小心把一個花瓶碰倒了,碎了一地。真是對不住大堂嫂,小妹代阿芙、阿蓉給你賠禮。」


    羅漢榻上,隔著放置茶碗的炕幾,柳震聽得直皺眉,鳳娘氣不打一處來。


    「玩投壺把花瓶碰倒了?」鳳娘冷冷地道:「照你說的,小孩子玩投壺時,你把「我的」花瓶隨意放在壺旁,所以才被碰碎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這種人,借了人家的古董花瓶,不小心翼翼地護著,隨便放在小孩玩耍的地方,碰壞了不打緊,照三嬸之前說的,照價賠償便是,結果你三言兩語便想教我吃下這個悶虧!」


    柳汐眨眨眼,彷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可是小姑子,三房的嫡小姐,願意代庶妹來賠罪已是舍了顏麵,誰聽了都會誇她溫柔寬厚。


    鳳娘麵罩寒霜,斥道:「敢情你不知自己有錯,我便點明了。你借了我的古董花瓶,就需全權負責,弄壞了我隻找你索賠,不要想把責任推到小孩子身上,還一副「我很善良」的表情,我看了更生氣。」


    柳汐一時怔住了,心裏像沸水似的翻滾,手緊緊的捏著絹帕。


    堂嫂怎麽能……她怎麽敢……


    柳汐看著即使生氣也美得奪人心魂的鳳娘,麵白如紙,氣得渾身顫抖,把目光投向柳震,「大哥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嫂嫂羞辱我嗎?」


    親嫂嫂劉氏哪裏敢跟她叫囂?她向嫂嫂借琉璃茶盞,嫂嫂很識相、很懂事地直接送給她了。相形之下,她更不滿鳳娘隻借不送的強硬態度,如今她都好言好語道歉了,這人居然要她賠償?


    拜托,你大哥在你家。柳震在心裏反駁,接著立刻、馬上、毫不猶豫地力挺自己的嬌妻,正色道:「汐姐兒,你讀書讀到顛倒黑白了?你嫂子隻是就事論事,花瓶弄破了賠償就是,你怎麽好意思推到年幼的妹妹身上?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做人、做事不負責任,你嫂子好心指正你,你要虛心接受,怎麽反過來說你嫂子羞辱你呢?誣蔑毀謗,罪加一等。」堂妹什麽的都是浮雲,隻有鳳娘才是他的真愛。


    柳汐如遭雷擊,眼淚在眼眶打轉,「你們……你們合起來欺負人……」


    「柳汐,你夠了!」鳳娘皺著眉頭,低斥道:「一家人,你不想賠償打壞的花瓶,直說就是了,看在三叔、三嬸的麵子上,我也不會上門討要。但是我不喜歡你不把別人的東西當一回事的態度,還反咬兄嫂一口,到底是誰欺負人?」


    柳汐擺出一臉大受打擊的可憐樣子,眼中的淚水卻始終沒有落下,欲哭還忍,更令人心疼。


    可惜這副模樣是做給瞎子看,柳震又不是愛慕她的多情書生,鳳娘更是看膩了偽才女那種明明是自己錯了,卻表現得像個受害者的各種矯情。


    美女有特權任性,但也隻在於愛慕她的人麵前。


    柳汐得不到預期中的授應,惱羞成怒,霍地起身道:「一個破花瓶有什麽了不起?大堂哥跟大堂嫂既然不依不饒,我回去就讓人送錢過來!」


    「慢走不送。」柳震還怕她不成?


    柳汐紅著眼眶走了,心裏惡劣地想著,


    回去讓娘親把銀子全換成銅錢,叫人抬一籮筐銅錢讓他們慢慢數。


    她氣傻了,就算抬銅錢來,他們也不用自己數啊。


    鳳娘很高興柳震的態度,笑道:「夫君且猜,三房會送錢過來嗎?」


    柳震歎道:「娘子要失望了,八成收不到錢。」有這種親人,他覺得丟臉。


    「錢是小事,柳汐的推托之詞才令我意外。」


    「嗯,不愧是三嬸手把手教出來的。」


    「她哪來的底氣覺得我該無條件把花瓶送給她?」


    「這點也像三叔、三嬸,想占便宜時就是一家人,兄嫂理所當然要照顧弟弟、妹妹,好東西就該分享。沒便宜占時,你誰啊,不過是隔房的堂哥。」


    鳳娘噗嗤一笑,「你這麽了解三房,他們知道嗎?」


    柳震攤手,「知己知彼,活得長久。」


    「如今相公不但能自保,還能護著我,三叔、三嬸沒有理由再針對你才是。」


    針對柳震,是不想二房分走一大筆家產;針對長房,是覬覦世襲的爵位。現今分了家,柳三爺對柳震不好繼續打壓,隻是眼紅他獨得二房家業又娶了名門貴妻,壓了他三個兒子一頭,純粹是小心眼作崇。


    「我以為這次你也會隱忍呢,新媳婦從來不好做,沒想到你直接發作柳汐。」


    「相公不高興,還是不讚成?」


    「都沒有,反而對你刮目相看。對著柳汐也要忍氣吞聲,我才不答應。」


    「我不是劉氏,不需給三嬸立規矩,這才是我的底氣。」或許是前世太過於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如今有機會重來,她更在乎自己的感受,隻在意真正對她好的人,其他人不過是過客,管別人高興不高興。


    「麵子是自己給的,柳汐還不懂。」


    「做嫂嫂的可以給她一次麵子、兩次麵子,但她不能得寸進尺。我對自己的親大嫂都沒這麽任性呢,對堂嫂更加有禮,我才是好小姑的典範。」鳳娘開玩笑地自吹自擂。


    「娘子說得是,說得太對了。」柳震附和。


    鳳娘反而自己笑翻天,柳汐帶給她的不悅轉眼就忘了。


    偏偏她這邊放下了,柳三太太那邊卻認真了。


    柳汐哭得梨花帶雨,彷佛受盡欺辱與虐待,柳三太太心疼之餘,聽到居然要賠打破花瓶的錢,這是在吸她的血、挖她的肉,她頓時破口大罵了一陣,之後血氣活絡,腦子也清楚了。


    對啊,冤有頭債有主,她倒要看看這金鳳娘如何責罰那兩個賤妾生的庶女。自家三老爺肯定會怒火騰騰,到時候她這個慈母再鬧上春渚院為庶女作主,豈不是妙哉!


    說辦就辦,於是,在柳震和鳳娘淨手準備用晚膳時,院子裏傳來吵雜聲,走出去一看,氣得倒仰,兩個不過七歲的小姑娘跪在院子裏哭哭啼啼的說不小心弄壞了花瓶,特地來磕頭賠罪,求大堂嫂放過她們,別讓她們賠錢,她們沒有錢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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