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後回到村子的我在農作業的同時,一如既往地向著聳立於村子北方的魔淚思山脈溜達去。


    通過與性情暴躁的深紅竜小姑娘——綰潔,以及性情溫和且很有教養的水龍琉禹的相遇,我得知了魔淚思山脈裏棲居著我好幾名同胞,隻不過是我以前都不知道而已。


    自從和她們碰到之後,我經常一找到空閑就會在農作業或是狩獵的同時,以竜分身飛往周邊的山脈等處,空中散步都已經變得了每日課題了。


    ……


    明媚的陽光揮灑世間的一天,我降在魔淚思山脈裏無數點布著的大大小小湖泊中的其中一處,和棲居於此的水竜入神地交談著。


    這位新知己水竜名為維多洛,蛇一般細長的身體上覆有晶瑩的藍鱗,四肢和雙翼變化掉,成為六枚大且各自都不同的鰭。


    雖然持有顏色與淡膚色相近的皮膜的鰭失去了飛翔的力量,但作為替代,她在水中能夠比任何魚都要遊得快速,若是使用龍語魔法的話,也還是能夠飛翔的。


    另外,維多洛還能說出一口流利的人類大陸公用語言。


    當我詢問她在這個因所處地的海拔高而導致周邊無人類居住的湖泊裏,怎麽會有學習公用語的機會時,她告訴我,她曾通過與湖底相連的地下水脈外出過山脈,然後同人類或妖精族等進行交流所學習到的。(孤:「妖精族」不是「elf族」,還請別弄混,「妖精族」是瑪露和迪婭多菈那一類的,大概)


    再者,於這片澄清如鏡的湖泊中除了水竜以外,還棲居有人魚,維多洛既作為這塊湖泊的主人,也作為人魚的守護者,她們兩者一同生活著。


    人魚們的上半身接近人類,但從腰間往下則是魚身,有著與湖水同色的鱗片在上麵。耳朵形似鰭狀,手指與手指之間長有蹼,在水中進行呼吸的鰓自然也是有的。


    因為人魚大部分都是以海為棲息地,所以像她們這樣子居於山脈湖泊之中的人魚是十分少有的。估計是她們是這座山脈還在海中時棲居在這一帶附近,後來因地殼變動或天地變異而被留在這裏的人魚們的子孫吧。


    以采取湖泊中能夠捕獲的魚、藻類或珊瑚為生的人魚們,稱呼自己為〈鄔阿拉的子民〉。現在她們正在遠遠旁觀著站在湖畔的我同從水麵露出身影的水竜的交談。(孤:原文是『ウアラの民』,個人猜測作者取的是『うみにあらわれるの民』簡稱,中文意思是『在海中出現的子民』,簡稱就是『海之子』)


    因為這片湖泊十分寬廣,以人類的視力無法看到對岸,所以才能夠讓高達數百名的人魚們和水竜一同生活著的吧。


    「話說起來多蘭,閣下與那位深紅竜相識嗎」


    意外的話題讓我稍感吃驚。


    「綰潔嗎??說是相識也不過是曾受其挑釁罷了。之後也見過幾次,但每次都隻是教導她技術,維多洛也被她找過什麽茬嗎?」


    「並非那般,但湖中常見其甚是忐忑不安的樣子翔於空喏。其來此地是為近期一段時間,大概尚且離家不久,而心中無底吧。看上去像是為了蒙混此點而虛張聲勢著」


    維多洛的聲音和我母親同年齡的女性聲音相似,且加上她本人性情恬靜,所以聽上去給人一種冷靜的感覺。


    「fumu…我與維多洛同見呐。其本性是為暴躁不定,但也能感覺到些許的逞強。維多洛所棲之地與之不同,應不會有所爭鬥,但若是那般情形的話,或許也頂撞過風竜或地竜呐。可莫要弄錯力道而受傷便好喏……」


    「那般語氣,就如同憂心明珠之父一般喏,多蘭呀」


    「維多洛才是,對種族不同的竜娘看上去甚是關憂呐」


    「無甚,年上之後便愛插手年輕人閑事罷。話雖如此,閣上明明看上去與綰潔年齡相差無幾,哈啊,但卻不覺在多管閑事喏,倒不如說,感覺是在跟同我一般的年上者交談著呐」


    fumu…真敏銳呐。實際上年輕的僅是我的肉體年齡,精神年齡比塵世的所有竜種都要年長。


    更別說現在是從十六歲的人類年輕身體離開出來的我,等同於把保持現狀不變的靈魂狀態給暴露出來了,化為了一層老成的氣場。


    「如此倒也輕鬆,也罷。且,如人類言語中所言,說什麽就那什麽到。話題主角於空中飛著呦」


    我向頭上看去後,維多洛也仿照著仰起鐮刀脖。發覺到我的綰潔則從上方望來要擊斃我般的視線。


    即便是遠遠望去,也可看到充滿鬥爭心的魔力化作火炎從綰潔的全身上下噴出,就如同天上出現了一顆竜形的小太陽一般。


    「多蘭呀,閣下到底侮辱那位小姐至何種程度啊。即為此般距離,依舊傳來是在擊打我鱗片一般的熱度」


    「並未辱之。畢竟我可未有予純真女孩以恥辱那般趣向呐」


    「那便好,但究竟是為男女呐,不論事態如何發展,皆有可能會被投以異目吧。可莫要遭太過悲慘之事呦?」


    「了然。綰潔似乎差不多等得不耐煩了。今日交談便就此結束吧。再會呐,維多洛」


    「嗚姆。閣下也請注意不要受無趣之傷呐」


    維多洛的話音落盡後,我輕輕拍打翅膀,於原地飛起。


    就算是綰潔到底也沒有在我和她不認識的水竜交談時便打上來那般急性子,但在明白我要過去的時候,她從全身放出的火炎量以及熱度更上一層,鬥誌高漲。


    自同我第一次遭遇之後的屢戰屢敗似乎相當程度地傷到了綰潔的自尊心,但即便如此,被眼中釘到若是和我碰到了的話,就立馬便采取戰鬥陣勢還真是有夠無語的。自己的所言所行會以何種形式被返還回來還真是不得而知啊。


    「綰潔,擺出一副甚是嚇人的表情……」


    「我跟你這混蛋可沒什麽話可說的! 前些日子所受到的屈辱,今日萬倍返還給你呐!!」


    蓋過我言語的綰潔為了把自己的所言化為現實,在大張的口腔深處翻騰著紅蓮之炎。


    fumufung…就算是離開了父母而神經過敏,這反應也稍微過敏過頭了吧。


    (要不幹脆拍拍屁股走人,不要再繼續跟她扯上瓜葛了?)


    雖然我是這麽想了,但難得碰上的對象,緣分到此就結束掉也太過浪費了。


    於是我決定到綰潔心滿意足為止都一直陪她打,然後開始激起構造這具分身的魔力。


    對進入戰鬥陣勢的我,綰潔咆哮道。


    「燒得你灰都不剩!」


    “哄”的綰潔瞄準我從張至最大的口中吐出隻有上位種火竜方才能吐出的高溫火炎。以人類所操控的耐火魔法來麵對此溫的話,就算是數十人來施法也無法感到一絲心安。


    「若非我的話,或許真會那般呐」


    我以相隔一張紙的距離避開了埋進視野的火炎,然後就這樣朝著繼續吐出火炎的綰潔接近過去。


    當然,綰潔不可能坐以待斃,她繼續吐著要將我焚盡的火炎,移動著腦袋讓火炎追在我身後。火炎在藍空中到處伸吐著火舌,令得周圍的空氣中散逸著火屬性的魔力。


    因為火炎一點兒都沒有打中我,反而被我急速地縮短了距離,綰潔中止的火炎的吐射,開始幹涉起自己散逸在周圍的魔力以及現在還在燃燒中的火粉。


    fumu…似乎好好學習了我此戰之前的戰鬥中所展現給她看了的技巧。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這樣的話,就躲不開了吧!」


    同著心中浮現出勝利預感的綰潔的咆哮一起,突然出現的紅蓮之炎把我周圍的所有空間全部吞沒。


    她以周圍魔力和火粉為觸媒,一丁點兒的時間誤差都沒有,大範圍地釋放出能蒸發掉鋼鐵的炙熱火炎。


    火炎瞬間便把我全身吞沒掉,並占據掉我周圍所有的空間。


    雖然這是和著疼痛一起教給她的技術,但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操控到此般境地,真的是值得稱讚。


    但是,同我心中的稱讚相反,我必須得說出打擊綰潔的話語才行。


    「躲雖是無從可躲,但防禦的話可以有呐,小姑娘」


    我在全身的鱗片上生出超過綰潔所放出的火炎,使一切事物都無法接近的超高熱火炎。


    我之所以選擇以火炎來防禦綰潔的火炎,是出於一定考慮的。對現在的綰潔而言,與同係統且遠超自身竜格的竜戰鬥才會成為最好的經驗。


    「幹!白竜居然用火跟我打嗎!」


    「種族特性當然重要,但汝若是不知世間也存有不可以貌取之的家夥的話,定會在始料不及之處狠狠地摔一跤的呐」


    「就因為你這混蛋總是那樣子高高在上地說話,才看你不慣啊!」


    綰潔的全身再次纏上火炎。隻是,這一次不是紅蓮之炎,而是與鱗片同樣深紅的火炎。估計這是綰潔能拿出手的最大熱量火炎吧。


    這一揉和著綰潔深紅竜魔力的火炎,是為點燃世間萬物的真竜之炎。(孤:直譯是?真正的竜種火炎)


    似乎我的言行像是對人說「你就這麽點能耐嗎?」一般的刺激了綰潔的逆鱗。那麽,我就像一位礙眼的年長者般去當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的對手吧。但也必須得注意別太激怒她,以防附近造成了損害才行啊……


    我等待著綰潔的挑釁,防禦隨時都會出現的攻擊,或避開,時而回以反擊,這樣的戰鬥持續進行著。


    估計對綰潔而言,控火能力在自己之上的竜種隻有父母或兄姐等親屬吧。而我身為白竜,卻展現出於火竜的她之上的操控火炎能力,這一點令得她藏不住自身的驚訝。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使用火炎對我進行攻擊,是因為她身為深紅竜的矜持(尊嚴)吧。


    可是火力全開放出的火炎卻連我的鱗片都觸及不到,反倒是自己的火炎時而因為我的火勢而熄滅掉,這樣的情形持續上演著的話,就算是高傲的她到底也察覺到了自己的那份愚昧。


    隻見她在猶豫著是繼續這樣子用毫無勝算的火炎攻擊著我,還是說選擇除此之外的——比方說,把肉搏戰也參入進來和我戰鬥。


    (fumu…火炎操控這一塊算是足夠了啊,接著教她肉搏戰吧)


    我沒有放過綰潔的迷惑,立即開始幹涉周圍的空氣,一振翅翼進行急加速。化為風之炮彈的我沒有給綰潔反應的時間,接近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處。


