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舒麵露微笑,淡淡說道:「去年七月十九到今年正月初三,你們一直住在大黑山和黑風林兩個地方。大黑山那個洞穴……你們叫什麽名字?好像叫琉璃洞?我說,那個琉璃洞雖然看起來很美,但是每天滴滴答答往下滲水,實在不是一個住人的好地方。正月初三之後你們大多都住在黑風林,大黑山那個洞穴卻是極少住了,之後你們搬到了野豬穀。唉,我說你們怎麽老喜歡選擇與野緒為伍呢?黑風林有不少野豬,野豬穀也有很多野豬,難怪你們一個個都長成了豬腦袋。」


    金道吉怔住,語氣森冷,「原來我們的行動你都看著。」


    江天舒很是無辜的攤手,「本來呢,你們找你們的公主太子跟我無關,而你們在京師裏殺的人,其中有幾個還是我想要親手殺的,我還想咱們雖然做不了朋友,或許也可以成為夥伴,誰知道你竟然趁著半夜到雍王府來搞東搞西?來雍王府也就罷了,竟還進了溢香園,弄得幾個膽小的侍女以為來賊了。我說,你們要找那塊玉佩,直接與我要不就成了,何必弄得這麽辛苦?你們既然來雍王府和溢香園偷偷摸摸,都說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我怎能不看著你們一點?」


    金道吉打了一聲呼哨,那邊很快傳來了應和的呼哨聲,他放緩了語氣說道:「既然江大公子也是有大能耐的人,那麽我們就慢慢說。」


    江天舒笑著回道:「這才是談話的樣子嘛。不過我有一個底線,無瑕是我的妻子,任何想要搶走我妻子的事兒,免談!」


    金道吉也立刻反應,「什麽事兒都好說,就是公主的婚事,我們也有一個底線,公主絕對不能嫁給仇人之子!」


    江天舒歎氣。「這就不好談了。你家公主平常也是一個好商量的性子,但是這一條同樣是她底線,到時候你們不同意,她甩甩手不做你們的公主了,屆時看你怎麽辦?」


    金道吉忍怒說道:「公主的事兒不由你管!公主是我們雲湘的公主,她胸懷丘壑,怎麽可能眷戀兒女私情?何況與你成親時,高堂拜的是師父,實際算起來我們才是她的親人,女方親人不在,這件婚事怎麽能作數?」


    江天舒歎息,「愛信不信,要不咱們打個賭?等下你將你家公主請過來,隨便你們怎麽勸,怎麽許諾,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如果能說動你家公主與我和離,我手中的力量就任憑你們動用三次,如果不成,咱們坐下來好好談條件,這樣成不成?」


    金道吉眉頭一皺,咬牙說道:「成交!那你到那邊去藏著,等等不管我說什麽話,你都不許出聲。」


    不過片刻,那個婦人就扶著無瑕回來,邊苦笑著向金道吉解釋,「王爺,公主不願意跟我走,甚至還拿了簪子抵著我的咽喉,我沒奈何隻好將她帶回來了。」


    金道吉聽了之後略怔了怔,說道:「你不是聽見我的暗號才回來?」


    婦人搖頭解釋,「在聽見暗號之前我就已經往回走了,隻是聽見您的暗號後,公主才鬆開簪子而已。」


    金道吉沉下臉來說道:「公主,我知道您從小在峻崎國長大,您對峻崎國的感情比對我們雲湘國要深得多,所以我也不能逼著您立刻與峻崎國一刀兩斷。但是現在您也看清楚了,峻崎國上下誰對您有感情?您不泄露身分,人人都敬您是女將軍;一旦身分泄露,您就是敵國奸細,人人喊打喊殺,這些您也該想明白了。至於江天舒,這樣的男兒,咱們雲湘國一抓一大把,哪裏配得上您尊貴的身分!」


    無瑕淡淡回道:「叔叔你說的話自然是對的,但是一個茶壺一個蓋,一個碗也隻能配一雙筷,江天舒既然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不離不棄,甘願為我與天下為敵,那麽我就沒有變心的道理。你如果覺得我與他成親不符合我的身分,那麽我還是請你另外找人來做這個公主吧,對這個位置,我實在不大感興趣。」


    金道吉冷著臉苦勸,「公主,我知道您會是這個選擇。所以我們幾個人剛才已經將江天舒給殺了。您的丈夫已經沒有了,您又還是黃花閨女一個,等到了雲湘國,我們再給您選擇佳婿……」


    劍光一閃,無瑕手中的利刃已經出鞘。


    金道吉想不到無瑕說動手就動手,粹不及防,竟然被無瑕肖掉了一績鬆須!


