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紀帶江雲邊去的都是想當高級的吉他店，那時候江雲邊年紀不小眼光倒很高，一點不喜歡的都不會要。　　最後才挑了一把板材、音色跟質量都還不錯的麵單吉他。　　那一把吉他陪江雲邊成就了他最瘋狂的初中三年，帶來了“十字星”。　　所以他又去買了一把一模一樣的送給周迭了。　　周迭的指尖輕輕落到吉他的玫瑰木貼片上，輕輕握著琴頸把吉他拿了起來。　　周迭認出來了這把吉他就是江雲邊以前視頻裏的那一支，心口像是有滴水珠墜落，漣漪漾開大片。　　他以為江雲邊會送吃的，首飾，或者是也替他挑一枚耳釘作為回禮。　　但從來沒想過是這把吉他。　　江雲邊不知道周迭從很早以前開始就喜歡十字星，卻願意在十八歲的夜晚把自己的過去交給周迭。　　以一個他所認為的最自然的方式。　　周迭試聽了空弦音，臉上的笑意止不住：“雲邊，我很喜歡，謝謝。”　　江雲邊倒開始很不好意思，抬手抓了一把後腦勺的頭發，半天才支支吾吾出一句：“你喜歡就好。”　　“我想聽你……現在能為我唱一次《it’s you》嗎？”　　“現在？”江雲邊有點意外，吉他的聲音還是不小的。　　“就一段。”周迭拿出了手機，把歌詞調給他。　　江雲邊拿他有點沒辦法，但又很想看周迭彈吉他的樣子，應了下來。　　江雲邊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就很喜歡，隻覺得原唱沙啞的嗓音浸在一片傷心裏，聽著很有午夜買醉失魂落魄的味道。　　但到現在他才意識到有一句歌詞是：[im so scared to fall in love but if its you then i will try.]1　　周迭垂著眼睫，溫柔地撥動琴弦，但江雲邊還是看到了。　　他也在悄悄唱這一句。　　怎麽會有人那麽柔軟。　　江雲邊忽然想起來自己跟周迭是唱過這首歌的，但那時候他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喜歡著。　　江雲邊第一次覺得，從這首歌裏聽出來的不是糾纏之後的心碎離別，而是一場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暗戀。　　心口疼。　　周迭聽到他的聲音止住了，抬頭的時候看到的確實江雲邊略微難受地捂著胸前。　　“怎麽了？”　　江雲邊火速把手放回去，表情也清幹淨：“沒事，突然困了。”　　著急把話題岔開又沒有思路，江雲邊隻能給自己挖坑往被窩裏跳。　　還有個小蛋糕藏著呢，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拿給周迭好。　　江雲邊摸著衣服去了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宿舍裏的高梓寧、許湛還有楊佑跟何如。　　“搞什麽？”江雲邊把浴巾掛好，“馬上就高考了，你們在這聚眾想幹什麽。”　　高梓寧雙手合十：“哥，不是小的刻意打擾你，是我們實在心虛。”　　高考近在眼前，高梓寧突然發現自己做不到像班長學委那樣從容期待，每每閉上眼腦子裏想起來的都是自己拉胯的考試、釣魚的課堂、還有玩得巨high無比的籃球場。　　三年的每一天都像日曆一樣從眼前撕走，而剩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我tm要完蛋”。　　江雲邊被他氣笑了：“所以你現在還不趕緊去繼續看書刷題！”　　“我在看啊！”高梓寧麵不改色地拿出試卷，“我現在就是一邊看錯題，一邊呆在你們宿舍。”　　“我們宿舍牆上有考題？”　　“你們宿舍有學神之氣，你懂嗎？”楊佑也接了一句，隨後伸開雙手畫了個圓，“我感覺，這個宿舍，風水跟其他宿舍不一樣。”　　何如閉著眼深呼吸：“對，有一種讓人心靜的佛光普照感。”　　許湛：“我就不一樣了，我是過來摸魚的。”　　江雲邊看著他們神色各異的表情，忽然也覺得他們壓力是挺大的。　　“隻能待到熄燈前啊。”江雲邊拍了拍周迭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學神，他們就交給你了。”　　周迭：“……”　　高梓寧的專注力隻有十五分鍾，從十六分鍾的第一秒開始他的視線就開始亂走。　　707這個宿舍跟其他男生宿舍不一樣，整潔幹淨，沒有臭襪子也沒有亂在一地的球鞋。　　空氣中還有阻隔劑的清香，是巧克力味的。　　