    不習慣與同等體格的對手戰鬥的綰潔全力揮動手臂或尾巴,因為被抓住了空子一事而產生的動搖,使得她的動作中用了過多的力,使得我回避起來十分簡單。


    我「蹲身」躲過即便是巨人種也可以一擊折掉首級的手臂一揮,然後抱住綰潔伸過來了的左臂,有效利用她的體重以及她攻擊的勁勢,令得她仰倒在空中。


    我和綰潔扭打在一起,拍著翅翼的同時也幹涉著讓我們平行的重力,雙方以勉強的體勢繼續漂浮在空中。


    抵抗著的綰潔想要火炎彈轟向伸著頭的我,但被我用腳鎖住左臂給製止了。我就這樣子加以體重地死死鎖住綰潔的手臂,等待著她的投降。


    綰潔雖然持續忍耐了一段時間,但到底無法忍受左臂被弄壞,使用尾巴向我舉起白旗。她的尾巴毫無力道地拍著我的腳。


    「咕、咕奴嗚嗚嗚嗚嗚……」


    「姆,抱歉,稍許過度用力了」


    我簡短地道了聲謝罪之語後,鬆開綰潔被鎖住的左臂,輕振翅翼,開始離開她的身邊。


    是疼痛還徹底殘餘著嗎?綰潔立起仰向倒著的身體,不斷地按撫著左臂。她不想讓我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般,向前彎著身子,拚命地忍受著疼痛,但是卻從緊咬著的牙之間漏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我伸著脖子,探頭去窺視綰潔的表情。


    「骨應未折才對,但腱疼……」


    這個時候,發現了空子的綰潔想要用牙齒咬入我脖子地一轉態度。


    「咕嚕嗚啊啊!!」


    我則立即往她腦袋上來個爆栗,阻止了她的行動。


    「fumu」


    「嘎!?」


    演技糟到透頂,用意一眼明了。她身為技藝賊拙劣的演員,我確信了這位竜女完全不適合出演心裏戲。說好聽點的話可以說是表裏如一吧……


    「若藏匿不住殺氣,會被那般演技所欺者可不存在矣。綰潔啊,汝太過耿直了呐。待汝年至老竜之時,會得冷靜的吧,但如今不自製,時常血氣上頭的話,此非戲言,可是會縮減壽命的呐」


    「嘁……我命由我,我的命隻會是我的東西,沒有被你這家夥說著說那的道理。再說,你這混蛋跟我差不多大,都是成年竜,就算你像是個看破紅塵的老頭子一樣地說話,也毫無說服力啊」


    尚還年輕的綰潔感覺身為最古老之竜的我的言行是為老氣,這也沒辦法,畢竟年齡擺在那,但似乎我這副分身的外表看上去跟綰潔是年齡相差無幾的成年竜這一點,也成為了綰潔看我不慣的原因之一。


    不過嘛,我之前所教的戰鬥方法竅門,她似乎開始在腦中的片隅處思考著了。而且我和以前一樣合攏翅膀進行急製動來取得她背後的動作,她也能反應過來了,我的教導似乎並沒有完全被她無視掉。


    年輕人成長很快。看著綰潔從我的言語中進行學習,增加難搞度的模樣,我「這是年輕人的特權呐」地感慨萬分。


    「但是啊綰潔,汝那般性情,會尋不到另一半的雄性哦。汝無想讓令尊令堂享受天倫之樂的可嘉想法嗎?」(孤:多蘭這裏用的是「お前」)


    麵對完全是一副以父母心質問著自己的我,綰潔覆蓋著深紅色鱗片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疑問號——在說啥啊,這家夥?


    年齡換算為人類的話,綰潔的年齡比克裏斯汀娜要大上一兩歲,大概對她來說自己成為母親這一種事情,還完全沒有任何的實感吧。


    「就是做夢也沒有那麽想過哇。再說,用不著你這家夥瞎操心!」


    「所以說啊,讓汝改一改那個暴脾氣。汝似乎尚還元氣過剩,但並無再戰之興,今日便就此為止吧。那綰潔,再見呐」


    「下一次絕對用紅蓮之炎把你這家夥的全身給包住」


    「那還真期待呐,小姑娘」


    聽到我這麽說後,隻見綰潔的口中開始積蓄紅蓮之炎。我大展翅翼來替代「真是的」,從原地飛走。


    轉眼之間,身後的綰潔就變為了深紅色的小點。不過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到,綰潔在看不見我的身影後還是在想象著我的模樣,繼續死瞪著虛空的吧。


    (fumu…何等精力充沛的小姑娘。再陪她打一段時間交道,鍛煉鍛煉她吧)


    「呐啊,多蘭醬」


    在既無上也無下,既無左也無右,“方向”這一概念無意義、僅有純白一色的空間裏,有著一名身穿黑色禮服的女子。


    有著褐色的肌膚且金色長發飄飄,仿佛把火炎封在內般的赤瞳閃閃發光著的這位女子,是司掌破壞與忘卻的邪惡大女神卡拉薇糸。


    「這裏隻有我和多蘭醬兩個獨處呦。永恒處女的瑪依拉爾也好,戰鬥傻蛋的阿爾緹斯也好,不知道尊敬姐姐的珂伊歐糸也好,全都不在。超棒棒噠的說。沒有用髒腳來踏進我們愛之巢的幹擾蟲在啦」


    既可以說是與人類創造神之一的大地母神瑪依拉爾構成對立的女神,同時也是在數目眾多的魔界邪神們之中亦為力量強大到屈指可數的惡神卡拉薇糸。


    「啊啊,多蘭醬,多蘭醬,多蘭醬。你死了真的是太好了。你重生轉世了真的是太好了。你這樣子成為了我的東西,我真的是太幸福了啊。


    啊啊,多蘭醬。你墜入死亡的那段時間裏,我的胸中雀躍著沒有比這更強烈的喜悅,然後,立刻便被無窮無盡的悲傷和寂寞,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是被用言語無法言明出來的某物給襲擊了。


    ……這倒是怎麽一回事呐,多蘭醬。對我來說應該是比瑪依拉爾和珂伊歐糸更為煩人的眼中刺、最為憎恨的妨礙才對的你,我不自已地變得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歡了哦?」


    即便是在吐露著在多蘭轉生為人類為止的時間裏心中所積攢的各種感情,卡拉薇糸也是一副怎麽看都美麗且純潔的笑容。


    「這不是很可笑嗎。司掌破壞與忘卻的女神的我居然! 大邪神卡拉薇糸居然! 被唯一無法破壞和忘卻掉的你給奪去心,愛上了你啊!


    所以啊所以啊所以啊多蘭醬,請你不要再從我的眼前消失了。你不在了的話,我就…沒錯,我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啊。你的存在對我的靈魂是必要的啊。啊啊,所以啊,多蘭醬,啊啊——」


    卡拉薇糸心中無限湧出的愛、和憎惡、和空虛、和悲傷、和瘋狂持著言語的形態,像要進一步編織的時候,被多蘭真心感到厭煩般的聲音給打斷。


    「fumu…汝心於我甚感喜悅,但話太長了呐」


    有這麽搞得不,我一開始說話,世界便緊跟著開始擁有形態,而且還是向著仿似伽羅瓦魔法學院教室之物變化過去。卡拉薇糸這家夥,偷看了我接受考試呐?


    「誒誒~~~~,難得我這顆心中滿溢著的愛用言語給說出來了,不太冷淡了點?冷淡冷淡了~點?沒這樣的吧——」


    發出女神尊嚴片毫不存的抗議聲後,卡拉薇糸毫無禮儀地坐到教室的桌子上麵對著我。


    「真是的,還想著汝何時鑽入我夢中的,幹嘛在那一個人熱情高漲地喋喋不休個不停喏」


    「啊哈哈哈,咿呀啊,自從跟多蘭醬再會之後,這邊就一直情緒高揚呐。不知不覺口就動個不停了~」


    「即便如此,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喋喋不休地說那種話,說真的,很頭疼。總之,下次開始能把汝吹飛掉否?」


    「啊,怎麽,不打招呼很不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嗎~? 那,重新打招呼囉。 呀吼——! 你好你好,多蘭醬。 精神可好~? 是我呦。多蘭醬的愛犬、忠犬卡拉薇糸汪!! 開玩笑的~~」


    卡拉薇糸毫無反省之意地開始模仿起犬來。


    「你這貨呐,才不是那種問題。然後呢,今宵是因何謀擾我睡眠?」


    「啊哈哈哈,真討厭啦,多蘭醬,疑心太重了啦。既沒有任何企圖~,也沒有什麽意圖啦。隻是來為多蘭醬身為人類的生活中有了新氣象一事獻上祝賀而已撒!」


    這樣說著,卡拉薇糸降到我的麵前後,扭著腰一直走到我的正前方。


    煽情的美貌接近到我的眼前和鼻尖前。


    「嗚呼呼呼,真的是沒想到多蘭醬會去就讀人類醬們的教育機關什麽的呐啊。從前世的多蘭醬來看,完全是無法想象的事情呦。不過多蘭醬看上去挺開心的也就行了呐」


    呐……嗎。真的是隨心所欲地活著喏,這個廢物女神——廢女神。(孤:卡拉薇糸最後那個「呐」原文是「ネン」,有著雙重強調的含義)


    「祝賀嗎,僅心意我心領了」


    「誒誒,隻有心意而已?」


    「怎,其他還有何準備否? 僅有不好的預感呐」


    卡拉薇糸的場合,雖然會少有的以善意行事,但在我的經驗中,那份善意招來好結果的次數是一次都沒。


    畢竟那可是深入骨髓,或者說到靈魂至深處都是邪惡的女神所做出來的。我淨是懷疑的眼瞳看過去後,卡拉薇糸在我的眼前咕嚕地旋轉一圈。


    「多蘭醬啊撒,已經轉生成了人類,所以即便是和竜時那會不一樣的人類對象,也就是說像現在的我這樣子的姿容對象也是可以的不是? 所以啊」


    姆,不好的預感開始堆積成山。


    「給多蘭醬的賀禮就是,我哦——!!」


    (嗚嘿誒……)


    麵對滿臉笑眯眯地笑著的卡拉薇糸,我在心中暗吐舌頭。又行徒勞之舉矣。


    因為她本人隻有善意,所以說反倒棘手難辦,或者說是不好處理。


    「趕緊給我滾回去」


    「即答!?」


    「你這貨絕對無戲。 給我多照照鏡子去。 給我死盯死盯地照照去。 那般的話,爾大概便能理解自己做了徒勞之功了吧」


    「好過分! 多蘭醬,不辛辣過頭了啦!? 在今天之前對我就很過分,但是今天比平常更加過分啊!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明明即便是在全部女神中也是屈指可數的美女神真心真意地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上獻你了啊,太冷淡了啦!」


    卡拉薇糸把臉嘟得圓圓的,背對向我後,把豐滿且緊致、如同桃子一般的臀部放在我的臉前。


    「怎樣,看上去很美味對吧? 我的屁股也好,歐派也好,嘴唇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任多蘭喜歡地去品嚐呦?」


