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時的感動是絕對不會支撐起一段感情的。  他真的需要時間。  “我知道。”周迭溫聲接下了他的話,“是我著急了,抱歉。”  他客氣了,江雲邊反而不習慣了:“沒有,是我太猶豫不決……”  周迭輕笑了下,看著他:“我給我們時間。”  江雲邊的本質就是溫柔,冷酷傲慢的外殼下包裹的是一顆赤裸裸的真心。  別人對他一分好,他總會想著還兩分。  周迭確信自己隻要再露出點委屈,裝更多可憐,江雲邊一定會半推半就答應他。  但這是一種另類的捆綁,源於他當下飾演出來的假想,還有兩個人高度契合的信息素。  他不想要江雲邊委屈自己。  “現在確實不是該談這個的時候,未來還有很多時間去選擇。”周迭微微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視線微微垂著,像隻等著主人撫摸的小貓。  “但是如果我做了什麽,能夠是加分項的,你能告訴我嗎?”  江雲邊看著他,剛剛吹幹蓬鬆微亂的頭發在光下顯得手感很好。  “我想努力點,在讓你喜歡這門科目上考個高分。”  *  江雲邊把自己感情成分仔細地歸了個類,這才發現他對周迭很複雜。  有感激、朋友間的喜愛、真心實意的佩服、還有那麽一絲絲的,不知該從何溯源的怦然。  他想探究清楚感情的來源,偏偏因為跟周迭在同一個寢室,被雪鬆味的信息素照顧得很好,江雲邊熄燈之後認真想了五分鍾就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來罪惡感更重了。  江雲邊回到教室的時候,有點不太敢看周迭的臉。  早讀結束,他本來鼓起勇氣想跟後桌搭句話,交完作業的班長回來敲了敲他的桌麵。  “雲邊兒,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江雲邊應了聲好,回頭在抽屜摸了一把,翻出了一顆糖。  是元旦晚會那天下午,他們在教室裏玩遊戲時留下的。  有一顆薄荷味,江雲邊起身的時候放在周迭的桌麵上:“等我回來。”  周迭挑了挑眉,這還是江雲邊第一次給他送薄荷味的糖。  江雲邊經過的時候,他用指尖勾了勾江雲邊的衣角,被輕輕拍了一下。  周迭打算等江雲邊回來,就把薄荷糖拆開吃了。  但最後一節課,班主任回來給班長交代的第一句是:“從今天到期末,江雲邊請事假。”  班裏安靜了一會兒,隨後不停有人交頭接耳。  許湛直接站了起來:“老師?江雲邊請假?”  “嗯,家裏有點事,已經回去了。”班主任歎了口氣,表情也不太自然,“知道你們掛念他,但人就回家處理點事,擔心學霸不如擔心你們自己,期末考就剩三個星期了。”  提到最後日期,班裏的人這才意識到何謂自身難保。  許湛愣了許久,低頭摸出手機給江雲邊發信息,但直到下課都是杳無音訊。  放學之前,許湛回頭看著周迭:“你有給江雲邊發信息嗎?”  “發了。”周迭蹙著眉,微微看向窗外:“沒回。”  許湛猶豫了會兒,還是攔住了準備去吃飯的班長。  “我早讀的時候去交作業,沒留意是怎麽回事……不過班主任那時候好像跟江雲邊的家長通了個電話吧?應該確實是家裏的事情。”  家裏的事情,思來想去,也隻有那天晚上了。  “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不過那時候雲邊自己處理好了。”許湛有些頭疼地摁了摁眉心,“當時我也是一度聯係不上他。”  學生陸陸續續散去吃飯了,高梓寧跟楊佑還在等著兩個人去食堂。  “江雲邊要是回信息了你跟我說一聲。”  周迭坐在座位上,人走之後教室安靜下來,窗外的光落到桌麵,在筆跟本子上帶出淺淺的陰影。  他趴在桌子上,眼神斂了半分失落,指尖點著那顆薄荷糖,輕輕轉了下。  *  江慕親自來學校接的人。  江雲邊在辦公室看到他的時候,一天的心情基本都散了。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父親也是這麽站在學校的辦公室裏,冷眼看著他說:“雲邊,我帶你回家。”  “你打架的事情我幫你處理好了,寧高那個學生是你以前的同學?”  江雲邊坐在後座目光散漫地看著窗外,沒有回應。  江慕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還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打架?你不是說處理好了?”  江雲邊從口袋裏抽出了耳機,接上之後掛在耳邊,在選歌的時候聽到了父親的道歉。  “那天晚上我是說的重了點,我隻是因為太著急。”  