“草，要是讓那群omega知道你們的宿舍那麽整潔，肯定一個接一個想嫁過來。”　　何如靠在他的背上，全然把他當沙發墊般伸懶腰，氣得高梓寧亂叫。　　“別說omega，就我剛進門的時候都有一種，我草，我被洗滌了的感覺。”　　高梓寧把人從身後拍開，何如順勢滾到江雲邊的椅子旁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賤兮兮地把自己短袖的領口往下一拉。　　“江哥，aa戀嗎？我超乖。”　　許湛：“……”　　雖然何如是開玩笑的，但他卻還是感受到了隔壁的人情緒一下落到冰點。　　嘶這就是enigma的占有欲嗎？　　江雲邊正在考慮用哪隻腳把這人踢回去，許湛已經過來收破爛了。　　何如被人架著拖走。　　“走吧，別丟alpha的臉了。”　　楊佑也笑得不行，伸手就錘他：“江雲邊如果真的那麽想不開要搞aa戀，那也肯定是跟周迭啊，你算個屁？”　　高梓寧也在旁邊陰陽怪氣：“就是，周哥甩你一百零八條街。”　　幾個人徹底是學不下去了，從上周誰家去爬山拜神燒高香到最新學會的新技能，話題越扯越遠。　　高梓寧抄著手一副認真的模樣：“真的，我剛開始學會塔羅，要我給你算算嗎？”　　楊佑：“塔羅牌有沒有指引，告訴你什麽時候脫單？”　　何如：“塔羅牌有沒有指引你是選a大還是c大？”　　許湛：“塔羅牌有沒有指引你應該專心學習而不是學塔羅牌？”　　高梓寧：“……”　　給予精準打擊之後，三個人還是有興趣的：“來吧，你來算算。”　　高梓寧哼了聲，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來，選。”　　江雲以以前也會給自己算一算，但算之前對地點跟當時的狀態要求很高，江雲邊還被趕走過幾次，原因是他讓江雲以集中不了精神。　　他是第一次了解到這種線上玩法。　　“我還真的以為你去進修了這門神秘的占卜儀式呢。”楊佑翻了個白眼，這才看清視頻裏的牌。　　“來嘛，都聽聽塔羅的指引。”　　視頻裏有四組牌，江雲邊本來想跟周迭一樣專注於最後的複習裏不搭理這四個煩人精的，結果掃了一眼，不知怎麽視線就落在了第三組牌前放著的紫水晶上。　　四個人專心致誌地感受了一輪，然後開始點進度。　　四組牌都有人選，江雲邊聽了前兩組，一個是“隻要努力就能夠心想事成”，第二個是“光明的未來都在等待著你”，正麵得不像話。　　許湛：“來，第三組，讓我也感受到神明給我的祝福吧！”　　“第三組的整體情況有起伏，許是即將迎來新的轉變，你們的事業跟學習狀態都非常棒，目標明確動力十足，但在感情上則會有許多新的挑戰，嚴重的話可能會麵臨大危機……”　　後半段說了什麽江雲邊沒太記住，但那句“感情麵臨大危機”卻像是沉石落在了心口。　　……不準，一定不準。　　我沒有集中精力去感應，這次不算。　　許湛聽完倒是長鬆了一口氣：“幸好我是單身狗，從來不擔心感情問題。”　　第四組是何如的牌，大概是前三組都把好運瓜分完了，到他那兒學業上是刀刀錐心。　　“我不玩了，我回去看書了，我要決勝二十四小時！”何如帶著哭腔跑了。　　剛好也到十一點二十五分，還有五分鍾熄燈，剩下三隻也不好意思再賴了。　　“走了，晚安兩位爸爸。”　　江雲邊關上門，指尖翻著跟前的試卷，眼神卻有點散。　　這難道真的是什麽……算了，人定勝天，即便真的是預警，隻要他意識到了並且及時止損，沒什麽大不了的！　　江雲邊下定決心，一副勇敢的狗勾不會害怕失敗的模樣。　　“熄燈了。”周迭也把台燈按滅了，“今天過得很開心，晚安。”　　“晚安。”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江雲邊躺在床上的時候完全不能平靜下來。　　快到零點的時候周迭還在等手機裏那句生日快樂，忽然感覺到自己床邊被敲了敲。　　他爬起來，江雲邊用手護著小蛋糕上的蠟燭：“十八歲生日快樂，周迭。”　　手機這才被遲來的信息轟炸，但周迭卻抽不開神去翻閱。　　江雲邊就在自己的床底下，捧著小蛋糕，純然湛澈的眼睛裏倒映著燭光。　　“謝謝。”　　“先別著急下來，踩點。”江雲邊捧高了點兒，“吹蠟燭許個願吧。”　　似乎是他的急迫感染到了跟前的人，周迭輕輕闔上了眼睛，像是倉促地許了個願。　　“怎麽那麽快，你有沒有認真許啊！”江雲邊有點不滿意，小聲嘀咕，“人一輩子隻有一次十八歲呢。”　　“許得很認真。”周迭吹滅了蠟燭，兩個人的目光在黑暗裏交匯，被飄然的煙繚繞包圍。　　“周迭，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