    麵對並不僅僅是人類,甚至有眾多男神都為之發狂的邪惡且妖豔的女神的誘惑,我無言地走進了一步。卡拉薇糸似乎以為我對她的誘惑起反應了,開心般地左右扭著臀部。


    「那,此便為我之回應」


    我的左手繞過她的腰,像是讓她無法逃掉一般抓住纖腰。


    「嗯,隨時都可以來? 我好開心啊,多蘭jian……」


    卡拉薇糸因這之後會襲向自己身體的快樂的預感而達至人外的、神明的絕頂。


    「fumung!」


    我特別注意地彎起手腕的關節,然後對著卡拉薇糸包在褐色肌膚內的臀部用力地甩了一巴掌。


    “啪”的響徹起肉拍打肉的聲音,卡拉薇糸如同背被人折著一般的勁勢後仰成弓狀。


    「啊痛啊啊啊啊————————————————————————!!」


    隻見卡拉薇糸的臀部上清晰地留著我的手印,僅僅是看著就覺得疼地紅腫起來。


    我啊我,這一巴掌打得真豪爽呐。哎呀啊,真漂亮的紅葉啊。fumufumu。


    「等等等,多蘭醬,幹幹幹幹幹嘛要打屁股呀? 我為什麽要被打屁股呀!?」


    「將那般不可行之事道出口之惡子,必要懲之。而從古至今若談及懲罰的話,即為打屁股」


    「才沒有那回事,從來沒聽到啊,那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聽到過啊!? 話說回來,那指的是壞孩子,要說我的話,我可是邪神啊! 是壞孩子的榜樣,或是說早就超出了那一框架中了啊! 即便是在邪神中也是超—厲害的女神啊!! 請不要把我和普通的壞孩子並為一談呐,噗噗!」


    「如此啊,確實卡拉薇糸非普通惡子呐,那麽,得更加嚴懲方可呐?」


    看著浮現出我自己都知曉程度的深笑的我,從卡拉薇糸的全身都能聽到“刷”地麵如死灰的聲音。卡拉薇糸似乎想要進行辯解的樣子,但在她說出口之前,我動起了右手。


    “啪!”感覺良好的啪打聲在卡拉薇糸的臀部響起。


    「~~~~~~~!?!?!?!?」


    卡拉薇糸不成聲的悲鳴在白色世界三番又五次地回響著。我每往她臀部啪上一巴掌,她便因過度的劇痛而昏過去,同時在喉嚨深處嗚咽起不成言語的聲音。


    坦白說,我無法否定心中不知不覺地幹過頭了的感覺,但如果不做到這一地步的話,就連反省的字都看不到呐。從我的拘束中解放掉的卡拉薇糸臉朝下地倒了下去,氣喘籲籲的。


    她那因禮服下擺上卷而變得無藏身之物的臀部上,全是我的巴掌印子,如同熟透了的酸桃一般紅腫起來。


    「嗚、嗚嗚嗚,多蘭醬個傻瓜。多蘭醬一點也不控製力氣地打了屁股了,我的屁股已經變得不好用了啊啊。嗚嗚,屁股被多蘭醬搞得亂七八糟了。已經嫁不出去了,嚶嚶嚶qАq」


    自己在那喊嚶嚶嚶,看來還仍有餘力的樣子。畢竟從以前開始就是不管怎麽打都不會死的不死之身呐。這種程度應該習慣了的吧。


    「抱歉。稍許過頭了」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道歉毫無誠意。然後卡拉薇糸則這樣說道……


    「才不是稍許啊,是超過頭了啊。是超幹過頭了呐!? 啊,但是呢但是呢~雖然被打超級超級疼,但在中途就變成了奇怪的感覺了……」


    卡拉薇糸立起狗啃泥的上半身,回頭看向我時,她那渦卷著沒有定下顏色的混沌的眼瞳中浮現出藏都不曾想藏的情欲之色。


    (fumu…是那個嗎?難不成——)


    「多蘭醬,我啊,雖然並不是很喜歡痛啊,但要是多蘭醬給我的疼痛的話,也許並沒有那麽的討厭。倒不如說能感覺到多蘭醬的力道強度,感覺還不錯呐」


    (——我讓這貨覺醒了多餘的東西了嗎?)


    「所以啊,要是多蘭醬什麽時候有興致了,隨時都可以來打我的屁股呦?」


    卡拉薇糸通紅著臉如此說道。


    而我則僅僅是在為作出了錯誤選擇一事而深感疼痛。


    是讀取到了我那種心境嗎?卡拉薇糸一副忘卻了剛才的疼痛等物的樣子,輕輕鬆鬆地站了起來,以笑顏麵向著我。


    她輕飄飄地動著左手,同時飽滿的唇勾起含有友愛與些許惡毒的弧度,感覺有什麽很趣般的格格地笑著。


    「怎樣啊? 多蘭醬,被我發狂般地深愛著很幸福的吧,嗯哼」


    在結尾故意一般的加上“嗯哼”,最後挺起胸脯。她這跟以前一樣不懂得看氛圍的地方,對身為被動成為對手的這一邊來說,總感覺超累。


    「哈啊,汝一直都來增加我之疲憊呐。我與汝既是互相都欲毀滅對方之仇敵,亦為神代以來之惡友,與他者相比結有些許異樣之緣。但近日裏,汝向著與往昔不同的方向變得煩人了呐」


    「又沒事啦,這種程度。這就是我和多蘭醬的關係不是? 而且明明好不容易轉生了,多蘭醬你啊,卻在我找你之前都不來露露臉不是? 而且還一副迷戀於那個死拉米婭和當竜種女孩子的對手的樣子——? 不管我再怎麽溫和厚道那也是有著忍耐極限的呦。如果太過無視我的話,我就去對那些孩子們惡作劇去了呐!」


    「fumu…卡拉薇糸,汝之所言我明了了。但,即便是為戲言,欲傷我知己之言也枉不可隨意出口呐。 誠然,汝並非真心所言,可否?」


    麵對言外之意為「不允許有在此之上的惡意言行」的我,卡拉薇糸困擾般地微笑了一下,消去了到此為止在暗麵裏隱藏有著侮辱、嘲笑以及惡意的態度。


    「真是輸給你了呐啊。時隔太久了,現在一個節奏都抓不住了呐。這樣啊——,原來就算是那種程度的措辭多蘭醬也會生氣的啊——


    呼呼呼,可以啊,畢竟今天心情很好呢。之前說的話不算數。就當做是在開玩笑吧」


    「是嗎,那便甚好。可省去予汝以無暇感知快樂之痛苦的工夫了」


    「哦——,好怕怕。嘛啊,好像破壞了多蘭醬的心情了,今天的見麵就到這裏吧。多蘭醬你啊,因為是朋友所以希望你偶爾也能想起我來呐。我在大魔界的家隨時都歡迎多蘭醬喲!」


    「好好,知了知了。若有心情了便去」


    我半敷衍了事地無力回答道。


    「回答隻要說一次! 絕對的呦。絕ー對要來呐!」


    卡拉薇糸一副還有什麽沒說夠的模樣,不情不願地從這個夢世界消去了身影。


    不過啊,被這麽頻繁地介入了夢世界,根本沒辦法睡個安穩覺。這樣一來的話,也許真的有必要去卡拉薇糸那露個臉呐。


    真是的,還真是位跟她再一起就會與無聊無緣的惡友啊,但因為時隔已久的再會而使得我感到百倍的煩人和鬱悶才是問題所在呐。


    被穿著鞋子踏足(沒禮貌)我夢中的卡拉薇糸弄得疲憊不堪的數日後。


    在貝倫村度過著充實生活的我照例用白竜分身翱翔在恩特之森或魔淚思山脈的上空中。


    情緒高漲地以竜體振翅於空中的我,心情比以往更加歡快,不自禁地就想要在空中描圈圈了。如果被綰潔看到了,她也許會擺出一張呆掉的表情吧。


    在我為了上升而拍打翅翼的時候,察覺到一道我有記憶的氣息從西南方向、比綰潔更快地接近過來。我滑翔著,把前進方向轉向了那邊。


    氣息的主人是藍鱗的水龍琉禹。因為互相都朝著對方飛去,所以沒有花多長時間我們便在空中見麵了。


    於蔚藍且晴朗的天空之下,白色雲海之上,我因和美麗的藍鱗龍之巫女的再會而喜悅。


    「琉禹啊,見汝健康比什麽都好。不知今日有何貴幹。啊,是對龍吉殿下說了那件事情了嗎?」


    龍吉既是琉禹所侍奉的主公,也是三竜帝三龍皇之一,作為水龍皇統帥著留於塵世之竜的古龍。


    而在以前,我曾跟琉禹說過了我和幼時的龍吉同席的宴會上所發生的事情。


    清秀且美麗的巫女一副總感覺很緊張的表情回答道。


    「是的。前些日子裏把從多蘭sama這裏聽詢到的話告訴主公後,主公說感到非常的懷戀,務必想要和多蘭sama見上一麵。


    唐突之言深感恐惶,但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就這樣去我們城中坐坐? 當然,如果您有其它要事,在多蘭sama方便的日子裏,能改日再同我主一會的話便深感榮幸」


    fumu…沒想到龍吉居然還記得呐。嘛啊,大概沒有把現在的「多蘭」我跟最高位竜種之竜扯為同一個體就是了。估計應該是把我認定為在那個場上的古竜或真竜的係譜之竜的吧(孤:也就是子孫)。


    和那位即便是在留於塵世的錦囊(智慧)之龍中也是特別有名的龍吉結緣,大概並無損害,去見見也無妨。


    「並無特別之事,現在便走也是無妨。可直接謁見有名的當代水龍皇的機會,並非多得之物吧。於此身是為甚榮」


    我對一臉緊張地等著回答的琉禹表達了接受之意。


    到底聽了琉禹所說之言的龍吉給出了怎樣的回答啊?關於詳情我心不明,但從琉禹因緊張而身體僵硬的模樣上來看的話,有五成把率可以說我沒有冒犯到龍吉,不過也僅此而已。


    看到琉禹得到應諾後安心下來的樣子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話說,琉禹呀。 是前往龍宮城否? 有位想要之同行於那者,不知此般程度可否能通融呐?」


    「如果是多蘭sama的熟人的話,我想應該沒有什麽特大的問題。隻不過,這隻是招待為龍吉sama私人的客人,讓城中的所有人都迎接少許有點難辦,關於這一點還請能夠理解」


    「無甚,連出身自何處都不曾知此身,能得招待便甚感光榮。此點,我尚還有所自知之明。那,若再北上些許,對麵便會任性攻來的吧」


    「啊」


    琉禹漏出了一聲,似乎從我的言語中察覺到了我要帶著同行的是誰一樣,怯生生地詢問我道。


    「難道多蘭sama想要邀請的是您以前說過的,那位棲居在山脈裏的深紅竜嗎?」


    「嗚姆。她名綰潔,竜女,然奈何性子過野呐。若讓之明曉世界之廣是為何物的話,應會成熟少許吧。利用了龍吉殿下難得的招待真是深感謙之,但此也為我形似父母心之物,還望能夠準許」


    「龍吉sama心胸寬廣,不是太過沒規矩的話,是沒事的。但是,對深紅竜那位來說,位於海中的龍宮城絕對無法說是舒適的空間。不會傷害到身體的話就好了……」


    確實如此,周邊全被水包圍的海中對身為上位種火竜深紅竜的綰潔來說,大概並非是舒適的環境。


    不過龍語魔法中也是有著將周邊的環境於自身最適化,或是反過來配合周圍的環境改變自身屬性的術式。用那個的話,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無妨,並非長居於城中。而且也不是如此程度便會臥床的嬌嫩竜女,那個家夥呐」