江雲邊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這是他父親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道歉。  車停在醫院門口,江雲邊開門之前聽到他父親歎了口氣。  “待會上去跟白阿姨好好道歉,那件事我當沒發生過。”  坐電梯的時候,江雲邊好耐心地翻了一遍過去的記憶,他爸為了一個女人低聲下氣的時候似乎隻有剛剛那麽一次。  看來確實很在乎啊。  而白女士就躺在跟前的病房裏,等著他那句對不起。  江雲邊視線微垂,在走進病房前聽到了另一把嗓音。  “雲邊。”紀從身後另一座的電梯出來,走到他跟前。  江雲邊有些詫異,母親怎麽會在這裏?  “前天的事情雲以告訴我了。”紀抬手把他摟到自己的懷裏,安撫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怎麽那天回家不跟我說?”  江雲邊嗓子微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人呢?”紀問的是父親。  “停車吧,估計就上來了。”江雲邊輕聲答。  明明他隻是乖順地垂著眼,在紀的眼裏卻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兒子居然要去給小三道歉。第42章   紀輕輕握著江雲邊的手, 卻驚覺少年的手指已經比她還長。  江雲邊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身後的電梯門又開,紀隔著一小段距離跟江慕對上視線。  已經離婚的夫妻重逢在醫院,江慕有些愣怔, 麵前的女人卻是嘲諷一笑。  “你讓我兒子過來,不會是想要他跟小三道歉吧?”  江慕蹙眉:“江雲邊犯錯了。”  “再大的錯跟你比起來也不算什麽。”  江慕臉色微沉, 紀才不理會他,牽著江雲邊的推開病房門。  白映蓮愣了一下, 沒想到來的人會是她, 茫然地看著門口:“江慕……”  “我看著也不像出什麽問題啊, ”紀打量了一眼明明什麽事都沒有卻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我還以為見最後一麵呢,那麽著急忙慌地讓我兒子學都不上了來道歉。”  江雲邊愣了下, 他第一次見母親那麽生氣。  江慕不愉:“你過來幹什麽?如果是刺激她,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你在開玩笑嗎?”紀牽著江雲邊的手,“唯一能請得動我過來,大概是你倆的喪禮。”  “紀, 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紀的神情像是聽了什麽極好笑的事,“你真有臉說。”  紀是個骨子裏有自己驕傲的人,當年江慕出軌白映蓮,她既沒吵更沒鬧,當天就讓江慕收拾東西滾蛋,隔天就讓律師給對方寄了離婚協議書。  如果不是為了江雲邊, 她對這兩人連個眼神都欠奉。  江慕的表情發沉:“這裏是醫院, 你最好有點教養。”  “就你配跟我提教養?你當初從我這裏搶走撫養權,口口聲聲說照顧好兒子,結果生活費全壓在小三手裏你不知道。”  紀的眼中滿是冷諷,環著手臂道:“兒子一天沒養, 現在倒是端著老子的款教訓雲邊。”  “江慕,你真是刷新了我的底線。”  江慕本來壓著火,但一聽到這句話卻直直看向了江雲邊:“你沒拿銀行卡?”  江雲邊覺得挺沒意思的,因為他本來也不想要江慕的錢,也不想跟這家人也什麽牽扯。  他不說,紀卻不可能咽下這口氣:“江慕,這話你問錯人了,應該去問你的心肝寶貝。”  江慕轉頭看向病床上的白映蓮,臉色雖然已經顯出了漲紅,但還是克製著情緒:“映蓮,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映蓮放在被子裏的手死死地摳住了床單,她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住了,就算撒了謊,明天江慕一查銀行流水,真相也是一清二楚。  “我,我……”她瑟縮的蜷起身體,嗓音低弱的道:“我當初是給雲邊了,但無論我怎麽勸他都不肯要,我就想他是不是對你還有氣,所以想著回頭再……”  “白映蓮,都到了這份上了你還要挑撥離間,真是多聽你說一個字我都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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