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望著村尾飄起來的白幡,我整個人都傻了,愣在原地,隻覺得毛骨悚然。


    難道廖叔也出事了?


    我正感到詭異,孟瑤卻怯怯地推了我一下,小聲問我怎麽了?


    我冷汗直流,慘著臉說,“廖叔家隻有兩口人,他兒子才十六歲,不太可能這麽短命,有可能我們要找的人已經死了。”


    孟瑤也被我的話嚇得滿臉慘白,後退一步說,“不可能吧,那我大伯的屍體……”


    “走,先去靈堂看看再說。”我顧不上擦汗,使勁抓起孟瑤的手臂,拉著他就往村口跑去。


    走了這麽久,天已經快黑了,村裏的光線特別黯淡,我聽著那刺耳的鎖啦聲,心裏越來越發毛,同時也泛起了無數個疑問。


    兩天前分手時,廖叔明明好好的,為什麽轉眼就……


    死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啊?


    這個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釋,當我帶著孟瑤趕去靈堂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那裏停放著一口棺材,棺材後麵擺著一張白底黑框的遺像,廖叔的臉就在遺像上麵,麻木而空洞地看著遠方,那表情就跟對著我笑一樣。


    “他真的死了?”


    我頭皮一麻,手心全是冷汗,孟瑤也嚇得臉頰蒼白,很不自然地向我這邊靠了靠,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顫抖,“怎麽回事……這個陪你撈屍的人怎麽也……”


    “你先別問了。”


    我同樣感到不安,把孟瑤帶到人群後麵,指著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說,“你先坐會兒,我去找人打聽下情況,一會兒就回來。”


    “好吧,那你快點,我、我有點害怕……”孟瑤小心翼翼地朝停棺的地方看了一眼,又飛快把縮回來。


    “嗯,你待著別動。”我深吸了口氣,擠開人群跑進了靈堂裏麵。


    農村人的喪事通常都很熱鬧,不僅要置辦靈堂,停棺三天,還要做法事、請親友們走過場,一般十裏八鄉的人都會趕來幫忙。


    靈堂上的人村民很多,我廢了老大勁才擠進去,瞥見牆角跪著一個披著孝服,正在燒紙錢的人,趕緊湊上去說,“小虎,廖叔這是怎麽了,他什麽時候走的?”


    跪在靈堂前的人把頭抬起來,露出一張滿是淚痕的臉,叫了一聲青雲哥,繼續低頭去擦眼淚,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兩天前,我在家睡得好好的,忽然聽到敲門聲,有幾個陌生人走進了我家,把我老爸叫了出去。”


    當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天太黑,小虎沒看清那幾個人的長相,隻記得那些人給了廖叔一筆錢,然後廖叔就笑嘻嘻地把錢收下,還親自送那幾個人離開了村子。


    等那幫人走後,小虎還問過廖叔,怎麽家裏大半夜來客人?當時的廖叔神情比較詭異,嗬斥了他一聲,讓他別瞎問,更別把這事往外傳,接著就上樓去睡覺了。


    結果第二天一早,等小虎醒來後卻沒有發現廖叔起床,他感覺奇怪,就走上樓,打算叫醒廖叔,可推開門卻廖叔的屍體已經僵了。


    小虎泣不成聲,說我爸的死法很詭異,他是在睡夢中掐著自己的脖子,硬生生把自己搞得窒息而死的,舌頭伸得老長,差點都拖到胸口了……


    小虎的話讓我兩眼一黑,差點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我雖然沒上大學,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人不可能掐死自己,力氣多大都不可能。


    廖叔的死法太詭異了,而且剛好發生在陪我撈完那具屍體之後,這裏麵肯定有事!