    「多蘭sama這麽說的話,我便沒什麽要說的了。話說回來,那位綰潔小姐可知曉多蘭sama與龍吉sama之間的關係嗎?」


    「她不知,我欲在此之後相告與之。她為典型之火竜,存有最終以力了事之傾向。反言之的話,便為聽從強於己身者呐。讓其聽我所言實為簡單」


    「呀! 我本以為多蘭sama隻是一位溫柔的竜,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強勢的一麵」


    琉禹的表情並沒有所言那般驚訝,但臉上也沒有絲毫形似失望的神色。


    我如同找到了消遣的孩子一樣聳了下肩,反問道。


    「可有失望了呐?」


    「不,男士要是沒有這種程度的氣節可就遭了」


    「fumu…琉禹似乎能成為一名賢妻良母呐」


    我隻不過是把所想到的事情直白地說出口而已,但琉禹好像不怎麽接受過這種毫無修飾的稱讚一般,不好意思地扭動著身體。


    賽莉娜在害羞的時候也經常會扭動著下半身的蛇體,也許這是有鱗者通用的情感表現呐。


    「請不要這樣子說。對小女子來說,這種話題還太早了」


    「是如此嗎?琉禹的妻子話題似乎多少都有……fumu,該喚綰潔那家夥來了啊。不過,依那個的脾氣,首先肯定會發鬧騷的呐」


    僅僅是搭話就會暴跳如雷,這樣子把她喊過來的話,我被臭罵一頓的樣子實在是動下腦子就能想象得到。我在心中偷偷地苦笑著。


    但是,跟卡拉薇糸比起來的話,綰潔真的是位好懂的女孩,我的心情似乎變成了要去責備處於叛逆期的孩子的父親或祖父一般的心情。


    不過話說…竜女有過叛逆期嗎……


    ……


    我和琉禹結伴,在白雲之上向著北方飛去。


    要遇到持有深紅色鱗片竜女的方法極其簡單。隻要適當地飛入她的地盤裏就行了。與我所知道的最為簡單的狩獵方法差不了太多。除去綰潔是成年竜這一點,大概沒有比這更輕鬆的引誘獵物上鉤的狩獵了。


    我和琉禹停在綰潔的地盤裏等了一段時間後,深紅竜那已經完全熟悉的魔力、氣息和氣味便進入了我的察覺圈。琉禹也在我之後察覺到了的樣子。


    是因為我旁邊有琉禹在嗎?綰潔沒有像以往那般在接近過來中就朝我噴吐過來無需多言的先手吐息(breath)。她從下方穿破白色雲海,身上纏著被撞成千萬的雲,同時拍打著翅翼,然後滯空在與我相隔一段距離之處。


    她那與鱗片同為深紅的眼瞳看向我左邊的琉禹,因存在有與自身屬性相反的水龍而感到不愉快般的色彩在其中一閃而過。


    另一方,琉禹因出現在眼前的深紅竜,而導致緊張感十分明顯地增加著。


    「白色的,帶著那個藍色龍來到底有什麽事啊?」


    綰潔為了隨時都可以攻來吐息(breath)而在咽喉內積蓄著火屬性魔力,以尖銳的視線和言語質問我道。老樣子言行帶刺的女孩。


    (fumu…這可真是會孤老終生的模樣啊)


    我真心地對綰潔的將來感到擔心。我有在多管閑事的自覺,但我仍想要辯解,這個女孩的脾氣需要我去照顧。


    「綰潔啊,自我與汝相遇以來,多次都是打算教汝各種事情。雖未體顯於表麵,但汝確實照實學習了我所道之言,那副貪欲吸收知識之貌,我心感孺子可教也。


    然而,汝那般氣勢洶洶態度一如既往。此或亦能言為個性,但也因此甚是心憂汝之將來。在此。即便僅是為挫汝銳氣、打消汝之氣焰,我亦欲讓汝見識世界之廣是為何物,如此對汝也較好」(孤:這裏開始多蘭喊綰潔都是「お前」,一副長輩對晚輩的口吻)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是這樣,你到底當自己是老幾啊! 所作的所說的全都是在多管閑事。你這混蛋以為我會變成你所想那樣啊?說是世界之廣,但帶來了那邊那個像水龍一樣家夥來有什麽用? 哈嗯,看上去是位連離開父母都沒有、大門不出的千金小姐呐」


    綰潔的言語中絲毫沒有隱藏侮辱之意,聽到這個,即便是琉禹到底也是生氣了。


    「啊,何等說話刻薄之竜。多蘭sama,我,似乎沒辦法變得喜歡上這一位」


    fumu…本以為隻有狠狠地打擊過了自己的我,綰潔才會采取那樣子的態度,看來就算是對我以外的初見麵同胞她也是一視同仁的。


    還想過如果是同年齡的女孩子的話,綰潔會作出稍許溫和一點的行為舉止,這就是事與願違麽。


    另一方,綰潔在聽到琉禹喊我名字後,臉頰抖動著,可視程度的深紅色魔力如同陽炎一般從全身升騰起。


    「吼哦,你這混蛋叫多蘭啊。這樣啊這樣啊,哼,這麽說的話也就是那個水龍傷到了你這家夥嗎……有意思。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讓我來確認一下」


    因為以前我對綰潔說過「汝若傷至我,我便告知汝我之名」,但是對琉禹則是普通地告訴了她呐。於是在此,說是雙方的理解有分歧點吧,又或者……反正總之就是,綰潔對琉禹知道我名字這件事很不爽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像是被單方麵地討厭了,我做了什麽得罪那一位的事情嗎?」


    「非也,其實是我曾於綰潔提出若傷至我便告知她我之名的條件呐。她現還尚未得知我之名。但琉禹卻喊了我的名字,於是被解釋為汝之強能傷及至我了吧。抱歉,將汝卷入多餘的麻煩之中了」


    「原來如此,原來有過那樣的事情啊。那樣的話,我身為侍奉龍吉sama之龍,被侮辱了不有所回應的話,有失於龍吉sama的顏麵」


    琉禹也為了回應綰潔的戰意而提升自身的魔力,將空氣中水分凝縮,在周圍生出無數的水球。


    深紅竜綰潔和水龍琉禹,單說屬性相性的話,對琉禹有利。但是綰潔也在和我的模擬戰中,戰鬥方式大大地改進了。


    雖然關於魔力的同調和吸收還很粗糙,但也能操控到一定程度了,已經開始顯得不可小覷。


    若是這兩位激戰起來的話,就算是我也不得知誰勝誰敗。話雖如此,現在並不是悠閑地檢驗雙方戰鬥能力的場合。


    我提升魔力,闖入互相瞪著對方的兩者中間,進行製止說道。


    「住手吧。汝二者在此爭鬥亦無任何良事。綰潔,今日我因琉禹之主龍吉殿下而被邀至龍宮城。思此為增長汝見聞之良機,方來邀汝是否與我等同行。即便是汝應該也知曉,既為數少留於塵世古龍之一,亦為水龍皇之龍吉殿下之名吧。去見一次比自身高位之龍,於自身是為較好」


    果真就算是綰潔也是知曉龍吉之名的,她對從我口中說的那個名字而漏出些許的驚愕,平息掉口中的紅蓮之炎。


    「我沒有去的理由。再說,我也不喜歡水中。不對,還覺得這麽簡單的就接受既是偉大的三竜帝三龍皇一角,也是以曆代最強水龍皇而聞名的龍吉sama的邀請好不好……」


    「莫那般說呐。若是清晰知曉位高之存在的話,汝之思考方式也會有所改變的吧。且,龍吉殿下並非那般狹量之龍,此已於琉禹此處得有證之。


    因龍宮城位處海之底,於汝而言是為不習慣之環境吧,但此處用竜語魔法便好。fumu…綰潔,汝可會使環境適應化或自身適應環境之竜語魔法否?」


    「哼」


    從綰潔繃著的臉上,我判斷到她不會。


    畢竟隻生活在自己適應的環境中,這一竜語魔法沒有使用的必要,所以現在的年輕竜們沒有修得也是無可奈何的——我姑且在此為她辯護一下吧。


    「我也使用汝那份的話便無問題。汝就不想見見於留在塵世竜種之中亦為最強一角,水龍皇龍吉殿下否? 若錯過此次,下次能得覲見水龍皇之機,必然需等千年或至兩千年吧」


    綰潔“嗚姆”的支支吾吾著,似乎很是煩惱的樣子。我則是仔細地觀察著這位竜女罕見的模樣。


    一旁的琉禹雖然沉默地等著綰潔作出決定,但總感覺她周圍有很不願意帶綰潔去龍宮城的氛圍。因為綰潔比我所說的還要性情暴躁,且認為從初次見麵就挑釁對方是理所當然的,想必琉禹的心情稍許地有被破壞了吧。


    「那麽,意下如何,綰潔」


    對斟酌著恰當時機詢問道的我,綰潔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表示了答應。


    「……好吧。我也聽說過龍吉sama的高名。就算沒有直接謁見的榮譽,隻去去龍宮城裏看一次也是個很好的經驗吧」


    「fumu…很好。就是如此琉禹,我與綰潔二者承蒙龍吉殿下之邀。若是此刻便走,需花幾許時間呐?」


    看上去比剛才更加稍許不開心了琉禹語氣淡淡地回答道。


    「以多蘭sama的翼程的話,朝這裏的西南方向飛上四天半的話就能到龍宮城的上空。在那之後,同其他的接待者前往龍宮城」


    綰潔的深紅視線和琉禹的藍色視線交差了一瞬後,雙方都立即架子大地轉過臉去。第一次見麵就杠上,盡管隻是互相說了一兩句,但她們兩位似乎都從心底認為與對方的相性很不好的樣子。


    (呀勒呀勒。人類也好,魔物也好,竜種也罷,女人心都是海底針啊,真難懂)


    我不得不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


    在那之後,我們在琉禹的向導下,帶著臉上寫著「不情願」三字的綰潔朝著龍宮城飛去。


    於雙足飛竜或其它飛行魔獸無法飛至的高空中,我不曾停止振翅地飛著。


    在從雲海某些斷隔了的地方俯瞰去的大地上,我至今尚未伸翼至那的王國中央區域或南部的風景就像是被精密再現出的玩具景盆一般。


    我回過頭詢問向飛在我和琉禹稍後頭的綰潔道。


    「話又言回,綰潔原便居於魔淚思山脈某處? 父母可也在那兒?」


    對淨是問些瑣碎之事的我,綰潔瞧都不瞧一眼地回答道。


    「我出生在那座山脈的更北方。在尋找離巢之後的新居所時到了那座山脈的。畢竟那裏土地廣闊,而且環境也多樣呐。應該也有除我以外的竜在,但最多就是些老竜。沒什麽意外的話我不會輸給他們」


    fumu…確實魔淚思山脈有著好些許寬廣的湖泊點星布在著,實際上也棲居有不少的水竜或地竜。


    跟維多洛那般性格穩重的竜打交道的話暫且不說,照顧血氣旺盛的年輕竜有綰潔在就足夠了。這是我現在真心的想法。


    我們進一步飛翔後,到達了風中乘有潮汐芳香的海上。時而能看到從王國港口出發的漁船、前文遠洋的帆船。沐浴著傾灑而下的陽光閃爍著碧藍光輝的遼闊海麵也好,潮來潮去海浪也罷,全都是前世就已經看到膩味了的風景。但是,不可思議的是這樣重新一看後,我就如同第一次親眼看見大海的少年一般,無法用言語表明的感動緩緩地沁入心田。


    天空啊,大地啊,碧海啊,以及世界啊。你們原來是這麽的美麗嗎?