    他失聲叫道:「公主,您這是想要幹什麽?」


    無瑕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冷冰冰的說道:「沒有什麽意思,隻不過是表個態而已。我不相信你能隨隨便便就將我的男人給殺了,即便是十幾個人一起動手,估計也有些難。隻是你既然這麽說了,我總要表示一下,如果我從此之後聽不到我男人的消息,我會將這筆帳記著,咱們慢慢走,慢慢瞧,我會抽準機會,為我男人複仇。我隻是一個女人而已,武功也不算太高,但是世界上多的是陰謀詭計,我總能找到辦法的,而且我還是雲湘國的公主,雲湘國的正統繼承人,以上對下,總能找到處置你的理由。」


    無瑕的聲音放得很慢很慢,但是語調很穩很穩。


    金道吉的臉色有些蒼白。在騙無瑕自己已經殺了江天舒之後,他曾設想過會出現哪種情景,是歇斯底裏的哭泣?瘋狂掙紮要報仇?還是幹脆拔劍自刎?又或是直接頹然認輸,從此聽自己擺布?無論是哪一種,金道吉都有對策。


    可是沒想到,無瑕竟然非常冷靜地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想像自己以後很可能成為無瑕終身敵人的畫麵,金道吉生生打了一個冷戰——這很沒道理,但是他的確打了一個冷戰。


    看見無瑕眼睛裏的嘲笑,而且是肆無忌憚地嘲笑,金道吉不得不頹然承認,自己……好像失敗了。


    當下他隻能安慰自己,如果排除江天舒是江玨兒子這一條之外,其他的,江天舒還真的是公主駙馬、未來皇夫的好人選。


    於是潔然說道:「江大公子,你出來吧,我認輸了。公主與你的婚事,我不幹涉。」


    江天舒得意洋洋,晃晃悠悠的走出來,無瑕笑靨如花的迎上前去,方才的分離隻是短短一瞬,但是對於兩人而言,卻是極度地漫長。


    卻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三聲鶴榻的聲音。


    金道吉臉色一變,喝道:「掩護公主與江大公子,撤離!」


    【第三十二章 崤山關過花燭夜】


    漫天的火光亮了起來,灼人的熱氣逼了過來。


    今天的風刮得相當猛烈,風吹動火焰,整個黑風林轟轟作響,火焰燃著枯黃的野草,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像是一曲趾高氣揚的歌謠。


    無數山雞、野兔、野豬從密林深處飛奔出來,形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絲毫不懼怕人,迅速從他們的身邊飛奔過去,又有各種慘叫的聲音隨風傳來,也不知是什麽動物被火燒著了,還是哪隻野豬的兒女失蹤了。


    漫天的煙霧順風逼近,嗆得人連連咳嗽。


    無瑕失聲叫道:「他們竟然敢放火燒山!」


    現在正是秋季,天幹物燥,漫天的大火一旦燃燒起來,便飛快形成了一道火線,將眾人的退路牢牢封鎖。


    大火還沒有燃燒過來,但是狂風猛烈,風裏帶著濃煙和煙灰,不一會功夫,眾人的臉上和鼻孔裏已經一片漆黑。


    一群人隻能往上跑,但是山勢險峻,眾人即便身有輕功,速度也快不起來。


    金道吉喝道:「往山上跑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我們轉身過去,與他們決一死戰,或者還能求取一線生機!」


    一群死士答應了,當下就要轉身,卻聽見江天舒喝道:「且慢!」


    金道吉不解的問:「如何?」


    江天舒說道:「我知道有另外一條路,隻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帶你們走!」


    金道吉麵上露出慍色,道:「有什麽條件,你隻管說!」


    江天舒嘿嘿笑道:「也沒有什麽其他條件,我知道你們要我娘子回去,是要我娘子去奪那個帝位的。雖然說當皇帝很好玩,但是我覺得這事兒太危險了,我娘子不能做。」


    金道吉怔了一怔,邊上一個婦人忍不住怒道:「女王殉國之後,公主就是雲湘至尊。她不登上帝位,雲湘國誰又能登上帝位?公主既然不願意,我們就讓金天尚那個混帳做皇帝好了!」


    江天舒嘿嘿笑道:「爭奪帝位的事兒向來危險,我寧可讓我娘子安安心心找個地方做侍女,如此也能平安快樂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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