    想到這個,我心裏更發毛了,再也顧不上追問什麽,戰戰兢兢地回頭,在存放屍體的棺木上掃了一眼,又硬著頭皮安慰了小虎幾句,從桌上拿了三支黃香,走在廖叔靈前祭拜,把點燃的黃香插進香爐。


    可就在我放手打算離開的時候,原本豎在爐子的黃香,居然詭異地倒下來,齊刷刷地掉在地板上。


    “啊!”我嚇一跳,還以為是自己毛手毛腳的,沒把香頭插穩,趕緊把黃香撿起來,繼續插進香爐。


    可第二次放手,那黃香立馬又再度倒下去,這次我注意到了,那黃香頂部的火星子閃爍得飛快,冒出一股濃煙,居然是橫著飄走的,一直飄到遺像上麵。


    在香火的襯托下,死人遺像上的臉似乎在動,瞳孔放大,用一種很詭異的表情瞪著我,我甚至都可以看清那雙死人眼睛裏,居然延伸出一根根的紅血絲。


    “媽呀!”


    我直接嚇毛了,顧不上撿香,扭頭便朝靈堂外麵跑,好不容易才擠開人群,正要帶著孟瑤離去,可等我返回剛才那個角落的時候,卻發現人不見了。


    “去哪兒了?”


    我急得不行,趕緊拽住附近的一個村民問答,“叔,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剛才就坐在這裏的?”


    “看見了,她好像往村口那邊去了。”村民大哥點了點頭,指向孟瑤離開的方向。


    我趕緊道謝,然後撒開腿追上去,果然剛跑出靈堂不遠,我就看見前麵跌跌撞撞的孟瑤,急忙喊了她一聲,


    “你跑什麽啊,不是讓你留在原地等我嗎?”


    孟瑤聽到我的聲音,猛地顫了一下,回頭時臉色白得好像漿糊似的,顫顫驚驚地說,“我,我剛才看見棺材下麵在滴血,好可怕啊。”


    什麽?


    我怔了一下,回想遺像瞪我的那一幕,心裏也虛得不行,但又覺得靈堂上那麽多人,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才對,趕緊追上孟瑤說,“你看錯了吧,棺材下麵怎麽可能滴血,要是真的有血,靈堂上這麽多人應該早就發現了才對。”


    “是真的。”


    孟瑤擠出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臉色煞白地說,“我就是看見棺材在滴血,才趕緊跑的,王青雲,這裏好可怕,我、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裏了。”


    她一臉害怕,好像隻發抖的小鵪鶉,我很不忍心,隻好歎氣說,“好吧,我這就送你回鎮上,正好天也快黑了,天亮後你就直接回省城吧,這裏死了人,不是什麽好地方。”


    孟瑤跟我不一樣,她家境不錯,又是個大姑娘,不像我從小就跟著王麻子撈屍,見過的死人一籮筐。


    我以為她會立馬答應,誰知孟瑤卻倔強地抿著小嘴,很固執地搖頭,“不,我不能回省城,大伯的屍體還沒找到呢,我怎麽能就這樣回去?”


    “你家難道就沒其他人了嗎,認領屍體這種事,你可以找個長輩過來啊。”我特別不能理解,一般城裏女孩膽子都挺小的,按理說這種事輪不到孟瑤奔波。


    誰知孟瑤卻把頭吹得很低,委屈巴巴地抽鼻子,“我……我家就我一個人,這些年一直是大伯在照顧我,供我上學,他平時工作忙,到處下鄉搞調研,很少有機會跟我見麵,可對我卻很好……”


    一番話,說得我又心軟了。


    想想自己的身世,不就是孟瑤的翻版嗎?想不到她的出身跟我這麽像。


    或許是同病相憐吧。剛失去王麻子的我,很理解孟瑤的痛苦,抑製著心裏的酸水,溫聲細語安慰她道,“你別這麽固執,你大伯是科考隊的工作人員,不管市裏還是縣裏,肯定會幫你找……”


    我話未說話,孟瑤卻好似看見了什麽嚇人的東西一樣,忽然驚呼一聲倒退了好幾步,用顫抖的手指向我的肩膀,“王青雲,你、你肩膀上有個手印。”


    啊?


    我不明所以,心說這衣服不是剛換過嗎,怎麽會有手印?於是急忙扭頭看向左肩,不看還好,這一眼頓時把我汗都嚇出來了。


    在我左肩上,的確印著一個大紅的血手印,紅得發黑,好像濃墨染上去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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