    在我獨自沉浸於感慨中時,飛在先頭的琉禹停了下來。看樣子是到達了龍宮城的上空了。下方的海洋中一片島影都看不到,同樣,人類或其他亞人種族的船隻也沒有在周圍出現。


    琉禹在空中一彎那細長的身體,回頭看向我和琉禹說道。


    「那麽這之後就潛入海中了。在途中會有迎接者來,而且城內也充滿了空氣,所以呼吸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綰潔小姐是深紅竜,不做些什麽措施的話,因為屬性的原因,也許會對身體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我別說就這樣子進入海中,就是突破大氣層衝向太陽裏也是毫無問題的,但綰潔卻不能如此。


    就跟火進入水中是同樣的道理(孤:應該是指水火不相容吧),就算是上位種火竜的綰潔,如果不做任何措施就潛入海中的話,大概會有若幹的水土不服以及精神上的不安吧。


    從先前開始綰潔看上去就是一副冷靜不下來的樣子,果然她身為深紅竜,還是很在意自己腳下有著占盡了全部視野的大海一事。這副樣子進入海中的話到底會搞出什麽岔子啊。


    我轉頭朝向心神不定的綰潔,在喉中低吼著,為了把周圍的環境變為對深紅竜是為最適合之物進行幹涉著。雖然這樣子有點繞圈子,但要是直接對綰潔的身體進行幹涉的話,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會被發不必要的火。


    「好了,不愉快感如此便無了吧。今之汝,不論是海之底抑或是暴風雨之中,應該都是與火山之口一般的舒心之所吧」


    綰潔因我的竜語魔法而露出些許的吃驚,然後沉默地臉瞥向了一旁。fumu…道一聲謝又不會遭天罰。另一邊,琉禹則是一副十分欽佩的模樣。


    「單方麵地對深紅竜施加竜語魔法……多蘭sama真不愧是龍吉sama所在意的竜啊」


    對琉禹的言語,我“嗯?”的歪著腦袋納悶著,但在想到自己剛才做的事情後便釋然了。就算是其他的同位成年竜,要想單方麵給上位種的深紅竜綰潔施加魔法的話,也是很難做到的。更別說對方還是平時裏就一直對我是一副帶刺態度並抱有敵意的綰潔,難度更是上一層樓。而我則做到了無視綰潔的意向、單方麵地施加了竜語魔法,琉禹大概是從這一事中判斷到我並非是如外表所見的普通白竜吧。


    「不及琉禹的主公殿下。如此一來我們便準備完畢。自龍宮城而來的迎接者也差不多快到了否?」


    「嗯。我們乘著迎接者就能夠到龍宮城裏,所以不需要直接在海中泳行。啊,說著說著迎接者就來了」


    琉禹指示向下方的海麵,我和綰潔則跟著看了過去。然後,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海麵下方急速浮上,似乎是要突破海麵直接出現在我們麵前般。


    那是一隻就算是成年竜的我也不禁感到壓力的、巨大的、足以與小山所匹敵的巨龜。四肢為鰭形,尾巴上長有長長的白毛,嘴邊也伸有同樣的白色長須。比那副巨體更吸引人注意的是甲殼的中央建有著的一棟房屋。


    即便是從海中出現,白色灰泥的牆壁上也沒有被水沾濕的痕跡,由六根塗為朱紅色的柱子所支撐的屋頂是在王國裏所見不到的東方風設計。鋪有瓦片的屋頂呈六邊形,由六角處向中央描弧,中央部分則是形似黃金尖塔般的形狀。


    但比起這些來……


    (份量真大呐,夠吃上好幾十頓的了)


    我在這隻送迎用的巨龜麵前,以農民孩子的風格思考起同食欲直連的事情。當然,這是隻有我所知的個體秘密。


    「此龜真大。待於那棟家中便可否? 此竜姿不可行呐」


    「竜狀是不行的吧。住在龍宮城裏的龍們平日裏都是用龍人的模樣,所以我們要去龍宮城的話就得用龍人或人類的模樣才行」


    被稱作龍人或者說竜人、多拉貢尼安的種族如其名,是兼具龍之特征的亞人種。(孤:「多拉貢尼安」原文「ドラゴニアン」,11區那邊好像有「龍蛇族」這一翻譯,還有一係列關於那邊天皇的陰謀論,有興趣的可以去查一下,腦洞很大的,具群中do的科普說好像很傻逼的,「什麽地震海嘯全是天皇為了控製民眾排除異己搞出來的」嘛,跟本文沒什麽關係就是了)


    身體的一部分具有竜種的特征,同時也是人類的姿容,持有在亞人之中處於最高峰的魔力、體力、智力和靈格。據說其中還有能夠暫時化身為成年竜等的存在。


    「fumu…特以龍人之姿生活是為何故? 明明皆是竜種的話,並不需在意體型之大」


    琉禹如同回答幼兒的提問的教師一般和藹地笑著,回答我道。


    「龍宮城裏不僅僅是隻有竜種,人魚和魚人的各位也有住在裏麵,而且大家都是龍姿的話,空間稍微有些狹窄。中間還有以魚貝或藻類果腹的在,所以就算隻是減少食量這一用意,龍人的樣子也要更具效率些」


    「若非是比竜更親近人類之龍,是不會有的想法呐」


    「想到要和其他生物共生共存的是先人們。那麽,由我先開始吧」


    在我心感佩服之間,琉禹的身體從尾巴或四肢這些身體的末端開始化為光粒,向著巨龜降去。


    光粒在巨龜的甲殼上結像,於翡翠門扉之前,立著一名十五六歲的秀麗少女。


    以純白如雪的絹絲為素材所編織的上衣為寬幅大袖,袖子自手肘處起用料很多,形狀很獨特,肌膚的露出基本上不存在。腰身下穿著的是與西褲或裙子不同的東方風赤紅色裝束,本就已經很纖痩的腰肢用一根同色的腰帶僅僅束著,起著畫龍點睛之用。


    光滑且顏色深的黑發徑直地伸長,一直及至琉禹的小臀處。前麵的頭發則整齊地修剪至柳眉上方,兩側直流下的黑發被整齊修剪在腰際。


    能看到膚下青色血管般的白皙肌膚細膩,纏著絹絲一般的美麗光澤。向我輕揮著的手也變為了一塵不染、一傷不存、纖細的人類的手。


    湛藍的大眼睛似是有星星封在裏麵般閃閃發光著,唇的顏色像是櫻花花瓣一般的淡色,這些的配置都極其美妙,若是人類的話,不分男女,視線都會被那副美貌所吸引過去。


    證明這名身著異國裝束的少女原本姿容為龍的是,從黑發兩旁露出尖端的形似鹿的龍耳,自頭頂部兩側向斜後方探出的多節角,以及身後腰帶之下方伸出的覆有青鱗的尾巴存在。


    再有,僅露出些許的脖頸以及眼睛周邊,因為光的照射又或者是因為琉禹的精神狀態,時而會有青鱗般的圖紋浮現。


    麵對微笑著仰望著我們的琉禹,我想要贈上一句讚詞,但綰潔的心情卻並非如此。


    「嘁,必須要特地化為竜人模樣,真是想些麻煩到死的東西」


    綰潔跟在琉禹之後,於空中在喉嚨中低吼一聲後,以火炎吞沒自己全身向巨龜降去。


    一瞬間,綰潔弄出來的火炎將海麵照得通紅,我因那份光輝而微眯上眼睛。


    當包圍著綰潔被那使人感覺到厚重感的鱗片所包裹著的巨軀的火炎消散時,在離琉禹稍有一段距離處光腳落下一名全身褐色的肌膚、頭發為如同血色一般的深紅色、高個子的美女。


    大概是綰潔皮膚所變的吧,她穿的布片稍帶粉紅,緊緊地包裹著她的巨乳,但麵積很小,露出了豐滿的穀間和下乳,這塊布片從她脖子延伸下來,繞著腰部圍了一圈,拖起了胸前的豐滿。


    從鎖骨至肩膀,股間三角區之外處以及謹慎凹陷的小肚臍全都大膽暴露出來的模樣已經超過了豔麗,可以說是不知廉恥了。


    手肘以及膝蓋之下都與竜的四肢相近,造型勉強能看成是人類的肢體,但五指上長有粗且多節的銳利爪子,且從指尖到手腕處以及大腿的外側覆有溶於肌膚一般的深紅色鱗片。頭上有著與竜時一樣的角,後背與臀部長有翅翼和尾巴,令人聯想到燃開來的火炎般的紅蓮長發微卷著伸至大臀處。


    持有縱向收縮的瞳孔的深紅色眼瞳留有一如既往的凶猛,眼梢尖銳,就像是用刀刃切開一般。在紅蓮卷發中露出形似elf一般末端為尖狀的長耳朵,端正的鼻子和塗抹上鮮血般的朱唇,不論哪一個都是具有挑戰性的形態。


    如果說琉禹是位有著一股一塵不染的神聖感、文雅且清秀的美少女的話,綰潔就是將躍動著的生命的強勁度和宿於體內的炎之魔力的凶猛度擬人化後的美女。


    竜人化的綰潔和龍人化的琉禹像是互視對方為殺父仇人一般,互相對瞪一刹那後,以折斷脖子般的勁勢臉瞥向一旁。


    (相性真的夠差的呐,這兩位)


    雖然是馬後炮,但我還是在想帶綰潔來是不是走了一步臭棋。


    (至少沒有互殺起來還算是運氣好呐)


    最後能做的也隻有這樣自我安慰著。


    因為站在甲殼上的兩人送來催促般的視線,使得剩下的我也不得不化形。雖然我一帆風順地作出來竜之分身,但要把分身再變為人類的模樣到底該怎麽搞啊……


    我一邊想著該如何弄,一邊把構成分身的魔力和元素的工作形狀變化為人類形態。我模仿著綰潔和琉禹,把身體變換為無數的光粒,然後在甲殼上再次集束為新的形狀。


    ——比同年代的男性們高出些許,黑發青瞳,肌膚經常曬於陽光之下的農村少年。也就是說仿照本體的人類身體進行再構成的。雖然沒有太大的實感,但根據母親和愛麗所說的話,我的外貌還算過得去的樣子。“還算過得去”還真是半吊子的評價。


    「fumu……」


    確認化形人類模樣完畢的我不禁吐出一直以來的口癖,視線環視了一眼綰潔和琉禹後,發現兩人都如我料想的一樣,一臉不解地從頭頂到腳底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


    (不管怎麽打量,樣子也不會變就是了呐啊)


    我無視掉兩人的視線,手推開房屋的大門。


    以比我高上一倍的巨大翡翠板作出來的大門上雕有著一透明的龍雕像,是一引人感歎的藝術品。


    「不入否? 不入的話龜可無法潛入海中呦」


    我向一直傻站著的兩人提醒了一聲,然後走入房屋之中。恢複正常的兩人也慌慌張張地繼我之後走入。


    房屋中間的布局也是不曾熟悉的東方樣式,放置有僅以墨進行描繪的掛畫以及形狀奇妙的花瓶。在房間的中央處則有著一張似乎是以珊瑚進行加工、足夠六人就席的大圓桌。


    更有,椅子是以龍人就座為前提所製作的,坐下的部分和靠背之間有著較廣的空間,可以將尾巴放在那裏。


    自黃金的香爐升騰起白煙,令房中彌漫著淡甜的香味。


    「fumu…內部可操控空間增其寬廣呐。實際寬廣度等同於無限嗎。所施竜語魔法相當之高啊」


    「是的。這是曾經還有真龍大人們留在塵世中的時代裏使用竜語魔法建造出來的事物。請坐下吧,我這就為您們準備茶」


    琉禹似乎還對我化形成的模樣感到不解的樣子,但並不妨礙她待客。她走近放在圓桌旁邊載有茶器的台車後,手拿起繪有珊瑚畫的白瓷小茶壺,向著同為白瓷的茶碗中注入琥珀色的液體。


    我因新彌漫開來的茶香味而期待著茶水的味道。於期待的同時坐在圓桌邊上的椅子上,綰潔則座在我的正對麵,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臉,開口說道。


    「你那副模樣到底是在開什麽鬼玩笑。你這貨要是無名小竜的話,為啥不是竜人而是模仿出完全的人類模樣?」


    琉禹似乎也抱有相同的疑問,停下了倒茶的手,時不時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我。


    (這個有必要這麽在意嗎?)


    我一邊品著香味沁人心脾的茶,一邊回答兩人的疑問道。


    「尚且還未相告於汝二人吧,在此品茶的我其實並非本體,而是以我的魔力、空氣中的魔素及抽取於元素界的元素所作之分身。可如此般飲食,言語也同能做到呐」


    兩人有些屏息住。


    若是得知持有與深紅竜、水龍之高貴竜種的兩人相比別說是不相伯仲,反而是明顯超過的力量的我不過是一分身的話,吃驚也是理所當然的。


    「本體的我到底是多麽強」這一疑問應該正在兩人的心中激烈聚集著吧。


    「那個,那麽多蘭sama的這副模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fumu…同胞的話,對賽莉娜她們還不能坦白的事情,告訴到某一程度應該也沒事的吧。


    因含在口中的茶水的清爽苦味,以及迅速在鼻子深處擴散的芳香而平靜下心情,我進一步說道。


    「至少生為竜時比琉禹與綰潔要為長生。不過,今時的我是轉生為人類之竜。此貌是我身為人類之貌。現狀,我正以人類身份生活著,今之後亦是如此打算。與汝兩人相遇的竜之姿,是我懷念前世,為享飛翔天空的自由所作的暫時身體」


    「那麽也就是說,多蘭sama的靈魂毫無疑問是竜魂,雖轉生為人類,但依舊保有著身為竜的自覺和記憶對吧?然後這副模樣隻是身為人類時的樣子,竜的話則是成年竜……?」


    「就那般在意我年齡幾何? 若舉止言談似為年上,但實則遠要年下的話,確實會感尷尬也說不定……」


    「啊,不是,那個,該怎麽說呢,因為多蘭sama的行為舉止都十分沉穩,而且到現在為止我一直確信您年齡比我大上很多,所以才這樣子」


    「真是的,別嚇我啊。比我要強的竜其實是這種小屁孩什麽的,真的是亂開玩笑」


    基於竜格,老竜也會有敵不過子竜的,所以竜的能力優劣不一定都能用年齡來決定。


    我們在這之後一邊眺望著玻璃窗外能看到的海中風景一邊聊著天,以茶潤喉,在到達龍宮城之前享受著時間。話雖如此,綰潔僅僅是在喝著茶,一臉不開心的始終一言不發。


    隨著深度增加陽光無法到達之因,窗戶外邊的風景基本上都是漆黑一片,僅僅是偶爾能隱約地看到發光性深海生物的身影。


    但自海中風景沉入黑暗中沒過太長時間,窗戶外突然滿溢著光芒。


    巨龜潛行的速度也感覺到急劇減緩。看樣子離龍宮城隻有一點點距離了。


    我從座位上站起來,走近窗戶去看明亮度增加了的外麵,隻見在巨龜的正前方建築著一座與王國以及近鄰諸國完全樣式相異的巨大城郭。


    用海底礦物堆成的城壁十分宏大,左右端一直延伸向黑暗深海,不可見其盡頭,且用了與這棟房屋一樣的瓦片頂。令人聯想到地麵上的恩特之森的巨大珊瑚森林不分城郭內外的廣闊占地著,以黃金或白銀、翡翠或瑪瑙等物所搭建的巨大房屋成排相連,其盡頭與城壁一樣無法看到。


    總感覺地麵上任何一個人類王國都不可能再現出現來程度的,花費了龐大的貴重金屬、材料以及悠久的時間所建築出來、海中居民們所居住著的無比巨大且莊嚴的城,那便是龍宮城。


    在那兒明亮的燈光將海底的黑暗驅散,但光之強還是不及冰冷且漆黑的海底的海壓,在海壓之上的則是一股強大的竜種力量,這股力量就盤踞在龍宮城的周圍。


    琉禹從椅子上站起來,催促我們道。


    「已經到了龍宮城了。非常抱歉,因為您們並不是公開的客人,所以並不是從正門,而是從迎接私人客人的別門入城。還請諒解」


    「非需低頭道歉之事。若不是得到此次機會之惠,都不會有造訪龍宮城之事吧,且還準許了我欲讓綰潔同行之任性」


    在琉禹的帶領下走出房屋裏後,在那的是持有著純白色石板路和白色牆壁,用需要仰望的巨大珊瑚代替支撐柱的泊船處一般的場所。在周邊有著停泊著好些隻和我們所乘坐的是同樣的巨龜,還有好些艘以豪奢的金邊裝飾或水晶板進行補強的巨大船隻被係在柱子上。


    在巨龜的甲殼上搭著朱紅色的棧橋。看上去並沒有誰在操作著棧橋,想來應該是自動形吧。


    我們帶著依舊還是一副臭臉的綰潔,向著宏大的龍宮城降去。


    以白色大理石和透明的水晶做出來的牆壁上,每隔上一定距離就配置有著一架黃金燭台,這些同著不吝嗇使用黃金與水晶、以有我拳頭大小的金剛石所製造出來的巨大枝形燈一起,化作拂拭掉龍宮城周圍的海底薄暗的光源。


    在絨毯的旁邊有著身穿與琉禹相同的東方風服飾、外麵套著一件半透明薄羽衣的龍人和人魚們列隊而立,低著頭迎接我們。


    雖然人魚們下半身清一色的都是魚身,但尾巴處有所差異,中間有著尾巴分為兩股的,耳朵的形狀或多或少也有著差異。


    「把龍吉sama的客人請來了。這是多蘭sama和綰潔小姐。大家,請注意不要失禮了」


    「是,琉禹sama」


    成為了附屬水龍皇的巫女的話,似乎在龍宮城之中地位相當的高,在宮女們回應琉禹的聲音中很明顯地可以聽出敬意。


    琉禹完全消去在我麵前所顯出來的孩子氣,態度迥然是一副接受來自宮女們的敬意的巫女之物,看著她那副模樣,我的心情變為了感歎孫女成長了的模樣的祖父心情。嘛,是與外表為十六歲的少年不相稱的心情就是了。


    忽的,我察覺到跟在我後麵走著的綰潔的異樣老實,對臉色有些不好的深紅竜小姑娘搭話道。


    「怎麽了,果然於海中提不起勁否」


    「你這家夥才是,怎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雖說很平靜溫和,但也是盤踞著這種程度的偉力。就連爹地媽咪都比不及……這個」


    看樣子綰潔是受盤踞在龍宮城中龍吉或其他龍們的力量的影響才臉色不好看的樣子。不過比起這個來,我更被綰潔說出來的詞語勾起了興趣。


    「fumu?爹地與媽咪啊。綰潔,汝是此般稱呼令尊令堂的啊」(孤:這裏開始沒用「お前」了)


    我的嘴角像是戲弄綰潔一般上揚著實屬不可抗力。


    綰潔注意到自己無自覺地說漏口了的話,麵部猛地僵住,以燃著憤怒和羞恥的深紅色眸瞳死盯著我。


    「你、你這混蛋,剛才聽到的話,給、給我忘了。聽到了呐!?」


    對太多激動而導致顫聲的綰潔,我以認真的表情點了下頭。


    (嗚姆,牢牢記住吧)


    「話說回來,光這份反應,就未白帶汝來此地呐。那副語氣也變得圓潤點較好」


    「你這家夥是我爹地嗎」


    「又說“爹地”了呦。看來令尊令堂很是寵汝」


    綰潔似乎很不喜歡我的語調的樣子,太陽穴處浮現青筋地往死裏瞪著我。但是,這種程度的殺氣跟我在竜時沐浴來自神明們的比起來的話,根本算不上什麽。我很爽快地就無視掉了,轉換話題。


    「行了,琉禹在等著,快點走吧」


    看著嘴邊漏噴出火的綰潔,我小歎了一口氣。


    (矯正性格的路途看來還有得走呐)


    我和綰潔跟在琉禹的後麵,宮女們則靜靜地在兩旁站成一列,跟隨著我們。


    在宮中看不到男性的身影,也就是說這些宮女們是接待者和護衛,還有監視我們的麽。畢竟工作在龍吉腳下的龍宮城裏,看來並不是外表所見的柔弱宮女呐。


    跟著導遊,我們走過搭建在發著轟鳴聲的瀑布或大漩渦上的黃金橋,一段段巨大的翡翠重疊成的樓梯,薄紫色的水晶所製、上麵雕刻著精致工藝雕刻的拱門等,在宏大的龍宮城中前進著。


    應該是有事前通知過我們的前進路線過吧。除了導遊的琉禹和宮女之外的龍宮城居民們的身影,就連影子都看不到。因為是作為私人的客人所招待的,所以不可以讓更多的人所看到吧。


    不知道在龍宮城中走了多久,琉禹終於在巨大板狀黑曜石上飾有黃金龍工藝品的門扉前停了下來。


    是吃不消自門後方感知到的力量嗎,綰潔萬分緊張地咽著口水。


    fumu…這股力量確實比琉禹和綰潔要強大,但身體也沒必要那麽僵硬啊。雖說龍吉是塵世間屈指可數的古龍,但從身為古神竜的我看來,她不過也是一名令竜感到可悲地退化了力量的子孫罷了。


    「龍吉sama,我是琉禹。把多蘭sama和跟著來的客人領過來了」


    琉禹恭敬地低下頭向門後方傳口信說道後,自門後方傳來了就像是音樂神的眷族手彈樂器的音調一般的悅耳之聲。


    「辛苦你了,琉禹。把客人們請到這邊來」


    「是」


    琉禹低著頭把門推開,向屋內踏入了一步。


    關於禮儀這一塊我並沒有聽到太多的詳細解說,且這隻是私人性質的客人,所以少許的無規矩之處應該也會原諒的吧,那麽我該緊張到那一程度才好呀。


    跟著我們到這裏的宮女們在房間外停下了腳步。我和綰潔則跟在低著頭前進的琉禹身後數步處。


    在房間裏麵,染著薄黃色、青色或桃色的絹絲紗幕自天花板垂下,加有金工藝的漆器長箱、衣櫃、冒起淡紫色熏煙的黃金香爐等家具,不論哪一件都是讓王都的大貴族也會驚呆了的貴重品。


    我們走在以紅水晶鋪成的地板上,不一會後到達了坐在房間深處裏用珊瑚加工了的椅子上的龍人美女前。


    三龍皇之一,水龍皇龍吉,她的那份美貌與氣質正與這間壯麗房間的主人所相稱。


    及膝的濃厚黑發於安放在牆邊的燭台上燃著的火下被照得閃閃發光,自插於腦後的青色水晶工藝品簪子處,化作黑色瀑布披在肩上或背後。


    和人類成年女性無差多少的身體上穿著縞絹單衣,單衣外疊著使用了大量金絲、銀絲、寶石類的青白色薄衣。


    雖然世間有著「如同繪畫出來一般的美女」這一言語,但任何的畫師都無法繪畫出龍吉,於龍吉麵前,他們隻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折斷畫筆。她的相貌之妙處該以何種言語來描述才好,至少以我貧乏的詞匯無法表述。她即便化形回龍姿,也定然是位相當的美龍吧。


    龍吉微笑地看向我們,微笑中淨是濃厚的友愛之情。


    這種場合下,是由我們這邊先說話為禮儀,還是等著對方發言才是禮儀啊?


    在我猶豫著之間,龍吉開口了。


    「各位,非常感謝您們爽快地答應了唐突的邀請。我是當代龍宮城之主龍吉。長途奔波定然累了吧。還請坐下歇息會」


    聽從龍吉的勸席,我坐在了圓桌的席位上。綰潔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眼前真實存在的古龍一流高手的和藹態度,一臉困惑,在看到我爽快地坐在椅子上後,慌慌張張地跟在我後麵坐了下來。


    「鄙竜多蘭。此次承蒙高名的龍吉殿下之邀,真是光榮之至。因是鄉下之人,自知有無禮儀之處,若您能寬宏大量諒之,便是我之幸」


    沒怎麽使用敬意到底對不對,我也不自信,但若是告知了她這邊的出身與禮儀無緣了的話,以她的氣量也不會一一責難我。


    「然後,這邊是居於魔淚思山脈深紅竜綰潔。因我“若能蒙受謁拜您之榮”之一己之思而使其同道。還望予恕」


    我介紹完後,綰潔以能夠聽到生鏽的合葉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般僵硬的動作點了下頭。


    因為直接麵對麵,所以能更直接地體會到龍吉的力量,在很清楚地理解了彼我實力差後縮了下去的樣子。之前在回廊上對我的態度跑哪去了啊。


    至少領會到這一點的話,就算是綰潔,性格應該也會稍微溫和一點了吧。


    「不單是深紅竜,這座龍宮城裏都很少有火屬性同胞踏足,當然歡迎。琉禹,你也坐下。我現在便沏茶」


    琉禹沒有阻止龍吉親自沏茶。如果是王侯貴族的話是會交給傭人幹的事情,龍吉似乎都是自己做的樣子。


    茶器比琉禹在巨龜背上所使用的更上等,所使用的茶葉的香味也與隻有天界裏才有分發的茶葉的香味相近。想要在塵世間獲得在這之上的上等貨物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多蘭殿,那個話題我已經從琉禹那聽到了。非常懷戀。這樣子親眼所見,似乎是竜魂寄宿在人類之子的身體裏的樣子。您是轉生者呢」


    「fumu…您果真明察秋毫。沿途之中已相告於琉禹她們,如您明察,我是已轉生為人之竜。現今以人類之身得以活著」


    看著我即便使用了敬語卻依舊在龍吉麵前泰然處之的態度,綰潔受到了驚嚇。能稍微對我刮目相看就好了。


    在和顏悅色的龍吉與我對話之間,突然傳來待機在屋外的宮女們鳴鈴的聲音。


    「看樣子已經準備好了的樣子呢。很是簡樸,但也在別的房間裏準備了歡迎宴,還請往這邊移步。琉禹,麻煩你了」


    「是,龍吉sama」


    「綰潔小姐,還請玩開心點。不過多蘭殿,我特別有話想要跟您說,能否稍微留一下」


    「了然。綰潔,雖然我不在汝會不安,但也請先走吧」


    「嗚、嗚姆。我先走了」


    如果是平日裏的話,綰潔定然會對說出監護人一般的言語的我發怒,但現在她完全被龍吉所流露出的存在地位壓倒性的不同給吞噬掉,如同借來的小貓一樣,一反常態地老實。這還真是看到了有趣的東西呐。


    目送琉禹帶著綰潔走出門外前往別的房間之後,我重新回頭看向龍吉。


    兩人的身影剛一消失,我視線前方的龍吉便跪伏在地板上低下頭。


    「還請您定要饒恕我的種種無禮,最為尊貴的竜之禦方(尊稱)」


    我不禁苦笑了起來。


    「fumu…此般說法,是察知我盡數來曆否。無禮什等無需在意,請站起來。汝方才是此城的正統之主,我不過是受邀至此的不知來曆轉生竜罷」


    我這樣說道,抓起龍吉的手,把她扶起來後再坐了下去。


    龍吉撤去了到現在為止的平靜氣場,因為在先前的綰潔之上的緊張和畏怖而身體僵硬。


    「是何時察覺我是“我”的。我未曾告知琉禹前世之名,且模樣也變了」


    「在沒有直接看到您之前我都沒有察覺到。我在琉禹告訴我幼時的話題起,就在想是在那次宴席裏的哪一位,一直沒有答案。但是,這樣子親眼看到您那靈魂的光輝、眼神和力量的胎動時,“竟然是……!”地發現了是君臨我等所有竜種的頂點的您」(孤:龍吉跟男主單獨相處時是「貴方様」這一高度尊稱)


    「如此啊。但今時的我是人類。碰巧所作分身同琉禹和綰潔之間結以緣份,但再以古神竜身份現於世間並非我之本願呐。若能考慮至此,我甚是感激」


    「尊您所旨」


    「那麽,二人獨處時暫且不論,有旁人之目在時還請我如先前一般待汝為長輩可無妨? 汝若能稱呼我為多蘭,甚是心喜」


    「那個,可是……嗯嗯,如果這是您所希望的話我聽您的」


    從龍吉有些支吾的模樣上看,她很是困擾。


    「如此甚好。那麽,難得二人獨處,再聊上些許時刻再走也不錯。龍吉,琉禹是汝之千金吧」


    「您知道的真清楚呢」


    「目(眼神)和氣質很相似。琉禹曾言己為侍奉家係出身。可是不願在遊曆外麵世界間招至不必要之非議的操心否?」


    龍吉浮現出感覺瞞不過我而放棄了隱瞞的,又或是困擾般的微笑。那是非常有魅力的笑容,即便是與從人身裏解放出來的色戀或肉欲緣遠兮之的我,也不禁被那所吸引。


    「嗯,是的。請笑愚女的知識膚淺吧。琉禹是我和已逝去的丈夫之間生下來的唯一的女兒。大致上能教的手藝活和武術都有教導她,但身為母親無論如何都會寵溺丈夫遺腹子的那個孩子。


    在外麵世界的時候如果被知道了是我的女兒的話,會被戴上多餘的有色眼睛去看待的吧。在完全不知道惡意的環境下被養大的那個孩子,受人欺騙而把力量用在歪路上的危險性也不低。為了至少能把這些給避開,我教琉禹那麽說的」


    「fumu…母心啊」


    「是。多蘭sama,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您教導琉禹外麵世界的事情。我非常明白,按常理說的話我這種存在不管怎麽低頭,這都不是能說出的請求。但是,能否請您體諒一下這份母親的心情」


    我抓住要再次彎膝的龍吉的手讓她停止了跪下,直視著她黑瑪瑙都深感自慚的美麗黑瞳。


    「若是我可以的話,我非常樂意照顧琉禹。不過,我亦未那般詳知世間呦。雖重生為人已度過十六年有餘,但基本上都是於出生的村中呆著。即便如此也無妨呐?」


    「非常感謝您。有您的庇護的話,我就能安心的送女兒去外麵的世界了」


    這樣說道的龍吉露出了明朗且美麗的笑容。


    話題告完了一段落的我們為了前往有琉禹和綰潔等待著的其他房間,從龍吉的私室中走向了回廊。


    在我的對話中解開了心結的龍吉在途中頻繁地詢問我塵世還有真竜或龍神時的古老往事。對身為居住在塵世裏的古龍中為最古老者的龍吉而言,像我這樣比她地位高、能說古老往事的存在是很少有的吧。


    「近來這些歲月裏,基本上沒有什麽機會和其他的古老竜種們聊天,像多蘭sama這樣能講往事的對象也減少了,感覺很寂寞」


    「fumu…我為竜時也是如此呐。今之時數更少之。或許有著琉禹、綰潔一樣的年輕竜在,但古代竜之力完全衰敗了啊。何等寂寥之物。琉禹似是純血古龍,父親呢?」


    「是的。我的丈夫是古龍的一種,蒼波龍。在過去中和高位海魔的戰鬥中失去了性命,留下了在我腹中的琉禹的卵離開了這個世上」


    「如此啊,問了難受的事情了呐,抱歉。不過,原來如此,此般琉禹很是親近我之因就感覺明白了一點。琉禹應該是把我視為了父親或兄長了呐。


    如此的話,在我化形為人類時,她對我與她年紀相仿的外表感到吃驚倒也不無道理。尤為我身為竜時比她年上,就更加了吧」


    「那個孩子在多蘭sama身上看到父親的模樣?也許是那樣子呢。我的周圍全是人魚或龍宮女。就算是有男士們,他們也全是以臣下之禮相待我們的武官或文官,所以多蘭sama的態度對琉禹來說很是新鮮吧」


    父親在自己出生前就逝去,周邊又沒有可以代替父親這一角色的男性,所以對我的存在感到新鮮這麽一回事嗎。原來如此呐。我在這以後盡可能地用那種行為舉止,琉禹應該會高興的吧。


    在龍吉的帶路下,我們到達了恭迎著我們的宮女們在左右牆角處排成長隊候著的一角。


    從紮根於海底的水棲世界樹的樹幹上削下來的門扉自動敞開,招我們向屋內走去。


    這似乎隻是拿來招待親密的私人性客人所用的房間的樣子,盡管裏麵也有許多豪奢的日常家具,但並不算是很寬敞。在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張適合四五人坐著用餐的圓桌,琉禹和綰潔都坐在座位上。


    雖然說有擔任的服務員的宮女在,但這兩人別說談得起勁了,根本就聊不起來吧。綰潔在看到我後鬆了一大口氣,琉禹也在看到我和既是母親又是主公的龍吉後,微咧起了緊繃著的嘴角。


    龍吉坐在圓桌的上座,我則坐在還留下來的最後一個座位上。推辭龍吉在這之前請我坐在上座一事是相當的費神,但這裏我強硬地貫徹了本心。


    「讓你們就久等了。來,綰潔小姐,多蘭殿,我準備了些海中的珍鮮美味,在龍宮城之外的話很少能看到。還請盡情地品嚐」


    等候在廚房裏的侍女們用手推車運來了料理。


    在圓桌上擺放著使用了多種我從未見過的食材所作的料理,這些臉食用方法都不知道的料理緊緊地擠在圓桌上。中間有著許多精致切飾過的蒸野菜、整條魚進行油炸的魚、以及把肉沫或白色固狀物作為調味釋放著刺激性香味的稠糊狀湯。


    用酒蒸煮的貝類、以魚類肉糜揉成団子狀的菜等,全都是些與我所度過了的人生所無緣的豪華料理。


    在東道主的龍吉許可了的以上,我也就毫不客氣地伸手向了料理。


    在龍吉和琉禹手邊有著兩根細長的棒子——似乎名為箸的樣子——放在那裏,我和綰潔手邊則放著純銀的湯勺和叉子。


    老樣子是滿臉緊張的綰潔看上去似乎並不會使用湯勺,但也算是好好用餐了下去。


    順利進餐之中,龍吉突然向我套話問道。


    「話說,多蘭殿,是您轉生成人類的話題,請問您作為人類或者竜可有喜歡對象?」


    為什麽總感覺周圍的空氣剛好在此時靜止了下來。


    琉禹停下了握著箸的手,一邊和用不習慣的湯勺苦戰一邊把魚肉団子移向口中的綰潔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我。


    (fumu…算了,坦白直言吧)


    「若是感到好意或愛情的女性的話有著數人,廣意上的親愛或友愛亦是同般存之。至於戀愛,在往昔也好在今昔也罷,於我而言皆是天邊之物」


    龍吉因我的言語感到意外一般,以袖子遮住的嘴角微微揚起。是從我所說的話中感覺到了我不懂得男女之情才這樣麽。


    「這樣子啊。原本還以為是多蘭殿的話,不論是人類還是竜種,都會有很多女子追求著您的」


    「此為過大評價啊。我可是為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纖細的少女心是為何物的愚昧無知者」


    這樣回答著龍吉時,我為了折斷蟹的足而緊緊抓住蟹的身體。


    雖然從琉禹和綰潔那傳來感到刺痛般的視線,但為了把那個給蒙混過關,我繼續剝著蟹殼。不過,我一吃起蟹來全員就都沉默了下來是為什麽呢?


    之後,在享用著蟹一段時間後,我把入學魔法學院的有關事情告訴了琉禹她們。


    「此身是承蒙龍吉殿下之邀方才在此,所以有些煩惱在此說些私事是否合適,不知可否?」


    對開口提起新話題的我,龍吉浮出了同樣認真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眼睛。


    「呀,一臉認真的表情,您是要說什麽呢?」


    「如此結有緣分極屬幸運,但於不久後……是呢,與琉禹或綰潔會麵之機或許會有減少,且不止一個月或兩個月之間」


    對這個話題最先表現出反應的是琉禹。


    「那個,多蘭sama,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突然之間就說見不到了什麽的……我……」


    眼看著就要哭出來的琉禹毫無忌憚了地抓住了我並倚靠了過來。雖然她這副模樣有些誇大慌張了,但她的心情或許就跟毫無征兆地就被告知了要和父親離別了的小女孩一樣也說不定……這樣想著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點呐?


    「琉禹呀,毋用此般慌張。請深呼吸。此並非是在說後會無期之事」


    「理由、能告訴我那個的理由嗎? 難道說是我在今天的招待中有所不周嗎!? 如果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的話,請您告訴我」


    (這簡直就是被渣男欺騙了的純情丫頭苦苦哀求著那個男的一樣呐)


    我不免心中浮現這樣的感想。但這麽說來的話,我不就是渣男了嗎。總感覺無法認同,這裏還是不要太過深思比較好吧。


    隔了一會兒後,我緩緩地跟琉禹和綰潔說解起來。


    「可否冷靜了? 我因今春學業,應會離開己所誕生的故鄉會吧。 為習慣前方新生活或許會花上些許時間。如此一來,與汝二人相會時間定會減之吧,所以欲於事前取得許可方才如此一說呐。為了某位大人不會寂寞呐」


    綰潔雖然把臉扭向一旁,但視線卻是朝向我的,像是感到極其無聊,無聊透頂般地嘟嘟囔囔著。


    「哼,要是就此再也看不到你這混蛋的臉了的話反倒清淨哇。去盡享渺小人類的生活就是了。然後在你這混蛋怠懶的時間裏,我鍛煉出打倒你這混蛋給你看看」


    雖然她是這樣嘀咕著,但長長的尾巴卻像是有著什麽心思一般細微地左右動著。


    fumung…我理解到了這是綰潔在多少有些迷茫的時候所有的習慣。


    迷茫什麽? 應該對我說的話語? 還是說是對待我的方式?


    「多蘭sama,請問那個人類生活裏的要事到底要花上多長時間呢? 是十年嗎?還是說五十年?又或者是一百年? 還是說要花比這些還要更多的時間才行呢?」


    琉禹詢問得很有客氣,但完全是一副冷靜不下來的模樣。人類花上一百年在學業上,想必也隻有偉大的賢者或仙人可以做到吧。


    「非也非也,琉禹呀,還請以人之壽來思。或有可能會有所延之,但預定為一年至二年間。且,亦有打算若是安定下來了的話,會盡可能尋出時間與汝二人相見,若是琉禹有何困,便以此為優先」


    「一年,是一年嗎。隻要花這麽一點時間啊。倒也不算長的說呢」


    「啊啊。即便為我,亦是不安離開故鄉。為盡早歸來,做最善之預定。待我再次歸村,再如至今一般相見吧」


    「哼。煩人的家夥啊。不用一一事前匯報,直接就那樣子跑到哪去不就得了,還在這說說說。而且還是很快就回來見麵呐。就沒有在意過這邊的感受嗎」


    綰潔語氣很不高興地說道。這一次所進入我視線中的是她那緩緩上下左右振動的尾巴先端。


    那麽這尾巴的每一個動作是都代表著綰潔的一種心情不。


    「綰潔小姐,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子喲。難得多蘭sama事前告訴我們了的說」


    麵對琉禹的指出,綰潔用誰也聽不到的小聲哼道。


    「哼,又不是我求他說的」


    雖然在龍吉麵前,到先前為止的相爭對氛圍停止了低鳴,但依舊與平和相隔甚遠。


    「汝二人相性甚是惡矣呐」


    總之,對二人的說明到此就結束了。


    我和琉禹、綰潔和龍吉打交道隻到我作為人類的壽命終止為止,從竜種的她們來看的話不過是曇花一現的時間,但我仍然想盡可能地跟她們築建良好的交友關係。


    在那之後也以我與龍吉的會話為中心繼續用餐,對與同胞同桌用餐一事,我心感無比享受。


    ……


    在品嚐完餐後茶後,我們便就此告辭,將乘著巨龜離開龍宮城。


    來送我們的不僅僅是琉禹,龍吉也在,並給了我們作為土特產的小箱子。


    雖然大小和重量都是如外表所見的小箱子,但這個箱子施加有和巨龜背上的房屋裏同樣能夠擴張空間的魔法,在中間塞著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


    「多蘭殿,綰潔小姐,招待較為簡樸,非常抱歉」


    麵對輕輕低下頭說道的龍吉,綰潔露出了狼狽的一麵,驚慌失措地使勁搖頭道。


    「沒、沒有、沒有那麽回事」


    要是平時就這麽老實的話,就算是綰潔也能夠找到未來的伴侶雄性的吧。不過,我既不是她父親也不是她兄長,想些這個,真的是不得不承認是在狗抓耗子多管閑事呐。


    「綰潔啊,汝仍是如此緊張嗎。龍吉殿下氣量之大應已經很是明了於心了。就算是汝也能分辨出最低限之禮,最後卸去肩上的力氣道謝便好」(孤:這裏又是長輩的口吻)


    「……你這混蛋的腦子裏真的是些什麽大神經啊?明明是在水龍皇麵前,為什麽你這混蛋還能這麽一副態度」


    「僅是自然體罷」


    綰潔似乎很難理解“fumu”的昂首挺胸的我一般,無力地搖了搖頭,然後吐出了難得一見的疲力歎息。龍吉看著這樣子的我和綰潔,漏出了很是高雅的微笑聲。


    待著龍吉旁邊的琉禹怯生生地向前走著,一邊看著我的臉一邊說道。


    「多蘭sama,在這以後會有很多事情會勞駕到您。我明白會給您添麻煩,但還是請您多多關照」


    「無甚,龍吉殿下亦拜托我了呐。對可愛琉禹的關照,不論多少都會地」


    「啊,可愛什麽的,還請不要把這個說出來。我,會害羞的」


    靜靜地看著我和琉禹的對話的龍吉,她那目光毫無疑問地是母親的目光,但總感覺其中也有著寂寞的神色,是想起來已逝去了的丈夫了嗎。


    「呼呼,琉禹這麽親近多蘭殿還真是讓我吃驚啊。多蘭殿,再次請您多多關照琉禹了呢」


    「嗯,盡我綿薄之力」


    然後我們以與來龍宮城時相反的順序進入房屋內,離開了聳立在海底的巨大城郭。


    自龍宮城歸去的途中,於巨龜背上的房屋裏綰潔始終一言不發,僅僅是為了解悶而一個勁地把玩著小箱子。就這樣子來到了海上,恢複竜之姿,我們再次回到了綰潔寢床的魔淚思山脈上空。


    分別的時候,綰潔突然喊住了我。


    綰潔沒有帶殺氣地喊我還真是少有的事情,而且我也暗自期待著她與龍吉麵對麵後有沒有被挫傷了囂張氣焰。


    「多蘭、你這家夥、什麽、那個」


    從被嬌生慣養地實為豐滿的美女姿態恢複為原本覆有深紅鱗片的竜之姿的綰潔僅僅是蠕動著嘴唇,根本無法把話給說清楚。


    「嗚u姆、你這家夥、配、配對、噠呐、那個……」(孤:「配對」那的原文是「番」,雌雄配對的意思,原文整句是「お前、つが、番、をだな」有點不明白是在求婚還是在詢問,因為中間斷了詞)


    「如此支吾還真是罕見。是有何難以詢問之事嗎?」


    「幹,煩死了! 什麽也沒有哇。下一次見麵了一定會把你這混蛋給打趴在地上。雖然並不是不感謝你這混蛋讓我覲見了龍吉sama,但這和同你這混蛋之間的戰鬥是兩回事呐! 我回巢裏睡覺去了。你這混蛋也趕緊給我滾回人類們那邊睡覺去!」


    綰潔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一翻翅翼便朝山脈那邊飛去。


    「理解不能。究竟想要言何呐,那個小姑娘?」


    結果,綰潔似乎和至今為止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嘛啊,不過這個倒也就是那個小姑娘的風格,這樣也好吧。)


    得出這一結論後,我將構成白竜分身的魔力返還回了人類的本體之中。


    【第二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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